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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监守自盗

    熊仲麟去请卢儒翰,郭可鸣顿时一阵腹诽:顺王果然皇家血脉,性格同样古怪刁钻,早上曾夸话本故事好听,下午又要解读《左传》。

    郭可鸣本着相安无事的态度,把卢儒翰派去后院见朱载坱,并嘱咐顺王孩童心性,要其小心伺候着。

    卢儒翰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熊仲麟越过庭廊步入后院,最后进入寝殿区中央的抱夏。

    长史司入驻王府,朱载坱除了去前院日常听书,平时常待在寝殿区的抱夏(古时多用于会客或书房),粪球中毒死亡新买的乌龟,也养在抱夏内南边的窗边。

    卢儒翰被带入参见时,朱载坱正蹲在窗边,用食用后的西瓜皮,在龟缸上方逗伏波、横海两‘将军’。

    “殿下。”卢儒翰怀抱《左传》躬身行礼。

    朱载坱停止逗玩,把西瓜皮丢入龟缸中,任由乌龟扑上去啃食。

    “卢教授来了...”朱载坱背身应答,跟着起身坐在旁边,并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下说话。”

    “卑职不敢。”卢儒翰立在原地不敢动。

    朱载坱瞅了窗边的龟缸一眼,看着卢儒翰意味深长地问:“天下珍禽异兽多矣,可知本王为何独爱养龟?”

    “卑职猜不到,或是寓意吉祥?”卢儒翰小心应答。

    朱载坱满脸严肃,摇头说:“因为乌龟安静又听话,平时都潜伏在波涛之内,偶尔会爬出水面晒太阳,它们不叫不吵不粘人,但只要本王一旦靠过去,小家伙们就立刻扑上来玩耍,如此懂事乖巧的灵物,本王又怎么不爱呢?所以本王有好吃的,都想着分它们一口。”

    卢儒翰听出朱载坱话里有话,但又觉得他年龄还如此小,未必会有什么深意,便如鹌鹑般站在原地不敢接话。

    朱载坱皱眉重复:“坐下说话。”

    “卑职遵命。”

    卢儒翰直接一个激灵,他现在已经能完全肯定,朱载坱把乌龟拿出来作比,遂连连点头抓住椅子扶手落下。

    “这才对...”朱载坱微微点头。

    卢儒翰小声问:“昨天讲的隐公时代,不知殿下对哪个故事有疑问?”

    朱载坱没有回答,而是朝熊仲麟以眼神示意。

    熊仲麟会意点头,倚在抱夏门柱上望风,卢儒翰见状心中大惑。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卢教授费尽心思留在京城,是想给觅举的儿子,求个好前程?”朱载坱望着卢儒翰,那幼小的眼神,竟让人看不透。

    “卑职惭愧...”卢儒翰低下头。

    “国子监的梯子矮了,本王倒是有心相助,只不过本王喜欢懂事乖巧的灵物...”朱载坱说话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龟缸。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

    朱载坱简单两句话,卢儒翰就听出对方不简单,这哪里是纨绔的六皇子?分明是胸藏沟壑的顺王,而且未必比裕王、景王差。

    面对朱载坱抛出的橄榄枝,卢儒翰刷的一下站起来,躬身行礼并且表明心迹:“卑职愿为殿下缸中龟。”

    “快坐下,放轻松些。”朱载坱挥手示意,跟着说:“本王虽年幼无德,但毕竟是皇子之一,说话可以直达天听,比国子监致仕老叟好使,只要儒翰用心做事,本王亏待不了你。”

    “卑职愿肝脑涂地...”

    “好了,你别再一起一落,本王喜欢务实的人,不喜欢溜须拍马者,儒翰记清楚了?”

    “卑职明白。”

    “儒翰昨天就知道了,本王因冲动购入大量书籍,导致王府的银款周转困难,但昨天有人向本王献计,从正规途经能搞些钱回来,但需要个沉稳忠信的人协助,不知...”

    “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卢儒翰听到正规途径,立刻打消了心中疑虑,这献‘投名状’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应下。

    “甚好,且听本王细细道来...”朱载坱轻轻点头,随即介绍新角色的任务和台词。

    坐在对面的卢儒翰频频点头,最后拱手保证道:“殿下放心,卑职保证能完成任务。”

    熊仲麟搭话补充:“殿下,要他把说词抄在纸上么?早点背熟,咱们早点演练。”

    “不必了,熊公公,卑职已经记住,现在演练都行。”卢儒翰拱手行礼。

    熊仲麟皱眉不相信,追问:“听一遍就能记住?”

    “公公可尽管一试。”卢儒翰语气坚定。

    熊仲麟遂向朱载坱请示:“殿下,奴婢去把蓁儿叫来?”

    “去吧。”朱载坱微微点头,速记的能力不稀奇,茶馆里不少人就通过速记,回家默写出说书的内容,然后盗版刻书售卖。

    三人演练结束后,朱载坱对卢儒翰赞不绝口,他虽然只记住了九分,但剩下一成自我发挥,比事先设定的台词还自然。

    见万事俱备,朱载坱继续人参炒作。

    继熊仲麟首次询价,宁蓁儿二次求参后三天,熊仲麟三次带人参上街。

    熊仲麟仍然便装打扮,但脸上不像往日故意化妆,而是保持原有的清秀面目,分别去宁蓁儿探到的兴趣买家。

    几家店铺隔得远,熊仲麟也不怕穿帮,每家药铺同样的流程。

    最后一站,思成坊郑家生药铺。

    熊仲麟信步迈入大堂,只是四处张望着并不说话,掌柜郑腾云见之眼前一亮,心说我等你好几天了,终于舍得出现了。

    “客官,您又来了?”郑腾云拱手迎了上去。

    “嗯?是你?抱歉我走错了,还以为没来过呢...”熊仲麟看见郑腾云一脸嫌,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郑腾云小碎步追上去,笑呵呵拦下熊仲麟说道:“客官还在找买主呢?咱们老相识可以商量嘛...”

    “和你?没法商量,小爷不和眼拙的人谈生意...”熊仲麟摆手仍要走,郑腾云用力攥住他的衣袖。

    “大爷您别生气,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后堂再聊聊?保证与上次不一样。”

    “再聊聊?那就再给你次机会。”

    郑腾云陪着笑脸,把熊仲麟迎入药铺后堂,并亲自沏茶待客。

    见熊仲麟坐定饮茶,郑腾云小心问道:“敢问大爷,您上次带来的参,现在有否带在身上?”

    “还要验真假?”熊仲麟皱起眉头。

    郑腾云解释:“非也,鄙人上回没看清楚,所以错估了价格,今日必须好好看看,免得大爷再度扫兴。”

    “也罢。”

    熊仲麟点头放下茶碗,伸左手去怀里摸出人参。

    当包裹人参的黄绸拿出的瞬间,绸缎的一角夹带着个木牌脱出,熊仲麟忙把黄绸放在桌上,同时将木牌重新放入怀中。

    “这回看仔细了。”

    “一定,一定。”

    郑腾云心中顿时翻腾起来,因为他刚才惊鸿一瞥间,发现木牌上刻着尚膳监。

    好家伙,真是个监守自盗,出宫销赃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