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和妈妈吃完饭就回医院了。附近没有值得去的地方。
陪妈妈在做检查的时候，听到一位男医生对着他的搭档说：“这是哪个大夫来咱们这个院区了？最近检查的患者都多了。”
我说：“我妈妈的主治医师是某某。”男医生听我说完，恍然大悟一般的说：“是他啊！怪不得！他行！他医术厉害！”
听完男医生的话，我的心踏实了很多。
病房是三人间的那种。当时病房只住进来妈妈一个人，晚上我就没租床，在其他两个空床随便找个床对付一下。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被子。我盖自己带来的衣服。
病房里我和妈妈各自刷各自的手机。我用手机找关于乳腺肿瘤的各种信息，而妈妈则刷各种家长里短的短视频。
看各种关于乳腺肿瘤的信息的时候，我的心就像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忽有希望、忽又堕入深渊。
我看网上说：乳腺肿瘤有乳腺纤维腺瘤、乳腺肉瘤、乳管内乳头状瘤、乳腺癌。
我看乳腺癌的最主要表现是无痛性肿块。随着肿瘤增大，引起局部表面皮肤凹陷（酒窝状）。如肿瘤生长至乳房的淋巴管，则会导致乳房皮肤橘皮样。如果发生腋窝淋巴结转移，还会出现腋窝肿块。
我就像拿着水晶鞋找灰姑娘的王子。这个比喻很奇怪。可我莫名的觉得有点恰当。
关于乳腺这块我是一点儿也不懂。对于乳腺肿瘤更是一窍不通。我只有拿我知道现有的症状挨个往上套，我想知道我妈妈到底得的哪一种乳腺病。
我不敢掀开妈妈的衣服仔细观察她的乳房，我只能努力回忆那天一起洗澡的时候，我都看到什么来着？
有没有乳房溢出液体来着？好像没有？没有听妈妈说过。
有没有皮肤变成橘子皮样子的那种粗糙的点点？我使劲儿想，可是除了一个快破皮的大包，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努力眨巴眨巴眼睛，我心焦了。其实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之后，医生一定会告诉我确切的病的名称。可是我就等不及了。好想马上就知道。
虽然我知道就算当晚我知道了病情也没用。我帮不上任何忙。
对于妈妈的病情，当时我唯一能安慰我自己的就是：乳腺癌的死亡率不高。最起码跟别的癌症比，它的死亡率真的不算高。
这一夜真是难熬。前半夜想妈妈的病情，后半夜想孩子们。那是我第一次晚上没在她们身边，我担心她们会哭闹。
虽然我出门之前和孩子们认真的解释了，她们的外婆生病了。我要带外婆到医院去住几天，这几天由爷爷奶奶陪着。等外婆病好了，我就带她回家，以后我继续带着孩子们。
我不知道她们能理解多少。回想在那之前，我从未欺骗过孩子们，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但凡我对她们说的，一定是言既出行必果。
她们对我应该是信任的。
希望她们别上火。
所有的检查结果很快就都出来了。
主治医师找我谈话。
妈妈的那个大包是浸润性的恶性肿瘤。已经转移到右侧腋下淋巴了。
那一刻我是慌的。强自镇定的问医生我现在能做什么？需要我现在做什么？
医生给开了骨扫描，让我去别的院区做这个检查。
骨扫描是核医学的常用检查项目之一。
我理解的：它的作用是看癌细胞有没有转移到骨头。
做这个检查不需要空腹。早晨去排队，在手腕上注射放射性药物，然后需要大量喝水。最少两瓶矿泉水那么多的量。四个多小时候回去检查。
出的检查结果像拍CT的片子那样。
万幸的是，妈妈的癌细胞没有转移到骨头。
这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妈解释。我就对她说：“我哪懂得这个。医生让检查什么咱们就检查什么呗。”
那段时间我就像一个旷课很久、马上就要参加考试的医学生。我的手机网页里的历史记录全是关于乳腺癌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浸润性肿瘤。我不知道癌症与肿瘤的关系。我想知道什么我就上网搜。
