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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来看看你

    烛光下,德叔见贺茗君还在犹豫,继续说道:“快喝吧,喝下去就没事了,这是当日圣上赐给贺家的毒药,喝下去很快就能见到老祖宗了”。

    贺茗君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像是认命的说道:“德叔,我怕苦,你能拿些糖果给我先润润嗓子吗?”

    中年男人听了,神情一怔,随后从怀中掏出一粒糖果,轻轻剥开外皮,边剥还边说道:“小小姐也怕苦,当时也向我要糖吃来着”,贺茗君听了,眼神顿时暗了下去,冷言道:“你的意思是,贺家被灭门的时候,你在场?”。

    德叔被贺茗君问的一愣,连忙转移话题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吃了糖就快喝药”。

    说完,便将糖递到了贺茗君眼前,贺茗君一阵迟疑,片刻假装嗅了嗅面前的东西,说道:“德叔忘了我已经瞎了吗?”说罢张了张嘴,示意男人喂给自己。

    德叔闻言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选择向前一步准备将糖果塞进贺茗君嘴里。

    贺茗君算准对面男人靠近自己的同时,猛地将手里的药碗扑向他的脸,只听对面男人“啊”了一声,贺茗君强忍着腿上的疼痛,趁着中年男人去擦拭眼上的药渣时,忙拔出手中的匕首便捅了过去,似是捅到了他的胸膛,男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贺茗君狼狈的趴在床沿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腿疼的好像断了一般,低头看了看那伤口,又渗出了血,又看了看春儿,拽起她的手把了把脉,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拖着身体爬下了床,艰难的爬到德叔身边,摸了摸发现他还有气息。

    贺茗君呼着气,强撑着半倚在床柜边,边大口喘气边盯着德叔思考着,贺家灭门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在现场,明明案宗上记载,当日陛下念及旧情,让同样功高盖主的侯爷府端着毒酒去的将军府,将军府的奴仆早在之前就被遣散了。

    贺茗君又想到了言少心说的德叔算是贺家大半个亲人,贺茗君嘴角冷笑一下,忍不住嘲讽道:“大半个亲人了,还想让我死”,说完,忍不住“嘶”了一声,刚刚捅德叔那一刀,为了确保成功,完全没顾及腿上的伤,如今应该是撕裂开来了。

    贺茗君回头看了看芩春儿,叹了口气,小声的说道:“还是你这样无忧无虑的最好”,说罢,仰着头长呼一口气,眼角挂泪的说道:“祖母,或许你是对的,我来这都城不过月余,贺家的事情查的乱七八糟,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远远听见德叔闷哼了一声,贺茗君忙收起思绪,举着匕首艰难挪到他身边,费力掰正他的身体,在腰间按了按,算准位置正准备捅下去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贺茗君拿刀的手悬在搬空,看向门口的人愣了愣神,那人看着眼前的情景也顿了一下,随即淡定的走进屋内,将门关了起来,快步走到贺茗君身前,小心的拿下她手里的刀,见地上的男人似是有苏醒的症状,便一个手记敲在他的后脑门,男人便又昏死了过去。

    贺茗君愣愣的看着案术卜,嘴角蠕动了一下,随即选择了沉默,就算开口了又说什么呢,说自己的管家想杀自己,说自己是罪臣家的漏网之鱼。

    案术卜倒是淡定的很,向贺茗君伸出手,问道:“还能站起来吗?”,贺茗君“嗯”了一声,搭上对方的手,咬着牙站了起来,刚站稳,腿部一阵疼通,脚下一软便倒在了案术卜的怀里,贺茗君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体一怔,由于靠近胸膛处,心跳声也听的一清二楚。

    贺茗君脸上也蹭的热了起来,连忙撑起身体,拽着案术卜的肩膀尽量使自己站住脚,一点一点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松开手的时候明显察觉到案术卜松了口气,贺茗君忍不住低笑一声,想起白日听到他和春儿的谈话,自嘲的说道:“公子这么晚来我府上是特地来看案发现场的?”

    案术卜闻言一愣,瞥了看贺茗君,语气怪异的说道:“我来看看你”,随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德叔,眼神暗了暗,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脸,话里带笑的说道:“原来是他!”

    贺茗君闻言,不解的“嗯?”了一声,案术卜也不搭理,只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布条,将德叔反手绑在椅子上,随后又走回贺茗君身边,看了眼一直趴在床边的芩春儿。

    贺茗君发觉案术卜的视线后,疲惫的依在床边,看着芩春儿,声音虚弱的说道:“她没事儿,应该是被迷晕过去了”。

    案术卜“嗯”了一声,便上前弯腰小心的抱起了芩春儿,将她送回了自己房中,贺茗君看着也不吱声,只觉身心疲惫,看着被绑住的德叔,头昏沉沉的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中,贺茗君感觉到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强撑着睁开眼睛,案术卜的身影在床边晃来晃去,贺茗君摸了摸被褥,都被换了一遍,看来他只是想给自己换掉身上的血衣,见案术卜眉头紧缩,整个人似是有些紧张,贺茗君轻笑着推了他一下,声音哑的不行的说道:“我自己来吧”。

