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唐溪出现在无聊斋书吧的时候，老斐刚刚翻完了一本横沟正史的《狱门岛》。
原以为唐溪会哭红着眼，一脸哀伤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想到看见她的第一眼，她的表情冷静多于哀伤，严肃多于悲戚。
老斐朝她招了招手，唐溪点点头表示回应，却没有立即上前。她先到前台跟方婷耳语了几句，才缓步走来。
“你想喝点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喝咖啡。卡布奇诺？”唐溪一脸平静地在老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表情固然看不出高兴，但理应有的伤心难过也丝毫没有。
老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的情绪还深陷在恋人不告而别，好友撒手人寰，答辩表现不佳，大堂偶遇“二号”的复杂情境之中，各种负面能量把他整个地包裹着，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他原本预想的是见到唐溪后，两个至少有部分共同遭遇和交集的人可以相互倾诉一番，或多或少地排解一些心灵上痛楚，让即将到来的黑夜不那么难熬。
可唐溪的表情和态度让他准备了良久的腹稿“胎死腹中”。那些经过反复斟酌和修辞以便让她听上去不那么空洞无力的安慰之词，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
老斐忽然有点责怪起唐溪来。那个对她百依百顺全心全意的男孩意外惨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怎么可以这么冷静，这么若无其事？
她还是那个温婉、善良，连叮在胳膊上的蚊子都不忍心拍死的唐溪吗？
老斐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原本跟沈谦天造地设的唐溪，忽然不搭了。
眼前的唐溪，就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唐溪二号”。
对，唐溪二号。冷静，甚至夹杂点冷漠的唐溪二号，跟那个“沈谦二号”夜未央倒是挺搭的。
见老斐不说话，唐溪抿了抿嘴，远远地朝方婷挥了挥手。不一会儿，方婷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榛果拿铁。
老斐用奇怪的眼神扫了一眼唐溪，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不是不喝咖啡的么？”老斐莫名地有点不想跟她四目相对，将目光移到了一边，“沈谦最喜欢喝的就是榛果拿铁。每次来这他都只点这杯。”
唐溪端过咖啡，抿了一口，皱了皱眉，用力吞了下去。
“当时你在现场？”唐溪问道。
“在。”老斐脑海里又浮现出那血腥的一幕，瞬间连喝咖啡的胃口都没有了，“当时我跟沈谦，还有他的两个室友一起在学校对面的烧烤店吃夜宵。沈谦因为顺利通过答辩，还拿到了A，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我原本喊他们等我买完单再一起回校，可他的两个室友急着回去打游戏，硬是架着他横穿马路……”
“他的那两个室友怎么样了？”
“一个大腿骨折，一个受了点皮外伤。”
“老沈真惨。”唐溪依旧面无表情，语气殊无波动。
老斐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连多说一个字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伤心过度，精神有点不正常了？
“你说肖潇不辞而别，是什么意思？”唐溪忽地把话题转到了肖潇身上，“你们吵架了？”
老斐苦笑一声，叹道：“没有。你也知道，自从她去白银财富实习后，我跟她聚少离多，平时都是电话或视频联系。就在昨天晚上，在沈谦出事前，我就一直联系不上她。沈谦出事后，我想把消息发给她，才发现她已经把我拉黑了……”
“拉黑？”
“对，所有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老斐满腹疑问，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前一天还好好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说断联就断联了。”
唐溪掏出手机试了试，肖潇的手机无人接听。微信发过去的消息，也迟迟没有回音。
“明天你干脆去她实习的地方找她，不管怎么说，总要有个说法。”
“我也这么想。”老斐无力地道。
唐溪“自虐”般把咖啡全部灌进了喉咙，老斐将之理解成对沈谦的“祭奠”。
“沈谦死了，没想到你能这么平静。”老斐终究还是没忍住，用略带不解和埋怨的口吻说道。
