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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鬻女

    “人,要证明自己活着,就得有活着的感觉。活着就要去体会,品尝生活。”王爷赤身下床,侍卫送上袍子披上,他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坐在床上,背后的毛毯里裹着一个女人,那种绒毛有一指厚,那是北方狐毛,这样一张大毯子至少要杀掉二百只狐狸。

    在那北方的无边冻土里捕猎,是一个优秀到极致的猎人才能做到的,也是一个为了财富而铤而走险的狩猎者。买下这样一张狐毯,不止是财富的体现,更是权力的延伸。而那美丽的女人,此刻却在毯子里安睡,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奢侈不会有两次以上。

    “他们说我是逍遥王,不错,我就是要活得逍遥,老天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所以我要珍惜现在的。我这一辈子就是喜欢女人,漂亮女人,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了,你把她搂在怀里,那是莫大的幸福啊!不管她是什么人,我只要她漂亮,她可以裹着我的狐毯美美睡上一觉。我从来不会强迫,因为我相信总有漂亮女人会对我我微笑,因为只要她肯开口,只要我愿意,她们就会争先恐后送上门来,我为什么要去强迫她们呢?”他说完话,回头看了看酣睡的女人,她白净的脸蛋带着幸福的甜蜜感,柔软的床就是温柔富贵乡。

    侍从唤醒了她,她有一副动人的脸蛋,那脸蛋圆润到极致,几乎没有瑕疵,那精致的五官,让人看了就会喜欢。“送她一套美丽的丝绸,一百两金子,一颗宝石,并且要安全送到她家门口。”他吩咐道。很快,女人就被送走了。

    灯火通明的起居室里,难免有阴暗的角落,就在屋顶角落里,横梁之上,一团浓稠的黑影突然间晃动了一下,就像宣纸上的一团墨迹被毛笔牵扯着蠕动一下。就在同时,一名侍卫拔出锋利的长剑径直走到衣着华丽的男人身边,只见那长剑寒光凛凛,出鞘时发出“沧浪”脆声,侍卫仰头看着黑影,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们说你天底下真正的逍遥王,确实不假。”淳厚而又温和的声音飘了下来。

    衣着华丽的男人用手示意侍卫退后,侍卫缓缓侧身退到男人左手边,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猎物。“不用紧张,如果他要杀我,我早就没命了。他们说你是天下最厉害剑客,这个天下第一,恐怕要让出来咯。”王爷用极缓慢而又温柔的语气说道,并没有理会屋顶的黑影。只见侍卫收剑入鞘,径直走到门口,回过身来,把剑举过头顶,单膝跪下,然后把剑放在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来我麻烦了,……”黑影中的男人叹气说道,突然间三道寒光从屋子的不同角落一起飞向黑影,“叮叮…”剑击声中,黑影从天而降,三名手持利刃的侍卫瞬间退回到王爷身边。“行了,”王爷冷冷的说道,三名侍卫瞬间收剑入鞘。

    “第一剑客,两大谋士,四大高手,八大管家,七十二贤人,这么厉害的逍遥王,没想到成天惦记别人家的女人。”男人剑未出鞘,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你真是一声臭味,走到哪里,厄运就带到哪里,前几天你不是死了吗?”逍遥王打趣的说道。

    眼前的男人,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随便挽个髻,上面别根普通的木簪,身上一件黑袍子镶满补丁,脚下一双草鞋倒是新的,可能是才从街上买来穿在脚上,手上那柄剑,剑身下垂,剑柄乌黑,被一只大手握住,剑身散发的青光十分柔和,竟无一丝寒意。“不好意思,我又活了,地狱我又不是没有去过,当走趟亲戚吧!要不我陪你?咱俩一起死一回?”男人笑着说道。

    “乌鸦不愧是乌鸦,就差长出一张乌鸦嘴来。”王爷说道。

    “我要是有乌鸦嘴,我就不用来了,说几句话就行了…..,”乌鸦说道。

    “那我还得感谢你,嘴下留情。啊……”,逍遥王温柔的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两人突然狂笑不止,乌鸦边笑边捂住肚子,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哈哈哈…我,我是真的来杀你的……”。

    “我……哈哈……我知道……,”逍遥王也笑得喘不上气来,只好边笑边说。

    “可是你还没死……,”乌鸦突然不笑了,身子定住似的,背对着王爷。几名侍卫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脸若冰霜,站在原处。而逍遥王仍然在笑,他的身子略显肥胖,笑起来有点喘息,“可惜你错过机会了。咳,咳……”,伴随两声沉闷的咳嗽声,王爷继续说道,“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乌鸦说。

    “对,我明白,”王爷说完。座位上的黑影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王爷侧身坐在玉床上,摆了摆手。三名侍卫轻轻的退出卧室,带上了房门。

    “你明白了?”王爷问道。只见床后边走出一名年青男子,他面目姣好,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穿着朴素,就像是府里打杂的仆役,但他眼神傲慢,在王爷面前竟然面带微笑,嘴角上扬,双手抱在胸前。

    “他今晚杀得了我么?”王爷又问道。

    “杀不了,”青年男子答道。

    “你有多少把握?”王爷追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告诉我?”王爷继续问道。

    “你怀里女人离开的时候,”男子简单的回道。

    “哦……,”王爷沉吟着。“你为什不杀了他?”王爷一直追问道。

    “杀不了,”年青男子答道。

    “哦……,”王爷再次沉吟不语,“那他怎么没有杀我?”