    案术卜似是没想到她会醒过来,手上的动作一怔,随即“嗯”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不多时,贺茗君说了句“可以了”,案术卜这才转过身来,将换下来的血床单和血衣包裹着扔在了一旁,随即端来一碗水,送到贺茗君的嘴边,贺茗君一怔,忙抱起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随后像是复活了一样,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眼案术卜说道:“你不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案术卜闻言不语,轻轻摸了摸贺茗君的额头,说道:“你还在发烧,等日后再说不迟”,贺茗君笑着摆手道:“无妨,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但应该和你那位故人脱不了关系”。

    案术卜探究的看了眼贺茗君,指了指德叔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贺茗君心下一怔,肯定是不能交给刑部的,万一供出自己的身份,一切就都白费了,但是开口说留下来自己处置又不妥。

    见贺茗君想的入神,案术卜嘴角微勾,轻笑道:“不如就留给姑娘自己处置吧,这个人我认识,是我一个恩师家的仆人,后来听说犯了错误,便被主人家罚去看管偏院了”。

    案术卜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贺茗君,贺茗君听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案术卜忍住了想将她眉头抚平的冲动,话锋一转说道:“想来也是主人家败落,所以被姑娘你招来做了管家”。

    贺茗君看了眼案术卜,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对方不明说,她也没必要上赶着认罪,只是笑着看向案术卜,轻淡淡的问道:“那便谢谢大人了,主仆一场,我也不想闹的很难堪”,说完又好奇的看了眼案术卜,语气略显兴奋的说道:“大人,你和春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案术卜被贺茗君问的一愣,端着刚续好的茶水走到贺茗君的床边,递给她以后说道:“我小时候因为八字太弱,被送到山中一个猎户家抚养,后来便认了那户人家为义父,春儿就是那猎户家的孩子”。

    贺茗君听的手下一抖,抬眼复杂的看了眼案术卜,想起被自己折磨过的芩父芩母,连忙低下头喝了口水,眼底的也闪过一丝紧张,但脸上依旧是陪着笑,开玩笑的说道:“怪不得,那这么说来,大人和春儿倒也是青梅竹马了”。

    案术卜听了此话,忽然一脸认真的看着贺茗君,沉默了几秒,才郑重的说道:“君姑娘不要误会,我和春儿只是兄妹,而且那丫头从小就满眼都是她的小余哥哥”,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姑娘你救过的李兰番”。

    贺茗君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嘀咕道:“李兰番这小子在搞什么,我什么时候救过他?”,不过面上也只是故作惊讶道:“李公子倒是记恩,一桩小事罢了,不过春儿和几位公子倒是真有缘分”。

    案术卜听了贺茗君的话,脸色变了变,语气闷闷的说道:“你和李兄很熟悉?”

    贺茗君闻言心中一惊,有些后悔自己多说了话,连忙解释道:“也不是很熟悉,接触过几次”。

    见案术卜的脸色缓了缓,贺茗君轻咳一声,刻意的转移话题道:“大人果真不打算问我什么”。

    案术卜听了这话抬头看了贺茗君一眼,自然的拿起放在一旁空碗,边续水边笑道:“姑娘这是何意?若姑娘真想告诉我什么?在下也洗耳恭听”。

    贺茗君闻言一笑,抚了抚额头,像是下定决心,开口道:“不如我给公子讲个故事吧”。

    案术卜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拿着碗的手稳了稳,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似笑非笑的说道:“姑娘还在病中,不如过几日再讲。”

    贺茗君听了案术卜的话,语气带着忧伤,轻声道:“公子运筹帷幄,听了这个故事或许也能指点一番”,案术卜轻叹着放下了手里的碗,转过身看向贺茗君,眼神微动,喉结微颤一下,语气平淡的说道:“君姑娘何必执着”。

    贺茗君仰头轻笑一声,嘴里念叨着:“何必执着?”

    贺茗君笑着叹口气,脸上渐渐冷冷下来,直至面无表情后,才悠悠开口道:“我认识一个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小时候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所以全家人都很疼她,就连一向严肃的祖母见到她时也会笑着捏捏她的脸,本该是众人艳羡的命运,可老天爷总喜欢开玩笑,某一日,备受宠爱的她被家中恶仆骗到了府外卖给了山中一户人家,她也哭闹过,只是后来被饿了几天便老实了,那以后,粉雕玉琢的千金小姐穿起来粗布麻衣,干起了粗活,每次有卖家来挑孩童时,她便把自己弄的很脏,小心翼翼的躲过挑选,她在心底偷偷期盼着家人能找到自己,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一直没等到他们,她渐渐死心了,她想她应该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后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她杀死了一直辱骂鞭打自己的人,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当时她才十三四岁。”

    贺茗君说到这儿,出了出神,又接着讲道:“就这样又过了七八年,她已经能轻易的养活自己了,大山也已经被她当成了家,可是某一天,有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她的小院子,她看着眼前锦衣绸罗的几人,眼前似是有些模糊,众人抱着她哭的时候,她也只是呆呆的不知所措,等众人离开后,她仍觉得那是一场梦,但她清晰的记得梦里那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说,过段时间就来接她回家,她便真的开始等了起来,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名字,想起了父亲母亲,想起来那个疼爱自己的祖母。”

    贺茗君说到这儿,嘴角微勾,随后又拧着眉,语气不甘的说道:“事情明明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是老天爷好像非要和她作对,不久后,她便听说她家中遭逢一场大难,满门被灭,她刚听到消息时,只是愣了一会儿,心中并不觉得难过,后来她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整夜整夜的失眠,她忽然觉得或许他们不该是那种下场,于是她藏起了心事,离开了她栖身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