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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小型演讲

    “小插曲”对盛劭倒是没有丝毫影响。但是,都跑人家班里,去“斗智斗勇”了,为什么不在自己班里提供点情绪价值呢?想到这点,盛劭觉得有些不爽,毕竟这3年给他更多帮助的还是身边的同学。于是,盛劭问高老师:“周五班会,有特定安排吗?”

    “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的话,我主场还行啊?”

    既然盛劭有这个想法,高老师顺带问了一句,“要不要扩大点规模?我去申请一间阶梯教室。”

    “人多了,我就不一定说真话了。”盛劭对高老师讲这话时,尽显顽皮,“班里的同学不一样,最少都相知相识了两、三年的。不认识的同学,对我片刻的认识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再说,搞得太正式,就是演讲,我还得准备稿子,形式大余内容,没什么意思。”

    于是,盛劭在班里,进行了一次小型的、很随意的“聊天”。

    班会题目,盛劭自己写,直接上草书——《人各有命,生而不同——找寻自己的精彩》。

    从盛劭的自我介绍开始。高一重返校园,种种原因,计划赶不上变化,盛劭没有做完整的自我介绍,今天借这个机会,完整介绍一次自己。感谢高老师提供机会,感谢同学门给他找个机会以后,正式开始。盛劭并没有站在讲台上,而是站在讲台的下面,同学之间本就平等,更无需距离感。

    高老师,坐在最后一排盛劭的位置上。

    “大家好,我叫盛劭。2年前,我出过一场车祸。车祸导致我右侧肋骨封闭性骨折4根,双腿3度开放性骨折。我接受了双下肢截肢手术,所以我是一名假肢使用者……”

    当“假肢”两个字从盛劭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班上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经久不息。虽然,这个在班里基本上是公开的秘密了,但当盛劭正式说出的时候,感觉还是不一样。

    任轶看着盛劭鼓掌,他给了他最真诚的掌声,不得不佩服。任轶是班里唯一一个知道盛劭报道那天是有意迟到的人。

    杨林看着盛劭鼓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给他拉长了。知道的越多,听“故事”的感受就越不同。除了高老师,她是班里唯一一个知道全部细节的人,高老师知道,是刚开学不久盛劭父母说的;而杨林是盛劭亲口告诉的……

    高老师也送给盛劭持久的掌声。

    接着盛劭就两个问题,进行“聊天”。

    “你们问我,我是怎么把腿弄骨折的?”盛劭回答了四个字,“我不知道。”盛劭从车祸开始聊起,伴随着他手部的肢体语言,“那段记忆在我大脑里是断片的。

    我记得,我乘坐的那辆车,翻车的刹那,我从后排的位置一瞬间甩到第一排,右胸撞到座椅的后背,后面就不知道。

    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感觉我应该还是在车祸现场,在担架上,但意识不是太清醒。明明是夏日里白天的炎炎烈日,双眼看出去的却是胶卷般的黑暗,如同漆漆黑夜一般死寂。传到耳朵的声音跟过滤过一般,哭泣声、惊吓声、母亲寻找孩子时发出的疯狂一般的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车祸现场充斥着的血腥,以及被死神笼罩的恐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残存着这段记忆。以致车祸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呈现出来的就是这一幕。我有时候真的希望,大脑连同这段记忆一起都删除掉。

    等我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当时我还很奇怪,我怎么会在医院,我父亲跟她的妻子怎么会在医院,我弟弟怎么也会出现在医院……”关于车祸,盛劭描述了这么多。

    盛劭接着说:“上学期,吕冰在我家住了一个星期,蹭我床蹭了一个星期。”

    说得吕冰不乐意了,跟他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还揭他老底,直接喊话:“谈你自己,别扯我。”

    “说明我俩两小无猜嘛。”盛劭哄着身边第一排的吕冰。

    盛劭继续,“都住几天了,有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触碰到他哪根敏感的神经,准备睡觉,他突然问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想过,要不是你爸这么有钱,你现在过得该有多惨?’

    我当时就回他,‘如果不是我爸这么有钱,我早死了,还用活着受这份罪?’现在想想,这个问题,我回复得太敷衍。

    那么,我现在就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当时的回复,并没有说假话,确实是对事实的一种陈述。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人各有命,生而不同’。

    出车祸之前,我一直认为,人生是场马拉松。我们站在同一个起点,一起往前跑。我以前在田径队主攻3000m,我不是力量型选手,但我是耐力型选手。所以,我认为人生也是场长跑,谁能跑到最后,还不确定。我保持着我自有的节奏和速度一路往前就行,起跑的时候,我不一定领先,但到终点的时候,我也不一定会输给你。

    直到车祸以后,第一回家,我爸抱着我,跟我说了三句话,改变了我的这个观点。

    从我出车祸,到我车祸后第一回家,中间的这个时间间隔有点长。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同学去我家,我家没人的原因。回家那天,天气很好,能感觉出我爸心情也不错。我爸开车,载着我妈、我和我弟弟。到家,车停在家门口。我妈帮我把轮椅般进家,放到客厅。我爸抱我。其实,当时我的行走能力跟现在差不多,是完全可以自己走进家门的。我爸没有让我自己走回去,而是像我刚出生时那样,被我爸从医院一路抱进家门。我爸把这个当作我“重生”后的一次小小仪式。

    我爸把我从车里抱出来,我弟弟吃醋了。他也要抱。”盛劭自己扯点野棉花,活跃一下气氛,“我爸,也是他爸,回他,‘按次序,学会等待。’。

    我爸抱着我进家门的时候,跟我说了三句话:‘小劭,我们回家。生活有起有落有失去,但总会有新的开始,我们重新开始。’这是我爸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人生不是赛场,不需要和别人比较。每个人的起点和终点各不相同。你只需要尽力去做好自己。明天的自己比今天好,今天的自己比昨天好。奋斗不是为了与人相比,只为超越自己。’