肿瘤和癌症的关系与区别：肿瘤包括良性肿瘤和恶性肿瘤。而癌症主要是说来源于上皮组织的恶性肿瘤。
简单的理解就是肿瘤包含癌症。即，癌症是肿瘤的一种，是恶性肿瘤。
癌症好像分两种：原位癌和浸润性癌。
原位癌和浸润性癌的区别常见以下方面：第一、原位癌是癌症的早期阶段，病变比较局限，并不会向周围浸润性生长，多数情况下会维持3~5年，不会有明显的变化。第二、浸润性癌是癌症的中期阶段以及晚期阶段，此时肿瘤细胞可以向远处转移并发生淋巴循环扩散。治疗极为困难，而且通常难以完全治愈，病人的生存期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简单的理解就是（可能我理解的很片面）：原位癌切掉就完事了。不用过多的担心。而浸润性的癌症就是常说的会转移。
我又去搜淋巴！
人体有一个由淋巴管和淋巴结组成的网络，它们是液体、废物和细菌的过滤系统。
这些管道就像一条高速公路，运载着淋巴液———种清澈的水状液体，将营养物质运送至细胞。淋巴结就像高速公路上的枢纽或站点，通过过滤有害物质来为淋巴液消毒。
我一看到“高速公路”这四个字，我就慌了。
癌细胞上高速公路上了。过滤有害物质的淋巴结都被浸润了！
医生跟我说：“右侧乳房要整个切掉。右侧腋下淋巴要做清除手术。以后扎吊瓶的时候不用扎右手。右手不能过于用力。”
“因为右手上的淋巴跟身体的淋巴系统是断掉的。右侧胳膊如果水肿了就消不下去了。以后就会出现一种一个胳膊粗、一个胳膊细的状态。”
医生叹了口气“尽量还是不要出现这种状态的好。”
“医生，我们都听你的安排。遵医嘱。”
我当时状态有点分裂，一大部分的灵魂是清醒而冷静的，剩下的那部分灵魂有点懵，有点无所适从。
从医生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我脑子里只剩一个问题。
我要该怎么跟妈妈解释，一个小毛病要切掉她右侧整个乳房！
陪妈妈在做检查的时候，听到一位男医生对着他的搭档说：“这是哪个大夫来咱们这个院区了？最近检查的患者都多了。”
我说：“我妈妈的主治医师是某某。”男医生听我说完，恍然大悟一般的说：“是他啊！怪不得！他行！他医术厉害！”
听完男医生的话，我的心踏实了很多。
病房是三人间的那种。当时病房只住进来妈妈一个人，晚上我就没租床，在其他两个空床随便找个床对付一下。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被子。我盖自己带来的衣服。
病房里我和妈妈各自刷各自的手机。我用手机找关于乳腺肿瘤的各种信息，而妈妈则刷各种家长里短的短视频。
看各种关于乳腺肿瘤的信息的时候，我的心就像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忽有希望、忽又堕入深渊。
我看网上说：乳腺肿瘤有乳腺纤维腺瘤、乳腺肉瘤、乳管内乳头状瘤、乳腺癌。
我看乳腺癌的最主要表现是无痛性肿块。随着肿瘤增大，引起局部表面皮肤凹陷（酒窝状）。如肿瘤生长至乳房的淋巴管，则会导致乳房皮肤橘皮样。如果发生腋窝淋巴结转移，还会出现腋窝肿块。
我就像拿着水晶鞋找灰姑娘的王子。这个比喻很奇怪。可我莫名的觉得有点恰当。
关于乳腺这块我是一点儿也不懂。对于乳腺肿瘤更是一窍不通。我只有拿我知道现有的症状挨个往上套，我想知道我妈妈到底得的哪一种乳腺病。
我不敢掀开妈妈的衣服仔细观察她的乳房，我只能努力回忆那天一起洗澡的时候，我都看到什么来着？
有没有乳房溢出液体来着？好像没有？没有听妈妈说过。
有没有皮肤变成橘子皮样子的那种粗糙的点点？我使劲儿想，可是除了一个快破皮的大包，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努力眨巴眨巴眼睛，我心焦了。其实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之后，医生一定会告诉我确切的病的名称。可是我就等不及了。好想马上就知道。
