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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调节心情

    尽管已是五月,李特给盛劭的感觉还是冰冷冰冷的,时不时刮刮寒风。

    星期六中午吃完饭,盛劭他们四人在教学楼的一楼大厅正巧碰到下楼的李特。

    “去哪啊?”任轶招呼了李特。

    “老师办公室。”

    盛劭同李特目光相遇,李特表现得分外冷漠。回教室以后,物理课代表见了盛劭说,“盛劭,李特刚刚出门,你没有碰到他吗?物理老师找你们。”

    10分钟之前,物理老师抱来了上次的实验报告,没有问题的报告让课代表直接发下去了,有问题的报告,物理老师当面一个一个分析错误原因,并安排时间准备重新实验。

    像李特、盛劭他们没有碰到本人,实验报告又有问题的,物理老师便把他们的报告又带回办公室,让课代表负责通知他们去老师办公室。当李特知道自己因为这种错误去办公室找老师,自然是不高兴的。刚刚在一楼大厅碰到盛劭的时候,他没有多话。

    盛劭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同已经拿回实验报告的李特再次相遇。他们俩各自错各自的,让物理老师都觉得奇怪。李特因为变阻器的串、并联接反了,整个实验数据都是错误的;盛劭是把实验当计算题,他的实验数据是明显的计算结果而不是测量值。

    盛劭再次看见李特,心里着实有点不痛快,“告诉自己一声又何妨?”且不说自己行动方便不方便,教室在三楼,就是其他同学,也完全可以避免让他们跑一趟又跑一趟。

    李特有时候觉得盛劭很奇怪,真的很奇怪。跟盛劭成为同桌以后,他有时候感觉到盛劭的右腿不太能动,特别坐下和起立的时候,盛劭会用左腿支撑身体的力量,李特也发现,坐下去以后,盛劭会用右手帮忙摆正右腿的姿势。但同时,他也发现,很多时候盛劭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根本就不用拐杖,甚至是出教室到走道。

    盛劭心里不痛快也需要调节,下午放学,叫了任轶、吕冰、熊承坤,说:“明天去X大看樱花,我请客,怎么样?”

    “好啊!哪些人?”

    “叫几个熟些的吧,我坐轮椅。8个人吧,两辆车。我们四个,刘娇、米贝贝、杨林、再看孙家谨去不去。有事情的不勉强。”

    8个人说定了,明天9∶00从盛劭家里出发。

    星期天,杨林、米贝贝、任轶和熊承坤到得早些。杨林一心想看盛伦,结果被爸爸带出去了,杨林倍感失望。

    叶凯俊招呼他们,说:“那小家伙要是在家里,盛劭就出不去了。小劭,拿些饮料出来。”

    “叶阿姨,我们自己来吧,不用这么客气的。”

    “就让他去拿,你们坐着不要动。”叶凯俊招呼女生坐下,拿些点心后自己也坐下了,“女孩子,就要矜持一些、高贵一些。男孩子为女孩子做事是天经地义的,你们要觉得心安理得,不要不好意思。当然,女孩子也要有能力的喔。”

    盛劭拿来饮料的时候,门铃又响了,刘娇和吕冰来了。

    “盛妈!”(“盛劭的妈妈”简称,吕冰早就叫“盛妈”了,叫得叶凯俊满心欢喜!)

    “盛妈妈——”刘娇拖腔,每每都嗲得叶凯俊非常开心得跟着“哎——”

    叶凯俊和同学们坐在沙发上,盛劭在傍边。叶凯俊依次看了杨林、米贝贝、刘娇,说:“一个、两个、三个,个个我都喜欢、个个都使我的眼前一亮、个个都让我赏心悦目……”

    盛劭见叶凯俊又是这副神情,叫:“妈——妈——,您干嘛?”

    叶凯俊看着盛劭说:“你知道我喜欢女孩子的!还有没有女同学来?“

    “妈——妈——,给我感觉,您像在这儿选儿媳的,下回谁还敢来?”

