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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幕主三过章鱼馆 狼人两现贸掠港

    蒺藜府闭门谢客三日,沈绾柠吃了几次闭门羹。这些天来出入蒺藜府的只有大管事稽狸与那只扁毛畜生。

    对了,还有新入府的柳栀子。

    花慈吹了一声长哨,黑羽金雕应声前来。花差花差还没有转醒的趋势,只得花慈暂代训师之位。

    自从那日在俏青桐三楼与弓三长重逢后,花慈就仔细推断起了沈绾柠在北域贸掠港种种行为的最终目的。先是在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上,送来“貔貅”影壁墙有意结交花差花差,后替多隆收集利维坦属鲸鱼的消息,再到现在与唐国副使弓三长相谈甚欢。

    这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绾柠所图之事如何大,要牵连北域贸掠港、中山国、大唐三方势力?

    说到底,训师现如今也只是知道她姓沈,名字之事沈绾柠不说前者也就不问。

    取下黑羽金雕脚下纸条,花慈揉了揉眉心,孤岛石室种的弗拉梅尔也真算是看得起他。

    “想办法三日内让大唐使团自行离开。”

    “栀子姐,这些天有没有什么进展,你倒是说一说啊。别天天进门一张脸,出门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我都以为你外出找了个地方睡大觉了事了。”花慈看似埋怨,实则暗讽。

    笑话,活命机会是花差花差给你的,我花慈供着你作甚?

    “训师,大唐正使房端夜夜流连声色场,日日自然睡大觉,不值一提;副使弓三长自那日出现在俏青桐,就再也没露过面。”柳栀子生硬答道。

    “会不会是你没看到,不是他没出现。”

    “我天天蹲守在外城的章鱼酒馆外墙旁,前后就一个出口,怎么可能掉点?”柳栀子不服回道。

    “你自己都说了天天蹲守,真当他是石桥上的我,出门不看路?”花慈刚说完这句话,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哪有说话揭自己短的。

    柳栀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想个办法把他逼出来。”

    港主府安插蒺藜府的探子这些时日来属实算是无所事事,根本就看不见那位小爷的脸。就连乌梅丸也搞不清楚这小子的壶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石桥袭杀一事好似以他解除钦鲢鳙圈禁为结束,可是乌梅丸心中不知为何,还有些惴惴不安。能隐忍蛰伏一年的训师,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哪怕一众不相干人等已然缴了不菲的治安管理费。

    这管理城区治安的建制可也迟迟没拉起来啊。

    “港主,柳栀子从蒺藜府出来又去大唐使团下榻处蹲点了。”一名探子来报。

    乌梅丸点点头,想着怎么也得利用那位唐国副使一次,毕竟石桥袭杀这个计划就是那位弓三长临时起意的。

    蒺藜府周边的各家探子动了起来,训师出门了。

    是夜,外城章鱼酒馆走水。要知道,幕主秦炆莱以示对大唐的尊重,可是包下了这外城第一馆作为使团的下榻地。这时出了事,秦炆莱自然是着急忙慌地穿上衣服,马不停蹄地从主城赶了过去。

    这可是黑袍大人与唐王的生意经,怎么就能这么毁在自己的手里!

    可这一把火,却没烧到唐国使团一点,尽是别的厢房雅间。一句话,除了唐国使团居住的地方,算是烧了个遍。等秦炆莱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赶到时,房端正在指挥仆役将搬出的贵重物品重新搬进去。

    “正使大人,万分抱歉。实在是在下的疏忽,不然换处酒馆?我在主城还是有些雅静私地的。断然不会再出现这类事情!”秦炆莱沉声说道。

    “北域贸掠港之前可有走水先例?”房端看似无意问道。

    “除初建港口之时有些,近些年都不曾有过。”

    “难不成有人嫌我们待得时间太长了些?”如果花慈听见这句话,一定得痛骂柳栀子。

    什么叫夜夜流连声色场?今天站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是个鬼不成?什么叫不值一提?如今是个鬼在阴阳怪气?

