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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衔月秋

    那天下午,薛波带人来把学校围了,堵着愣是不让陈宇轩出来。陈宇轩等人正躲在墙角里打电话,这电话起初是打不通,后来打通了,那头的人又说临时有事情过不来。陈宇轩骂着:真他丫的不够兄弟。

    可是不够兄弟总不是办法,他现在能够依仗谁呢?这时候王俊勇陈柯帆他们班已经下班了,王俊勇早知道陈老弟遇到事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随时可以和别人动手,陈柯帆则是打起了电话,叫人嘛。关键时刻陈宇轩想到了他远在天边读大学的老哥,想当年也是名盛一时的酉峥鹏少令,小时候总是一脸崇拜地望着哥哥,于是马上就打电话给他老哥,“老哥,我这遇到点事,人都堵到校门口了,报你名字已经没用了,你得给我想个折。”

    陈宇轩他哥正在上课,接到老弟的电话还是有当年老大的样子,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没办法,告诉弟弟“如果万一有情况,走为上。”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认怂,告诉弟弟自己当年的朋友现在准备往酉峥中学赶去了,等朋友到了先告诉他们自己是谁,时间可能有点久,需要和薛波他们周旋一下。

    祝秋实回想这两天的,好像已经有一天多点没有和沈添水说话了,今天过完,那就是整整两天没有跟沈添水交流了,他琢磨着要和沈添水说些什么。可是说些什么呢?祝秋实还没拿定注意。回想起来,开始上课后的两天日子里,沈添水和他初次见到的没什么两样,犹如荷花出淤泥而一尘不染。他之所以认为沈添水很特别是因为在祝秋实的眼光中,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人是真正特别的。而他每当在课堂上走神了或无聊时都会在不经意间看向沈添水,但是每一次这样做,沈添水都在专心致志地盯着书本。他不仅觉得沈添水专心致志的模样特别,也会为他的马尾发辫,曼妙的身形感到倾慕,不过这他就不好意思表示出来了。

    特别的人,往往就让人难以接近了,可是他很想接近。祝秋实想和她说话,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贱。为此,他要精心安排一次见面。偶遇,就成了祝秋实同沈添水交流的最好手段。今天是沈添水所在小组搞卫生,一放学,祝秋实就跑到办公室去问问题,掐着表按照经验,卫生搞完就回来,然后和沈添水一块放学回家。等祝秋实上来的时候,沈添水组其他同学都走了,只有几个在班级里特别内向不大活跃的学生还等着父母亲来接。收拾完就同沈添水说:“诶,你还没走呢?”

    沈添水点头说嗯,提了提裤子,表示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祝秋实问她每天怎么回家,她回答说家住在市中心,到学校比较远,因此每天都是坐公交车回去,祝秋实告诉她自己通常都是走路回家。下楼的时候秋实问:“为什么你每节课上课的时候都是全神贯注地顶着书本,难道你从来不走神的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沈添水哈哈笑了起来,她表示自己也不是完全全神贯注的,也有时候会偷偷走神,只不过走神的时候老师不会发现,因为眼睛还顶着书本。祝秋实听到这个回答,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这表示沈添水并非特别得让人难以接近的人,他觉得身边的这个女孩可爱起来,她的回答。

    祝秋实有意放慢脚步,这次散步,就像他们初次散步,在甘饴园那次一样,他又一次感受到:时间是甜的。出了校门,和许多人一样,他们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沈添水很是怕有什么人会招上他们的麻烦,于是问了秋实一句:“他们是什么人啊。”祝秋实这样的场面见得还是比较多的,所以表现得无比镇静,甚至知道将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不会发生什么,对沈添水说:“这些啊,都是小混混咯,今天应该是来找什么人的麻烦的吧。”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沈添水有些担心。

    “当然……没关系。”本能的反应式没有关系,他本不想卷入进来,不过昨天和陈宇轩经历的一切,他似乎……跟小混混有些牵连了。他不想让沈添水知道,他跟这些不着调的小混混也有关系,但他不知道,沈添水只是担心他,不想让他惹上麻烦。

    祝秋实和沈添水很坦然地走出校门,却被三个人拦下了。“哟,你不是昨天那小子吗?昨天你挺威风,今天我看你小子往哪跑!”定睛一看,原来是昨天欺负陈宇轩的那三个人。见来者不善,秋实示意让沈添水现行离开这里,坐公交车回去,承诺明天一定能见到自己,不必为自己担心。沈添水还有点依依不舍的,可是祝秋实吼了沈添水一声,沈添水有些怵怵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想离开这里,早一点回到家,可是在校门等回家的公交车好像是一件找死的事情,因此她只好舍近求远,走回去了。