    “给我们家做儿媳,嫁给你?”叶凯俊问盛劭,接着又说,“我还舍不得呢。”

    然后,叶凯俊就开始讲她在医院生下盛伦后的一幕:

    “当时,隔壁房的生下的是一个女孩子,好漂亮啊!我抱在怀里真舍不得放手,孩子的爸爸把她抱走的时候,我还要流连的再看一眼。再抱他弟弟的时候,唉,我好失望!心里拔凉拔凉的!当时我就在想,都是同一个父亲,为什么哥哥那么漂亮,我叶凯俊生的儿子就像只沙皮狗呢?过了一段时间,小家伙长了点肉把皮撑起来了,我的心理才舒服一点点。

    女孩子多好!又听话又温驯,扎两个小辫,穿件裙子,再抱个布娃娃,多漂亮啊!我想去发饰店,那家伙门都不进,情愿在门口等,商场里面,女孩子的衣服看都不看一眼,见了什么锤子、钉子、钳子跑得比谁都快……”

    “妈——妈——,他们都听过了。”盛劭打断叶凯俊。

    “米贝贝没有听过吧,任轶、熊承坤没有听过吧。”叶凯俊想了一会儿后说,“小劭,你去厨房烧瓶开水。”

    “就想把我支开。”

    叶凯俊看着盛劭,又说:“知道喔!你不让我跟你的同学说话,我不把你支开?干脆,你在厨房多呆一会儿,等水开了再出来,啊。”仿佛是为了给盛劭一个台阶下,叶凯俊继续看着盛劭,好声说,“家里真没开水了,我没骗你咯。”

    “反正我就是您的一子程序咯,随时被调用。”盛劭倒也没觉得委屈。

    任轶见盛劭真进厨房了,意外啊,说:“盛劭还有这么老实的一面!”

    叶凯俊冲着任轶他们笑,说:“你真以为他会等水开?马上就出来了。”

    米贝贝说:“叶阿姨,您跟盛劭说话很随意的。”

    叶凯俊点点头,说:“盛劭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跟你们一样,所以我跟他说话很随意的。你们也这样,不要顾虑什么,也不用忌讳什么。说句真心话,作为盛劭的家长,他爸爸也好、我也好,真的要感谢(3)班的老师还有同学,特别是你们,两年来对盛劭的关心、爱护、帮助和支持。他这两年来的变化非常大。”

    “叶阿姨,同学一场也是缘分。”

    盛劭从厨房出来,孙家谨到了。孙家谨,叶凯俊毫不掩饰地告诉同学,她的新宠儿。

    临出门的时候,叶凯俊叮嘱他们注意安全,“盛劭拜托你们啦!”

    从盛劭家出来,到路边拦的士的时候,盛劭站起来,准备收轮椅。

    “这么着急着就站起来了,待会儿拦了车也来得及呀。”

    “很多的士司机是不愿意载轮椅族的,他们觉得你麻烦。不过,也有热心的,恨不得抱你一把。”盛劭回了孙家谨。

    拦车以后,盛劭自己折了轮椅,放进后备箱里。

    盛劭、熊承坤、杨林、米贝贝一辆车,剩下的人一辆车,一前一后。

    一路上跟司机聊开了,司机顺带问问,轮椅是谁的。杨林跟熊承坤一人一句糊弄司机。

    坐在副驾驶座的盛劭,实在不忍心司机继续被他俩忽悠,用江河话说:“他们跟您开玩笑的,轮椅是我的。”

    司机见盛劭的腿长短、粗细均正常,说:“我这就真的被你们搞糊涂了咧。”

    “您不相信,那我就真没有办法了。”

    “我见你上车的时候,动作蛮利索的。”

    “您以为轮椅族是怎样的,一定要抱上车?”盛劭问司机,接着又说,“好多轮椅族拦下车,从站起来,到折轮椅放进车里,再到自己坐进车,15~20秒钟,并不比那些从超市里出来大包小包拎着的大妈、大婶慢。师傅,以后见到我们能带一程就带一程呗!”

    上午在樱花苑赏樱花,杨林是第一次跟坐轮椅的盛劭一起出来玩,发现两点:一、盛劭不太喜欢被别人推;二、轮椅还可以这么推——熊承坤他们明显不是第一次跟坐轮椅的盛劭出门,熊承坤跟盛劭并排,遇到上坡的时候他会伸过一只手去,推一把盛劭的后背并保持并排,而不是退到盛劭后面推轮椅后面的把手。

    吃过中饭以后,他们找块草坪休息。草坪上还有很多的本校的学生和其他游人。吕冰一触草坪就躺下了。“不愧是最漂亮的学府!”米贝贝感叹。刘娇要躺在吕冰的身上。

    “我可以躺,你就不能躺。”

    “为什么?”

