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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埋伏

    集市里的人虽然大都来自多个不同的部落,生活与处事上的习惯也不尽相同。但汇聚在集市中的这些各式各样的人之间,却鲜有斗殴抢劫的事情发生,这大概要归功于这些流浪部落早期定下的良好准则。

    吕责辛从帐篷中悠悠醒来,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除了昨晚以外他几乎还没睡过一个好觉。这让他感到精力充足,身上的伤痛好像都少了许多。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的震动,其他几人也纷纷醒来。吕责辛掀开帐篷,发现帐篷外已经有不少人点起营火,开始准备起吃食来。

    伸了个懒腰,简单拉伸过之后,吕责辛抱起帐篷旁的柴火,再次钻进了帐篷。

    苏姆亚正用他随身携带的小刀切割着昨日余下的沙狼肉,尚姆、捷瑞和斯派克三人则牵着装好了水囊的宽袋牛,朝着绿洲的方向去了。

    吕责辛将木柴丢进石堆围成的火盆里,用小刀简单刮出些木屑后把昨夜保存好的火种丢了进去,用力扇了扇风,一股火苗便腾腾燃了起来。

    “吕,丢点这个进去。”苏姆亚从腰间的小包中掏出几粒黑色圆球和类似树皮一样的东西,递到了吕责辛手里。

    “这是什么?”吕责辛仔细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又来回摩擦一番,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味道:“是香料吗?”

    虽然这两样东西看起来很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花椒和桂皮,但味道却不甚相同。他手上的这些东西闻起来更加刺鼻,且带着一丝柔和的甜辣气息。

    “我管他们叫黑椒和味皮,之前出去捕猎的时候发现的。当时那片小废墟上长了很多这玩意儿,我看那些小动物和虫子都不愿靠近这些东西,就带了一些回去,确认过没毒之后放了一些在汤里,没想到味道还不错。”苏姆亚一边切肉一边回忆道:“后面我就注意收集这些东西,并且把他们晾干了放进这个小包裹里,这样后面每次想吃的时候都可以丢一些到汤里。”

    吕责辛把香料和沙米快放进陶锅里,苏姆亚也将切好的肉和沙狼的大腿骨一并丢进了翻腾的水里。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推移,一股香气慢慢地从锅口蔓延出来。

    “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吃咯。”苏姆亚笑咪咪地看着面前沸腾的食物,眼神里闪着满足和自豪。

    就在吕责辛饥肠辘辘地等着斯派克等人回来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吕责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昨天将这顶帐篷借给他们的流浪部落成员正捧着一筐东西看着他们:“你们在吃什么呢?”

    “这个吗?”苏姆亚看了看这位高大的“帐东”,很自然的指着营火上的陶锅问道

    “我们本来在准备吃的,但是她闻到你们这传过去的香气,就嚷着要吃。”对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身后牵出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所以我想能不能用吃的跟你们换些吃的?”

    “别那么麻烦,快来坐,跟我们一起吃就好。”苏姆亚热情地站起身来,朝着小女孩招了招手。对方则怯生生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像是在询问自己是否可以接受苏姆亚的邀约。

    “那就太好了”这位帐东也没客气太多,牵着小女孩坐进了帐篷。

    锅里的香气愈发浓郁,小女孩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翻滚的狼肉与沙米,口水都几乎要从嘴边流下。见她这个样子,苏姆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用小刀从锅里扎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递给了小女孩。后者赶忙地接了过去大口咬下,纵使眼泪都被烫了出来,嘴巴还是一刻不停地嚼着。

    众人哈哈大笑,吕责辛面带笑意地感受着这一幕。他的目光从小女孩开始,经过帐东和陶锅,最后停留在苏姆亚身上。他感受到这年轻又稚嫩的少年,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闪闪发光。

    “好家伙,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香,隔着大老远都要把我的魂勾过来了。”斯派克三人牵着宽袋牛回来了,出发时还瘪着的水囊此刻鼓鼓囊囊地涨起,显然是已经装满了旅途所需的资源。尚姆迫不及待地弯腰钻进帐篷,扎了一块肉吹了吹气,大口咀嚼起来。

    “豁!苏姆亚,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嚷道,滚烫的沙狼肉在他嘴里翻滚。

    见三人都已回来,其他几人也盛出食物,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吕责辛扎起一块肉送进嘴里,饱满的汤汁便充满了他的整个口腔。他感受到这沙狼肉一丝腥气都没有的同时,其本身所具有的肉味也被最大程度地激发了出来。而煮的恰到好处的沙米则充实了食物的质感,让他能在食用过程中感受到碳水所带来的饱腹感。

    “太好吃了!”帐东端起陶碗大口吸着肉汤,看他的样子好像恨不得要把碗都吃进肚子里。

    锅里的肉汤不一会儿就被众人分了个精光。吕责辛感到肚里温热的肉汤此时正散发出丝丝热量,滋养着他的身体。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食物。

