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逝因（五）

    从一条鹅卵石小道过来，便见一片澄澈宁静的水面在眼前铺开，清澈得宛若镜面一般，将整片湛蓝色的天空嵌入水中，云水相接，微澜不惊，天地仿佛融为一块琉璃整体，晶莹通透得无以复加，这便是镜湖。

    后方一处水榭掩映在青葱树影之中，隐约露出一抹古朴悠然的飞檐翘角，别有一番清幽雅致，倒是个静养的好居所。

    清落心想这地方倒是不错，面上看着倒挺像一回事。

    “小姐，这要划船才能过去。”

    春儿四下看了看，瞧见不远处有个船坞便指给清落，两人过去时见岸边拴着一只小船，春儿正要去解开绳索，一道矮小精瘦的身影忽然飘至春儿面前将她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水里，幸好清落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这对面去不得，姑娘请回吧。”

    来人佝偻着背，身上裹着件半旧不新的灰袍子，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镶在布满褶皱的眼窝里，目光却是精明锐利，看年岁约摸已到古稀之年，常年不见光的蜡黄皮肤像是风干的腊肉，看着比老祖宗还要苍老一些。

    清落没料到这湖边还有个守船人，见对方似乎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便道：“我母亲之前住在那儿的水榭里，我想去看看。”

    “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守船人沙哑干涩的声音里也听不出悲欢喜乐，反倒那布满褶皱的蜡黄色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来由的，添出几分刁钻诡异之意。

    清落朝守船人点点头，且看对方如何表态。

    “大小姐要去对面，老奴就送您一程吧。”

    守船人往旁让了让，清落带着春儿上船坐稳后，守船人解开绳索站在船尾撑着竹竿往湖对面划去，小船行驶得十分稳当没有半点摇晃。

    “老人家怎么称呼？”清落客气问道。

    守船人回道：“区区贱名，就不劳大小姐挂心了。”

    清落便转换话题问道：“我母亲当年也是您送过去的？”

    守船人回道：“当年是老爷亲自送去的，也用不上老奴。夫人在对面住下后，老奴不过每日送些吃的过去，其余的老奴就不知道了。”

    “那您还记得从前服侍我母亲有哪些人吗？”清落问道。

    守船人回道：“不过几个婆子丫鬟，老奴也记不清了。说来也是奇怪，夫人一去世那几个婆子丫鬟都跟着殉主了，听说还有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两个陪嫁丫鬟也跟着去了，当真是主仆情深，一点也不想着为自己打算。”

    清落觉得对方似乎有意透漏也不知有何目的，暂且留个心眼继续打探道：“听说母亲生下我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性情也跟着变了一些？”

    守船人回道：“老奴也不知详情，只是去对面送东西时偶尔听见些哭闹声，人在病中难免心情不好，那段时间老爷也很少去打扰夫人，倒是二夫人隔三差五地就过去探望一下。”

    “二婶？”清落略想了一下，道，“看来母亲同二婶的关系很好。”

    守船人呵呵笑了两声，笑声沙哑干涉像是只剩骸骨的下巴在凄凉地一张一合，“眼见未必为实，大小姐刚回府凡事还需多留个心眼，要不然将来怕是会吃亏。老奴也不过随口一说，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间，船已到了对面岸边，掩映在绿树丛中的阁楼也清晰地露出翘角飞檐的屋顶，上面铺着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着冷清清的光辉，还未上岸便能感觉到一股幽深的凉意。

    “大小姐去吧，老奴就在这儿等着。”

    清落带着春儿上岸后，守船人将乘船的竹竿插在船尾，小船像是被定海神针拴住了一般不再晃动，守船人盘腿坐在船尾，眯着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看着清落的身影朝阁楼走去，布满褶皱的干枯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