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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乌梅丸投名铁堡 沈绾柠剑穿狼怪

    看着中山老狗敖醇的乌梅丸没来由的脑后一凉,下意识得向前一躲,可也是少了只耳朵。

    “秦炆莱你!”乌梅丸捂着耳朵转头看着这位与之共事多年的老朋友。

    “我刚刚想了想,能让你下床的只有黑袍大人。既然敢让你来督战船,石室那位就不会猜不到你要动手。如此说来,我将宝押在你身上,是不是有些不理智了。”秦炆莱到底是执掌北港钱库的生意人,脑子自然是要比乌梅丸转得快些的。

    这时,从督战船另一侧反身摔下一人,正是爬上船舷、交换控制权的花差花差。

    “乌老狗!”

    原来就在花慈成功烧毁粮仓,并将辎重库地下的藏宝阁洗劫一空后,花差花差就知道了“乌梅丸可能现在就在督战船上”的事实,有此猜测之人,不是别人,就是筋疲力尽的花慈。

    也是他以出港散心为由,劝稽狸随行督战。哪知花差花差竟然以为只是字面意思而已,这是饵!

    如若乌梅丸安分守己地躺在漫天霜内,安心地被金莲老妪好生伺候着,蒺藜府大管事就是出来吹吹海风散散心,如若不然,那你乌梅丸就瞧好吧。

    这就是花慈与弗拉梅尔的默契。

    从花差花差在东临与之诉说心中惴惴,花慈就敢肯定,乌梅丸必来。林岛砍柴人的直觉一想准得不讲道理。至于弗拉梅尔暗中推波助澜,就实属有借刀杀人的嫌疑了。

    问题还是出在奴隶市场上。

    “怎么闹都行,只要乌梅丸还敢回北港,港主位子就等着被撸下来。”花慈的声音在脑中传来。

    “呵,你怎么敢将稽狸作饵?不知道咱们的蒺藜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你一有空就在黑白双塔之上钓鱼,就学会了这?”花差花差心神恨恨道。

    花慈不愿他暴露狼身。

    “秦炆莱,你我共事多年,今夜能否各自留一条退路?”这才反应过来的乌梅丸看着缓缓抽刀的小林岛主,至此都搞不懂弗拉梅尔看重此人哪里?

    莫不是我真的老了?

    “此话你问岛主就行,我打赌出港前,黑袍大人不可能没有提点过你。”秦炆莱将决定权抛给了花差花差,算是一份人情债,他日好相还。

    “就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乌梅丸不由得嗤笑,那次议事厅后他就觉得面前此人不过是有了泼天的运气,心不狠命不硬,成不了什么气候。

    “给幕主大人一个面子,随我回去面见黑袍,任其发落。”花差花差投桃报李,这浅显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可他心中却希望,今夜在这黑金貔貅下的督战船上,有一场大火并。

    “就凭你?”乌梅丸不由地嗤笑。

    “外城钦鲢鳙。”

    “猎鲸人多隆。”

    “中山国沈家。”

    三排船队从督战船后突然冲出,乌梅丸听着声音看着来人不由眼皮直跳。要说钦鲢鳙、沈绾柠之流早就与那林岛小子沆瀣一气,如今现身就算是意料之外,可却也在情理之中。

    你多隆来掺和什么热闹,看样子还做不得假。

    “花差小儿好手段,连多隆城主都能私自出港前来为你助拳!”乌梅丸咬牙切齿,毕竟当年如果不是多隆无心名利权势,这港主轮不到他来坐。

    “你蠢就蠢在只知道我出身偏居一隅的林岛,殊不知是谁带我从那弹丸之地走了出来!”花差花差此话作伪,可正该如此。

    “谁说我不知道!那多隆就是被我……”乌梅丸自知多说败露,慌忙住口。

    “被你什么?被你利用厄尔瓜设计入狱海崖牢是吧?我的港主大人?”多隆今日来此正是奔着报八年牢狱之灾的仇,看着乌梅丸脸色铁青的乌梅丸,徐徐说道:“是不是想不通我怎么就猜到了?有事没事多动动这里。”

    多动动脑子!

