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鸡犬不留
“张头儿，天太热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再走？”
“对对，我也走不动道了！”
小河上游，一队京营士兵沿着河岸走了数里，耐不得酷热，纷纷开始叫苦。
张头儿，也就是这一队人的小旗张乙，无奈地道：“这才走了五六里，就想偷懒？真是一群懒蛋！”
一名士兵抱怨道：“不是我们想偷懒，是肚子里实在没油水啊！上个月的口粮，拖了十天才发，饷银到现在都还没影儿！要是再拖几天，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
“就是！张头儿，你也向上面反映反映，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以前咱们京营三日一练，现在改成七日一练都练不动了！饿着肚子哪有力气啊！”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开始帮腔，抱怨朝廷拖欠饷银。
“这些话跟我说没用，我的饷银也还欠着呢！”
张头儿连忙摆摆手，“前面就是屈家坳了，我在那儿认识个寡妇，正好过去讨碗水喝！”
士兵们一听，顿时来劲了。
“寡妇？俊不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张头儿！”
“我要喝寡妇家的糖水！喝不着，回去告诉嫂子！”
几人一边扯淡，一边扛着兵器往前走。
屈家坳附近是片山岭，连着西山，位置比较偏僻，整个村子也才几十口人，多以打猎、采药、采摘山货为生。
张头儿领着一众手下，熟门熟路的穿过一片树林，很快到了村口。
“有点不对劲！”
张头儿眼睛一眯，挥手让众人停下。
村口有棵数人合抱的大柳树，往常这里总有小孩嬉闹，上了年岁的老人，也爱坐在树下吹牛聊天。
现在树下不见人影，后面的村子也静悄悄的，连鸡鸣犬吠之声都听不到……
“什么味道？”
“好臭啊！”
“不对，这是尸臭！出事了！”
张头儿上过战场，死人堆里打过滚，赶忙打个手势，身后的士卒们立刻散开，按照平时操练的阵型排列。
“小七，你留在村口看着点动静，发现不对，立刻回营禀报！”
“其他人，跟我进村！”
张头儿倒也不怕，这里毕竟是京郊，即便有匪徒出没，一般也不敢对京营士兵动手。
安排过后手之后，张乙便领着其他手下，缓缓向村内走去。
“门都开着，怎么看不见人？”
“地上有血迹！”
“臭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走，过去看看！”
他们小心翼翼的穿过空无一人的村子，很快来到了另一侧的河边。
然后……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还有几個士兵忍耐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惨！
太惨了！
整段河道，密密麻麻，漂浮着几十上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有人尸，老弱妇孺，残肢断臂，被水草一般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也有动物的尸体，牛、羊、猪、狗，鸡鸭、兔子……
它们不知在河里浸泡了多久，全都肿胀不堪，犹如一团团破烂的棉絮，拥塞住河道，将好长一段河水染成了黄赤之色！
尸体腐烂散发出的臭味，随风飘散，隔着几十丈远，中人欲呕！
“畜牲！”
张头儿悲吼一声，提刀往前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半跪在地，弯腰狂吐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流民营。
听完张乙的禀报，营帐内一片寂静。
孙传庭、牛纲、贾珞，均是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瘟疫的源头，竟然是这样一件惨事！
他们只是听了描述，并未亲眼所见，就已经感到极度的心理不适！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发生此等惨案，简直是无法无天！”
孙传庭一拍桌案，满脸怒容的站了起来。
屈家坳所在的地方，亦属宛平县管辖，境内子民惨遭屠戮，让他这个知县如何不怒？
牛纲问道：“张乙，可能看出是何人所为？”
小旗张乙声音颤抖的回答：“禀千户大人，凶徒的杀人手法极其残忍，河道中的尸体，要么身首分离，要么缺胳膊少腿，显然是被利刃劈所致！