    时梳碧回来,告诉陈宇轩祝秋实准备跟那伙人动手了。陈宇轩带着王俊勇和陈柯帆干嘛跟上把祝秋实拉了回来,“小子,你不要命了,你看他们多少人啊!”陈宇轩怒道,“这身功夫,在这么多人面前也得变成筛子。”陈宇轩转怒为喜,诙谐一下想调和一下气氛。不过祝秋实这个任务,跟王俊勇和龙柯帆的交情也不深,同班同学也算不上,最多算个校友,所以他去卖命,王俊勇和龙柯帆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在一旁叫好就行。时梳碧笑着说:“行了秋实,现在咱们成一条船上的人了。”秋实回答说:“只此一次,以后这样事儿我不想掺和!”

    “说得多清高啊,你自己好牛一样!”王俊勇翻了个白眼,对祝秋实说的话表示不屑。祝秋实也回了个白眼,但是看他王俊勇这么大块块头,有些不好对付,便不再多说。龙柯帆看见祝秋实翻了个白眼,突然火冒三丈,有人这么对自己弟兄,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说道:“你什么意思吧!”

    “我什么意思?我可不是操社会的!”

    “你他丫的看不起谁呢?”王俊勇和陈柯帆同时推了祝秋实一下。祝秋实准备还手,被陈宇轩拦下了,时梳碧紧盯着每一个人的神情,却一言不发。

    “朱哥我知道你不太想掺和这事,诶诶诶,你们俩也真是,大敌当前也别拿他撒气啊,再有什么不愉快也是自己人,朱哥昨天还帮我打跑三个人,那身手多好啊!”陈宇轩告诫王俊勇和陈柯帆,但这两人还是很不服气。关键时刻,时梳碧总是能出来冷静说句话:“好了好了,大家和和睦睦的才是,陈宇轩哥哥的朋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们得赶紧想个法子,不然这局面僵持久了,被学校里知道了大家伙都逃不了处分的。大伙看,这马上就天黑了,天黑了事就麻烦了。”朱王龙三人仔细一想也是,当下必须先想个法子。

    陈宇轩出面走到人群中间对薛波说,“今天爷是不打算把酉峥中学的场子给你罩着了,爷没人也绝对不怂,换个地儿吧!”

    薛波说:“行,依你,换地。老街路后面有一个废弃的公园,草坪上见。”薛波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跟底下的人打了个手势,大家伙就都散了,直奔废弃公园。

    这俩人在同一所小学做过同学,那时候在小学就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也因此结下了不少的梁子。两人多少跟社会上的人有些联系,但是陈宇轩同薛波最不同的是,毕业之际因为想和一个女孩子上同一所高中于是发狠学习,也可谓是心无旁骛,本来老师和家长都觉得没什么指望,当然结果都啪啪打了老师和家长的脸,几乎是刚过线上了市内最好的中学酉峥中学,心想事成的和女孩一所学校,甚至一个班级。薛波不同,他从不中意任何女孩。

    时梳碧问陈宇轩:“这会怎么办,先通知你哥让人改道去废弃公园……这算是一手准备,要是他们迟迟不到,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祝秋实道。

    “你他丫的放什么屁呢,我们几个人呐?你想卖这个命,我们还不想作陪呢!”王俊勇很不耐烦地回答祝秋实的意见。

    “你聪明点,你告诉我,你还能怎么办?”祝秋实不喜欢和别人起冲突,随意地跟别人起冲突会让别人觉得自己素质很低,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他在生活中就不再和别人起争执,如果有人脑子一时火热,他宁愿自己被别人念叨两句,也决不多惹麻烦,这种人在他眼里只有两个字:弱智。但今天他不想隐藏心中的怒火,昨天替陈宇轩解了围,今天就因此要受到牵连,跟社会上的人结下梁子,最气氛的是这件事也许破坏了他在沈添水心中的好印象。

    听了祝秋实的话,这几个人开始踌躇起来,无动于衷,无所事事。于是怒发冲冠,祝秋实离开陈宇轩一行人,一个人冲向人群。不过说起来有些可笑,昨天败倒在祝秋实拳脚之下的三人见祝秋实重来,趁着旁人不注意,就溜到了人群后面,恐怕再挨祝秋实的打。祝秋实虽单枪匹马,但面对人数众多丝毫无畏惧,对面叫的人也只只不过十四五岁,只是没有上学,看起来稍显成熟,按年级来算,应该也就是初二初三的样子,高不了秋实多杀,秋实不高,但自幼对武学颇有兴趣,观察父亲习拳刻苦联系,也相当有根底,所以面前这些人仗着人数众多也奈何不了秋实。

    “这小子,有两下子哈。”王俊勇不住赞佩,于是把书包放下,准备帮祝秋实一程。龙柯帆看在眼里敬佩却不说出来,不过既然王俊勇也准备帮祝秋实一程,自己也不能含糊,于是也要冲锋陷阵。

    待这俩人也冲将上去,时梳碧问陈宇轩:“你不上吗?”

