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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兵煞(上)

    陈少文既想办成事,又不想沾是非,尤其在这关键节点上,上面知府、同知、通判几家争权,全都睁大眼睛,等着对手犯错。或许一個错失,随之而来的就是东观之殃。

    国朝虽有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之说,但当今时势礼坏乐崩,兵家纵横,武夫当道,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杀性一起,谁管谁是谁,无不可杀。

    所谓士大夫之礼,那是天下承平后的事。如今世道扰攘,不只黔首百姓朝不保夕,就连郡望世家之流,也都如履薄冰,生怕一朝不慎,落得身死族灭,香火断绝的下场。

    在这個浑浊乱世,除当世门阀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外,谁不是战战兢兢,在夹缝中求生存。陈少文现在人前风光,但若陈真庆事败失位,那他的结局定然不会好。

    就在陈少文静心品茗时,府中老管家行色匆匆,快步奔走,跨入后圆花厅,不顾主人被扰清静后的薄怒,躬身一拜,沙声道:“少爷,家里来信了,是大老爷的亲笔信。”

    “大老爷,亲笔信?”本有些嗔怒的陈少文,听到这话,如冷水浇头,心头那一点火气当即就灭了。过了一会儿,他嘴唇似哆嗦了一下,道:“把信笺呈上来,你下去吧!”

    “是,”这老管家忙从袖中取出信笺,双手捧着,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但,在临退出花厅时,这老奴小心的瞥了一眼陈少文,随后心头猛的一跳,紧忙低头,不敢再看。

    不怪老奴惊惧,实是陈少文此时脸色,着实让人发怵。身为一方百里侯,治辖一万五千户,自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因着一封信笺失色,只怕是出了要命的事。

    待老管家退下,陈少文手指微颤,还是拆开信笺,看着信上内容,低声道:“果然是大爷亲笔信,虽早有准备,可没想到,形势会恶化的这么快,快的让人猝不及防啊!”

    陈少文口中的大爷,不是旁人,正是他当前最大靠山,彭城陈氏家主、彭城知府陈真庆。因陈真庆在同辈中排行,故而陈家人皆称其为大爷,下人仆从则是尊称大老爷。

    而陈真庆这信来意很明确,就是催促陈少文加紧筹备军资。随着府城时局愈发紧迫,各方已剑拔弩张,一旦到了不得不起兵锋的时候,陈真庆需要甾丘县钱粮作为撑持。

    彭城府治下诸县,就以甾丘县最为丰足,陈真庆当时为让陈家人任甾丘县令,亦是下了不少功夫。若非那时国朝威严尚存,不似现在这般丧尽,陈家人绝难染指甾丘县。

    陈少文之所以贪暴,也是为筹集钱粮。只是此前形势还不算蹙迫,所以陈少文对大户们下手前,难免有些顾虑。如今的那份顾忌,在接到陈真卿亲笔信后,彻底消失了。

    此刻摆在陈少文眼前的就一件事,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时间内,筹措到足够陈真庆平定彭城府的钱粮。哪怕官逼民反,陈少文也要尽快榨干甾丘大户身上最后一滴油。

    对陈少文而言,官逼民反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陈家失势,这才是切实要命的事。陈少文身家性命,全都压在这上面了,若有個闪失,最先死的就是陈少文的妻儿老小。

    在死自己全家,还是死大户全家上选,是個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陈少文幽幽道:“要想個办法,把这些当家人一网打尽,没碍事的,处理这些大户家小或许会容易一些。”

    …………

    城西,太平巷,

    赵家老屋,庭院内,赵孟坐着木塌,静静的看着刀客们演练刀术。虽经过一番推心置腹,这些刀客已能为赵家下死力,但关内刀客究竟有多少斤两,赵孟还是要知道的。

    不只是为历劫,赵孟也想看看这方小千界超凡之道,有何精彩之处。能否借鉴一番,最后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成就自身道途资粮。若能如此,赵孟成道之路必是坦途。

    有赵孟在旁,这些刀客自然是竭尽毕生本事,只求在赵孟面前搏一個眼缘,最好是能得赵孟倚重。但他们不知,赵孟本身家学渊源,见识广博,等闲人物已入不得他眼。

    能入他眼的,最少是刀术至极,练就刀炁的人物。世上学刀之人,皆有术、法、道三重境界,只通刀术者,周天寰宇数不胜数,唯以术演法、以法演道,才是大道正途。

    整個小千界,能让赵孟高看一眼者,也就只有那几個绝顶刀手了。以凡胎肉骨练就刀炁,抵达近乎炼精化炁的层次,这是得小千界气运所钟,才得机缘窥见的神异境地。

    “以血养刀,以杀炼心,煞气入体,百炼成锋!”在赵孟仔细看过几遍,又琢磨片刻后,对刀客们视若性命的功诀,乃至此方小千界正统的修行路数,都已尽数了然于心。

    无怪乎此世刀客,尽是些亡命之辈。这方小千界的修行路数,说穿了只一個字,那就是‘杀’。仅一個以血养刀,就道尽了個中的残酷,要想刀术有成,手上就必需沾满血。

    凡能在此道浸淫的人,不是军中大将、官家鹰犬,就是大盗匪寇,悍贼凶屠,個個刀口舔血,杀人如麻。不如此,根本不入其门,也无从以血养刀,以杀炼心,成就血煞。

    “这条路,是一条养蛊路,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杀到最后,就是此界顶点,有几分血河教主以杀成道的味道。或许这方小千界,最初最古老的修行法门,就是来自血河。”

    “血河!”

    若非赵孟看过飞廉手札,知道许多仙凡不知道的密辛,乃至禁忌。怕是他都不知道,有血河教主这位大人物的存在。这是一尊极其古老,极其显赫,极其强势的大神通者。

    其血河教主的名号,虽不似正道中人,但确实是道门有数的大人物,为道门一支。仙道之上那些有名有姓的杀神、煞星,不少出自血河教主门下,是血河教主的徒子徒孙。

    当然,所谓的血河教主,也只是那位大神通者的诨号,道门中人达到教主级数,一般该称天尊。只因血河教主凶名太甚,所以宇内共尊的天尊之号,倒不如祂诨号传的广。

    但,寰宇之内三千六百道法正宗,有七十二道法出自血河教主,就可知血河教主分量。宇内三千六百道法正宗,能称得上正宗者,都是直指大道根源,堪为无上的大神通。

    而血河教主能在三千六百正宗中,得占七十二之数,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一般的教主天尊,古今唯一,也只十数道法正宗,与血河教主七十二道法根本无从比较。

    赵孟若有所思,看着院落中的刀客,暗道:“这個小千界,若与血河有关联,那这小千界的价值,便非比寻常了。不说可能存在的血河道统,只世界本身,就有不少讲究。”

    “只是,这些刀客的杀法,真的是源自血河?”

    这些刀客的功诀,虽和血河的路数很像,但也只是很像而已。除非赵孟出身血河,自小修习血河神通,才有把握,从刀客身上那点根本功诀着手,确定是血河一脉所传。

    不然,就凭赵孟在飞廉手札上,看到的那点血河密辛,还真就不能确定,刀客们的杀法,就能与血河扯上关系。

    或是此界有高人,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走上了与血河教主一样的道路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