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悲哀
记得小瑶说过，她有钱了要把整座穷奇城的糕点铺子都盘下来。黎昌只在一旁冷笑，说不会让她得逞。
李凡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铺子。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这里，自己最初居住的地方。
既没有往日的安逸，也不是难民的长吁短叹，有的，只有熊熊的烈火，在火光中倾颓的木头架子。
无数人哭泣着逃窜，也有人就地拿起燃着火焰的木头反击。
有软弱得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也有断了手脚依旧横着眉对着身前怪物冷哼的。
混乱！疯狂！
屠杀，永无止境。
血液流在街道上，汇聚成涓涓细流，他踩在上面，不知为何，心好像也同样在滴血。
那死去的人，活着的人，站立着反击的人，蹲地上哭泣的人，逃窜在火海发了疯的人，他们所有人，男人，女人，青年，老人，即便是嗷嗷待哺的婴孩。
他，泪水涌出，汇聚在眼前，一片朦胧，都是他所认识，曾接济过他的人家。
大旱，他离开了，只是不想让他们在灾年还要救济一个他，或感受着他们的无奈而心生报复。
现在他回来了，不再害怕饥饿，却只看到一片火海。
火海中是无数猩红的眼睛，丑陋的身姿游走在这里，逢人便砍，没有丝毫留情，癫狂的眼神中流露着狰狞的笑容。
入目所见皆是火海，屠刀所向尽我族裔。
李凡看到地面一具烧得无法辨别模样的尸体，手中握着一柄锈蚀的剑，上面沾染着血，有敌人的，也有人的。
他捡起它，狰狞的面容，同那些猎杀凡人的怪物一般。
即便是将死之时，他也从未真正想过要对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从不怨天，怨人，只是怨己，要拥有什么，必将舍弃其他的什么。
他生活中一切的幸与不幸，都是他的选择，他愿意一力承担，即使再怎么悲剧的人生，他也毫不在意。
但这个时候，烈火烧灼整座穷奇城，烟熏苍穹大地，游走的屠夫肆意宰割人间，他们做错了什么？
只是因为他们是人，是凡人，便要遭受如此不幸？生而为人，注定不幸？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醒在他心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那幽幽的低叹像是响在他脑海。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却像记忆缺失了碎片，那梦境般的低念如同耳语，永没有下一句。鲜血与烈火中，他眼中泛红，充溢着愤怒，口中低语，“不要忘记？我是不会忘记的，这片地狱！”
他要复仇！
向这群怪物，乃至那群天空上战斗的人，复仇！
他能感受到，那高空中盘旋的几道身影，汹涌的力量让整片天空灵力汇聚，宛若白昼。
只是那尚且不是他能触及的，他看着眼前盯着他的无数怪物。
像是各种兽物拼凑而来，五官几乎皆不在其相位，宛若一团肉块，却从肉块中生出手脚，狰狞着狂笑，时而虎啸，时而鸟鸣，有附着羽翼，有身覆鳞甲。甚至癫狂错位，数手数脚，抑或缺手缺脚。
愤怒充溢着他，复仇的念头已经无法压下，从未用过武器的他，砍出了平生最有力的一剑。
落在勉强从面容中看出是猴脸的怪物肩膀，剑，却只入肉三分，连它一只胳膊都未能砍下。
狰狞的冷笑声从它腹腔中传来，血肉蠕动，一只血手从它肋骨中凭空长出，如电般抓住剑。
李凡来不及抽身离去，就听见一声脆裂声，在喧闹的火海异常明晰，剑碎了，一截插在它身上，一截落在他手里。
猴脸怪物大叫一声，丝毫不顾及身上的剑尖，猛地反握李凡手中的那半截剑，连带着李凡都一并抛出，往一面墙砸去。
嘶笑着正要扑上来时，一个阴影从波动的空间中一步踏出，金黄色的电光在他脚下涌动，四射而出，顷刻间汇聚在那猴脸怪物身上。
电光一闪，猴脸怪物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已化作灰烬。
当那个瘦削，冷傲的身影缓缓转身，李凡半是愕然半是无措地看着他。
黎昌！
只是这个黎昌，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几乎完全一样，除了，那涌动在他身上的雷霆，和左手臂上缠绕着的黑色纹路，此时已经蔓延到他半个脸上。
从他眼中流露出的悲哀眼神，让李凡感觉，似乎，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这位好友。
雷鸣声响，从天边直贯地表。黄色闪光中，他看到他的侧脸。