    “正使大人说笑了,下人已经获悉走水原因了。”原来是姗姗来迟的钦鲢鳙,解除圈禁以来多日温养,脸色终于红润了起来,钦夫人上前与房端轻声道,“是贵国使团的仆役在柴房私下抽起了旱烟,忘记熄火折子了。”

    说罢,朝身后之人使了使颜色,一名唐国人被带了出来,不敢看房端的眼睛,生怕被其吃了。

    “明日再找你算账。”

    “既然是自己找罪受,就不去叨扰幕主了。多谢钦夫人了。”房端朝两人各道一声,便背过手不去看二人。

    好家伙,这是下逐客令了。唐国正使架子忒大。秦炆莱如是想。

    钦夫人与秦炆莱寒暄过后,各自回府了。

    下起了小雨,倒是苦了老幕主,一把年纪还要风里来雨里去。

    熄了烛火的房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只见他蹑手蹑脚来到刚刚抽旱烟之人所住屋外,用食指在窗户上戳了个洞窥探了一番,好像并无什么差错。

    许是自己多心了?

    房端转头吓了一跳,原来是弓三长不知不觉之间出现在他的身后。房端刚想说话,后者示意噤声将其拉走了。

    “是不是觉得有问题?”

    房端点了点头,道:“可以又找不出问题。”

    “你只管睡觉,今晚我守夜。”

    三更天,细雨过后,晓风吹残月,章鱼酒馆内寂静无声,后院起火。

    刚刚睡下的秦炆莱又被唤了起来,点齐幕府四大供奉前往外城。我倒要看看今夜是谁在北域贸掠港不给我这幕主面子?

    “这不幕主来了吗?正使大可以问问,次城后城卫是不是囤积了大量的鲸油?前些天我还险些被射了一箭哩。”看着气喘吁吁下了马的秦炆莱,钦鲢鳙倒也没有太过放肆,也不乏深意了。

    “钦夫人,这次可就不是火折子的问题了吧。”房端笑嘻嘻地说道。

    弓三长扔给秦炆莱一条黑丝纱巾,淡淡芳香。

    “放火之人被我撤下面纱,脸上有道轻微血痕。幕主大人天亮可以细查了。”未等北港两位主事人言语,正副使就齐齐笼袖进屋了。

    次城蒺藜府内。

    “栀子姐,那厮看见你的脸了?”花慈望着北港第九柳栀子。

    “未曾,只是丢了黑纱挂了彩。”

    乘乱从孤岛石室从船道潜回了自家池塘的花慈看着远处的月,心中盘算。能一个照面摘了柳栀子面纱的弓三长,起码是个五品上的武夫了。张三哥隐藏颇深呐,要知道北港第一才七品实力。

    看来只能自己去一趟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

    雨势又起,一道闪电直直地劈了下来,看样子就在外城内。刚幻化狼身走入池塘的花慈心中一颤,莫不是呐章鱼酒馆?二话不说,狼人跨刀披甲顺着船道前往外城章鱼酒馆。

    “果不其然,雷公助我!”贴着水面,花慈看着真切,就是大唐使团遭了劈。

    秦炆莱今天是睡不着咯。

    正当正副使指挥撤离之时,水面之上冲出一头巨兽。一时之间,房端与弓三长竟是一愣。

    正是幻化狼身后的花慈,二话不说拔出藏在鱼麟甲的物件朝向正使,瞬间一声巨响不输天雷,伴随着团团黑雾,房端应声倒地。

    赫然是花慈向弗拉梅尔求来的老乡防身物——短铳。

    “这个你可不能擅用。不说北域,就算是拿到整个成吉思中海海域都是独一份的物件。花了我多年的水磨工夫,可得珍惜些。”

    花慈一看到短铳时就直了眼,这东西隔谁身上谁起码不在床上躺三个月,那怼出来的可是一个洞!外面这群大老粗还在舞刀弄枪,你倒好,跟个地穴人一样,捣鼓上火器了。

    活该你被逐出海上炼金盟,你不是疯子谁是疯子?在巨星上你都得算个游戏漏洞,完全影响了这场游戏的平衡!