    乌梅丸气急,浑身发抖的他好似记起议事厅那日之事,连忙控制心境。

    “事到如今,不必多说。回港,按照那位的脾气多半是留不得我了。”前脚还在苦笑的乌梅丸突然暴起,大喝:“真当我只这些年在北域贸掠港只会吃吃海鲜喝喝甜酒?”

    一抹极妖艳的红染红了月,除了包围天水扶风堡的各大船只,其余原本呈半圆状、聚拢在督战船边战船纷纷调转船头,将多隆四人共计十七艘船合围了起来。于此,花差花差脚下的督战船成了那座铁堡。

    “我说刚刚驾船前来,就连没挂黑金貔貅旗的中山沈家船都如入无人之境,还想打趣一番北港不过如此。到底是年纪小,不懂港主大人的手段了。”沈绾柠一甩马面裙摆,拔出短刀。

    “现在说好话可没用。”

    “你刚刚好像放了十艘船出去。”沈绾柠淡淡说道,同时长剑出鞘。

    右剑左刀,大红马面裙,青色狻猊甲。

    “那老阉人,港主府也不养闲人,有人已经缠住他……”

    “是这老妪?”乌梅丸话音未落,金莲夫人的头颅从沈家战船上的乌鸦巢中被抛了出来。

    蹲在其上的,正是中山老狗敖醇。

    “北港主城儿郎,接弦!”乌梅丸嘶吼道。

    不管其余人,我花差花差今天只要你乌梅丸的命。这就是小林岛主心中所想。

    想我本是林岛砍柴人,苟延残喘于北港,无甚野心,奈何你先是石桥勾连弓三长围杀于我,再于今天妄图杀害我家蒺藜府的大管事。

    是可忍,熟不可忍?

    今日的花差花差尚未备斧,正好看看自己的刀法到底有没有长进。

    北港三城能称得上建制海匪堪堪几队,其中出挑的就有主城长命、百岁两队,外城与猎鲸人相对的捕鲨人,加上外城的护城船队,如今纷纷下了黑金貔貅旗,换上了港主府——漫天霜的黑乌鸦。

    于此同时,天水扶风堡居然也动了。马云禄双眼通红,手持双锏独立船头。就算不知为何北港船队上空出现红光,以其老道的经验就知道这可能是自家铁堡唯一转守为攻的契机,再有一点,她是当真想将那头狼身怪物打杀得连渣滓都不剩。

    居然改动当着我的面,将石鼋打了个半死不活。此时的铁堡二堡主还在急救,危险性极大。

    殊不知,在东临城粮仓放火的狼身怪物此时正跟北港港主打得难解难分,就连刚解决一人的沈绾柠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花差花差,港主大人六十有八,你可真算是替他着想,下手竟是跟挠痒痒一般。”

    花差花差自知沈绾柠这句不是好话,无非是暗讽其刀法毫无章法,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敖醇给的是本残谱,花慈也从没主动教他招式。

    入门也仅限是个入门了。

    更何况,别看乌梅丸即将古稀之年,还有中风偏瘫的危险,那也是一位实打实的六品剑客,不可小觑。

    “确实,要是只有这点本事,说不得那个小娘皮今天也得被追上了。”梅乌丸顾前一剑,震得花差花差连连后退。

    花差花差血脉喷张,那颗狼心竟然有所蠢蠢欲动,海底的阿木青似有感应,一声婴儿般的空灵声震慑住了所有人。

    多隆、厄尔瓜齐齐一愣,这分明就是利维坦!可绝对不是在海眼附近的那头,那么就是……多隆不去多想,必然是弗拉梅尔的后手了,只是不早不晚现在出现?

