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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不利于行①

    秦霖一大早就被狗叫醒了,三蹦子昨天或许是晚饭吃得太早,今天一大早就饿得嗷嗷直叫,又是叫又是挠床腿,破锣嗓子呜呜呜叫得像一辆破摩托车,秦霖做梦都是被摩托车撞了,几乎要被烦死,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是既然养了就得认命,他爬起来,想蹬上鞋先去把三蹦子的饭准备好再回来睡回笼觉,结果脚一塞进鞋里就被冰得收回了脚,把鞋拎起来,发现里面是湿的。

    不用想,肯定是三蹦子尿在里面了。

    拎着三蹦子训了半天,看小狗臊眉耷眼的嗷呜嗷呜求饶了,秦霖才去找了双干的鞋换上,去厨房看看能不能成功把灶子点起来。

    今天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他还想去那个卷毛算命先生那里坐坐,那个卷毛算命先生给他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这种江湖气浓的职业往往耳听六路,对各种方面的消息都比较灵通,关于如何见到死门,秦霖想找他打听打听。

    忽然秦霖又有点想笑,要是召缨知道自己又跑去问别人不问他,会不会又开始觉得自己这是不信任。

    害,这娃怎么想不明白,对我来说大家都是头一次见面,什么信任不信任的。

    忽然有人拍门,正在忙着跟那个柴火灶斗智斗勇的秦霖丢下手里的柴,恨不能竖起耳朵仔细听听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是有人一大早就拍门吧?这次门外会是谁,找秦天师驱邪的人,还是召缨?

    拍门声再一次响起,秦霖在围裙上擦擦手,跑去门口:“来了!”

    站在门外的召缨看上去有些憔悴,黑眼圈挂在脸上,一看就知道昨天一宿没睡好,秦霖一边把人往里迎,一边问他:“昨天送灾去天枢楼不顺利吗,看你好像一宿没睡。”

    召缨点点头:“险些被她跑了,抓回来又花了一番功夫。”

    秦霖看向召缨:“那你……不在家休息,反而一大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召缨皱着眉,正要说话,秦霖的肚子恰好了时机一般咕噜了一声,召缨脸上的愁容稍微缓和一些:“您还没吃早饭?我一边做饭一边跟您说吧。”

    “发生什么事了?”秦霖和召缨一道进了厨房,看召缨熟练地开始在自家厨房里忙活,秦霖忍不住开始想这到底是谁家。

    “我不能确定那个灾会不会向天枢楼的人提供您的信息,所以,我想,您还是在天枢楼行动起来之前,尽快收拾东西离开阙京比较好。”

    召缨的声音里满是忧虑,秦霖站在一边看他切葱花,忽然抬起头,用一种颇玩味的语气,笑着说:“所以,你也觉得我是厄?”

    召缨浑身一颤,手上的刀停下来,顿了顿,才把葱花划到菜板一角:“我想过,您可能不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您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广化寺的塑像都没有头吗?他们谁都没有跟您说实话,广化寺的塑像没有头,是因为他们供奉的,都是三劫。”

    秦霖显然被这个答案吓到了:“供奉三劫?”

    “是的……三劫除了彼此之间靠气息辨认同类,还有一个分辨三劫的办法,就是斩首。我小时候就见过天枢楼猎杀三劫,他们砍下三劫的头之后,三劫还能照常活动,头在地上说话,身子满地乱跑。”召缨把干挂面撒进锅里。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屁股在树上的师爷,秦霖绷住下巴不让自己笑出来:“所有三劫都这样吗?”

    “是的,所有三劫都如此。但这个验证一个人是否是三劫的办法,没有任何人敢向其他人宣扬,如果去告诉一个疫病大肆传播的镇子,你们镇上有疫,疫是砍了头还能活的人,只有抓出来疫你们的病才能治好,那会发生什么?他们会找出来可能是疫的人,然后砍下来那个人的头,看看是不是疫。然而,疫很有可能早就走了,只会剩下一群人相互残杀。”

    秦霖点了点头,这样就会变成魔女审判,你要是死了,你就不是三劫,但是人已经死了,说不是三劫又有什么用。在一个镇子里选到底谁是疫、谁像疫,也会变成一种将平日里积攒的怨念和恶意放大化的恐怖霸凌。与其变成这样,不将这一种辨认方法宣传出去,反而能避免一些可以挽回的悲剧。

    说到这,召缨忽然吞吞吐吐起来:“那日我见到您……就发现您身魂相异,身体已死,却还照常说话行走,那时我就在想……您可能确实不是普通人……”、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去天枢楼?就因为我帮过你?”

