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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主

    方迟盏见沈群的左臂已经缓缓止血,确认药物已经生效后才慢慢站了起来:“你还能打吗,后面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卡律布狄斯应该已经开始分析咱们的来头了,时间越拖越对我们不利,不管是继续还是逃跑。”

    沈群见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微微活动了几下:“我没什么事,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方迟盏的眼角有些抽搐,扭头转向一边在刘钊尸体上翻来找去的陈乐开口道:“你们黑街真没对他做过人体改造?正常人愈合力有这么快?”

    陈乐头也不抬,也不愿意搭理他,直到撬开刘钊的金属护甲翻找出了一个芯片样的东西才回答:“啊对,他刚来那阵还不怎么懂打架,天天扒着我们老大要对练,不留手那种,打的是真狠啊,断骨头都常有,但是喝完药第二天没事人一样继续练。”

    “后来呢?”

    “后来持续了两个多月,他把我们老大打趴下了,我们老大在床上躺了一周。”

    “……”

    陈乐仔细检查了一下地图,眼睛里兴奋的光芒迸发而出,突然振起双臂高呼:“现在我们来清理这座肮脏的堡垒吧!”

    密闭的工厂里光线有些昏暗,常年回荡着流水线运作的底噪,分拣的机械臂多米诺般起起落落,零星的光芒在玻璃器皿和金属外壳上来回跳动,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而流水线上的工人却对此视而不见,高强度且重复的工作让他们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一碰就断,他们就把压力和怒火都倾斜在了手头的工作上,脚下已经碎了不少瓶瓶罐罐,但似乎即使是这样效率也要比正常工作好得多。锋利的角磨机似乎对他们的双手都有过不愉快的回忆,整个车间的工人的双手甚至双臂都进行了机械义体的移植,看上去却很廉价,简陋的机械内构时不时会冒出写过热的蒸汽,却抽不出时间来冷却。

    高悬的回廊上,一位衣冠颇为讲究的男子正倚着脏兮兮的铁栅栏抽着烟,欣赏着这幅血汗工厂的壮丽画卷。他的脸庞十分隽永,高挑的鼻梁傲立在脸庞中央,狭长的丹凤眼半睁不睁,薄唇有些上扬,带着些嚣张的味道。

    “你可难得清闲,怎么今天不在总部那边办事,有空来我下辖的工厂?”男人顺着话音望去,一个全身裹着黑袍子的人正缓缓从楼梯走上来,如果让沈群几人见到,一定会立马认出这是刚交过手的“占星师”。

    “占星师”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和男子七分像的面庞,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样的精致美观,却要多了几分柔和与端正。

    男子从栅栏上起身,露出了胸口写着“万竹”两字的名牌,走近后说:“你什么时候把我这套衣服穿走了,碰上硬茬子会很扎手的,你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女孩有些不服气,嘟起了嘴:“要说出格谁有你更过分,不然这套衣服和这‘占星师’的身份你是准备干什么的?”

    说罢她抬手脱下黑袍子,连带着背后的刺剑和摘下的面具一股脑塞到了万竹的手里:“我今天替你会了会那个沈群,身手确实不错,傅千凡那个老家伙死得不冤。他还带了两个帮手来的,要我说一下都是谁吗?那面具戴的不如不戴。”

    “我说过这些事情万棠你少插手吧,关于沈群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只要跟他沾上关系,那些老东西免不了注意到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我那么辛苦给你拉扯大然后坐到这个位置,你就不能体贴体贴你哥?”万竹流畅地说完一整套话,一定是反复说过了无数遍才有的熟练度。

    “好了好了知道了,要不要听听沈群的情况?”

    万竹没说什么,转身背靠着栅栏掐灭了烟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万棠继续说下去。

    “那家伙身手很快很敏捷,硬说实力的话我是打不过他的。”,万棠语速很快,一根手指一直在面前摇晃,“不止是快,力道也很迅猛,跟你是一种类型。最特殊的是他手里那把武器,那是两年前失窃的沈天生最满意的遗作。”

    “你是说震霆。”

    万棠走到他身边,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烟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对,就是震霆,是那东西的边角料打造出来的,再配上自主工作的电能驱动设备,号称‘宙斯的雷霆’。两年前离奇失窃了对吧?”

    万竹脸色骤然一沉,严肃道:“这件事情你不要管,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情就行。‘猪’也好,傅千凡也好。我希望你能把他们的死当做一个警示,如果你把它当做游戏,就早晚有脱手的一天。”

    说罢,他套上了黑色的袍子,牢牢地戴上了半头盔式的面具,那宽大的袍子在他身上才显得很合身,这才看得出那人人口中的“占星师”究竟是何形象,随后慢慢离开了工厂。

    另一边的沈群三人已经摸进了工厂复杂的走廊,方迟盏正依照着抢来的地图寻找着车间和中央办公室的路。

    在又一次岔路口,方迟盏突然开口道:“你们这次找我是说这里有普罗米修斯的线索,怎么,你们怀疑这座工厂和普罗米修斯有关系?”

    沈群犹豫了一下,又想到反正方迟盏也已经上了自己的贼船,难道还能逃得掉吗,于是淡淡开口:“没有,纯粹是缺个打手,但没想到你根本都不细问,听到普罗米修斯就一口答应了。但是现在也不能说是跟你没关系吧,那刘钊就已经是你要调查的对象了。”

    方迟盏刚有些不悦上涌,但听到刘钊的名字还是不得不哑了火,不论如何,刘钊的所属都是要问罪的。

    但他还是有所疑惑:“你真的需要我的战斗力,像你跟刘钊的那种比试我完全插不上手,又不像‘脆金属’,他那种特殊能力我也没有。你要我来做什么?”

    陈乐递给沈群一个询问的眼神,沈群单手下压表示拒绝,陈乐也识相地缄口不言。

    方迟盏无奈,见询问无果不得不换了个问题:“那你们来着的目的不是普罗米修斯是什么,这工厂只是卡律布狄斯一个几乎没什么记录的小作坊而已。”

    说罢,方迟盏猛的一顿,好像突然恍悟了什么。

    如果是小作坊,有必要安排刘钊这样的看门犬吗?有必要不惜暴露出全机械改造的事实吗?

    “‘天网’破了,你们的上层也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少不了联邦和卡律布狄斯的合作。我们任务截获的一批卡律布狄斯的营养液,经过专业人员分析发现是阻断剂。”

    “阻断剂?”

    沈群似乎觉得说的不够明白,一字一顿道:“辐射阻断剂。”

    方迟盏也不蠢,立刻明白了沈群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联邦想捂住这件事,又下达命令让卡律布狄斯来制作阻断剂,伪装成营养液来掩盖?”

    沈群的目光有着赞许的意思,开口补充:“不全对,命令这个词用的不是很好,我不觉得联邦和卡律布狄斯是上下级关系,卡律布狄斯完全有平等身位谈判的资本,比如那个刘钊。”

    方迟盏一惊,他一直觉得卡律布狄斯只是联邦豢养的兽而已,但经过沈群一点拨,他不得不去做更多的联想。

    刘钊这样的改造人不可能只有一个,更不可能是最完美的改造者。如果身为刻俄伯罗斯队长的自己都没办法交手,那联邦还剩些什么呢?

    这兽颇有噬主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