虽然我知道就算当晚我知道了病情也没用。我帮不上任何忙。
对于妈妈的病情，当时我唯一能安慰我自己的就是：乳腺癌的死亡率不高。最起码跟别的癌症比，它的死亡率真的不算高。
这一夜真是难熬。前半夜想妈妈的病情，后半夜想孩子们。那是我第一次晚上没在她们身边，我担心她们会哭闹。
虽然我出门之前和孩子们认真的解释了，她们的外婆生病了。我要带外婆到医院去住几天，这几天由爷爷奶奶陪着。等外婆病好了，我就带她回家，以后我继续带着孩子们。
我不知道她们能理解多少。回想在那之前，我从未欺骗过孩子们，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但凡我对她们说的，一定是言既出行必果。
她们对我应该是信任的。
希望她们别上火。
所有的检查结果很快就都出来了。
主治医师找我谈话。
妈妈的那个大包是浸润性的恶性肿瘤。已经转移到右侧腋下淋巴了。
那一刻我是慌的。强自镇定的问医生我现在能做什么？需要我现在做什么？
医生给开了骨扫描，让我去别的院区做这个检查。
骨扫描是核医学的常用检查项目之一。
我理解的：它的作用是看癌细胞有没有转移到骨头。
做这个检查不需要空腹。早晨去排队，在手腕上注射放射性药物，然后需要大量喝水。最少两瓶矿泉水那么多的量。四个多小时候回去检查。
出的检查结果像拍CT的片子那样。
万幸的是，妈妈的癌细胞没有转移到骨头。
这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妈解释。我就对她说：“我哪懂得这个。医生让检查什么咱们就检查什么呗。”
那段时间我就像一个旷课很久、马上就要参加考试的医学生。我的手机网页里的历史记录全是关于乳腺癌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浸润性肿瘤。我不知道癌症与肿瘤的关系。我想知道什么我就上网搜。
肿瘤和癌症的关系与区别：肿瘤包括良性肿瘤和恶性肿瘤。而癌症主要是说来源于上皮组织的恶性肿瘤。
简单的理解就是肿瘤包含癌症。即，癌症是肿瘤的一种，是恶性肿瘤。
癌症好像分两种：原位癌和浸润性癌。
原位癌和浸润性癌的区别常见以下方面：第一、原位癌是癌症的早期阶段，病变比较局限，并不会向周围浸润性生长，多数情况下会维持3~5年，不会有明显的变化。第二、浸润性癌是癌症的中期阶段以及晚期阶段，此时肿瘤细胞可以向远处转移并发生淋巴循环扩散。治疗极为困难，而且通常难以完全治愈，病人的生存期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简单的理解就是（可能我理解的很片面）：原位癌切掉就完事了。不用过多的担心。而浸润性的癌症就是常说的会转移。
我又去搜淋巴！
人体有一个由淋巴管和淋巴结组成的网络，它们是液体、废物和细菌的过滤系统。
这些管道就像一条高速公路，运载着淋巴液———种清澈的水状液体，将营养物质运送至细胞。淋巴结就像高速公路上的枢纽或站点，通过过滤有害物质来为淋巴液消毒。
我一看到“高速公路”这四个字，我就慌了。
癌细胞上高速公路上了。过滤有害物质的淋巴结都被浸润了！
医生跟我说：“右侧乳房要整个切掉。右侧腋下淋巴要做清除手术。以后扎吊瓶的时候不用扎右手。右手不能过于用力。”
“因为右手上的淋巴跟身体的淋巴系统是断掉的。右侧胳膊如果水肿了就消不下去了。以后就会出现一种一个胳膊粗、一个胳膊细的状态。”
医生叹了口气“尽量还是不要出现这种状态的好。”
“医生，我们都听你的安排。遵医嘱。”
我当时状态有点分裂，一大部分的灵魂是清醒而冷静的，剩下的那部分灵魂有点懵，有点无所适从。
从医生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我脑子里只剩一个问题。
我要该怎么跟妈妈解释，一个小毛病要切掉她右侧整个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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