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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仵作

    “此乃土曜祭仪之‘屠夫’——‘人屠’,专司杀伐,尔等竟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实属罕见。”

    幻境消散之际,冲天的火光很快吸引来了巡检司的人,一行人再度折返,重归巡检司。

    “木曜祭仪之‘蛊师’,土曜祭仪之‘罪囚’——‘人彘’……不对不对,这不对!”

    霍云策听罢李长命述说遭遇,面色肃然,察觉其中悖逆之处:

    “‘蛊师’最擅替命之法,怎会被寻常刀剑所伤?且其一身蛊术阴险至极,断不会使用毒蛇为暗器这般寻常手段。”

    “‘人彘’受彘刑而不死,区区凡火,又怎烧的动。”

    苏靖渊端坐高位,目光犀利地审视那三具尸体,沉声言道:“此等行尸走肉,虽形似祭仪之神,却无其神韵,此乃‘赊刀人’的手段。”

    霍云策闻此言,颔首认同,刚想继续推断,恰逢门外传来侍卫通报:

    “启禀大人,仵作宋冼到。”

    “仵作已至,甚好。”霍云策应声道,“便请仵作先行查验尸体。”

    李长命怀中紧握玉玦,一股凉意自其中源源不断地渗入体内,自身却并不寒冷,反而在小腹升起暖意,皮肤自发地微微冒汗,他抬手一捻,油腻粘稠腥臭,但好在尸体的焦糊味在,掩盖了这股异味。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伐毛洗髓?”脑海中的光点也逐渐壮大,李长命心中暗忖,愈发确认这玉玦非同寻常。

    “仵作宋冼,见过诸位大人。”

    一名身着黑布鞋、斜挎硕大木箱的瘦削男子步入堂内,向众人躬身行礼。

    “宋冼,你且仔细查验这三具尸体。”霍云策指向那三具尸体,对宋冼下令。

    “小人遵命。”宋冼应声,大木箱哗啦一声打开,露出各种铁质工具。

    “怀安,你不妨暂且移步偏堂稍待?此情此景,恐你一介书生难以承受。”

    霍云策眼见仵作拿出家伙准备开膛破肚,目光投向李长命,建议道。

    李长命摆手示意无碍,血腥十八禁而已,《下水道的美人鱼》都二刷了,这才哪到哪。

    霍云策见状点点头,不再多言。

    仵作先从老妪的尸体下手,一刀从被踢穿的肚皮直切至咽喉,焦黑的皮肤应声碎裂。

    尸体虽被烈火焚烧得焦黑,内脏深处却仍尚存着半生不熟的粉色。

    他熟练地取出部分脏腑,置于铁盘,接着又敲下几根肋骨与牙齿。

    这是观骨龄、辨牙龄?李长命忆起曾在电视剧中了解过的相关知识,略作揣测。

    整具尸体不一会儿就被拆的七零八落,场面并不血腥,老妪尸体被烧的最透,早就烧干了。

    这一刀刀地切下来,人就和菜市场挂的半扇猪一样,真实在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他有些认知错乱。

    人怎么能这样?人也能这样?

    待宋冼处理完毕,只见他将手伸入铁盘中,久久未曾抽出。

    李长命正疑惑间,却见那手上的皮肉忽然涌现出无数血点,皮下的肌肉肿胀如肉团,整只手化作蠕动的肉球,瞬间将铁盘脏器吞噬殆尽。

    一阵咀嚼生肉的“嚓嚓”声,咬骨头的“咯吱”声响起。

    李长命悚然地看着眼前这突兀的一幕,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云策兄,这是……”

    “此乃‘手太岁’。”霍云策面色平静地回答:“土曜祭仪之‘仵作’,翻掌之间即可知幽冥。”

    李长命暗自惊异,未曾想到这名貌不惊人的仵作竟也是修道之人,手段邪性。

    “铛啷!”铁盘空空落地,仵作的“手太岁”勉强恢复常态,数根肉芽如触须般颤动。

    “启禀大人!”仵作开口禀报:

    “此尸年岁应在摽梅之年,头部遭弩箭贯穿致死,死后肚脐遭受重击,以致脊骨破碎,五脏六腑均有虫噬之痕,大部分虫卵因烈火炙烤而孵化”

    “其心为绦疥虫所寄,肝为血吸虫所侵,脾为裂头虫所蚀,肺为钩线虫所蛀,肾为蛲蛇虫所缠。”

    “血精耗尽,脑生癀脓,即便侥幸存活,寿数亦不超过三月。”

    “果然非‘蛊师’所为。”霍云策闻言心下了然,“此人仅为一具蛊器。”