唐溪愣了愣，忽地幽幽道：“原本我也很伤心，但后来我想起沈谦是基督徒，死亡对他而言是‘蒙主宠召’。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如果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千万不要伤心难过，反而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我不是基督徒，做不到为他的死高兴。但我也不想违背他的遗愿……”
“原来如此。”老斐暗暗为自己不明真相的怪责感到愧疚，顿了顿道，“沈谦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基督徒了，居然连我都不知道？不过他倒是也跟我提起过，如果哪天他出了意外……”
老斐忽地脸色大变，一种莫名的恐惧迅速填满了整个心脏！
沈谦年纪轻轻，为什么老是说“一旦我发生意外死掉了……”？
他是预感到什么了吗？
一直以为他是百无禁忌，说笑来着，可如今，意外真的发生了！
难道是巧合？
男生之间开这种玩笑也就罢了，他为什么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友也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瞬间，老斐有一种跑去太平间，拉开尸袋的拉链，捧出他的脑袋，好好诘问诘问他的冲动！
他的喉头又是一阵快速滑动，甚至发出了“咕咕”的声响。
唐溪看着他脸色转瞬数变，一脸诧异地盯着他，想开口询问，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老斐心念连转，恐惧、犹疑、悲哀、忧虑，种种不安的表情在他脸上轮番上阵，比川剧的变脸还吊诡可怖。
“一旦我发生意外死掉了，还要麻烦你照顾下我的妹妹。就是像兄长一样的照顾一下她，可没让你追她！”记忆中的沈谦说着奇奇怪怪的不吉利的话，脸上却是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每年我忌日的时候，你要有心，就到坟前给我敬两杯拿铁，你知道的，要榛果味的……”
“你这家伙，古里古怪的。怎么，体检出绝症了？”
“你看我健硕的体格，像是得绝症的样子吗？”沈谦在老斐胸口锤了一拳，爽朗地笑道，“我这叫未雨绸缪。不是有句话说，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老斐猛地一哆嗦：这句话听着那么耳熟，那不是肖潇的口头禅吗？！
原以为唐溪会哭红着眼，一脸哀伤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想到看见她的第一眼，她的表情冷静多于哀伤，严肃多于悲戚。
老斐朝她招了招手，唐溪点点头表示回应，却没有立即上前。她先到前台跟方婷耳语了几句，才缓步走来。
“你想喝点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喝咖啡。卡布奇诺？”唐溪一脸平静地在老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表情固然看不出高兴，但理应有的伤心难过也丝毫没有。
老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的情绪还深陷在恋人不告而别，好友撒手人寰，答辩表现不佳，大堂偶遇“二号”的复杂情境之中，各种负面能量把他整个地包裹着，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他原本预想的是见到唐溪后，两个至少有部分共同遭遇和交集的人可以相互倾诉一番，或多或少地排解一些心灵上痛楚，让即将到来的黑夜不那么难熬。
可唐溪的表情和态度让他准备了良久的腹稿“胎死腹中”。那些经过反复斟酌和修辞以便让她听上去不那么空洞无力的安慰之词，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
老斐忽然有点责怪起唐溪来。那个对她百依百顺全心全意的男孩意外惨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怎么可以这么冷静，这么若无其事？
她还是那个温婉、善良，连叮在胳膊上的蚊子都不忍心拍死的唐溪吗？
老斐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原本跟沈谦天造地设的唐溪，忽然不搭了。
眼前的唐溪，就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唐溪二号”。
对，唐溪二号。冷静，甚至夹杂点冷漠的唐溪二号，跟那个“沈谦二号”夜未央倒是挺搭的。
见老斐不说话，唐溪抿了抿嘴，远远地朝方婷挥了挥手。不一会儿，方婷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榛果拿铁。