他们不但杀死了所有成年人，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如此手段，属下闻所未闻，就连山里最残忍的悍匪，都不会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听完张乙的话，众人均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孙传庭怒声道：“我这就派仵作前去验尸，同时上报朝廷，请求顺天府和刑部协助，一定要找出线索，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时，一直沉默的贾珞突然开口。
“此事绝非一般的凶杀案，或许，对方就是冲着流民营来的！”
孙传庭和牛纲悚然一惊，齐声问道：“为何这么说？”
贾珞没有回答，而是问张乙：“依你之见，匪徒杀人之后，抛尸河中，是否是为了毁尸灭迹？”
“绝无可能！那条小河水很浅，尸体又多，根本不可能全部冲走！”
张乙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对了，河道中间还被人钉进了几根木头，显然是为了阻挡尸体，防止飘向下游！”
贾珞听完之后，扭头看着孙牛二人。
“这些匪徒，不但杀人，连村里的牛羊牲畜都不放过。杀死之后不就地掩埋，也不焚烧，而是多此一举的扔进河里，还用木头拦住尸体！你们说，这些人是何目的？”
孙传庭咬牙切齿道：“必是为了污秽河水，制造瘟疫！”
牛纲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究竟是何人所为？简直泯灭人性，活该千刀万剐！”
贾珞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来！还是尽快上报朝廷，交由刑部和锦衣卫彻查为好！”
贾珞本能的感觉，这件事里面，必然隐藏着天大的阴谋！
不过现在，他的精力都放在了防治疫情上，至于其他事情，就无力顾及了。
只希望大周朝廷能够查明真相，还那些无辜冤魂一个公道吧！
当下，三人各自忙碌起来。
既然已经知道，流民营的疫情是河水污染所致，那就必须立刻停用河水，改用其他水源。
一两万人的饮水问题可不是一件小事。
牛纲只得带着手下，一边就近择地凿井，一边派人去周围的村庄运水。
贾珞则重新穿上防护装备，带着熬好的汤药和大量药丸，进入隔离区，给病患们诊治。
孙传庭也回到自己的营帐，开始写起了奏折。
结果刚刚写好给顺天府的公文，就见手下书吏着急忙慌的过来求见，张口就是一件出人意料的大事。
“大人，你快去看看吧，鲍院判快不行了！”
“对对，我也走不动道了！”
小河上游，一队京营士兵沿着河岸走了数里，耐不得酷热，纷纷开始叫苦。
张头儿，也就是这一队人的小旗张乙，无奈地道：“这才走了五六里，就想偷懒？真是一群懒蛋！”
一名士兵抱怨道：“不是我们想偷懒，是肚子里实在没油水啊！上个月的口粮，拖了十天才发，饷银到现在都还没影儿！要是再拖几天，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
“就是！张头儿，你也向上面反映反映，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以前咱们京营三日一练，现在改成七日一练都练不动了！饿着肚子哪有力气啊！”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开始帮腔，抱怨朝廷拖欠饷银。
“这些话跟我说没用，我的饷银也还欠着呢！”
张头儿连忙摆摆手，“前面就是屈家坳了，我在那儿认识个寡妇，正好过去讨碗水喝！”
士兵们一听，顿时来劲了。
“寡妇？俊不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张头儿！”
“我要喝寡妇家的糖水！喝不着，回去告诉嫂子！”
几人一边扯淡，一边扛着兵器往前走。
屈家坳附近是片山岭，连着西山，位置比较偏僻，整个村子也才几十口人，多以打猎、采药、采摘山货为生。
张头儿领着一众手下，熟门熟路的穿过一片树林，很快到了村口。
“有点不对劲！”
张头儿眼睛一眯，挥手让众人停下。
村口有棵数人合抱的大柳树，往常这里总有小孩嬉闹，上了年岁的老人，也爱坐在树下吹牛聊天。
现在树下不见人影，后面的村子也静悄悄的，连鸡鸣犬吠之声都听不到……
“什么味道？”
“好臭啊！”
“不对，这是尸臭！出事了！”
张头儿上过战场，死人堆里打过滚，赶忙打个手势，身后的士卒们立刻散开，按照平时操练的阵型排列。
“小七，你留在村口看着点动静，发现不对，立刻回营禀报！”
“其他人，跟我进村！”
张头儿倒也不怕，这里毕竟是京郊，即便有匪徒出没，一般也不敢对京营士兵动手。
安排过后手之后，张乙便领着其他手下，缓缓向村内走去。
“门都开着，怎么看不见人？”
“地上有血迹！”
“臭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走，过去看看！”
他们小心翼翼的穿过空无一人的村子，很快来到了另一侧的河边。