    其中众人,倒是乌梅丸先反应了过来,看见花差花差看似还在微微失神,顺势一剑直指心头。等远处的沈、钦、柳三人发现时,已然为时已晚。

    花差花差胸口中剑,被乌梅丸顺势一脚提出船舷,反身落海。

    可他为什么好像在笑?乌梅丸心头没来由得发毛,可是看着接弦见红的乌鸦黑旗船气势大涨,也不去多想其他。

    沈绾柠自然也看见那抹笑。

    他在等你将他踹入海中。

    花差花差曾经有两月的时间,与阿木青朝夕相处,怎么会被这种普通的叫声所动?

    一道冲天水柱无故乍起,狼身怪物再现北域!

    多隆眼皮直跳,弗拉梅尔的后手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面前有狼怪出水,身后是巨兽掀船。与花差花差心神相连的阿木青自然知道其现如今该干嘛,那就是玩!

    出了北港,就该痛痛快快地玩!

    正当乌梅丸急忙回头的间隙,来自远处乌鸦巢的破空声接踵而来,与之一同袭来的还有一双阴森森的狼爪。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花差花差竟是舍了长刀不用,以十指关硬抗六境剑客。

    乌梅丸堪堪躲过敖醇的暗箭,胸口却是平添了五行爪印!幻化狼身后的花差花差回头瞥了一眼敖醇,意思明显,别来插足。后者无奈苦笑,正准备继续张弓搭箭,却被沈绾柠制止。

    “敖公公,以船撞出个豁口来,天水扶风堡的马云禄即将杀来。”

    “乌梅丸,我只问你一句,这是内讧火并,还是你要叛出北港?”秦炆莱见“不噎鸟”上的马云禄看得越来越真切,焦急问道。

    “你看着架势,北港谁还容得下我?不如投了天水扶风堡去!”乌梅丸咬牙道,本来他只是想将花差花差正法,回港负荆请罪。黑袍大人再怎么样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真要将自己打杀了。

    现如今一看,这头狼人怪物多半也是那位的手笔了,就如同黑羽金雕一般,后者是花差花差明面上的护身符,前者则是暗中保护。

    索性反了!

    殊不知,这头狼人怪物正是花差花差自己!

    “主城儿郎,只管拖住被围之船,静等铁堡堡主前来支援。”乌梅丸花了极大功夫舍了面前的狼身怪物,提着金莲老妪的脑袋跳入一旁的快船,催促船员向即将前来的“不噎鸟”驶去。

    反观北港众人,则是相互厮杀,各为其主。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到底都是一个利罢了。

    乌梅丸许诺给长命、百岁两船队一座次城的好处,对于捕鲨人则是将北港最大的海鱼贸易对象从鲸鱼变成鲨鱼,总没有只想驾着船在港内船道中被人指指点点的海盗吧?这就是说服外城护卫船队的理由了。

    乌梅丸说明来意,“不噎鸟”之上的马云禄与几位城主窃窃私语,一来是琢磨不透乌梅丸所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北港很可能要换新天了;二来是狐疑不解,北港港主前些日子中风偏瘫,是整个北域都知道的事情。

    莫非有诈?马云禄难以抉择,可战机转瞬即逝!

    “马堡主,这是乌某的投名状,秦炆莱那老东西在我家安插下的家贼!”

    正是金莲夫人的大号头颅。

    “赌了。”马云禄暗道一声,众人纷纷点头,这可是港主府大供奉的头,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北域人还是认得这张脸皮的。

    就此,乌梅丸上了铁堡最大的战船——不噎鸟。

    “堡主,船只靠前可以先不用接弦,我的私兵正在与之厮杀,只管用连弩射杀。”乌梅丸淡然说道,好似这些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只不用在乎其姓名的畜生。

    “乌港主,右好大一份投名状。”马云禄眯眼看着乌梅丸,手中双锏微微作响,若不是为了天水扶风堡基业着想,这份投名状她是决计不会收下的。

    可当她看到在督战船左冲右突的狼身怪物时,心中一定,“连弩手,无差别射击!先来他娘的三轮!”

    铁堡铁堡,防御的本事自然是要比进攻大些的,除了坚不可摧的囹圄墙,再就是这连弩了。

    “中山小官,你那老狗有把握没有?”且战且退的厄尔瓜怒道,若不是只带了三条铁皮船,形势能如此被动?

