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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字胜有字

    四人来到酒楼外,先前领他们来的那几位壮汉举着火把在门口等着,还牵着几人来时骑的马。他们见几人来了也岿然不动,李儒墨想去牵马,他们握着缰绳,,面无表情地站着。

    “你们干嘛?这是我们的!”胖子见那壮汉不交出缰绳,吼了一句。

    “想其他办法。”李儒墨四下看了看,想看看哪里可以弄到马匹。

    “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火气。这黑灯瞎火的,你们怎么去?”这时,沈逸出来了,定了定然后喊道:“走,去谭戒寺。”沈逸声音刚落下,就见两排火光在街道两边汇集过来,近了之后才看清,是一帮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官兵汇聚后,没作停留,整齐地奔向城东而去。

    “走吧,老朽给你们带路。”沈逸说着翻身上马。几名壮汉这才把缰绳交到几人手上。

    前面两队人马像两条火龙,在漆黑的夜里疾驰,李儒墨几人紧赶慢赶,跟在“火龙”后面。再远处,有几团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应该是之前所说的那几个黑衣人。李儒墨几人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那些人前面拦住他们。然而那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士,也岂是他们几个能轻易追上的?不多时,那几团微弱的火光就消失在视野里。

    一行人来到谭戒寺门前,之前那两队人马已经兵分两路,围在了寺庙的出口,只等沈逸来发令。

    “封死出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找到那群黑衣人,一定要留活口。”沈逸又向另一队人命令道。

    “是!”

    李儒墨已经顾不得沈逸和那些官兵了,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那帮歹徒前找到薛清徽,寺庙里已经乱作了一锅粥,他抓住一个躲到官兵身边寻求庇护的和尚问道:“薛典史在哪?”

    “这里是寺庙,哪有什么薛典史?”和尚战战兢兢地说。

    “最近有没有一个五十多人的老人剃度?”

    “你说智潜啊?他每晚都在经阁抄书,你去那里找找看。”和尚指了指一座建筑说道。

    “走!去经阁!”没等李儒墨说话,几人朝着经阁飞奔而去。

    经阁门户大开,灯亮着,几人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手上拿着蜡烛。

    “拦住他!”李儒墨喊道。

    几人离那黑衣人尚有十几步远,胖子见状,抽出腰上的剑,随着一声“去你的!”将剑向那人手上掷去。

    那黑衣人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转过头,反应过来时,剑已经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条件反射地一侧身,剑从他手臂上划了过去,蜡烛应声掉落在旁边的桌子上。子辉飞身上前,向那黑衣人面目踢去,黑衣人连忙用另一只手招架。随后胖子加入,三人打在一起。

    “拿下!”这时,门口传来沈逸的声音,随着进来几位官兵加入,很快就将那名黑衣人制服了。

    “你抄了三十年的书,就是为了这一天吗?”这时,屋里静下来后,众人才听到李儒墨低声的哭泣。李儒墨握着薛清徽的手,伏在他身边。薛清徽的手上仍有余温,手指的老茧,书写着他一生的平凡和伟大。

    “真是个榆木,不是说好了让我帮你吗?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众人向薛清徽看去,他倒在书案前,鲜血将书案染红了一片,书案上铺着的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也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纸边放着的,是李儒墨交给他的那些贪官的罪证。

    “这是薛先生写的?”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因为这字迹与薛先生平日里的字完全不同,

    沈逸这时也走上前来,看到了薛清徽身前的字,沉声说道:“你速去命人前来查验笔迹、墨迹、还有纸张。务必公正客观!”

    “是,大人。”那位管家打扮的中年领命后就走出了经阁。

    “你们,把这些歹徒带回去,严加审讯,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之人!”

    “是!”旁边的官兵齐声领命。

    “你们先回去吧。”沈逸放低了声调,对李儒墨几人说:“现场还需要派仵作来验尸,核实薛典史究竟何人所害。朝廷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李儒墨木然地站起身,没有说话,也没去看沈逸,脚下拖着长长的血迹,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今夜无眠。

    翌日一早,几人来到李儒墨房间找他,见他出去了,问了店家,店家说一大早见他往南去了,没说去做什么。于是几人便向南走,出了城门,远远地看见李儒墨坐在护城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大师。”子辉叫了他一声。

    “你们怎么都来了?”李儒墨神色淡然地说。

    “天气好,出来走走。”介平见他神色如常,打岔道。

    李儒墨起身拍了拍衣服:“那就走走呗。”

    “薛先生面前那份手书,真的是他写的吗?”胖子问。

    “是。”

    “但那上面的字不是他的字呀?”胖子一头雾水。

    “是谁的字并不重要,只要那份证据上的字和手书上的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就能说明那份礼单就是他写的。他身为典史,是有能力收集到这些罪证的,同时他在江淮呆了很长时间,这个也可以得到各方佐证。”

    这时,阮介平反应了过来,薛典史的那份手书只写了一半,写的是当年他科举被人顶替的整个经过。后半只开了个头,写他因公来江淮查案,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他是如何查的,查到了什么,这就值得引人深思了。其次就是歹徒竟然在沈知府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究竟是为了掩盖什么事实?如果杀手是漕运那帮人派来的,那所有事情连起来,就指向了一个真相:薛典史当年查到了漕运那些人的犯罪证据,进而引来他们杀人灭口,摧毁罪证。虽然这份手书里一个字都没写漕运的事情,但是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漕运。想到这里,介平感叹了一句:“这份手书,无字胜有字啊。”

    “没做过的事情,那就干脆不写,让大家去猜,猜着猜着,他们自己就把真相脑补出来了。”李儒墨淡淡地说。

    “所以……薛先生是故意引诱他们来杀害自己的吗?”