    “躺着不好。”

    “不就是压在你的身上吗?”

    “不是这个问题!女生躺在草坪上,过往的人见了是个什么样子?我是个男生嘛!”

    刘娇觉得有道理,便和杨林背靠背。

    “走!再去逛逛。”熊承坤提议。

    “走咧!”任轶、孙家谨站起来拍拍身后。米贝贝也站起来了。

    “诶,去不去?”刘娇用脚踢踢吕冰。

    “我倒是不想动了。”杨林说。

    吕冰站起来拉刘娇。杨林顺势就倒在草坪上,说:“就这样算了,你们不累啊?”

    “走啊!我拉你!”任轶伸手准备拉杨林。

    杨林懒得连手都不愿意伸。

    “盛劭呢?”熊承坤问。

    盛劭独自一人正靠着树,曲左腿、伸直右腿,懒懒地坐在草地上,用手前后推拉他的轻便小轮椅,“干嘛?”

    “逛逛去!”

    “我现在这样挺舒服的。”盛劭回熊承坤。

    “走啦!”吕冰叫到。

    盛劭抬头,看着他们没说话,继续推拉轮椅。

    “你这人怎么老这样!叫出来玩的是你,玩到一半不玩了的也是你。放风筝是谁在中途躺在地上看物理书?”吕冰开始细数盛劭的不是之处。

    “尽兴了,就行了。”盛劭正考虑着,他感觉累,真的好累,不想动。

    “是不是还有不去的啊?”杨林兴奋地大声问,不用任轶拉,自己就坐起身。

    盛劭听了,微笑着对他们说:“还有一个不想动的。”

    任轶一再劝说杨林。杨林动了,剩下盛劭一个人自然也就动了。

    刘娇帮盛劭解了围,让不想继续的人在原地等着。大部队走后,就剩下盛劭和杨林了。

    杨林问:“这树让我也靠靠不介意吧?”

    “又不是我的树。”杨林坐下后,盛劭又说,“吕冰走了,终于可以安静一下了。”

    “你干嘛不去?”

    盛劭推开轮椅,索性躺到草坪上,枕着双臂,伸直了左腿,说:“还是这样舒服啊!”

    “能坐着就不会站着;能躺着就不愿坐着;要是有比躺着更舒服的,那也就不躺着了!”

    盛劭看着杨林只是笑、没说话。

    “诶,你是不是近段时间游戏又玩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一个沉迷于游戏、长时间面对电脑的人,会逐渐疏远人际关系、以至性格孤僻、无法用言语准确表达思想、最终社交障碍。”

    盛劭盯着看了杨林一会儿,说:“你直接说我社交障碍得了,还绕这么大一圈。我这一、两月除偶尔陪着盛伦玩会儿,基本上就没怎么碰电脑。”盛劭感觉杨林好像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接着说,“不知道我妈从什么破地方弄了一个什么破插件,搞得我玩的那游戏,级别自己填、武器任意挑,让我郁闷了好几天。”

    杨林看着盛劭没搭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盛劭叹了口气,说:“想到李特的事,我挺烦的。”

    “说实话了?”杨林这会儿搭理盛劭了,似乎她等待的就是盛劭这句话。杨林接着说,“其实,我觉得李特这人挺好的,只是规矩了一点。”

    盛劭想了一会儿,说:“初一的时候我挺叛逆的,给过他一顿拳脚,以后就没有说话了。高一刚入校的时候,李特做了件事让我很感激。体检抽血,出门,我眼前就黑了,要不是李特扶我一把,我就坐地上了。其实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让我错过了。

    现在是跟你是熟了,你发现我这人话很多的。跟陌生人初交的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善于初交。要不是现在腿残了,谁会第一眼就记住我?”

    “是以前就这样还是这事以后开始的?”

    “从我妈肚子里出来就这样,不过这事多少也有些影响。还不熟的时候,我不喜欢多说话。要不是你这么开朗,我也难得跟你多说几句话。”盛劭明白杨林说的“这事”是指残疾以后。

    “跟李特认识5年了还不熟?”

    “5年算什么?我出生就认识我爸,到现在还不是很熟呢。更何况我还有2年没有来学校。”

    “李特是个比较被动、不多言、不多语的人。你就试着主动跟他聊两句,反正是你先不对的。他人挺好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搞不懂那人心里想些什么,忽冷忽热。再说了,我跟他的性格真的合不来,我说话有时候很随意的,跟个规矩的人在一起,什么时候出语得罪了,我都未必知道。”

    “照你这么说,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了?”

