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兽玉
无数意识散落，无数身体散落，李凡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感受世界。
这种支离破碎，却又活着的方式。
破碎的瞬间，他就被风吹到这座穷奇山的各个角落。
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和平常时全然不同。
无数散落如碎片的世界，以各种角度出现在他面前，像是同时观察着这个世界的无数碎片。
一睁一闭之间，无数世界也随之亮起，暗下。
透过碎片似的世界，他看着无数半透明的身影在其中走动，哀鸣，哭泣。
方寒似乎已经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
当他再次睁开眼，只看见眼前这不时哀鸣哭泣的生灵，和听见半空中无数喧闹奇异的嘶鸣。
只是，他的视野却看不到天外，只是根植在土壤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切。
山外的一切，连同参天巨树的顶端，他都看不见。
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片世界似乎在巨树之上，还有另一片世界，不然那些哀戚着抬起头颅的人们，他们是在望着什么呢？
这种状态实在奇妙，某一个瞬间，他想到，这是死吗？
直到凝视这片世界许久的现在，他才想到这个可能性。
不是他拒绝死的可能，而是这种朦胧的状态依然存在丝丝感觉。
死后的世界不应该是没有丝毫感觉的吗？
这片世界，香的，臭的，美的，丑的，充满生机的，死气沉沉的，他都能感受到。
甚至，那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黒炎，依然实在地高悬在原先的位置。
宛若太阳的黒炎，是唯一一个他能看到的，不是半透明的东西。他依然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逐渐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即使他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如附骨之蛆的黒炎却没有消失，依然蚕食着碎片，像在燃烧的纸。
或许，等到这片火焰将他完全烧成灰烬，他就真的死了。
李凡无感地看着这个世界，或许最后他会变成这群半透明生灵的一员？
或许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
他静静地闭上双眼。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他忽然想起那个在血红色法阵出现前，就已经出现的声音，跟随着那正在脑海中轻吟的声音，他轻声呢喃，像是吟一首悠长而悲凉的歌，“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虽然词只有两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幽幽地轻吟。
无奈地一笑，不要忘了什么呢？他实在想不通，他是有什么东西需要去记住吗？
除了黎昌、小瑶，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呢？
他自幼就是孤儿，十几年的生活，只有这两个人真正在他生命中留下足迹。
一个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另一个人不说缘由，他一气之下，同他保持距离，到后来维持那可笑的自尊心，想着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现在，他只觉得可惜，临死前，没能再见他们一面。
钥匙他没死的话，他这样想着，他一定要去找黎昌，然后去找小瑶。
他想要问她完整的名字，小瑶，小瑶，分明只是名字的一部分，她是叫李小瑶，还是花小瑶呢？为什么不像黎昌一样直接把全名告诉他呢？
真是可笑，他居然在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他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想他自己曾经想得那样大不了一死了之。
“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幽幽的声音依然回荡着，在他脑海，在他的耳边，无数身体的碎片仿佛在随风飘扬，散落在大山深处。
忽然，像是声音打破了屏障，他脑海中回荡的低语，不止在他脑海，也在整座穷奇山峰回旋。
“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他熟悉的，又像是他从未认识的，像是老人，又像是小孩；像是一个人，又像是一群人。
混杂的声音宛若合唱，在松林间起伏，布及整座穷奇山峰，以及其身后连绵数百里的整座山脉。
似乎受到什么触动，那位于山巅之上的黑色太阳，悄然下坠。
他眉心的碎片微微荡漾，在一处半透明晶莹的花心中，飞出一道紫黑色玉片，正是那先前从大星之中射入他眉心的碎片。
玉片同黑色太阳融在一起，一股奇异的波动向外扩散，牵引所有碎片中丝丝缕缕的黑炎。
偌大的黑色太阳又似乎大了一轮，只是黑色的火焰却在最大时刻转瞬褪去，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块扁平的黑玉。
黑玉上纹路繁复，从内到外罗列着无数雕琢精致的异兽，居中有一个凹槽，分呈四方，似乎能放入什么东西。
最中心处似乎是一枚闭上的竖瞳。
