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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很痛苦。我妈妈当时也一定很痛苦。她比我还痛苦。

    她不光痛苦还很累。

    晚上,梁仁回家,看到餐椅上坐着的我,随口说了一句:“你看你那肚子。全都肉。”

    我分不清是嫌弃还是就是无心的一一句描述。

    这句话是当晚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晚上九点左右,我跟妈妈说我要出去透透气。出门后我直接走的安全楼梯,走到了28楼的安全连廊。

    我静静的站在安全连廊的中间往下看。

    楼侧的大马路边灯火辉煌,车来车往。

    园区里的路灯看着星星点点。楼下的小路灯照亮的那一块地方,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

    一个我对我说:跳下去就是解脱。

    另一个我说:不能跳,你想想你父母,你想想你外婆。你再想想你的孩子们。

    一个我说:扛不住就不要抗。跳下去一了百了。死后不用管活人怎么活。那些都与我无关。活着的人自然能想办法活下去。

    另一个我说:你这就是自私。你想想你外婆,你跟了她那么久。她都八十多岁了,她有心脏病,你这一跳,你能把你外婆直接带走。

    一个我说:我家人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外婆的。

    另一个我说:“那你父母呢?你爹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俩能受得了?”

    一个我开始不说话。

    另一个我继续说:“你的两个孩子呢?你那么辛苦的保胎、那么辛苦的生下来的两个孩子你都不管不要了?你不要你生她们干什么?”

    我哭着嘟囔:“我没不要。我也不想。我也不想这样的。怎么都变了?本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一个我说:“跳下去,这些都跟你无关。”

    另一个我说:“这俩孩子是女孩儿,你也是女的。你小的时候在你外公外婆家,你有没有渴望过你妈妈陪你?你是不是觉得生病也挺好,至少你妈妈能陪你在你外婆家陪你住。”

    “没人给你科普月经,你在学校发现来月经了,以为自己要死了,回外公外婆家一直一直哭。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在你身边就好了?有没有?”

    一个我急急的说:“只要你跳下去了,这些事儿都与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世界上没了谁都一样活!没了谁地球都一样转!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我开始动摇,我抬脚踩到了固定栏杆的小石台。双手扶住了栏杆。

    另一个我也开始着急,她说:“你的孩子,三岁前的幼儿期,三到六岁的童年期,六到十二岁的青少年期,之后的青春期,你都不帮扶吗?”

    “你想想李玫瑾。那个研究未成年人犯罪心理学的那个教授。你忘了你看她写的书的时候怎么想的了么?”

    “你想孩子三岁前多重要。你想想她怎么写的来着?是不是三岁前是孩子一生中最依赖父母的时期?父母的陪伴和关爱是孩子的一生筑牢安全感的基地。梁仁不行,那你呢?”

    “石从心,你是个大人了。你现在不只是你,你首先是一位母亲,一个女儿,最后才是你自己。你那么辛苦的生下两个女儿就是为了让她俩来体验人间疾苦的?那当初你就不如流产了。你想想你怀的辛苦,你想想你期盼她俩能安全出生的种种祈愿,你想想,你好好想想,可能是上天看你这么诚心期盼,才让她俩最终顺利降生的。你要对得起你的这些努力。”

    “最起码,最起码三岁前,你要好好的抚养她俩!你要给她俩打下一生的安全感的基础。你千辛万苦的把她俩带到这个世上,你要负责。如果你不想当一个母亲,你就不该生下她俩。你既然生下来了,就要担起一个母亲该有的职责。不许逃避。”

    我一屁股坐在安全连廊上,捂着脸低声呜呜哭。

    这时候,距离我出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妈妈担心我的安慰,让梁仁出门找我。

    我情绪平稳之后,便下楼回家。

    我回家后,妈妈给梁仁打电话。告诉他我回家了。

    梁仁回家之后一脸不悦。

    他说担心我跳湖,在园区里湖边走了好几圈。

    可能他在觉得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胡闹。没有细心的安慰我,只有不耐和指责。

    后半夜,趁妈妈睡着后,我到一个没人的屋子,试着把厚实点的鞋带挂在窗帘杆上,把自己挂上去。

    忘了是我不会打结还是因为鞋带不结实,我掉下来了。我又找了小刀在左手的手腕上割,一下比一下重。直到有一下割出来细小的血珠。

    鲜红的血珠一下刺痛我的双眼。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坐在地板上,我把脸埋在双腿间无声的哭。

    第二天上午,我又去找了心理医生。我把我因为吃药胃液逆流灼伤食道的事儿说了。把我私自停药的事儿说了。把我想自杀、试图自杀的事儿说了。

    心理医生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跟我说了私自停药的后果。说了我现在病情反复并加重。让我丈夫来陪诊,医生说我需要他帮助。

    我尽量平静的对医生说:“医生,他来不了。他帮不了我。”

    心理医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工作了这么久,什么样的家庭她都见过。我这一句话,她似乎都明白了。

    心理医生给我换了两种药。

    取药窗口拿到药的那一刻起,我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药盒包装,按医嘱吃了药。

    那好像是一个夏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街上偶有的行人,也是打着伞、还有戴帽子的、吃雪糕,喝冰水的。

    街上的人很少,医院附近的人很多。

    我拎着装抗抑郁药的塑料口袋逆着医院附近的人流往家的方向走。我不觉得热。周身的一切都跟我无关。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人群中的我自己。

    我又变回了那个没有情绪的我。变回了那个七情六欲被抽离的我。

    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大脑放空了。我觉得这才是我。

    这个药真好。

    我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