    “杀不了,”年青男子冷冷的说道。

    “那行,你去吧,”王爷说道。

    “好,”青年男子缓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正要迈出一步。

    “对了,王上已经要不回他的脑袋了,对吧?”王爷追问道。

    “对,”青年男子拉上门,消失在夜色中。

    京城的栖凤街无疑是最热闹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物,五马六道的角色汇聚于此,而常兴饭庄无疑又是最为让人驻足的地方。在栖凤街往南是猫儿庙,庙里供奉着猫神,庙旁边,是一墩石刻巨猫雕像。猫背上佩着一柄大剑。绕过猫雕塑,往前走五十步就可以看到常兴饭庄几个大字的旗蟠飘在风中,常兴饭庄不算是装修最豪华的饭店,在京城里来说,它甚至会显得寒碜。但来店里的人却是络绎不绝,赶京城的人也是熙熙攘攘。当你在路上遇到一个老朋友,当你约定和一个商客需要谈一笔生意,当你刚卖完地里挑来的菜蔬,当你想找个地方坐坐,或者你需要打听一点消息的时候。去常兴饭庄吧!那里可以吃饭,休息,聊天,谈生意,甚至买凶杀人。没人知道饭庄的老板是谁,也没人知道这家饭庄为什么这么兴旺,总之饭庄里的伙计总是热情忙碌着,后厨的饭菜总是会合你的口味,没人在常兴饭庄闹事,也没人会在常兴饭庄闹事。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极其普通的男人。长相不不粗俗也不出众。但她娶了一个百里挑一的老婆。说起他的老婆,她皮肤白皙柔嫩,身姿婀娜,胸脯饱满而不臃肿,屁股浑圆却无赘肉,小蛮腰有力而不轻佻,她默默无闻却又全城皆知,她貌美如花却从不招摇过市。这个男人,此刻正在常兴饭庄,没错他有一个百里挑一的漂亮老婆。但他此时并没有好心情,他坐在饭庄一楼的角落里,头顶是一架往二楼的步楼梯,人来人往踩着木楼梯“咚咚咚”的响,每一脚就好比踩在他的头上,他似乎习惯了这种踩踏声,他活一辈子,哪天不是被人踩在脚下的。

    他捏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杯中的浊酒,他只喝得起这种廉价的浊酒,混浊的酒里他似乎看见了自己更糟糕的未来,仰脖子灌下这杯又酸又涩的浊酒后,他毅然站起来,但仍然低着头,以免被斜着的楼梯板撞着脑袋。他转身离开座位后,便走到楼梯口,迈大步子走了上去。而原来那张小桌子一个愁眉苦脸的矮瘦男人立马坐了进去,酒保快速撤走了酒器,又毕恭毕敬的提了一壶浊酒,放下一个酒杯。

    常兴饭庄“四海厅”里正位上,坐着一位长者,他面目慈善,三缕髯须,两边各坐着一个年青男子,每人怀里搂住一柄长剑,他们穿着端庄,袖口和腰都束得紧紧的,十分干练。长者的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堆着各色果品、食物和美酒,他对面席上坐着一个漂亮女人,女人像是在和他们谈话,女人背对着大门,而大厅的两边各有两桌客人,他们正在吃酒,划拳拼酒的声音此起彼伏。此刻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子站在门口,他低垂着脑袋,衣衫褴褛,与这初春的景象却有些不相符。长者看见他后,没有表现出惊讶,两边席上的声音仍然在继续。“我要找红姐,”男人说道。

    “咳……”,长者轻轻咳了一声,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门外的喧嚣声从门口挤了进来。“进来说话,”长者说道。

    男人低头往里迈了一步,门被关上,连同外面的喧嚣一起。两个男子关好门后又各自回到席上,端起杯子自饮。

    “你想好了吗,”长者温柔的问道。“我,我,我……,”男人嗫嚅着。

    “给他一杯酒,”长者吩咐到。只见一边席上的一个男子拿着杯子,另一边席上一个男子提起一壶酒,走到他身边。酒递到他面前,男人接过酒一饮而尽,确实是好酒,烈而不辣,绵而不呛,香而不薄,绵软醇厚,不涩不燥。

    “这酒怎么样?”长者笑问道。

    “好……,好喝。”男人紧张的回答道。

    见长者挥一挥手,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转身离席,进入到侧屋,不一会儿抱出一坛酒,放到男人面前。“此后三个月,每月往你家送一坛这样的酒,你回去吧,好好过日子。”长者再次温柔的说道。

    男人嗫嚅着,“我——,我要见红姐。”他看着面前的美酒,心里有不舍,但似乎有更大的诱惑在吸引着他,他没有抱着这坛酒离开的意思。

    “这三坛酒,你不喝,把它卖了,也够你一家人过三年五载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只见男人突然跪在酒坛前,耸耸的哭了起来,“还望红姐成全,……。”

    “既然你意已决,那你做得了主么?”红姐从长者面前站起来,转过身子。

    男人抬头看见眼前的女人,就像突然间找到了信心,抹去眼泪说道:“我与她商议多日,必是绝地,才走这一步。”

    红姐走到男人面前,扶起男人,“当今世道,卖儿鬻女已是常事,你生来家庭殷实,夫妻恩爱,又有手艺傍身,也落得如此境地,确也可怜。”

    男人听到此处,已是痛哭不止,拿右手狠狠扇起自己耳光来。红姐伸出手上的长烟杆,攀住他的右手,男人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立在那里默默掉泪。

    “下月初一,辰牌时分,梳洗好,在家等候,你回去吧!”红姐说完,转身回到席上坐下。男人听到此处,默不作声的跪下,朝红姐磕了三个响头,起来朝外就走,门打开了,嘈杂的的声音再次涌入,男人刚出门,迎头就碰到那个愁眉苦脸的矮瘦男人往门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