    “对了,有一件事情你们听完之后不要太惊慌。”苏姆亚一边收着餐具和食物一边对着帐东说道,对方此时正帮着他收拾众人留下的摊子。

    与众人再次确认了一下眼神,苏姆亚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们几个不是行商,是之前一次袭击中的幸存者。我们的村子被泽都来的一支队伍攻破,大部分人都被他们抓了去,只有我们几个恰巧外出打猎躲开了袭击。”

    “我们来到这个集市后发现,你们这里也有泽都的人,而且很有可能这里就是他们的下一个袭击目标。”那借帐篷给小队的汉子看到苏姆亚的神情如此严肃,便也坐起了身仔细听着。苏姆亚用力将包裹打包好,接着说道:“等下我们几个就要出发去泽都救我们的家人了,你们也一定要多多小心。”

    “谢谢你。”汉子点点头,神情严肃:“说不定我们外面的人也是被他们抓走了。”

    面对这个糟糕的结果,众人并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汉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再次道谢后便急匆匆地牵着小女孩出去了。

    门外的捷瑞吆喝一声,示意货物都已装好了。帐篷里的几人就也不再磨蹭,背着大包小包离开了这个短暂的温馨之地。

    “等一等!”就在小队已经来到集市边缘,准备迈向荒凉沙漠中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之前那汉子急匆匆地朝他们跑来,怀里则抱着比之前更大的一筐东西。

    “消息我已经让其他人传开了,我们剩下的这些人也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汉子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吕责辛手里,指着东边说道:“这里是一筐食物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们路上应该是用得上的。后面如果想找我们,可以往东边走,我们或许会到那个方向去。”

    “太感谢了。”吕责辛接过这一大筐东西,手上传来的重量让他的身子一沉。那汉子看东西已经成功送到小队手里,摆了摆手就又急匆匆地朝着营地那边跑去。

    “希望他们好运。”斯派克坐在宽袋牛上,望着远去的人影喃喃道。

    “希望他们好运……”

    沙漠上的温度随着地平线上的太阳一同升起,高大的宽袋牛比众人更敏锐地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牛背上的尚姆和斯派克正欲拉住这不听使唤的巨兽,却被捷瑞止住了。

    “没关系的,正好马上也到太阳高照的时间了。这家伙会给自己找一处阴凉的避阳处的。”捷瑞拍了拍宽袋牛结实的大腿,放松了手上的缰绳。

    跟着这头温和的巨兽又翻过一个沙丘,众人果然发现了一处由巨石形成的遮阴处。宽袋牛的脚步加快,迫不及待地冲向那片阴凉。

    吕责辛眯起眼睛看向那块巨石,一丝糟糕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

    四处张望一圈,吕责辛发现这庇荫处的位置较低,四周除了他们来的这个方向都是高耸的沙丘。更让他觉得不妙的是,他无法从目前身处的位置看到沙丘上的情况。

    “等等!”吕责辛大声喊道,但队伍前方的三人已经跟着宽袋牛来到了巨石附近。

    地上蓬起一团沙尘,宽袋牛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吼声。这巨兽的腿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圈上了一个绳套,正拽着它朝着一边倒去。

    宽袋牛背上的斯派克和尚姆赶忙跳了下来,前者落地后一个翻滚便迅速起了身,而尚姆则由于手臂受伤没法保持平衡,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

    捷瑞见宽袋牛踉踉跄跄地站着,赶忙抽出弯刀一刀砍断了绳索。短暂延迟后,远处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有埋伏!有埋伏!”斯派克大声提示道,却没注意到一支羽箭正朝着他冲来。

    吕责辛和苏姆亚三步并作两步,快步朝着三人跑去。吕责辛手握弯刀,目光紧紧盯着四周可能埋藏着敌人的地方。

    一道人影从一旁冲出,吕责辛就势向前一扑,堪堪躲过了朝他劈来的长刀。银白色的长刀反射着灼目的日光,照出了袭击者凶狠的表情。

    吕责辛在地上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身。却看到那刀疤脸袭击者已经改变目标,转而和他刚刚冲出来的同伴一起攻向苏姆亚。

    “注意身后!”吕责辛喊道,苏姆亚此时正举刀劈向刀疤脸袭击者,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一名他的同伙。

    一道血色闪过,苏姆亚躲闪不及,被袭击者的长刀直接在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吕责辛来不及捡起掉在地上的弯刀,赶忙冲去助阵,扑倒了还欲继续攻击的刀疤脸。他紧握对方的右手手腕,身子向前一反,直接将对方的武器绞了下来。