    “他说,他想当一回英雄。”

    “当英雄就非得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吗?”

    李儒墨没有回答子辉这个问题。折了河边的一片柳叶,放在手上转着圈。

    “他的字真的可以以假乱真吗?”介平又问。

    “我也不知道。但他也是个天纵奇才啊,不是吗?”李儒墨想起了之前在河边上,薛清徽挺着胸膛说的那番话:“我薛清徽,二十二岁,一试而红,也曾春风得意……”

    “是啊。”子辉长长叹了口气:“我们都只记得他是个不入流的典史,又有多少人记得,他曾是江南最年轻的省考状元,是天之骄子。”

    “走吧,这几日无事,去寨子里转转。”

    “那薛先生……”胖子犹豫着开口。

    “他的事,自然有人会查,我们在这也只是帮倒忙。”

    “好吧,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马牵过来。”胖子说道。

    “别骑马了,颠得我屁股疼。”

    翠绿的林荫道上,几人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往山里走。还是熟悉的路口,林子里窜出来十几天人影。众人正要围上来,就听马车里的人喊:“这才几个月?又不认识啦?我看你们还抵不上三岁的孩子记性好。”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接着就有人喊道:“小神仙?”

    李儒墨笑着从车上走下来:“这个称呼好,我喜欢。”

    “真的是你呀,小神仙。”为首的那个人笑盈盈地凑了过来。众人也都收起了刀围了过来。

    虽然寨子里见过李儒墨他们面的人并不多,但是李儒墨以落雨为号,解救山寨的事情早就被传开了。寨子里除了吴萍,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所以就给他起了这个称呼。

    “你们大当家呢?”

    “还跟之前一样,在收货呢。”

    李儒墨听他们讲过,所谓收货就是将各个首领抢来的财物收拢来,财宝带回山上,大的货物就近藏在村里。

    “那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送给大当家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你就说这车里装着一车金银,保准她高兴。”

    “这。”为首的人挠了挠头。不知道李儒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照做便是了,出了事我兜着。”

    “行!听你的!”

    一众人向着山里走去,到了汇合点时,那个首领如李儒墨所说,告诉吴萍这车里装了一车金银,一听说这个,吴萍自然喜不自胜,亲自过来一看究竟。一掀开车帘,迎面对上了子辉的目光。

    “你……”吴萍的眼一下子湿润了。

    “好久不见。”子辉淡淡地笑着。

    吴萍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开口,接着把脸转向别处:“你来啦。”

    “车里太挤了,能向你借一匹马吗?”

    “这就嫌我们多余了是吧?”李儒墨笑笑:“胖子,我们走。”

    胖子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哪里还听得到李儒墨的话。

    吴萍吸了吸鼻子:“上来。”说着伸出了手,子辉搭上她的手,翻身上马。

    “驾!驾!驾!”众人错愕间,吴萍带着子辉骑马扬长而去。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胖子都有些结巴了。

    “嫌我们多余,两人过二人世界去了呗。”介平调侃道。

    “她是……土匪的头子?”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嗯。子辉眼光比你高吧?”

    “我说他最近这么老实了呢,曾经沧海难为水呗。”

    “这句诗引用得不错。”李儒墨笑笑。

    “小神仙。”这时有人凑到车前来问:“这下该怎么办?”

    “人家过二人世界去了,你也想去啊?”李儒墨朝介平努了努嘴:“这还有一个呢。”

    “什么鬼啊!你有毛病啊?”介平看到这个人心里就一阵恶心,连忙说道。

    “哦——我明白了。是他呀。”胖子贱贱地笑道。他早就听说介平刚进土匪窝就被一个中年大汉看上了,想抓回去做小妾。料想就是眼前这人。

    大汉尴尬得不知所措:“我……我是问大当家走了,我们这车队……”

    “该干嘛干嘛,离了大当家你们就不活了?我们直接去村里,不上山寨了。”

    “哦,好。”中年瘦子回应了一句,就去前面牵马去了。

    这人走后,介平忍不住骂道:“李儒墨,你神经吧?”

    李儒墨笑得直不起腰:“这事儿我能笑你一年。”

    “能被人一眼看上,那也是一种魅力啊。”胖子憋笑道。

    “我滚你丫的!”

    众人在一个岔道口分道扬镳,见那人还在前面牵着马,介平愤愤道:“还不走?要我砍了你吗?”

    那人走后,阮介平瞪了李儒墨一眼:“看着你都烦!”说着爬到车前去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