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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捧杀

    漫漫流放路经过了长达一月的长途跋涉后终于结束了,在众人眼前一个十米高的陡坡之上建有城墙,下方金漆石凿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桂交绝壁’。

    城门之上,依稀可见一头戴华冠身披凤霞彩服的女子正看着他们一群人。

    衙役递上文碟,一行人便畅通无阻。

    城门之上的女子手上还盘着一串佛珠,每遇九数还会双手合十祷告。

    不多时又有一将军模样的大人走上前来,对着美人低头恭敬递上一份文牒说道:“夫人,自平西城流放而来的犯人十五人已由司狱接管,一行人身份籍贯已经详尽记录在册,请过目。”

    但是那女人似乎已经深陷在某种回忆里,对此毫无反应。但在她身侧有一奴婢径直接下,随手打发掉了这个将军。

    奴婢轻轻捂住女人略微颤抖的手,将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说道:“夫人,他来了。”

    女人收了佛珠,转身捏了捏奴婢的脸,说道:“那就先送他一个见面礼,不要让他觉得我还是当年的那个蠢丫头。”

    被押送的一行人进了桂交城,肉眼可见的荒凉,身处国之交界处,常年的战乱不断,自然与繁荣打不到一块去。当众人被分配到城墙之上当苦力的时候,心里都已经明白一个事实,这流放无论五年还是五天,若是遇上战乱,他们就是首当其冲的炮灰。

    白三虽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与那个徐大人分配在了一起,在这里实行连坐制,如果那个徐大人出事,他也别想摘开。

    自半路林中半路劫道事件过了之后发生了两件事,第一是徐大人彻底沉默了,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第二是白三因为自己的多嘴,被左绝要求多加了一套脚链,每日光是赶路就已经筋疲力竭。

    众人分配完后便由专门人员带领去不同的区域劳作,不知是不是偶然,此时本该歇息返回的左绝也跟着他们一道,名为见识一下桂交边防,自然没人会拒绝。

    是夜,在六名边防官兵的带领下,劳作了一天的白三和徐大人才有机会在一个破棚子里歇息,吃点干粮。

    可是又出现意外了。

    徐大人一直沉默寡言,胃口也不甚好,面前只有一个粗粮馒头,他只吃了一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可是与徐大人同桌的一个当地服徭役的壮丁突然对徐大人破口大骂道:“你个臭老头居然敢吃我的馒头!还有没有道理了?”他也不给徐大人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喊来了监督他们的官兵,扬言说徐大人吃了他的馒头,要给他一个说法!

    一个官兵过来一把拉过徐大人已经布满伤口的右手,一拳打在手背上,疼得徐大人龇牙咧嘴,张了张嘴却忍住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继续大声骂道:“我不管你之前多高的官,多大的势,在这里老子最大,你给我老实点!”

    说话间官兵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左绝,他只是淡淡啃着一个烧饼,视线都没有往这里瞟一眼。

    徐大人叹息一声:“我没有吃他的东西,如果他想可以吃我的。”说着他将自己盛有馒头的盘子推给了那个汉子。

    不想那个汉子直接站了起来,骂道:“你个老东西,天生的焉坏,吃了别人的东西不认,还给老子一块啃过的馒头来诚心恶心我!”

    那个官差也附和道:“这是他的馒头吗,他的在你的肚子里!”

    徐大人嘴角抽搐着,说道:“我真没有吃这位壮士的馒头,你若不信你问和我同桌的其他人啊。”

    此时坐在白三旁边的一个壮汉站了起来,恭敬向官差和那个汉子抱拳,然后指着徐大人说道:“诸位可能不知,这位是曾经宁州知府徐大人,一生为民到殚精竭虑,百姓无不敬佩其为人,既然徐大人说了没有吃,那自然没有吃,我敢拿性命为徐大人打保票!”

