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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两个“活神仙”

    慕天遥手上提着空空的食盒回到郡府,迎面便遇上两个“活神仙”。

    这两人皆是肥头大耳,与俊逸的仙人形象丝毫不沾边,却作威作福惯了,成日里走街串巷,靠着欺压商户的本事讨些油水。

    当然,士族撑腰的商户,借他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受苦的,终究是一些早出晚归的小摊贩。

    两人分别名唤刘瑾和张伦,乃是豫章郡府的小小衙役,却因为出身于荆州刘氏与巴州张氏,却比一般的衙役高上几个品级。

    其它衙役须在正盛的烈日下把守门房,不时前去协助城门吏缉拿贼寇。他们二人却游手好闲,只用掌管些各县呈上的文书账簿。

    讽刺无比的是,他们目不识丁,行事粗鄙,大摇大摆的晃来晃去,对初入府衙的慕天遥自然百般欺凌。

    这不,接近夜色,他们正打算去找几个官妓解解烦闷,瞧见慕天遥儒雅的姿态,分外不喜,只觉慕天遥拍梅湖的马屁,害梅湖冷落他们,显得他们不干正事。

    个头稍高的刘瑾皮笑肉不笑道:

    慕小郎君,你可算回来了,大人对你可真是好呢,照你这个年纪的都还没断奶,你就能吃皇粮了,整日还往那道士扎堆的地方跑,怎么也不知带一带我们二位长长眼。

    张伦随声附和,肥硕大脸一颤一颤:

    是极是极,恨只恨咱们跟不上时辰变化,咱们这样早进来的不敢懈怠,都赶不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从村里像只鸟飞到郡府,有人见咱们愚笨,自然不愿意带着咱们了。

    慕天遥一听,皱了皱眉,却不好发作,这二人着实令人生厌,从他入郡府第一天起,便将各种脏活累活交给他,就连梅湖亲骑的快马有专门马厩驯养,也须他照常打理。

    慕天遥知晓,梅湖并未下达这样指令,可这二人却能堂而皇之如此,梅湖并不可能不知情,却依然不发一言,那便是这二人背后也定有人撑腰。

    若是回到慕林村,他不用受这种气,可是他身负重任,离开村里的那一刻,便已经回不了头。那么,他只能呆在郡府,与梅湖交易。

    他也明白,虽然他对梅湖有某些用处,可他现在并无建树,若是蹬鼻子上脸一直强求梅湖庇护自己,梅湖一定不肯,最终无非是一拍两散,这种结果不是自己想见到的。

    故而,形势比人强,他只能靠自己。或许这也是梅湖想看到的,自己若是连这两个人都对付不了,谈何以后。

    不过,慕天遥也不会只知退让,若是一直卑微,这二人定会变本加厉。因此,他一面对二人谦恭,任二人羞辱,并主动帮二人做些杂活。

    若是二人想变本加厉,他则会抬出梅湖出来,并将他们整日偷鸡摸狗的糗事罗列成罪状洋洋洒洒的写成草书,作为把柄。二人也出身士族,自然见过这等字体,知道善使笔杆子的厉害,梅湖巴不得揪住他们辫子,因而也不敢过分,以免一点甜头也沾不到。

    慕天遥掌控了他们贪小便宜的心理,每次给他们一点点蝇头小利,又牢牢控制在一定范围,让他们沉浸在这种快活中。

    不过,眼看打醮日就剩最后三日了,届时,朝廷派来的新大人就会走马上阵,梅湖一走,这慕天遥也就是砧板上的肉,他们无所顾忌,就想着索要更多东西。刘瑾的嘴角残留着鸡肉的残渣,兀自用嘴巴舔了舔:

    愣头青,别以为我哥俩个叫你小郎君,你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郡守大人虽让你做了刀笔吏,那也是不入流的散职,历来这种公干皆是朝廷任命之人来做,郡守大人为你重开一个职位,那是你的福分。可你无品级,更无官身,还无条令诏命,连像样官吏服饰也无,你更当战战兢兢才是。怎么样?跟着咱哥俩个,做我们的护从,保你衣食无忧。

    慕天遥对他们的讥讽无动于衷,仍然岿然不动。只是,两人像块巨石硬生生堵在他面前,着实令他难堪。

    刘小吏,张小吏,天遥若是没记错,此时未时刚过,仍是公干时辰,你二人出门可有向郡丞报备?