当这块兽玉形成的瞬间，时空都为之一滞。
他碎片似的身体从各个角落飞出，无风自动，汇聚在一起。
错乱的视野中，李凡的身形忽隐忽现，一如那些半透明哀鸣着的生灵。
在那枚兽玉缓缓地落在他手心的瞬间，一丝温凉透过掌心传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骨瘦如柴的身体瞬间恢复到大旱之前的模样，身材虽然依旧瘦削却不至瘦骨嶙峋。
李凡握住兽玉，打量着自己完好的身体，仿佛先前裂成一份份碎片，就是一个梦境。
只是一瞬间凝实的世界，眼前这些不时朝着天边哀鸣的生灵，让他明白，这并不是一个梦，至少这不只是一个梦。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颇为奇异。
幽暗的森林，参天的巨树，时不时奔走嘶鸣的飞禽走兽，血与火中挣扎的原始人民。
只是，先前他只能看到那些触碰到地面的生灵。
现在，当他也融入其中时，一切都逐渐凝实。抬头，遮天蔽日的巨树森林上方，飞舞着无数咆哮嘶鸣的异兽。
蛟龙，玄龟，麒麟，白虎，九尾妖狐，四翼天马，以及无数他看不清模样，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异兽，散射着奇异光芒，身披各色异象。
他们互相争斗，互相撕咬，落下的血液，毛发，或化作一场滔天的火焰，或一道疯狂的雷霆。
而天空东西南北最远的四极，有四个庞然而不可直视的身影，占据着那远方整片的天际。
以所在的天际为基地，黑夜与白日的分界为王座，亿万云烟，彩霞充当帷幕。
他们高踞天外，俯临一切，漠然凝视这方天地。
任凭巨树之上，半空中干万异兽派系林立，凌空对峙，巨树之下，地面上万千生灵流离失所，万众齐哀，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方世界仿佛是混乱中有序的三个层级，以身处的高度来衡量世间万物。
第一等的是四个伟岸不可视的身影。
第二等的是天空咆哮着厮斗的异兽。
第三等的是巨树下哀鸣求生的生灵。
忽然那四方巨兽位于极北之地的庞然大物，似乎感知到什么，遥遥地朝着李凡这里望了一眼，一声轻咦，响彻在整片天地，化作亿万道雷鸣。
李凡心神俱震，只遥遥地看见北方高踞的身影，忽地发出的声音中，似有些疑问。
一声话语刺入他脑海，恍惚间他仿佛能理解对方的意思，“这人的气息有些熟悉。”
那庞然大物探出爪子，跨越时空向他抓来，想要一探究竟。
一股奇异的波动忽地挡在李凡面前，护住他，挡住对方那藏匿于黑雾中不可直视的利爪，荡漾起阵阵涟漪。
正当李凡松了一口气，那略微露出银白的指尖依然刺破些许那层薄膜，释放出些许气息。
他来不及躲闪，也不知道向何处躲闪，仿佛天上地下没有丝毫能阻碍这道气息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兽玉，猛然跃起，中央的凹槽闪烁异样的光芒，将那一缕气息纳入其中。
黑光一闪，再睁开眼，李凡已经从那片天地中离开，身上冷汗淋漓。
这种支离破碎，却又活着的方式。
破碎的瞬间，他就被风吹到这座穷奇山的各个角落。
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和平常时全然不同。
无数散落如碎片的世界，以各种角度出现在他面前，像是同时观察着这个世界的无数碎片。
一睁一闭之间，无数世界也随之亮起，暗下。
透过碎片似的世界，他看着无数半透明的身影在其中走动，哀鸣，哭泣。
方寒似乎已经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
当他再次睁开眼，只看见眼前这不时哀鸣哭泣的生灵，和听见半空中无数喧闹奇异的嘶鸣。
只是，他的视野却看不到天外，只是根植在土壤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切。
山外的一切，连同参天巨树的顶端，他都看不见。
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片世界似乎在巨树之上，还有另一片世界，不然那些哀戚着抬起头颅的人们，他们是在望着什么呢？
这种状态实在奇妙，某一个瞬间，他想到，这是死吗？
直到凝视这片世界许久的现在，他才想到这个可能性。
不是他拒绝死的可能，而是这种朦胧的状态依然存在丝丝感觉。
死后的世界不应该是没有丝毫感觉的吗？
这片世界，香的，臭的，美的，丑的，充满生机的，死气沉沉的，他都能感受到。
甚至，那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黒炎，依然实在地高悬在原先的位置。
宛若太阳的黒炎，是唯一一个他能看到的，不是半透明的东西。他依然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逐渐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即使他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如附骨之蛆的黒炎却没有消失，依然蚕食着碎片，像在燃烧的纸。
或许，等到这片火焰将他完全烧成灰烬，他就真的死了。
李凡无感地看着这个世界，或许最后他会变成这群半透明生灵的一员？
或许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
他静静地闭上双眼。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他忽然想起那个在血红色法阵出现前，就已经出现的声音，跟随着那正在脑海中轻吟的声音，他轻声呢喃，像是吟一首悠长而悲凉的歌，“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虽然词只有两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幽幽地轻吟。