    陈宇轩红着脸,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穆菁在一旁看着害羞的陈宇轩笑了出来,还是照常,呆板的眼镜框下面藏着一对灵动的眸子,双瞳剪水。穆菁笑起来很可爱,脸改变的幅度并不大,却能看见两颗门牙,苹果肌显露出来,显得脸上肉嘟嘟的很可爱。

    不过终究敌众我寡,三人苦斗众人,愈斗体力愈发不支,而也即将要被这些地痞流氓围起来了。好在陈俊勇人高马大,在人群中只要站得住脚,稍微挥舞,对手也不敢轻易上前。祝秋实懂得搏击之道,只要没有空间操作,这样下去被包围就不太好反击了。不过突然,好累啊,四肢犹如灌铅,每一动都很难费力了。祝秋实失去太多体力,率先不支,已经无法反击,被暗教撂在地上,蜷缩在一团,还好四肢和背部护住周身,不让内脏受伤。但祝秋实倒地后,剩下两人也实难招架众人,王俊勇便道:“小子,你刚才的神气呢?”然而这句话祝秋实在紧张的慌乱之中,却是没有听见了。

    “不好,人还是太多了,”时梳碧道,“你哥的人什么时候到,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应该是快了,我们的人已经在半道上了,希望他们还能再撑一会。不过必要的时候,也不会让你们两位女生受伤的。”陈宇轩朝两位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关键时候承诺挺身而出,女生是很会羡慕和感动的。穆菁马上就露出崇拜的表情,“如果我们俩不是很熟的话,我可能会爱上你。”有那么一瞬间,陈宇轩是很帅的,很帅的那种,因为陈宇轩本人长得并不赖。

    “不行啦不行啦!顶不住了!”王俊勇也在雨点如麻的拳脚中倒下了,还好没有倒在两人身上,不然很可能会让人窒息,他实在太有吨位了。“小子,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欠谁一个人情了!”

    三人已被薛波的人手控制下来,走到现场,“给我狠狠地打!”于是薛波的手下就开始了永无休止的殴打。薛波径直向陈宇轩走去。陈宇轩把鞋带系紧了,把手指弄出咯咯响的声音,脸上有了凶意。

    “哟哟哟,怎么的,要打是吧。你看你的好兄弟正挨揍呢!想打我就他丫的给你两下!”说着薛波箭步上前想要给陈宇轩一拳。

    陈宇轩面颊上又中了一拳,然而这一拳又打在了昨天被打的地方,登时就在地上捂着脸,很痛苦的样子。薛波这一拳确实是解恨了,却也因为力量过大,关节处被震得有些疼痛。薛波卯足力气又准备在陈宇轩身上来一脚,脚力未发,突然听到有人喊一声道:“住手!”

    时梳碧穆菁把目光转向另一侧,薛波也看着说住手的那人,只见那人习武的粗布袍子打扮,大约三四十岁年纪,双目似睁未睁,呼吸极匀,整个身体的力道仿佛都在腰际。“请问您是?”

    “不用管我是谁,你要继续欺负别人,我可是不允许。”

    “你别跟我这装高人教训我,你知道我们这多少人吗?”说着薛波上前要试一试那人的功夫,说什么他薛波也是无数场厮杀中闯荡出来的,一身打人的手段,也不是白吹!薛波上前速度极快,只见那人移腿,左肩故意接了薛波的右拳,薛波右手搭在那人肩上,这一招被化解得毫不费力。那人已经留手,薛波不肯服输,于是收手回来又再直拳直向那人冲去。只见那人摊手挡了薛波直拳来势,右手变拳为掌极快地朝薛波胸口处猛击。薛波只吃这一掌便觉得心脏突然骤停,还好那人留了手,否则可能当即晕厥。不过此时薛波已无反击能力。那人似乎早就料定薛波起不身来,朝受围殴的三人奔去。那人三拳两脚地蹬开了施暴的众人,轻拳重出,来者无人可挡,打在身上顿觉剧痛,无法反抗。

    那人扶起祝秋实,祝秋实扶起王俊勇同陈柯帆。

    这时陈宇轩也不那么疼痛了,时梳碧和穆菁搀扶着陈宇轩上前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敢问您是?”

    “莫问大名,江湖人称衔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