以及，那不顾身前正在厮杀的人群，像是嗅到味而来的疯狗，癫狂的眼神一同转向这里，蜂涌而至。
纵然心中依旧愤怒，李凡还是被这副场景吓到，吞了吞口水，却发现他们的视线没有一个落在他的身上。
就像那些被放过的猎物，他也同样被放过。
那些视线，齐刷刷地朝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前，依旧冷傲，依旧──
“呵，李凡，站不起来了吗？”他眼中的黎昌居高临下，看着正在爬起来的自己，依旧冷嘲热讽，依旧嚣张。
只是他却没像从前那样，从失败中爬起，高傲地站起来说，你才是那个需要被可怜的家伙。
他看着那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怪物，以及这片天空上方，笼罩的妖异红光。
“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他的头痛欲裂，像是什么东西卡在很远很远的过去，他撕扯着喉咙，咿呀的声音，像是要发出什么，却又无法张口，所有的心绪，在那抹红光绽放的瞬间，化作一声，“小心！”
妖异的云层伸展出鬼魅的骨手，从遥远的天空一瞬落下。
这方天地像是陷入时间的泥沼，所有厮杀与战斗都在一瞬之间化作无数张缓缓滚动的画轴，每一个微小动作都清晰明辨。
骨手缓缓落下，似一股不可抗拒，不可更改的命定轨迹。
一切注定了要在这一瞬间湮灭。
那骨手所触及的，纷纷化作灰烬，散落天空，如纷飞的雪花，又像一片鸡毛。
而在他即将被触碰到的瞬间，破坏象征的余波即将触及他所在的地方，一道金黄色的柔和光芒升起，在瞬间将一切笼罩。
依旧是那个冷傲又嚣张的身影，直挺的身躯，似乎在蔑视那注定消陨的命运。
轰然一声，数百里方圆建筑灰飞烟灭，连同这里的一切，那骨手也在一寸寸地断裂，从地表直通天际，无数坠落的骨骸如同飞火流星。
那骨手所砸出的坑，李凡眼中的黎昌，依然站着，冷傲而嚣张地看着天际。
身形黯淡，化作点点星光，在他眼前消散。
他看着他嘴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
扑上去，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呆呆地看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李凡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铺子。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这里，自己最初居住的地方。
既没有往日的安逸，也不是难民的长吁短叹，有的，只有熊熊的烈火，在火光中倾颓的木头架子。
无数人哭泣着逃窜，也有人就地拿起燃着火焰的木头反击。
有软弱得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也有断了手脚依旧横着眉对着身前怪物冷哼的。
混乱！疯狂！
屠杀，永无止境。
血液流在街道上，汇聚成涓涓细流，他踩在上面，不知为何，心好像也同样在滴血。
那死去的人，活着的人，站立着反击的人，蹲地上哭泣的人，逃窜在火海发了疯的人，他们所有人，男人，女人，青年，老人，即便是嗷嗷待哺的婴孩。
他，泪水涌出，汇聚在眼前，一片朦胧，都是他所认识，曾接济过他的人家。
大旱，他离开了，只是不想让他们在灾年还要救济一个他，或感受着他们的无奈而心生报复。
现在他回来了，不再害怕饥饿，却只看到一片火海。
火海中是无数猩红的眼睛，丑陋的身姿游走在这里，逢人便砍，没有丝毫留情，癫狂的眼神中流露着狰狞的笑容。
入目所见皆是火海，屠刀所向尽我族裔。
李凡看到地面一具烧得无法辨别模样的尸体，手中握着一柄锈蚀的剑，上面沾染着血，有敌人的，也有人的。
他捡起它，狰狞的面容，同那些猎杀凡人的怪物一般。
即便是将死之时，他也从未真正想过要对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从不怨天，怨人，只是怨己，要拥有什么，必将舍弃其他的什么。
他生活中一切的幸与不幸，都是他的选择，他愿意一力承担，即使再怎么悲剧的人生，他也毫不在意。
但这个时候，烈火烧灼整座穷奇城，烟熏苍穹大地，游走的屠夫肆意宰割人间，他们做错了什么？
只是因为他们是人，是凡人，便要遭受如此不幸？生而为人，注定不幸？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醒在他心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那幽幽的低叹像是响在他脑海。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却像记忆缺失了碎片，那梦境般的低念如同耳语，永没有下一句。鲜血与烈火中，他眼中泛红，充溢着愤怒，口中低语，“不要忘记？我是不会忘记的，这片地狱！”