    “要能解决早解决了。”

    “不愿意解决就拖着,这个学期也过一大半了,再坚持一下,下个学期不就又换座位了吗?”

    “我担心,这问题不解决,下学期高老师还让我们同桌。”

    “诶,如果反过来,李特主动跟你说话你会搭腔吗?”

    “你真以为我神经啊?干嘛不搭话?”

    “要不要我给你们帮帮忙?”

    “少做好人,我不领这情。”

    杨林看着盛劭许久,说:“一点生活幽默都不懂!自找的!”然后故意刁难,“往那边挪挪。”

    “干嘛?”

    “我也要把腿伸直嘛!”

    盛劭也看着杨林,问:“非要我动?”

    杨林不说话。

    盛劭挪了。

    杨林把腿伸直以后,说:“又不把你的弟弟带上,现在陪我玩会儿多好啊!比你有意思多了!”

    “你以为啊!那家伙没思想的?除了狗——大狼狗,什么都不怕,一撒手就不见人影了。上次让你见的不是他的真面目。平时你想哄吓一下他,他还反过来告诉你‘假的’。再说这会儿睡得正酣呢。”

    “你弟弟怕不怕你?”

    “不怕。怕妈妈。妈妈批评他难过得一会儿,眨个眼睛就笑了。”说着盛劭幸福地笑了,“我以前从来不训他的,上周末把他训了一顿,哇!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跑下楼告状,边抽噎边委屈,抱怨做弟弟的真可怜。算了,以后不训他了。”

    说到盛伦,盛劭有时真觉得弟弟萌哒哒的。向盛伦要零食,没有了,他会心痛两下,再将刚咬过剩下的递到你面前。他弟弟也喜欢巧克力,带果仁的盛劭从来不吃,盛伦不嫌弃,在盛伦的认识里果仁统统都是“核”!巧克力啃完以后,“核”都被他给扔掉了。周末,如果爸爸没有回家带他出去玩,他不懂得失落,不知道要沮丧着脸,更不会闹脾气去威胁,照样很开心地给爸爸发语音,“爸爸我在家”、“爸爸我想你”之类的。通电话的时候,抓起电话筒叫声“爸爸”就满足了。如果爸爸突然回家,盛伦便会觉得是意外的惊喜,无比兴奋,跑去为爸爸开门,猴在爸爸的身上就不肯下来。

    盛劭突然间就坐了起来,说:“不行了,我要睡着了。”用手撑着地面,挪了自己的身体,靠着树,发现杨林正盯着自己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

    “前天,我爸做了一例置换人工膝盖的手术。”杨林有意引导话题,她想多了解一点盛劭,尤其还不认识时候的盛劭。

    “患者多大年龄?”

    杨林不知道是盛劭有意避开话题,还是真的关心年龄,回答:“四十几岁。”

    “差不多可以了,一个好些的人工膝盖可以用20年吧。”盛劭似乎对手术本身并不感兴趣,还原了最初的坐姿以后,盛劭继续,“你爸这么厉害!这是很大的手术吧。”

    “你见到我爸什么感觉到?”

    “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痛。”

    “真的还是假的?”杨林也跟盛劭开玩笑。

    对于盛劭这样不痛不痒的答复,杨林似乎早知道,不过杨林还是轻轻问了一句,“你现在还会幻肢疼吗?”

    对于这个问题,盛劭内心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绝不曾意料会有除了他父母以外的人问他这个问题。过了很久,盛劭微微点了头,从鼻息中带出了轻轻的“嗯”,说,“偶尔会有一、两次。”

    “严重吗?”杨林没有压抑她的关切。

    盛劭轻摇头,答:“一阵子就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杨林又问,“愿意讲讲你那两年是怎么过的吗?”

    听到这个盛劭没说话。

    杨林没有继续问话,她琢磨着,自己酝酿了这么久的问题,想知道答案这么久的问题,到底还有多久她能够得道答案,或者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妈有先天性心脏病。”盛劭开口讲话了,他没在看杨林,这次轮到杨林内心一颤了,她知道盛劭这会认真了,她幻想过无数种答案,但绝不成想到会是这句话开头。只听盛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