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逝因（十二）

    翌日清早，芳儿便悄悄出了府，街上还飘绕着迷蒙未散的雾气，白茫茫的像是裹了一层纱，芳儿一径朝西边街上走去，并不混淆方向。

    走到一间店铺门口时，一缕金色的晨光正好照亮了匾额下挂着的那只半金半黑的铜铃，这是天地盟的标识，普通人乍一眼看上去只以为是个眼色古怪的铃铛并不懂其中玄机，店铺的伙计刚刚开门，笑脸相迎地将芳儿招呼进去。

    赶巧的是，这店铺正是清落昨日光顾的那间纸扎铺，清落倒也注意到了那只半金半黑的铃铛，不过并不知其意，只当是人家挂在门口招财辟邪的物件。

    “姑娘是要想要些什么，咱们店里的东西又多又好必不教姑娘吃亏。”伙计笑脸殷勤道。

    芳儿笑问道：“小哥这里可还做别的生意？”

    伙计笑脸道：“别的生意自然也做，姑娘里面请。”伙计打起右边一道不起眼的墨灰帘子笑脸请芳儿进去，等人进去后便放下帘子自去前面照看店铺。

    里面不过一丈见宽的一间小室，四面皆无摆设唯有正中央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纸笔，案上点着一盏琉璃灯，轻亮的光芒刚好照满小室。

    案后坐着一人，黑色斗篷裹身，又带着黑色兜帽，看不清面貌，只露出带着面具的下巴。

    “仇家名字。”黑斗篷简洁问道。

    芳儿镇定地报出名字，黑斗篷在纸上写下后继续问道，“天字，地字？”

    “天字，玉面狐狸。”芳儿回道。

    黑斗篷在纸上写下后，道：“八千金，事成后酬劳请当日送来。”说完将纸笔放到芳儿面前，“签名。”

    芳儿稍加思索在纸上签下名字，随后便走了出来，伙计笑脸送至门口，又去招呼下一位进店的客人。

    这边，清落还在宗祠罚跪，春儿和听琴带着早饭前来探望，清落听见动静立刻跪正了，见是两人又松垮了腰身。

    “小姐，你这跪了一夜身子可怎么受得了。”春儿满心忧虑地看着清落单薄的胳膊腿儿，清落拍了拍膝盖，“没事，我这绑了垫子，困了就歪着睡会儿，还能练功呢。”

    春儿不知练功怎讲也没有细问，先将早饭从食盒里拿出来，清落刚喝了口粥，苗管家便过来了。

    “大小姐，您快起来吧，老爷已经消气了。”

    听苗管家这般说，春儿和听琴便将清落扶了起来，清落咬牙皱眉，故意装出腿疼的样子，苗管家让春儿和听琴好生扶清落回去，又陪着送了回去。

    “大小姐，您听小的一句劝，先夫人已登极乐，您就别在老爷面前再提起此事了，白白惹得老爷生气，您自个也讨不了好，依小的说，如今安王殿下对您这般上心，您就安心待嫁，日后荣华富贵，尊贵体面自然是不愁的，先夫人知道您有个好去处也是高兴的，可别被人挑拨了伤了一家子的和气，反倒不值了。”苗管家道。

    清落趁机问道：“谁来挑拨我？难道还指着我拿刀子去跟人拼命？”

    苗面管家讪讪笑了笑，道：“大小姐说笑了。小的也是为大小姐好，怕大小姐被有心人利用了。”顿了顿，又道，“原先服侍的人都跟着先夫人一块去了，大小姐一定要追根究底也是徒劳，何况先夫人是病重才过世的，这里面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那父亲为何把我母亲关起来了，还不许她见人？”清落颇有几分气恼道。

    苗管家道：“大小姐这是听谁说的，什么关起来了都是没有的事，老爷是怕外人打扰了夫人养病才把夫人送到镜湖后面那处清静的水榭静养，一应大小事务都不许人去烦扰夫人，老爷是真心对夫人好，都是那些小人在大小姐跟前嚼舌根，等小的查清楚了是谁定要回禀了老爷将人撵出去。”

    “纵然二婶提了几句，不过是看在和我母亲往日的交情上，难不成父亲也要将她撵出去？”清落道。

    苗管家不好作答，岔开话题道：“大小姐身子弱，回去后要好好休养，有什么事只管让人来找小的，缺什么少什么小的一定给您置办妥当。”

    正说着，苗管家瞧见赖妈妈带人搬了棵梅树往清落住处去便叫住人问了问，赖妈妈只将前两日清落要花木的事说了，又问清落好，清落体谅了一句赖妈妈辛苦，让人先去了。

    苗管家将清落送到院门口便告退了，清落料想苗管家对南宫城忠心多半也探听不出什么虚实，转念想到守船人，心想既然是派来监视的暗卫想必知道不少事，姑且冒险再去探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