无奈地一笑，不要忘了什么呢？他实在想不通，他是有什么东西需要去记住吗？
除了黎昌、小瑶，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呢？
他自幼就是孤儿，十几年的生活，只有这两个人真正在他生命中留下足迹。
一个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另一个人不说缘由，他一气之下，同他保持距离，到后来维持那可笑的自尊心，想着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现在，他只觉得可惜，临死前，没能再见他们一面。
钥匙他没死的话，他这样想着，他一定要去找黎昌，然后去找小瑶。
他想要问她完整的名字，小瑶，小瑶，分明只是名字的一部分，她是叫李小瑶，还是花小瑶呢？为什么不像黎昌一样直接把全名告诉他呢？
真是可笑，他居然在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他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想他自己曾经想得那样大不了一死了之。
“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幽幽的声音依然回荡着，在他脑海，在他的耳边，无数身体的碎片仿佛在随风飘扬，散落在大山深处。
忽然，像是声音打破了屏障，他脑海中回荡的低语，不止在他脑海，也在整座穷奇山峰回旋。
“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他熟悉的，又像是他从未认识的，像是老人，又像是小孩；像是一个人，又像是一群人。
混杂的声音宛若合唱，在松林间起伏，布及整座穷奇山峰，以及其身后连绵数百里的整座山脉。
似乎受到什么触动，那位于山巅之上的黑色太阳，悄然下坠。
他眉心的碎片微微荡漾，在一处半透明晶莹的花心中，飞出一道紫黑色玉片，正是那先前从大星之中射入他眉心的碎片。
玉片同黑色太阳融在一起，一股奇异的波动向外扩散，牵引所有碎片中丝丝缕缕的黑炎。
偌大的黑色太阳又似乎大了一轮，只是黑色的火焰却在最大时刻转瞬褪去，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块扁平的黑玉。
黑玉上纹路繁复，从内到外罗列着无数雕琢精致的异兽，居中有一个凹槽，分呈四方，似乎能放入什么东西。
最中心处似乎是一枚闭上的竖瞳。
当这块兽玉形成的瞬间，时空都为之一滞。
他碎片似的身体从各个角落飞出，无风自动，汇聚在一起。
错乱的视野中，李凡的身形忽隐忽现，一如那些半透明哀鸣着的生灵。
在那枚兽玉缓缓地落在他手心的瞬间，一丝温凉透过掌心传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骨瘦如柴的身体瞬间恢复到大旱之前的模样，身材虽然依旧瘦削却不至瘦骨嶙峋。
李凡握住兽玉，打量着自己完好的身体，仿佛先前裂成一份份碎片，就是一个梦境。
只是一瞬间凝实的世界，眼前这些不时朝着天边哀鸣的生灵，让他明白，这并不是一个梦，至少这不只是一个梦。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颇为奇异。
幽暗的森林，参天的巨树，时不时奔走嘶鸣的飞禽走兽，血与火中挣扎的原始人民。
只是，先前他只能看到那些触碰到地面的生灵。
现在，当他也融入其中时，一切都逐渐凝实。抬头，遮天蔽日的巨树森林上方，飞舞着无数咆哮嘶鸣的异兽。
蛟龙，玄龟，麒麟，白虎，九尾妖狐，四翼天马，以及无数他看不清模样，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异兽，散射着奇异光芒，身披各色异象。
他们互相争斗，互相撕咬，落下的血液，毛发，或化作一场滔天的火焰，或一道疯狂的雷霆。
而天空东西南北最远的四极，有四个庞然而不可直视的身影，占据着那远方整片的天际。
以所在的天际为基地，黑夜与白日的分界为王座，亿万云烟，彩霞充当帷幕。
他们高踞天外，俯临一切，漠然凝视这方天地。
任凭巨树之上，半空中干万异兽派系林立，凌空对峙，巨树之下，地面上万千生灵流离失所，万众齐哀，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方世界仿佛是混乱中有序的三个层级，以身处的高度来衡量世间万物。
第一等的是四个伟岸不可视的身影。
第二等的是天空咆哮着厮斗的异兽。
第三等的是巨树下哀鸣求生的生灵。
忽然那四方巨兽位于极北之地的庞然大物，似乎感知到什么，遥遥地朝着李凡这里望了一眼，一声轻咦，响彻在整片天地，化作亿万道雷鸣。
李凡心神俱震，只遥遥地看见北方高踞的身影，忽地发出的声音中，似有些疑问。
一声话语刺入他脑海，恍惚间他仿佛能理解对方的意思，“这人的气息有些熟悉。”
那庞然大物探出爪子，跨越时空向他抓来，想要一探究竟。
一股奇异的波动忽地挡在李凡面前，护住他，挡住对方那藏匿于黑雾中不可直视的利爪，荡漾起阵阵涟漪。
正当李凡松了一口气，那略微露出银白的指尖依然刺破些许那层薄膜，释放出些许气息。
他来不及躲闪，也不知道向何处躲闪，仿佛天上地下没有丝毫能阻碍这道气息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兽玉，猛然跃起，中央的凹槽闪烁异样的光芒，将那一缕气息纳入其中。
黑光一闪，再睁开眼，李凡已经从那片天地中离开，身上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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