    听慕天遥又拿上头压他们,张伦气急败坏道:

    你这厮忒没脸没皮,长的白面,一肚子黑水,这都是咱们自己的事,又不是小孩孩过家家,打不赢就喊爹娘,你爹娘成天躺在里面,不知是死了还是做些什么腌臜事,你若是喊也无济于事吧。

    哈哈哈哈,两人笑的捧腹。

    旁边看守大门的衙役则是眼观六路,当他们不存在。

    慕天遥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他还做不到绝情绝欲,虽然慕飞白二人并未对他有多少关爱,但那毕竟也是自己的爹娘,岂容这二人诋毁。

    故而,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时,慕天遥一记扫堂腿,正中他们的大脸,令他们摔落在地,痛呼起来。

    你,慕天遥,你竟敢打我们,你们看到了,看到了,这小子打我们,我们打死他也不过分。

    说着,这二人就作势向慕天遥扑过来。

    那些衙役一直被他们欺压惯了,慕天遥平日里对他们有礼,私底下与他们相谈甚欢。见刘瑾他们欲伤害慕天遥,他们急忙上前:

    刘哥,张哥,犯不着啊,你们已经揍了这小子一顿,不好继续教训他了,毕竟这是梅大人带来的人。

    刘瑾和张伦闻听此言,气的直冒烟:

    我说你们是不是眼睛瞎了,我们什么时候揍他了,明明是他打了我们。

    这帮衙役忍着笑,装模作样的朝两人脸上和身上看,疑惑道:

    刘哥,你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咱就别跟小辈计较了。

    你们这群狗东西,少在这搅屎棍。

    刘瑾暴怒,冲着慕天遥吼道:

    你小子,跟哥几个比划一下拳脚,偷袭算个什么本事。

    慕天遥不信奉一定要诸事堂堂正正,对待匪徒就得比他们奸诈,但是这次是为爹娘出头,他不愿背上懦弱的名头,也犯了傻,准备与他们一决生死。

    衙役也没料到慕天遥这么倔,见刘瑾和张伦已然走了出去,急忙拉住慕天遥悄悄道:

    慕小哥,常听人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们两个是练家子,你何苦如此,听咱一句劝,进入郡府,他们便不敢生事,这是郡守大人立下的规矩,在大门口也有我们帮衬着,可若出去了,你便势单力孤了。

    慕天遥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不怕死,可若是与他们动手,自己铁定吃亏,先前因为愤怒,踹了他们一脚,也没讨到很大便宜,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因为他还得拿着自己的命与大敌抗争。

    于是,他自顾自的进入了郡府衙门,不理会在后面凌乱的刘瑾二人。

    刘瑾和张伦面色难看,怒骂道:

    姓慕的,你忒不地道了,原是胆小鬼一个,没爹没娘的货,你个乡下来的畜牲,来这郡府撒野。

    不论他们骂的多欢,慕天遥都恍若未觉。

    但刘瑾他们不打算放过慕天遥,所幸放下了去找官妓的打算,冲进了郡府,留下一脸担忧的衙役们。

    两人一左一右围住了慕天遥,捂着发胀的脸庞,怒道:

    别以为躲进来了,我们便不敢拿你如何?你总有离开郡府的时辰,到那时,我们再也不会留手。怪只怪,你太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慕天遥心中怅然,却依旧春风满面:

    刘哥,张哥,何故如此呢,天遥可是一向对你们很尊敬的,你们让天遥誊抄的简牍,天遥可是一字不落,连那些账册,天遥也是用心整理了,郡丞大人也发现不了异样。

    哼,现在想着讨好咱们,晚了,臭书生,别以为我们愚蠢,你的字迹本就同我们不一样,我们平日里都是找那些衙役代笔的,你的字比他们好上千万倍,可是大人却毫无异样,很明显,你跟上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情,我们不过是上头考察你的由头而已。可是你也不想想,就你,你配吗?你真以为自己是士族子弟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给慕天遥定品的事,梅湖并未说,府上还不知情,目的可想而知,慕天遥也不会大肆宣扬,所以二人自以为是罗氏同梅湖有私情,对慕天遥更加鄙夷。

    慕天遥的草书是那李夫子所授,这么多年也未曾荒废。

    听两人的话,慕天遥心想他们还不算愚蠢,不过更增添了他的愁绪。

    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按照往常的招数对待他们,已然行不通了,那他只有调整对策了,这二人与自己无冤无仇,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威望,让所有无势力的人做他们的马前卒。对梅湖和张远,他们无能为力,就想着欺负他们。

    若是心甘情愿被他们欺负了,梅湖定对自己失望透顶,还认定自己同他们自成一派,一起架空他的权力。梅湖可是巴不得自己这样一个无权无势之人,搅乱郡府的格局,帮他对付这些不听话的手下。可若是和他们对着干,梅湖又不给自己一兵一卒,甚至都不在明面上帮自己,自己绝对讨不了好。那么为今之计,要么只能离开,要么就是靠自己。

    慕天遥还是打算靠自己,那就只能转移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