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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

    贾瑄又是一阵宽慰,这才问起了细节。

    薛姨妈请着贾瑄尝了口茶,这才回道:“前些个日子,你蟠大哥与一些人吃酒,被下了诏狱。”

    贾瑄低头沉思起来,回想起薛蟠是否有吃酒被抓的经历。

    没个结果,只能当是蝴蝶效应了。

    于是开口问道:“可曾找人疏通过?”

    薛姨妈叹了口气:“此事已是找了他舅舅和你二老爷去打点,只是宫中讳莫如深,无人伸以援手。”

    贾瑄一脸疑惑,此事真是怪了,自己竟然没一点消息。便是王子腾每日与自己接触,也未曾说过。

    贾瑄便又问道:“姨妈可知蟠大哥何时因何事入狱的?”

    下诏狱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一点风声,更不用说四大家族之人。

    薛姨妈叹气道:“大概月初几日。至于何事,暂且不知。”

    “月初……”

    贾瑄暗自揣摩,细细回想。

    月初发生的事情,还下了诏狱。

    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原来是前些个日子,贾瑄将在街上两位不怀好意人士的位置报给了朱祁钰。

    随后朱祁钰下令锦衣卫严查。

    锦衣卫一番顺藤摸瓜之下,还真抓了不少瓦剌的探子。

    其中还有不少商户,与瓦剌有交易往来,暗中输送粮草。

    事后朱祁镇给自己回了折子,其中便是关于锦衣卫抓捕探子的事情详报。

    自己由于军务繁忙,粗略看了一眼,便不再注意。

    上面有名单,大概率薛蟠是在其列了。

    贾瑄想到这,心里沉重起来。

    这薛大傻子的事情真的很难办,最后搞不好整个薛家都要栽进去。

    通敌叛国这可是重罪。

    这个时候,谁在乎你做过没做过。

    和那些人有牵连,那你就是有问题。

    只是这事也是透露着一丝诡异。

    薛蟠出事,薛家却是完好无损。

    按以往朝廷办事风格,真要是有通敌叛国的嫌疑。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先将你办了再说。

    可是事到如今,薛姨妈母女二人却是未受牵连。

    贾瑄想至此,心情更是沉重。

    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贾瑄抬头看了二人一眼,这才说道:“十几日之前,朝廷大肆追捕瓦剌探子。其中有商户参与,估计蟠大哥和他们搅在一起了。”

    薛姨妈听此,犹如晴天霹雳。

    之前还没个准确信息,如今听贾瑄这般说。

    通敌叛国,那更是生还无望了。

    一时急火攻心,瘫倒在炕上,晕了过去。

    “姨妈!”

    “母亲!”

    宝钗急的连忙上去查看情况,掐起人中。

    贾瑄亦是没法子,便忙是叫人去请了大夫。

    过了一会,大夫还未到,薛姨妈已经醒了过来。

    二话不说便是嚎啕大哭。

    捶胸顿足,嘴里不停哀嚎:“我的儿……”

    贾瑄见薛姨妈如此悲怆,亦是不知所措。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如今对于薛姨妈来说,薛蟠便是全家的顶梁柱,唯一的一位男人了。

    却是卷入是非,生死难料。

    等到大夫前来,一番诊治。

    原是最近积郁成疾,略有虚弱。加之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开了些补药,就此罢了。

    贾瑄见二人这般心急如焚,叹了口气说道:“姨妈暂且宽心。此事依我看来,尚有回旋余地。当前最要紧的便是,先查探一番蟠大哥是死是活,再做下一步打算。”

    薛姨妈又是哭道:“此事关系甚大!他舅舅也没探得什么消息……”

    贾瑄回道:“之前皇上回了一封折子,上面大概有蟠大哥的事。只是我公务繁忙,还未来得及查看。”

    薛姨妈听贾瑄如此说,似是有了希望。

    心中正是想到,如今贾瑄与皇帝亲近,若是能求得圣恩,说不定可免一死。更何况皇帝给贾瑄回了折子,里面的说不定有薛蟠的消息。

    一时更为激动,忙是拉着贾瑄求道:“瑄哥儿,姨妈求求你,救救你你蟠大哥吧……”

    死死拽着贾瑄,痛哭流涕。

    宝钗在一旁,内心更为纠结阵痛。

    内心其实不愿要贾瑄亲自去求皇帝说情,这可能对于贾瑄未来的仕途影响极大;但是一方面又是自己血浓于水的兄长,不得不救。

    一时陷于两难境地,不知如何开口。

    贾瑄此时已经是差不多被薛姨妈抱在怀中了。

    这情急之人力气贼大,抓的贾瑄胳膊生疼。

    宝钗见此,忙是叫了一声:“母亲!”

