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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暴君

    王错一行人沉默走着,山势渐矮,林木减少,渐渐地,一处望不到边的平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条河流自西南而来,向东北流去,宛如一条青绿色的玉带。而在目光的尽头,河流之东的位置,就坐落着一座城池。

    “公子,那前方就是莱芜县城了。父亲他们刚走不远,若我们现在追上去,要不了多长时间定能追到。”

    徐堪的儿子徐靖望着前方说道,脸上带着欣喜。

    王错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回想起不久前,本来,他是想玩一下欲擒故纵的手段,好彻底地掌控住那些山匪的。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山匪当中竟然有人想半路把他给干掉,让他这个未做实的山大王直接胎死腹中。

    “到底该去哪呢?”

    王错皱眉想道。

    此刻的周围很安静,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在石宣耀武扬威的祸害了一番黄河南北的百姓和山林野兽之后,赵国灭国的时间很快就要到来了,暴君石虎的大限也将至。

    而石虎一死,石闵……也就是冉闵,会成为新的掌权者,又要将黄河南北的百姓再祸害一番,直到将自己给玩完。

    接着,辽东的鲜卑慕容南下,争霸中原……”

    王错搜刮这自己脑海里关于这一时期的历史记忆,越想脑壳越疼,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是想先在泰山山脉之中占山为王,吸收流民,囤积粮食,慢慢发展等待机会的。

    然而世事难料,他的计划直接被打乱。

    “公子快看,那是父亲他们!”

    徐靖指着远处平原当中的一个黑点说道,满脸的惊喜。

    王错凝神看去,模糊间看到了牵着马的梁业和王福等人,不由得是叹息一声道:“唉,难道这就是天意么?

    也罢,回青州老家就回吧,好歹还有百多亩地……”

    王错说完,也不多废话,让徐靖先行跑去告知一下王福他们,自己则带着受伤的老弱慢慢走去。

    让他奇怪的是,身手不凡的陆九阳祖孙二人,到了此刻竟也要跟着他一起走。这不禁让他好奇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陆老,以陆兄弟的身手,你们二位想要找一个安身的地方并不难,何必跟着我这个闲散兵卒?”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王公子安知自己只是一介闲散兵卒呢?”老人陆三金笑着说道,看起来是豁达得很。

    “也是。”王错听后笑了起来,心情顿时好了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干嘛了,徒增烦恼。

    走也!”

    想开了的王错也不去管那么多了,开开心心地在前方带路。

    然而很快,路边出现的一些尸骨残骸便让他的好心情彻底的烟消云散。

    有些尸骨倒在路边,应该是过了很久的缘故,只剩下了白骨。有的,则还残存着一些皮肉,周围萦绕着几只啄食腐肉的乌鸦,呱呱地怪叫着。

    在路过一棵歪脖子树的时候,树上吊死着四五具新旧不等的残尸,一大群乌鸦在树上盘踞,争相进食,呱呱呱的叫声令人恶心又烦闷。

    “唉~,天昏地暗,苍生涂炭。这中原大地,何时才能国泰民安?”老人陆三金止不住叹息,目不忍睹。

    王错脸色冰冷地走着,内心阴郁。

    今年四月,赵王石虎兴兵讨伐凉州,想要收复河西之地。

    然而赵军猛攻猛打了五个月,却连战连败,陷在了战争的泥潭之中。

    眼看攻不下凉州,外加损兵折将和后勤等各方面压力巨大,石虎只能退兵。但是,这家伙却很快又犯了蠢,仅因为妖僧吴进的进言——“胡运将衰,晋当复兴,宜苦役晋人以厌其气”,便下达了祸害天下的命令。

    一方面派太子石宣聚集了十数万的兵马,到各地的名山大川去巡狩。明面上是为了给赵国祈福,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事实上却是每到一处就将当地的山林野兽团团困住,聚拢,再屠戮一空,还将各处准备的钱粮物资等挥霍一空。

    而在另一方面,石虎还征发了十数万的民夫去邺城、洛阳等地建造宫室,不分白天黑夜。因此而累死、病死、饿死、被野兽咬死的人,超过了半数。

    石虎这个人渣这些年所造的孽,一句“暴虐之君”都说的轻了。

    十多年前石虎在征伐青州的时候,就差点把青州的人全都杀完了。还是在治理官员的劝说下,才勉强留下了七百多户的百姓。

    整个偌大的青州,被他杀得只剩下七百多户。七百多户,能有多少人,两千多人,还是三千多人?

    “这该死的时代!”