    壮汉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徐大人的脑门上,骂骂咧咧道:“这就个黑了肠子心肝的贪官,不然为什么会被发配到这里,说不定私下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罢了。”

    官差指着徐大人也说道:“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纵然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徐大人饱读诗书,自然知道知错就改的道理,徐大人你说呢?”

    徐大人狠狠一拍桌子,发生说道:“我没有吃,壮士你为什么要说我吃了你的东西?”转头又对那个为他说话的汉子抱拳道:“这位壮士谢你声明大义,就请你为我作证,我确实没有动他的馒头,我甚至连自己的都没有吃完,怎么会吃他的呢?”

    壮士骂到:“吃了老子的馒头自然吃不下你的了,再说那人素来喜攀交权贵,一副狗腿子模样,说话肯定是昧着良心,哪里吐的出能信?”

    听闻此言,那个汉子勃然大怒,骂到:“你个乡野匹夫哪知道徐大人一生清明,今天对事不对人,这个理老子就占了咋滴,不服来和老子打一架啊。”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却碍于官差不敢出手。官差想了想,转头对着那个替徐大人说话的汉子说道:“博赖,那你是看清楚了这个徐大人没有吃武利的馒头了?”

    白三这才知道这个闹事汉子叫做武利,这个捧杀的人叫博赖。

    在徐大人期待的眼神中,博赖恶狠狠对着武利说道:“我适才并没有留意徐大人,但他曾经贵为地方知府,为人公道人尽皆知,他说的我就信!你算什么东西!”

    武利哼了一声:“现在只是一只被抓起来偷吃粮食的老鼠罢了,还讲诚信公道,我呸!”

    官差似乎很是为难,直接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刀放在桌上,骂到:“你们两个造反啊,”转头对着博赖说道:“这么说你也没看到谁吃的馒头?那到底谁吃了馒头?”

    博赖叹息一声,“没有看到,”又对徐大人抱拳道,“对不起徐大人,但我绝对相信你是无辜的。”

    徐大人扭头忍不住问武利:“这位壮士,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

    武利回骂道:“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的贪官污吏,吃我馒头还装无辜,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人,你还算个人吗?”

    徐大人语气依旧不变对官差说道:“我未曾做的事,即便你们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没有做过!”

    官差摇头摇头:“我也没看到,如果你还能找出证明你没吃,我一定严办武利!”

    武利直接接口道:“如果他没吃我把这桌子啃了吃了!如果你们都不信,老子把这条命豁出去了不要了,他没吃我直接用桌上这把刀砍了自己的脖子!”

    徐大人冷冷看着武利一言不发,只是一身脊梁依旧站的笔直。

    白三一旁沉默着,此事本与他无关,只是有连坐,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把自己烧死了,最可恨的也令人敬佩的这个老头子的臭脾气,只是心中隐隐有一股怒气,不知是隐藏太深还是上辈子忘了,现在的他居然忍不住淡淡说了一句:“这个馒头啊。”

    众人都当白三是个透明人,捧杀这种事不能有外人搅局的。

    忽然,白三感觉有人轻轻踢了自己一脚,白三不动声色,看向徐大人,只见这个老头子低头看着自己眼神绝望,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老头子能混到知府,心机城府都是极深,自然什么都知道,死了太多人,他不想其他人再来趟这趟浑水了。

    官差不等白三继续说,接着说道:“没你什么事,别多嘴。”

    白三却笑了起来:“我知道谁吃了馒头,我亲眼看见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又是有些惊讶,甚至左绝也忍不住侧过头来,看了过来。

    不等其他人自己打断,白三赶紧接着说道:“那就是你!”

    众人顺着白三的手指着的方向,却是那个官差!

    “你放什么狗屁,信不信老子宰了你!”那个官差瞬间暴怒,拿起刀作势就要砍白三。

    却在人群中听有人淡淡道:“有理不在声高,既然讲道理,那就坐下讲。”

    此人正是左绝,他手指摩挲着茶杯,看向这边,继续说:“捉人拿脏,否则再以诬告他人论处。”

    白三暗自松了口气,其实在此之前心里根本没底,所有人都是对方的爪牙,怎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追求正义?无非是拼死求个鱼死网破,加之自己与徐大人连坐,不该不能出头也得出了,不然自己被打死了还要说自己不冤,谁信啊?