    薛姨妈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松了手,又给贾瑄揉了揉胳膊。

    哭道:“瑄哥,莫怪姨妈激动。你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我那可怜的儿……”

    贾瑄好在身体较壮,也不大吃痛。

    安慰道:“姨妈暂且放心,我前去打探一番,尽力而为。”

    贾瑄自然也不能保证什么,只能是去问问看。

    至于能不能救,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薛姨妈听见这话,这才稍微止住些眼泪,心里总算是轻松一些。

    薛姨妈自然心里清楚的紧,如今有希望便已是万幸了,哪里敢奢求其他。

    抓住贾瑄的手,似是抓住救命稻草:“好孩子,姨妈在此先谢谢你了……”

    随后不停地再说些感谢之类的话。

    贾瑄倒也没什么,客气道:“姨妈倒是见外了……”

    随后贾瑄又是一阵宽慰,二人神色这才好了一些。

    过了些许时刻,薛姨妈突然间懊恼道:“瑄哥儿你且坐着,我命人给你准备些膳食。”

    贾瑄确实从早上到现在只是喝了些茶水,有些肚饿。

    如今薛姨妈留饭,正好在这用餐便是。

    也不矫情,直接回道:“有劳姨妈了!”

    薛姨妈下了炕,叫人再添了些茶水,随后便出去了。

    此时屋内二人,贾瑄见宝钗梨花带雨模样。

    也是宽慰道:“宝姐姐这眼泪这可是比得南海泣珠。这般珍贵之物,可是要珍惜着才是。”

    宝钗自是听出贾瑄在安慰自己,心中暖意十足。

    而在贾瑄进屋的那一刻,心中便是渐渐放松下来。

    只要贾瑄在身旁,便是天翻地覆,亦能从贾瑄的眼中享得一份安宁。

    宝钗自是认真的盯着贾瑄,一言不发,轻松地笑了笑。

    这是近日以来,薛家传来噩耗,宝钗第一次露出笑容。

    淡雅轻丽,不着痕迹。

    贾瑄随身摸了摸,没有绣布之类的东西。

    便是伸手温柔抚了下宝钗眼眶,拭去泪水。

    一切尽在不言中。

    ……

    气氛旖旎之际,薛姨妈走了进来,叫人支了桌子。

    贾瑄正欲起身。薛姨妈阻止道:“瑄哥儿,在这吃便是!”

    随后叫人端了菜上来。

    玉盘珍馐,银杯玉筷,丰盛奢华。

    三人便在围在一起用餐。

    贾瑄暗自感叹起来,在军营中哪里能吃的这般细致。

    薛姨妈此时心情已是大好,见贾瑄动筷用饭,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额头,似是懊恼:“看姨妈这不见事,竟是忘了温些酒来。”

    说完便准备吩咐人去温酒,忙是被贾瑄拦了下来。

    “姨妈莫要再温酒了。如今军中严令禁酒,我作为统帅,自然不能坏了规矩。”

    贾瑄自是不敢喝酒,一来自己定的规矩打自己脸就不好了;二来对于自己还是有所了解,他怕自己真是喝酒误事。

    薛姨妈听见这是正事,亦是不敢再强劝,这才作罢。

    待几人用饭完毕之后,贾瑄自是军营事务繁忙,如今又添了一个烂摊子。

    便辞别了薛姨妈,回去将事情大概给贾母、贾政……等人说了一遍。

    贾政最近为了薛蟠的事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只是全然无用。

    如今得知事情原委,脸色更是沉重起来。

    贾瑄稍微给众人宽解了几句,便要告辞返回军营。

    贾母本意留得贾瑄住上一日,只是又想到最近事态严峻。

    军营之中各处需要贾瑄看护,便也作罢了。

    只是叮嘱贾瑄一番,注意安全,便由着贾瑄去了。

    正是走出荣庆堂时,却是碰见了黛玉。

    只见黛玉扶风弱柳,倚在门边。

    娇柔病弱,愁靥风流。

    贾瑄一时顿住脚步,却见黛玉讥讽道:“原是三哥哥只探望了宝姐姐便万事大吉了……”