    弓三长看着房端到底,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探查伤势。倒不是不把他的命当命,实在是不敢赌狼身怪物手里的玩意儿能不能响第二声。

    见花慈迟疑,弓三长左右袖口各露出一把短刃,果断朝前者袭去。花慈见状,弃铳出鞘,反身拖刀点地,狼逃人追行至岸边。弓三长依然紧追不舍,花慈见状退无可退,左腿后踢刀身,刀尖从大唐副使小腹滑向咽喉,誓要将其一分为二。可耐不住弓三长境界高,反应快,堪堪躲过了这一记拖刀后撩,花慈紧跟上前狼爪按住刀背,欺身横抹,也是未中。

    “好俊的拖刀,这可不是一只畜生能使得出来的。”弓三长跳出一圈之外,“打个商量,不如罢手?”

    狼身怪物置若罔闻,一把墨色长刀诡异至极,加之其高大魁梧,气力又补上了些境界上的不足。一时之间,六品境界的弓三长隐隐有些抵挡不住。可随着一刀刀的招架,副使显然发现这怪物气力有所减少,双目中的血红色也淡去了些。

    莫非其中有鬼?

    果不其然,花慈也感觉自己幻化狼身的时间限制快要到了,手中奇招迭出。

    正当一人一狼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北域贸掠港主城最高处的钟楼被人敲响。

    黑白双塔下闸门,全港警戒!

    该死,等会就不是打一个弓三长的问题了。花慈见状不妙,便想扯呼。怎料弓三长好似料到其心中所想一般,竟是没有丝毫撤手的打算,两把短刃攻得心神慌乱的花慈后退连连。弓三长双手合力向前直刺,花慈右手持刀使了个撩腕花招架的同时,左手悍然出拳猛击前者头部。弓三长撤手回护,花慈便只能以肉掌对短刃。

    弓三长见那狼人以其左手被短刃扎中换己右臂挨了一刀,大呼不值!

    你个皮糙肉厚的畜生,我细皮嫩肉的副使,有什么可比性!?

    更何况,为什么我有些打晃?弓三长喃喃自语道,发现面前的狼人一气化三清后,只能坚持暂不到底。

    他娘的,刀口还喂毒!

    异变突起!

    一道破空箭羽声直逼花慈面门,狼人躲闪不及,脸上溅起一道血线。花差花差适应多次狼身,五感自然远超常人。可花慈算上从石室潜水回来,这才是第二次。不给狼身花慈反应一二,第二支箭矢以夺命之势袭来,花慈一把揭下鱼鳞甲向前一甩。

    箭头透过甲衣依旧钉入狼人左肩。

    花慈顾不得肩上巨痛,冲入已是一片火海的章鱼酒馆,找了一处安全水井沉了下去。

    现如今,大唐正使房端负伤,副使弓三长中毒,弗拉梅尔的要求我可是尽力满足了,除非他们明天还敢赖着不走!花慈内心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得替花差花差跟弓三长收点利息了。

    现场一片慌乱,刚到事发地的秦炆莱第一时间探查了大唐正副使的伤势,皆是不轻。

    “那么大的事情,通知港主了没?”

    “港主称病,卧床不起。”吴天德如实说道。

    “好一个卧床不起!训师呢?训师也称病?”

    “训师大人日间就去了孤岛,未曾露面,许是住下了。”钦夫人一拱手。

    年轻训师之所以出道即颠峰,就是因为他能自由出入孤岛,并且有在石室旁茅草屋过夜的资格。那处旧址本是供黑羽金雕停脚的。

    幕主秦炆莱连说了三个“好”字,“都不管是吧,老子也不管。”丢下一句话,带着幕主四供奉回主城去了,留多隆与钦夫人两人收拾残局。

    “钦夫人可知谁敲的大钟?”

    “明知故问,谁离那最近谁敲的呗,难不成是我外城的人?”钦鲢鳙怒道。

    “钦城主火气很大啊?”

    “托您次城后城卫的鲸油火箭烧得旺!”

    主、外两城的人手在北港内铺了开来,由于暂代次城城主的训师还未露面,其他两位城主也不好越界指挥,好在那位与其好得能穿下一条裤子的中山沈大人出现,补了次城的缺。

    三方势力,都在找那头狼人。

    在黑白双塔不远处劫了唐国的货也就算了,还进北港追着人家的正副使打,简直欺人太甚!