    王错心里阴郁的想着,内心的野兽蠢蠢欲动,几欲挣脱出来。

    黑暗的时代,黑暗的环境,总会催生出黑暗的人格。而黑暗的人,又会继续做着黑暗的事。直到有一天,物极必反。

    三百年后的盛唐,就是在这样的残酷的数百年的血与火的纠缠绞杀之中到来的。

    这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中华大地,每个七百年左右都会出现一个令全世界都瞩目,乃至顶礼膜拜的盛世。

    而代价是,期间数百年的血与火的生灭交融,生灵涂炭,死灰复燃。

    这似乎是这片大地上的人,永远都摆脱不了的宿命。

    ……

    “双哥儿!”

    见到王错的王福像是孩子见到了母亲一样,眼中含泪的委屈巴巴。

    “滚你玛的,哭什么哭?”

    王错当场就给了他一脚,直接往前走去。路边时不时出现的一两个骨瘦如柴的人,更是让他的心情隐隐的有些暴躁。

    秋收已过,地里的粮食早就被收刮干净了。但还是有很多吃不饱饭、饥肠辘辘的人到田地里头低头寻找,期望能捡得几粒粮食,安慰一下空荡荡的肚皮。

    一行人疲惫走着,在临近傍晚的时来到了一处木桥边。而木桥后方的,便是莱芜县城。

    桥上设置了关卡,依次盘查过往的行人,几个兵卒正在恶行恶相的收着过桥费。

    交不上过桥费的,直接被一脚踢开,喝令不得靠近,否则大刀伺候。

    过不了桥的人,有的哭声哀求,有的满不在乎,有的敢怒不敢言。还有的,则是行到远处找了水浅的地方,泅渡而过。

    那些军卒看到了,也不管,只顾收钱看戏,洋洋得意。

    “几位老弟好啊,我们是归来的军卒。前些天陪太子在泰山巡狩,完事之后到此,望各位老弟行个方便。”

    王福笑着跟守着关卡的军卒说道,说完掏出两粒碎银放到了对方手上。

    “好说好说。”掂量着手里碎银的军卒笑着,却没有让开桥路的意思,“你们三位是自家人,这某家好辨认。但你身后那十多个人,某家可不好办啊。”

    “这如何不好办?”王福脸上有些小小的吃惊,随即靠近对方,又放了一粒碎银到对方手里,悄声说道,“不满老弟,我身后那一户是我家公子在历阳那边的远亲,因为土地没了,所以出来逃难,却没想到在山里遇到了。

    正好我家公子家在青州广县,家里也算有些田地,所以顺便也就接济过去,给他们一个生计。”

    王福说着,暗暗指了指正站着的王错。

    此时的王错虽然经受了一些风霜,面皮黑了一些,年纪也不算大,但俊俏贵气的面容在人群里还是十分出众的,有种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势。

    “哦,原来如此啊,那就好说话了。这些时日匪患闹得厉害,我们在此也是奉命设卡防备匪徒。既然你们都是一家人,那便请过吧。”挡路的军卒笑着让开了身体。

    “多谢多谢。”

    王福笑着朝后招了招手,后面一行人鱼贯而过。

    众人过桥之后,一座城墙高耸的城池便耸立在了面前。

    “唉,这城墙,好像是变高了一些。”

    王福看着越走越近的城池,脸上止不住有些疑惑,“去年我来此办事的时候,这城墙也就两丈多高,怎么一转眼,这就快四丈高了?”

    “呵呵,这位老弟,想必你有所不知吧?”

    路边传来和蔼的声音,王福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正在贩卖草鞋的老妪。

    王福回头看了下王错,得到一个隐晦的眼神,便上前去问道:“其中缘由,还请老姐解解惑。”

    王福说完,微笑着放下几个铜板,拿了两双草鞋。

    老妪收了钱,脸上的笑容顿时如菊花般灿烂,说道:“不满老弟,这两个月前来啊,东边的山匪闹得厉害,让县令大人觉都睡不好了。

    后来啊,就下令让人加高了城墙。”

    老妪说着,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继续道:“其实啊,县令是怕自己家的财物被山匪劫了去,这才加高城墙的。

    城门口那里就有招揽人手的告示,老弟你可以去看看,老妇说的大致不差的。”

    “呵呵,多谢老姐了。”王福笑着离开,转身就对王错说了。

    王错来到城门口一看,发现墙上贴的确实是招揽人手的告示。只见上面写道:

    近日匪患严重,官府忧心,欲加强人手以备应之。但有忠勇壮士,可前往府衙应试。若通过,则赐甲一副,戟一杆,月奉二百钱。

    看完告示,王错笑容扬起,目光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