    “‘老狗’两字,下次必然上门讨教。”沈绾柠不善地看着红发男子,默不作声地朝倒地之人补了一剑。既然名义上花差花差落入海中,不知死活,暂时的同盟关系就可以点到为止了。

    可多隆怎会不去猜狼身怪物、花差花差、弗拉梅尔三者的关系,更何况还有一头巨兽在兴风作浪,已经有不下十艘战船被其拉入海底了!

    “厄尔瓜同钦鲢鳙支援那老人,我与沈大人断后,走高板过船舷,舍了督战船与这些身外物不要。我不相信柳栀子那女人放着乌梅丸在这里,能心甘情愿地带蒺藜府的小姑娘离开。”多隆喊道。

    原来敖醇带柳栀子二人离开后,分了一半战船留给她们自行抉择,自己则是去摘下了金莲老妪的人头。

    不过一会,四人前后带来的战船十不存一,船员更是寥寥无几。狼身之姿的花差花差见状,从地上随意拾了把短刀,护卫在沈绾柠左右。这一幕,不巧被多隆看在了眼里。

    “那狼怪,休逃!”正是急忙赶来、生怕花差花差逃脱的马云禄。

    上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锏,已是强弩之末的花差花差如何挡得下,他又不是七世功作一世用的花慈!马云禄左手一锏紧随其后,双锏之力竟是将刀身压在了狼怪左肩之上,秀腿后撤一顶,花差花差直接倒飞了出去。不给其半点喘息的机会,一锏如追魂般袭来,花差花差正欲横刀在前,沈绾柠早他一步,短刀向前一格。奈何不是马云禄的对手,那柄刻有“玄壤”的短刀竟是被击飞出去,第二锏正待当沈绾柠头砸下,狼怪不知为何弃了刀发了狠,不顾水龙锏,直扑马云禄,血盆大口生生掀下了铁堡大堡主左肩的一块皮肉还不满足,反被两把锏柄砸中左腿,一脚踹了出去。

    花差花差捡起了“玄壤”,一瘸一拐地站在了沈绾柠身前,赌对了柳栀子不甘心就此离开的多隆意犹未尽地看着这一幕。

    一狼持刀、一人横剑挡住了不顾多位城主劝阻、私下前来寻仇的马云禄。

    狼人仰天长啸引来阿木青,正当马云禄意欲上前,留下狼怪时,一头巨兽豁然跃出海面,遮住了残月,从双方所站甲板的上空穿过。马云禄才幡然醒悟,这只畜生居然也是来帮忙的!?

    阿木青的尾巴重重地砸在了双方之间的甲板上,一艘战船就此一分为二。

    船体下沉之际,花差花差蹲在船前,示意沈绾柠踩着肩膀跳上近在咫尺的战船,正是柳栀子重返战场,其余几人早已上船。

    沈绾柠复杂地看向弓身蹲在地上的狼人,嘴唇不由微动,确实是他了。

    北港小林岛蒺藜府的砍柴人。

    一切意在不言中。

    多隆只是看着消失于海面的阿木青,不知为何早已特意在船边接应的秦炆莱,笑意盈盈望着沈绾柠,嘴唇微张,后者心中一紧。船体轰然一颤,龙骨尽断,沈绾柠脚踩不稳,被一身是血的狼身怪物扶住手臂,顺势拦腰抱了起来。

    四目相对,异变突起!

    登船之际,只见得沈绾柠闲出的左手一掌打在狼怪胸口,右手长剑丝毫不慢,洞穿了狼怪左肩,拔剑踢腿。

    双眼带着不可思议,花差花差再一次被人踢入海中。

    海底下传来一声巨响,正是阿木青。

    “柳栀子,快走!”多隆对正在掌舵的柳栀子叫道,这可是来自一头利维坦的愤怒,猎鲸人船长怎能听不真切。

    在柳栀子一旁的蒺藜看得真切,那秦炆莱在沈供奉第一次准备上船时,分明没头没尾地说了七个字。

    中山,大唐悬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