    第三句话:‘你才是你命运唯一的主宰者。’”。

    三句话说完,班里同学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盛劭不能把他弟弟忘记了,还在车里的安全座椅上排队等着。

    “我弟弟待遇比我高,他不要抱,他要扛。他骑在我爸肩头上,被扛进门的。我爸对他也说了两句话,‘爸爸希望你在成长的过程中,健康、快乐!会自己独立思考问题。’野棉花扯完。

    盛劭回到正题。“我妈妈也送过我一句话。我现在发现,我妈妈送我的这句话,虽然在文字上,表述上跟我爸那三句话完全不一样,但表达的意思,却有几分相似。

    出车祸后的第一个生日,我妈为我准备了一张贺卡。我的生日在10月份,当时距离车祸已经3个多月,我刚刚做完右腿的最后一次手术——截肢手术,彻底结束了我的手术生涯。

    生日那天,我妈送我贺卡,看得出来,精心准备过的。贺卡里面的内容,我就不说了。这句话写在装贺卡的信封上。我就借我妈给我的这句话,结束这次聊天。

    ‘人,生而平凡,我们都是普通人,接受自己。我们只需在平凡中穿行,无所谓能否穿出丛林,只要在荆棘的路上走过,累计的行程就是属于你独一份的骄傲与精彩。’

    谢谢大家!”盛劭鞠躬致谢,讲话结束。

    距离下课,还剩一点时间,剩着也是剩着,于是大伙问盛劭能不能加个提问环节?

    “行啊。你们问,我尽量答。”

    “盛劭,你哭过吗?”

    “肯定!我身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我的眼泪。”

    “盛劭,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做到的?”

    “学的呀!”

    “你跟你弟弟在家打架不?”

    “打不起来,我跟他相差12岁。”

    “你爸会训你不?”问这个问题的是名男同学,十有八九在家老被爹训。

    听到这问题,盛劭低着头自己先笑了起来,带着三分自惭形秽,然后抬头看着那同学,答:“我爸训我的时候,要么就是我不甩我爸,要么就是我比我爸凶。不过申明一下,我爸很少训我。”

    高老师听到这答复也笑了,跟盛劭父亲描述的一模一样,没说假话。

    “盛劭,我看你现在挺自信的,我们也挺佩服你的。你自卑过吗?”

    “谢谢!感谢你们对我的肯定!”对于这个问题,盛劭不再玩快问快答,回答地比较认真,“我当然会自卑。

    自卑不是一个过去时的问题,它是一个伴随状态,会一直伴随着我。不要说,我现在残疾了,就是我没有出车祸前,我也会自卑。只是自卑的这种情绪和状态,会在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下,表现得很明显而已。

    自信,确实是需要一个建立的过程。”

    方依蓝问了盛劭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幸福吗?”

    盛劭看着方依蓝,肯定般地微笑了,回了两个字“觉得”。因为提问题的人是方依蓝,先做出答复,再做解释。“请你给我两分钟的时间,让我想想,我具体该怎么回答。”对于这个问题,盛劭觉得有必要更认真一些对待,提这个问题的人,可能觉得她自己不是那么幸福。

    盛劭站在第一排的位置,有些凝神。杨林喜欢看着盛劭思考问题时候的样子,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认真。双唇紧抿,不说话,但她知道他的大脑在转。

    “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我妈。”盛劭开始回答,“答案无非两种:‘yes’or‘no’。我妈在第一时间,给了我肯定的答复。你会发现,即便是统一回复‘幸福’的人,他们的幸福也各不相同,因为每个人对幸福的评判标准不同。

    在我的理解中,‘不幸运’跟‘不幸福’,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

    不是说,盛劭,你残疾了,你得使用假肢,你得使用轮椅,你就得贴上不幸福得标签,那些可能只是我的一种不幸运罢了,但并不代表我不能够幸福。

    觉得自己幸不幸福,更多的时候,可能是你的一种状态和你的心态。

    初一时候的我,跟现在我,在物质上有什么不同吗?没有不同。一样的物质条件,一样的父母,一样的弟弟,甚至那时我还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但,我当时的状态:心理状态、生活状态以及学习状态,都没有现在好。我现在的状态是我回我自己家,这6年来的一个小巅峰。我后面的路还很长,我的身体条件注定了我将来路不会一路平坦,我的状态可能会下来。但,不影响我现在处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当然,不是说我现在状态比较好,我就不能有情绪,不能发脾气。状态好跟我哪天不高兴了或者不开心了,并不冲突。

    去拥有一个积极的心态,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里,制定你的评判标准,找寻你自己的幸福。”最后这句,算是盛劭对方依蓝的劝说吧。

    “那你的幸福标准是什么呢?”

    “我会爱,我被爱。当然,这个不仅仅只是狭义范围的爱。”盛劭丝毫不含糊!

    下课铃响,盛劭最后,占用两分钟下课时间,做了一个总结:

    “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这么放得开跟你们聊这些话题。我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这3年来,给予我的帮助、支持、鼓励,以及对我的认可。谢谢你们!感谢高老师!”盛劭看着坐自己位置的高老师,“感谢高老师给我的爱和对我呵护。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以及我的家人。

    谢谢大家!”盛劭再次鞠躬致谢!

    送给盛劭的掌声再次响起。盛劭在弯腰鞠躬的瞬间,迎了杨林的目光,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一个眼神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