    沈绾柠照例一袭大红马面,与往常不同的是,将青色狻猊轻甲换成了玄色重甲,上绣山中大虫,好不威风。

    “敖公公刚刚那两箭倒是极准呐。”沈绾柠玩味地看着敖醇,很明显这厮在船上时藏拙了。

    “那日货物被截之后,敖某回港后苦练箭术。尽管奴虽老迈,有心步战,无力披甲,可暗放冷箭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那你的箭术也算是一日千里了。沈绾柠不免暗中嗤笑。敖醇看着身旁这位年纪轻轻就在中山官场身居要职的柏青之子,不由失神,想当年他也是这样的光景吧。

    秦炆莱虽说不管不顾,但半路上还是先派吴天德几人将大唐使团接去他自己的私地内,后派次席供奉梁玉去将整个北港的巫医药师都抓来医治大唐二使。

    主次之间的石桥已然修葺完毕,坚固程度较之从前徒增不减。一行困顿人马走在桥上,丝毫没人在意受了伤的狼人会再次出现。

    花慈就是要出人意料,接连两次幻化狼身已然是他现在的极限。

    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背刀披甲,狼身人立而现,抖露了些水滴,转头看向剑拔弩张的人马。

    花慈指了指幕主身后不远处的大唐使团队伍,意思不言而喻。

    跟你老儿无关,速速离开。

    秦炆莱皱了皱眉头,今夜之事不太善,这狼人明显是盯死了唐国的正副使。放第二把火的说不定就是他的同党,若不是天雷滚下,他们说不定还得放第三把火。

    看来只能老夫活动活动筋骨,不然这北港二把手的椅子是坐不牢的。

    北域贸掠港幕主秦炆莱,七品下势力,武人榜排行老二,剑术的行家里手。

    看出没有丝毫退让意思的幕府背剑人恭敬上前,秦炆莱飞身下木,抽剑出鞘,一时之间,寒光大起。

    竟是柄双刃巨剑。

    花慈知晓时间不多,唯有解决眼前的秦炆莱,才能找上弓三长。二话不说,拖刀向前。

    “拖刀术?”秦炆莱嗤笑。

    火星在石桥上点点闪烁,一路行至秦炆莱面前,只见狼人滑铲攻其下三路,刀光一闪,与秦炆莱之巨剑碰撞在一起。两人堪堪三合下来,秦炆莱就大体知道了狼身花慈是个什么境界。

    不过是个六品下的小玩意,没什么意思。

    秦炆莱巨剑走得就是刚猛路子,招式大开大合,花慈哪怕是幻化狼身也是落了下乘。

    只见花慈后退,秦炆莱以陀螺之势紧追不舍,双手持巨剑转了三圈,最后一记竟是将狼人怪物振飞了出去。花慈站起身来,刚刚立刀格挡的右爪颤抖不停。

    要不是这老儿巨剑太长,无法欺身,也不至于那么难缠。

    双方试探至今,秦炆莱也暗自纳闷,什么样的畜生如此有灵性,与人一般。若是它一味猛打猛冲,早就是我的剑下亡魂了。

    “罢手?”秦炆莱试探道,万一这畜生听得懂人话?

    花慈稍一犹豫,就让老奸巨猾的秦炆莱发现了,果然聪慧!

    可花慈哪给他这样的机会,这就是做给他看得。反手掏出重新填充的火铳,众人见识了房端大腿上的小窟窿眼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石桥上本就狭小,没什么遮蔽物,于是大多数人纷纷跳入船道,其中就有秦炆莱。

    当其刚刚接触到冰冷水面时,就知道要遭:两位不能动弹的大唐使节还在上面瘫着。

    待水下人上去之时,发现原来未跳水之人纷纷被打晕在地。秦炆莱一路跑到房端、弓三长身边,探了探鼻息,长舒了一口气。

    好在人没事,可是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这位副使大人左脸上刻有四个血色小字

    “张三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