他要复仇！
向这群怪物，乃至那群天空上战斗的人，复仇！
他能感受到，那高空中盘旋的几道身影，汹涌的力量让整片天空灵力汇聚，宛若白昼。
只是那尚且不是他能触及的，他看着眼前盯着他的无数怪物。
像是各种兽物拼凑而来，五官几乎皆不在其相位，宛若一团肉块，却从肉块中生出手脚，狰狞着狂笑，时而虎啸，时而鸟鸣，有附着羽翼，有身覆鳞甲。甚至癫狂错位，数手数脚，抑或缺手缺脚。
愤怒充溢着他，复仇的念头已经无法压下，从未用过武器的他，砍出了平生最有力的一剑。
落在勉强从面容中看出是猴脸的怪物肩膀，剑，却只入肉三分，连它一只胳膊都未能砍下。
狰狞的冷笑声从它腹腔中传来，血肉蠕动，一只血手从它肋骨中凭空长出，如电般抓住剑。
李凡来不及抽身离去，就听见一声脆裂声，在喧闹的火海异常明晰，剑碎了，一截插在它身上，一截落在他手里。
猴脸怪物大叫一声，丝毫不顾及身上的剑尖，猛地反握李凡手中的那半截剑，连带着李凡都一并抛出，往一面墙砸去。
嘶笑着正要扑上来时，一个阴影从波动的空间中一步踏出，金黄色的电光在他脚下涌动，四射而出，顷刻间汇聚在那猴脸怪物身上。
电光一闪，猴脸怪物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已化作灰烬。
当那个瘦削，冷傲的身影缓缓转身，李凡半是愕然半是无措地看着他。
黎昌！
只是这个黎昌，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几乎完全一样，除了，那涌动在他身上的雷霆，和左手臂上缠绕着的黑色纹路，此时已经蔓延到他半个脸上。
从他眼中流露出的悲哀眼神，让李凡感觉，似乎，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这位好友。
雷鸣声响，从天边直贯地表。黄色闪光中，他看到他的侧脸。
以及，那不顾身前正在厮杀的人群，像是嗅到味而来的疯狗，癫狂的眼神一同转向这里，蜂涌而至。
纵然心中依旧愤怒，李凡还是被这副场景吓到，吞了吞口水，却发现他们的视线没有一个落在他的身上。
就像那些被放过的猎物，他也同样被放过。
那些视线，齐刷刷地朝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前，依旧冷傲，依旧──
“呵，李凡，站不起来了吗？”他眼中的黎昌居高临下，看着正在爬起来的自己，依旧冷嘲热讽，依旧嚣张。
只是他却没像从前那样，从失败中爬起，高傲地站起来说，你才是那个需要被可怜的家伙。
他看着那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怪物，以及这片天空上方，笼罩的妖异红光。
“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他的头痛欲裂，像是什么东西卡在很远很远的过去，他撕扯着喉咙，咿呀的声音，像是要发出什么，却又无法张口，所有的心绪，在那抹红光绽放的瞬间，化作一声，“小心！”
妖异的云层伸展出鬼魅的骨手，从遥远的天空一瞬落下。
这方天地像是陷入时间的泥沼，所有厮杀与战斗都在一瞬之间化作无数张缓缓滚动的画轴，每一个微小动作都清晰明辨。
骨手缓缓落下，似一股不可抗拒，不可更改的命定轨迹。
一切注定了要在这一瞬间湮灭。
那骨手所触及的，纷纷化作灰烬，散落天空，如纷飞的雪花，又像一片鸡毛。
而在他即将被触碰到的瞬间，破坏象征的余波即将触及他所在的地方，一道金黄色的柔和光芒升起，在瞬间将一切笼罩。
依旧是那个冷傲又嚣张的身影，直挺的身躯，似乎在蔑视那注定消陨的命运。
轰然一声，数百里方圆建筑灰飞烟灭，连同这里的一切，那骨手也在一寸寸地断裂，从地表直通天际，无数坠落的骨骸如同飞火流星。
那骨手所砸出的坑，李凡眼中的黎昌，依然站着，冷傲而嚣张地看着天际。
身形黯淡，化作点点星光，在他眼前消散。
他看着他嘴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
扑上去，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呆呆地看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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