    “帮我拦住他!”见吕责辛与刀疤脸缠斗在一起,本想上前助阵的苏姆亚却被这一声止住了。于是他手臂高举,用力地斩向另一名高瘦的汉子。

    吕责辛此时已经控制住了疤脸汉子的右手,正把着汉子狠狠的绞在地上。紧紧锢着对方上半身的左臂却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先前被沙狼咬过的地方此刻被对方的左手用力扣抓着,灼热的鲜血正从伤口滚滚涌出。

    疤脸汉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吕责辛身体因疼痛抽搐的瞬间,用力挣脱了如钢铁般禁锢在他上半身的吕责辛。接着他翻身一滚,逃出了吕责辛的控制圈。

    “有两下子。”疤脸汉子一脸狞笑着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一边喘着粗气朝着地上的弯刀挪步道:“养好伤应该能在角斗场里卖个好价钱。”

    此时此刻,小队里的五人都和敌人缠斗在一块,打的难舍难分。吕责辛大口呼吸着,想要缓解一些伤口带来的疼痛,却完全控制不住因伤口撕裂不断颤抖的手臂。

    远处的三人由于尚姆的伤情已经在战斗中落入下风,自己身旁的苏姆亚也因敌人的偷袭受了不小的伤。这样糟糕的状况让吕责辛内心焦躁不安,愈发想赶紧解决掉面前这难缠的敌人。他于是牙关紧咬,直接抓起一把沙土用力地按在了伤口上。

    疤脸汉子已经来到到了长刀旁边,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来弯腰抢刀。此时看到吕责辛正用沙子来短暂止血,赶忙趁着对方抽不出手的瞬间身子一低,就要去抓那把耀眼的长刀。

    吕责辛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以左膝为支点,以上半身为发动机向左用力一拧。右腿便如长鞭一般扫出,打飞了弯刀的同时也打消了疤脸汉子不切实际的念想。

    上半身扭转带来的余势未消,吕责辛身子向下一躺,旋转的支点由左膝顺滑的转移到背部,整个人几乎要倒着立起。此时他的核心继续发力,用左腿代替了收回的右腿,再次甩了出去。

    疤脸汉子此时还没站直,见到吕责辛如同舞蹈般的怪异攻击方式不由得一愣,下一刻就被破空而来的鞭腿狠狠地缠住了脖子。

    吕责辛身上的支点继续变换着,由背部转移到肩膀,再由肩膀转移到手臂上。整个人便如蛟蛇一般,借着疤脸汉子的力从地上腾起,瞬间把对方压在了自己膝下。

    “你他!……”对方的脏话还未出口,就被吕责辛的双手拧断了脖子。不远处的高瘦汉子见自己的同伴遭了重,双眼一红,加紧了自己的攻势。

    苏姆亚见面前这人已经因为同伴的死失了章法,神情更加严肃起来。终于抓到了对方出手后躲闪不及的一个空档用力一蹬,直把这人踹的坐在了地上。苏姆亚乘胜追击,手起刀落了结了这高瘦汉子的性命。

    “没事吧!”苏姆亚来到朝着巨石方向狂奔的苏姆亚身旁,吕责辛的伤势让他此时担忧无比。

    “我没事。”吕责辛一路狂奔:“倒是你,背上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

    不远处激烈的争斗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吕责辛看到三人都已有了不同程度的负伤,而敌人却几乎毫发无损。

    尚姆正借着巨石为掩护不断躲避着敌人的攻击,但纷乱的脚步却显示出他此刻正命悬一线。

    “帮我拿矛!”吕责辛对着苏姆亚喊道。

    苏姆亚闻言步子一缓,从吕责辛背后拔出了长矛:“有把握吗!?”

    “没有也得有!”吕责辛接过长矛,用力一掷。

    正在追砍尚姆的矮胖汉子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奔向战场的二人,扭头便追上了刚逃走不远的尚姆。

    “再来!”吕责辛喊道,苏姆亚赶忙递上了自己的那根。

    感受着手上武器的分量,吕责辛大口呼吸,用力调节着自己身体的状况。沉静片刻后,吕责辛再次向后绷紧身子,右臂的肌肉高高隆起,整个人如绷到极限的长弓般用力射出了长矛。

    惨叫声随着利器扎入血肉的声音传来,那矮胖汉子的右腿被直接扎了个对穿,正瘫在地上不断哀嚎着。

    余下的两人见自己的同伙死的死伤的伤,作势又挥了几下长刀后就要朝着沙漠深处奔去。斯派克和捷瑞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赶忙追了上去,同赶到的吕责辛二人结束了他们不切实际念想的同时,也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战斗结束,苏姆亚给每个人都包扎了伤口。吕责辛此时居高临下的站在那矮胖汉子前,手中握着的长矛微微旋转,痛得这人惨嚎不断。

    “现在,或许你可以跟我们说点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