然后……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还有几個士兵忍耐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惨！
太惨了！
整段河道，密密麻麻，漂浮着几十上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有人尸，老弱妇孺，残肢断臂，被水草一般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也有动物的尸体，牛、羊、猪、狗，鸡鸭、兔子……
它们不知在河里浸泡了多久，全都肿胀不堪，犹如一团团破烂的棉絮，拥塞住河道，将好长一段河水染成了黄赤之色！
尸体腐烂散发出的臭味，随风飘散，隔着几十丈远，中人欲呕！
“畜牲！”
张头儿悲吼一声，提刀往前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半跪在地，弯腰狂吐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流民营。
听完张乙的禀报，营帐内一片寂静。
孙传庭、牛纲、贾珞，均是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瘟疫的源头，竟然是这样一件惨事！
他们只是听了描述，并未亲眼所见，就已经感到极度的心理不适！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发生此等惨案，简直是无法无天！”
孙传庭一拍桌案，满脸怒容的站了起来。
屈家坳所在的地方，亦属宛平县管辖，境内子民惨遭屠戮，让他这个知县如何不怒？
牛纲问道：“张乙，可能看出是何人所为？”
小旗张乙声音颤抖的回答：“禀千户大人，凶徒的杀人手法极其残忍，河道中的尸体，要么身首分离，要么缺胳膊少腿，显然是被利刃劈所致！
他们不但杀死了所有成年人，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如此手段，属下闻所未闻，就连山里最残忍的悍匪，都不会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听完张乙的话，众人均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孙传庭怒声道：“我这就派仵作前去验尸，同时上报朝廷，请求顺天府和刑部协助，一定要找出线索，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时，一直沉默的贾珞突然开口。
“此事绝非一般的凶杀案，或许，对方就是冲着流民营来的！”
孙传庭和牛纲悚然一惊，齐声问道：“为何这么说？”
贾珞没有回答，而是问张乙：“依你之见，匪徒杀人之后，抛尸河中，是否是为了毁尸灭迹？”
“绝无可能！那条小河水很浅，尸体又多，根本不可能全部冲走！”
张乙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对了，河道中间还被人钉进了几根木头，显然是为了阻挡尸体，防止飘向下游！”
贾珞听完之后，扭头看着孙牛二人。
“这些匪徒，不但杀人，连村里的牛羊牲畜都不放过。杀死之后不就地掩埋，也不焚烧，而是多此一举的扔进河里，还用木头拦住尸体！你们说，这些人是何目的？”
孙传庭咬牙切齿道：“必是为了污秽河水，制造瘟疫！”
牛纲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究竟是何人所为？简直泯灭人性，活该千刀万剐！”
贾珞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来！还是尽快上报朝廷，交由刑部和锦衣卫彻查为好！”
贾珞本能的感觉，这件事里面，必然隐藏着天大的阴谋！
不过现在，他的精力都放在了防治疫情上，至于其他事情，就无力顾及了。
只希望大周朝廷能够查明真相，还那些无辜冤魂一个公道吧！
当下，三人各自忙碌起来。
既然已经知道，流民营的疫情是河水污染所致，那就必须立刻停用河水，改用其他水源。
一两万人的饮水问题可不是一件小事。
牛纲只得带着手下，一边就近择地凿井，一边派人去周围的村庄运水。
贾珞则重新穿上防护装备，带着熬好的汤药和大量药丸，进入隔离区，给病患们诊治。
孙传庭也回到自己的营帐，开始写起了奏折。
结果刚刚写好给顺天府的公文，就见手下书吏着急忙慌的过来求见，张口就是一件出人意料的大事。
“大人，你快去看看吧，鲍院判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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