    召缨没有说话,面好了,他在忙着调底料。秦霖就看着他往碗里挖了一勺猪油,把盐、一点糖、酱油和切碎的葱花、榨菜末加进碗里,用一勺煮开了的面汤把碗里的料沏开,先把煮熟的面捞进碗里拌匀,然后才用面汤把碗装满。

    把碗端到秦霖面前,召缨才一边把剩下的面捞进凉水盆里,一边跟秦霖继续解释:“无论您是否是三劫,我都坚信您与那些三劫完全不同。您不会害人,更不会给周围带来灾难,不仅如此,如果没有您,很多人可能活得要比现在糟糕很多,是您给了他们过上更好生活的可能,包括我。”

    秦霖吃着面,没有对召缨说的话有任何反应。

    召缨看了看他,轻轻叹声气,然后端着凉了的面条出去喂给三蹦子。

    看他出了厨房,口味轻的秦霖赶紧往碗里又加了点面汤,然后坐回去继续吃面。

    对秦霖来说,召缨一直以来的表现都过于热情了,他并不清楚过去秦天师跟召缨有什么神秘的故事——他感觉大概率其实是没有的,虽说不怀疑秦天师是否真的救过召缨,但是从他这个初来乍到的第三人角度来看,哪怕是救了召缨全家,召缨的关切还是有些过火了。更让秦霖纳闷的,是召缨到底图什么,秦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给召缨的,召缨的表现也不像是打算骗走自家房契和小金库,翻翻秦天师那些感谢信,这家伙今天给这个人抓药明天给那个人路费,也不像是真的有小金库的人。

    那召缨到底图什么?

    图厄的能力吗?将来某天忽然跪在我面前,求我用砂子饭把他的门牙硌下来?秦霖想着想着忽然又把自己逗笑了,紧接着一口面汤呛住,吞也吞不下,嘴里有汤也不敢咳,吐出来之后咳了半天才缓过来,喂完狗的召缨听到咳嗽声推门进厨房,秦霖脸都憋红了,半开玩笑地问他:“你有听说过厄因为太倒霉了喝汤把自己呛死的故事吗?”

    召缨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没有听过,大概能活过来吧。”

    喝了两口水把咳嗽压下去,秦霖才喘了两口气,对召缨说:“我如果是厄的话,就应该立刻被天枢楼关起来,而不是偷偷跑掉躲着。我没办法保证我自己一直不动念,就算原来的我可以,现在的我也不行,我不知道怎么控制念头,我不想万一我的能力影响到了周围,害了其他人。而且,我也挺想见见死门的,感觉很神奇。”

    “可是,”召缨急了,“可是被天枢楼捉住,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怕。”秦霖轻描淡写地说。

    “我怕!我……”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忽然太过激动,召缨深吸一口气,拉过厨房另外一条板凳,在秦霖对面坐下:“我有个妹妹,今年十六岁,她被山神选中了——说是山神,也不过是一种邪祟,在我老家的传统,山神会让选中的祭品被附身,终日疯言疯语,如果十八岁之前不能能找到能驱除邪祟的人,她就只能作为祭品被献祭给山神。我一直在找能够驱除邪祟的办法,然后遇见了您。那日您救了我,我就知道您一定能救我妹妹。我本想,从阙京到我老家路途遥远,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是请不到什么人的,应当与您熟识一些,知道您的喜好,才好想办法投您所好,向您开这个口……”

    说到这里,召缨忽然就不往下说了,他不说秦霖也知道,肯定是召缨还没准备好怎么开口,就发现自己失忆了,这下好了,全服前十的秦天师卖号了,接手的是个啥也不会的挂机PV风景党,这个顶着秦霖ID的账号再也不能叱咤江湖了。

    这让秦霖有些尴尬,他现在知道了召缨“图什么”,又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帮到他,生在红旗下的韩醅冬至今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于这些东西完全不了解,他挠挠脸:“你也知道,我完全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恢复记忆,我很有可能帮不到你,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妹妹还有时间,尽快寻找下一个有能力帮到你的人。”

    没想到召缨坚定地摇了摇头:“您能帮到我。”

    秦霖一脸迷茫:