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等到成公终于走后，元熙昭这才转头来对张崇钰道。

    “你进来。”

    张崇钰少有地无措起来，他扭捏一番，但也只能听言，便拍了拍身上的泥点走到了殿下的身前，到了门口，又不敢动了，他望向殿下的眼。

    元熙昭见他这番作态，心中又气又无奈，但是既然刚刚那番境地也没有杀他，此时也却觉得没有必要。

    不说刚刚在屋里元熙昭和成昀都没有确切地说出来她的性别，正常也很难想到他们说的把柄会是储君为女子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况且张崇钰……

    她真想狠揍他一番，但此时再动他——她只得叹气道：“叫你进来便进来。”

    “洵淳，”元熙昭犹豫了一番，也叫住了想往院外走的洵淳。

    洵淳天生耳目灵聪，每次太子议事不便他听时，他都会自行到院外免得冒犯，武艺虽不算顶尖，但寻常人靠近时自然也会被他发觉。

    只是张崇钰旧时修了一番内家屏息功夫，又习武后步履轻便，是以刚刚张崇钰在门口的时候洵淳虽然发现，但也不知他是刚刚屏息听了一会时候到了憋不住气，还是未曾遮掩气息刚刚到来。

    两人随着殿下进了屋。

    元熙昭走到窗台前，湿润的雨气混着草木泥土的气息吹进来，将她的发丝吹起。

    天光朦胧地，只能让屋内的人将将看到窗边人细腻温雅的轮廓，而将那人的大片的细节隐没在昏黄烛光的阴影里。

    “……”沉默了很久，元熙昭想，该如何开口呢？

    她不想做一个天真的把致命要害告诉身边人的上位者。但是这样的情境下，如果有一天，她为女子这个事情不再是秘密，他们会怎么想呢？

    是感到被欺骗的愤怒，还是被女子驾驭的耻辱，亦或是只是叹气，说可怜可惜？

    洵淳和张崇钰也没有开口。当然，主子通常如果要吩咐他们什么的话，通常也不需要他们开口的。

    只是在这种氛围之下，在少年似乎遭遇某种困境而欲言又止的境况下，好似说点什么，才不负于少年往日待他们的真意。

    是的，真意。

    虽然明明应该是上位者与下位者，主与仆，君与臣。

    但是在殿下身边他们往往很难真正体会到这样的距离。

    而，因为他们曾经所经历的一切苦难而来的对比中，他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并对此感到珍惜，所以更加自持身份不敢冒犯分毫。

    当然，洵淳知道，正是因为自己能够意识到尊卑身份，所以殿下才可以有真意。

    “殿下，”沉默中，张崇钰却先开口了，“殿下于我恩泽浩荡。我，我自万条性命不能相报，此生愿为殿下刀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洵淳便也开口道：“殿下救我于危难，洵淳不敢忘怀。只愿今生竭力侍奉殿下，凡君有命，莫敢不从。”

    是因为是殿下，还是因为元熙昭呢？

    元熙昭道：“若我说，我要造反呢？”

    唔，就算是在造反了吧。自她出生起。如果储君本不该由女人来做。

    张崇钰和洵淳眼睛蓦然瞪大。

    他们都想到刚刚来的成公，并不敢怀疑殿下是玩笑。

    殿下竟然——

    张崇钰几乎没有犹豫，立马站出来：“甘为殿下驱驰。”

    洵淳一脸认真，虽然被惊得有点脸色发白，他还是道：“愿跟随殿下。”

    那……

    元熙昭没有更加直白地试探，但是这个时机。

    她不愿就听听他们那些忠心而放弃这个机会，她默了一会，脑袋一转：

    “若说，本宫喜好男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