    “蓄养五脏之虫,此手段绝非‘赊刀人’所有。”苏靖渊亦否定先前推测,补充道。

    李长命关注的重点则有所不同,心中暗自思量,摽梅之年,这人才二十来岁,却自称婆婆,还有个雌雄难辨的孙儿,这是被控脑了吧。

    仵作已着手解剖下一副尸体,这次他选的是那两米高的壮汉,尸体已经被烧的干瘪缩水,矮瘦了许多。

    第一刀落下,红色的血水冒了出来,仵作明显察觉不对,退后两步已是不及,一只焦黑的手已牢牢扼住他的脖子。

    “放肆!”一声厉喝陡然炸响,苏靖渊声如惊雷,激荡于大堂之内。

    几乎在同一刹那,三四道矫健身影如疾风般掠至,掣出长刀,齐齐劈向向那焦黑手臂。

    “死!”焦黑大汉怒吼一声,背脊肌肉隆起,猛一旋身,硬生生承受住刀剑之锋。

    他全身力量骤然爆发,劲气灌注全身,那扼住仵作的巨手紧握不放,疯狂挤压着仵作的喉咙。

    仵作的身躯在暴虐之力的拉扯下,瞬间扭曲变形,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拧绞。

    他的双眼因极度的恐惧而瞪大,喉头发出“嗬—嗬—”的短促喘息,挣扎的手指徒劳地在空中抓挠,试图抓住一丝生机。

    数把长刀狠狠砍在大汉背上,血水混杂着焦黑的碎片不断流淌。

    然而大汉对此置若罔闻,全然不顾,掐住仵作脖子的手并未有丝毫放松,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骨骼断裂的哀鸣刺耳响起。

    仵作的头颅竟在那股蛮力之下被硬生生拔了出来,长长的脊椎连着头颅,神经抽搐不止,鲜红的血浆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无头之躯软绵绵地滑落,与头部分离,那双瞪大的眼睛中,生命的火焰逐渐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绝望。

    这就死了?李长命目睹这一幕,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暴烈的愤怒。

    修道之人竟也死的如此轻易!如此凄惨!如此...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此时,漫天血雨中,一道乌光朝大汉疾射而去,径直穿透眉心。

    大汉挥舞的四肢在这一击之下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僵硬在空中,随后那焦黑的身躯重重倒下。

    众人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依旧紧握兵刃,围在尸体周围,警惕地戒备着。

    李长命定睛一看,那道致命的乌光,竟是一支狼毫毛笔,此刻倒飞而回,被苏靖渊牢牢握在手中。

    苏靖渊稳步上前,将仵作的头颅捧起,轻轻阖上流着血泪的狰狞双目,低吟道:“营魄无停主,零落归黄墟。寿夭无相及,人命有常期。”

    霍云策收刀入鞘,默默扶起仵作的下半身,一言不发。

    苏靖渊将仵作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插入其身体,扶正头颅,亲手将断裂翻出的皮肉一一整理。

    大堂内顿时升起了浓重的哀悼氛围,霍云策为之动容,不由地哀叹道:“畏途方万里,生涯近百年。不知将白首,何处入黄泉。”

    苏靖渊再次提起狼毫毛笔,依照皮肉撕裂的痕迹轻轻落笔,只见皮肉瞬间愈合,片刻之后,仵作模样竟鲜活如初。

    “魂归来兮勿冥冥,素车白马迎新茔。”

    苏靖渊放声高喝,将笔尖点在仵作额头,仵作周身腾起一阵血雾,身体震颤抖动,像似要活过来般剧烈抽搐。

    这笔尖好像同时点在了李长命眼中,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脑海微微抽疼,血色光晕充斥瞳孔,周遭的事物泛着朦胧的灰烟。

    这是!?灰色轮廓中,仵作脸上赫然出现两只黄绿斑驳的虫子,正沿着面部爬向眼窝。

    那明晃晃的颜色在灰暗背景下格外刺眼,“呐...嗬...”李长命拼命挤压喉咙,却说不出话来,他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忘记了如何言语。

    “公子!公子!”

    眼睁睁地看着虫子爬进仵作瞳孔,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身体猛的醒转,只见甲一甲二正扶着自己。

    霍云策见李长命脸色苍白,安慰道:

    “此乃‘判官’伟力,苏大人执掌生死之判,怀安莫要惊慌。”

    什么判官伟力?李长命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仵作拜倒在地上,居然在说话。

    这是活了!?怎么就活了!?

    “宋冼谢大人救命之恩!”仵作头磕得青石板咚咚作响。

    “起来,你为巡检司犯险,此乃应有之义,莫要折煞老夫。”苏靖渊声音浑厚,给人极大的安全感,此刻正在一众人崇敬的目光中,依旧面色如常。

    刚刚被硬生生撕裂的一幕太过骇人,众人无不心有余悸。

    左右有人扶起仵作,他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眼...眼睛...”李长命的目光始终无法从仵作的双瞳移开,那两只黄绿相间的虫子正紧紧贴在瞳孔中央,看起来就像被寄生的蜗牛,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抖动。

    “什么眼睛?”霍云策听闻,也看向仵作的眼睛,却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没...没什么...”李长命见状,不敢再细究下去,转头悄声询问甲一甲二:“你们看那仵作的眼睛,有何异状?”

    两人凝视良久,纷纷摇头,低声回应道:“未觉有何异状。”

    李长命心下戚然,这样的异状究竟是什么引起的,是玉玦?还是穿越者带来的特殊效应?

    自家身上的诡异事连绵不绝,不受控制的身体,能看到这奇异虫子的眼睛。

    自然界被寄生的蜗牛,眼睛中寄生虫的抖动是为了吸引掠食者注意力,完成进食与播种,那眼前仵作这双眼睛呢?又是为了谁,他又成为了谁的食物?

    巨大的疑团似冰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这祭仪,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