    黛玉似是含酸讥讽了这一句,便自顾自的走进屋去,再不搭理贾瑄。

    黛玉本是听闻贾瑄今日回府,便想着贾瑄会前来看望自己。

    见到贾瑄,来时去荣庆堂找了贾母,走时却是直接离自己而去。

    丝毫没有来自己屋中看望自己的意思。

    回屋之后,一时心中渐有凄凉。

    想到自己身世。幼年丧母,如今又是远离父亲。在贾府内,万般小心谨慎,生怕落了口舌,失了体统。

    又想到贾瑄,宝钗二人。在贾府中小姐丫鬟们,处处夸赞宝钗温和大气,而自己比之不如。

    如今便是贾瑄,心里也似是只是装着宝钗。

    一时悲从心生,落下泪来。

    而贾瑄此时站在原地,听着语气不善,头皮发麻。

    随后便进了黛玉屋中。

    只见黛玉趴在炕上,掩面哭泣。

    贾瑄长舒一口浊气,今日见得眼泪实在是有些多了。

    调整一番,上前问道:“林妹妹这是何故?”

    黛玉听是贾瑄进来,擦了擦眼泪,气道:“你不是要走,又过来做什么?我们这些姐姐妹妹的,哪里能比得上宝姐姐?你以后只管往宝姐姐那处去,莫要来我这里……”

    贾瑄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晓原是自己去了宝钗处,而没来黛玉这,这才恼了黛玉。

    贾瑄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恼的,能气成这样。

    再者说,自己今日回来。

    算是族内叫自己回来给薛蟠寻条路的,也没什么专程看望谁的说法。

    只是贾瑄不料想黛玉本就算是寄人篱下,生性敏感。一时想的多了,便是哭成这样,说了气话。

    贾瑄不知如何宽慰,想了想回道:“今日回府,因是姨妈家里蟠大哥出了事。而我军务繁忙,又不敢耽误。没来探望妹妹,倒是我的不是了。想来也是,若是以后死在了战场上,倒是和妹妹阴阳两隔,再无缘面见了。”

    黛玉听到贾瑄说这话,心里大惊。

    这些话极为忌讳,最怕一语成谶。

    还未出征,先言身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忙是翻身盯着贾瑄,怒道:“三哥哥,你胡说些什么!”

    贾瑄见黛玉眼含秋水,泪洒潇湘,脸上却是真的动了怒火。

    贾瑄似是不大在意,笑道:“妹妹以后若是少哭些,我自然便是战死了,也没什么的。”

    黛玉听此,一时心里又暖又急,嗔道:“你还胡说!”

    随手便是抄了炕上物件丢了过来。

    贾瑄却是手疾眼快,接了下来,只见是一个香囊。

    贾瑄见黛玉如此,再不敢出言刺激。其身子骨弱,唯恐再出什么问题。

    回道:“妹妹别哭了,我再不说了好不好!”

    黛玉此时小脸鼓鼓,赌气道:“我偏哭,我便哭死,将这泪水哭干给你……”

    贾瑄见黛玉这般,心里也是轻松下来。

    笑道:“我都不说了,妹妹还说。妹妹若是再哭,不若等我寻个玉盘,将这珍珠接了下来。这般白白流去,倒是可惜。”

    黛玉听此竟是气笑,一时间又察觉气氛不对,迅速板起脸来。

    又觉不妥,撇过头去,不再去看贾瑄。

    小声嘟囔:“谁要你接……”

    贾瑄回道:“不哭最好,不接最好!”

    “哼!”

    ……

    贾瑄又是一阵笑闹闲聊,黛玉心情这才转好。

    贾瑄见这黛玉似是哭过一场之后,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

    平日里压抑的久了,哭过一场倒也算好事。整日积压在心里,抑郁成疾就更麻烦了。

    二人闲聊片刻,见黛玉无事。贾瑄实在不敢再作耽搁,便告辞而去。

    黛玉倒是认真叮嘱一番,随后送了贾瑄出去。

    贾瑄打马返回军营,想到今日种种故事。

    不由得感叹:

    哄女人比上朝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