    所以结论是今天他们两个都别想站着出去。

    只见白三将手指转向一旁趾高气扬的武利,指着这人的鼻子说道:“就是这人自己吃了馒头,栽赃陷害贼喊捉贼!”

    武利一把打开白三的手,骂道:“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一旁的博赖赶紧附和道:“我也没见到武利吃自己的馒头,在你怎么就看的见了?难道是你吃的!”

    白三耸了耸肩,早就知道这群崽子会这样,不急不缓又指着博赖说道:“你刚才说没有看见徐大人吃了馒头,却看见武利没吃馒头,你对他有意思啊一直看着他。”

    “你胡说八道!”博赖骂道。

    “我就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你没有看他怎么知道他吃没吃,你也看了徐大人怎么就说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白三回答道。

    博赖哑口无言。

    武利一整衣衫怒气冲冲说道:“好,老子把自己今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你睁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要是没有我要你的舌头给老子下酒!”

    白三一拍桌子,喝到:“慢!”

    但是武利的手更快已经伸到了自己的嘴里,扣动舌根顿时呕吐起来,不多时面前已经吐了一摊却是胃液,他擦了擦嘴:“看清楚了吧,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白三自然知道武利没有吃,为了将这出戏演完,他的盘子里根本就没有馒头,自然不会露馅,反观是徐大人吃过了馒头,吐出来的可没有写名字。

    “不够,还不够,你看你吐得什么,根本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白粥一丝白色都没有,你桌上盛粥的琬已经见底了,你连粥都没喝吗!”白三骂道。

    武利当场有点傻了眼,因为他的碗在刚才被白三指手画脚的档口悄无声息调换了,换成了自己的碗,那哪里还有白粥,这本是魔术的一个手法,关键在于分散对方注意力,更高难度的手法白三自觉还差点火候,还好没有弄巧成拙。

    博赖说道:“不可能,我分明看见他的碗里粥就没有动过!”

    白三呸了一口:“我说你是不是真对他有意思,一直盯着别人的碗,还看走眼了,眼神不好就不要乱说话!”

    官差见自己用的这两人都是一根筋,现在矛头反而对准了他们自己,只能站出来重新让话回归正题,说道:“无论武利有没有喝粥,都改变不了他没有吃馒头的事实,白三,你这是栽赃嫁祸!”说着就要强行封白三的嘴。

    但白三哪里给他这种机会,骂道:“没有白粥就证明他没有真吐,如果他吐出白粥,那你要我的舌头,要我的命都给我拿去!”

    武利自然是毫不畏惧,肚子里里外外没货,怎么都不带怕的,也回应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那你又想怎地?”

    白三一步跨过桌子,与武利相对站着,嘴角勾出一个笑意,突然一记又一记的重拳打在了武利的肚子上,一边打一边说:“这样,让我来帮你吐!”

    官差赶紧拉开两人,一人赏了一脚,但众人一时间僵住了,武利自知没有喝粥,哪里能吐出白粥来。虽然官差记恨这人搅局,也知道就算剖开武利的肚子也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城门之上的那个绝美女子缓步走了进来,顿时众人皆下跪参拜,除了新来的白三与徐大人,还有微微低头示意的左绝。

    她一句话就直接打破了僵局,说道:“新来的不守规矩,以前的娇纵跋扈,都是不对的,不如一起派遣去南城门共筑防御工事吧。”

    官差领命,却一直低头不敢看那张绝美的正脸。

    白三只是愣了一阵,也赶紧学着磕头,余光却见徐大人满脸错愕,但不给他反应时间直接拉下徐大人,只是心里越发叫苦,真是出门遇‘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