老斐用奇怪的眼神扫了一眼唐溪，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不是不喝咖啡的么？”老斐莫名地有点不想跟她四目相对，将目光移到了一边，“沈谦最喜欢喝的就是榛果拿铁。每次来这他都只点这杯。”
唐溪端过咖啡，抿了一口，皱了皱眉，用力吞了下去。
“当时你在现场？”唐溪问道。
“在。”老斐脑海里又浮现出那血腥的一幕，瞬间连喝咖啡的胃口都没有了，“当时我跟沈谦，还有他的两个室友一起在学校对面的烧烤店吃夜宵。沈谦因为顺利通过答辩，还拿到了A，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我原本喊他们等我买完单再一起回校，可他的两个室友急着回去打游戏，硬是架着他横穿马路……”
“他的那两个室友怎么样了？”
“一个大腿骨折，一个受了点皮外伤。”
“老沈真惨。”唐溪依旧面无表情，语气殊无波动。
老斐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连多说一个字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伤心过度，精神有点不正常了？
“你说肖潇不辞而别，是什么意思？”唐溪忽地把话题转到了肖潇身上，“你们吵架了？”
老斐苦笑一声，叹道：“没有。你也知道，自从她去白银财富实习后，我跟她聚少离多，平时都是电话或视频联系。就在昨天晚上，在沈谦出事前，我就一直联系不上她。沈谦出事后，我想把消息发给她，才发现她已经把我拉黑了……”
“拉黑？”
“对，所有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老斐满腹疑问，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前一天还好好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说断联就断联了。”
唐溪掏出手机试了试，肖潇的手机无人接听。微信发过去的消息，也迟迟没有回音。
“明天你干脆去她实习的地方找她，不管怎么说，总要有个说法。”
“我也这么想。”老斐无力地道。
唐溪“自虐”般把咖啡全部灌进了喉咙，老斐将之理解成对沈谦的“祭奠”。
“沈谦死了，没想到你能这么平静。”老斐终究还是没忍住，用略带不解和埋怨的口吻说道。
唐溪愣了愣，忽地幽幽道：“原本我也很伤心，但后来我想起沈谦是基督徒，死亡对他而言是‘蒙主宠召’。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如果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千万不要伤心难过，反而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我不是基督徒，做不到为他的死高兴。但我也不想违背他的遗愿……”
“原来如此。”老斐暗暗为自己不明真相的怪责感到愧疚，顿了顿道，“沈谦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基督徒了，居然连我都不知道？不过他倒是也跟我提起过，如果哪天他出了意外……”
老斐忽地脸色大变，一种莫名的恐惧迅速填满了整个心脏！
沈谦年纪轻轻，为什么老是说“一旦我发生意外死掉了……”？
他是预感到什么了吗？
一直以为他是百无禁忌，说笑来着，可如今，意外真的发生了！
难道是巧合？
男生之间开这种玩笑也就罢了，他为什么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友也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瞬间，老斐有一种跑去太平间，拉开尸袋的拉链，捧出他的脑袋，好好诘问诘问他的冲动！
他的喉头又是一阵快速滑动，甚至发出了“咕咕”的声响。
唐溪看着他脸色转瞬数变，一脸诧异地盯着他，想开口询问，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老斐心念连转，恐惧、犹疑、悲哀、忧虑，种种不安的表情在他脸上轮番上阵，比川剧的变脸还吊诡可怖。
“一旦我发生意外死掉了，还要麻烦你照顾下我的妹妹。就是像兄长一样的照顾一下她，可没让你追她！”记忆中的沈谦说着奇奇怪怪的不吉利的话，脸上却是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每年我忌日的时候，你要有心，就到坟前给我敬两杯拿铁，你知道的，要榛果味的……”
“你这家伙，古里古怪的。怎么，体检出绝症了？”
“你看我健硕的体格，像是得绝症的样子吗？”沈谦在老斐胸口锤了一拳，爽朗地笑道，“我这叫未雨绸缪。不是有句话说，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老斐猛地一哆嗦：这句话听着那么耳熟，那不是肖潇的口头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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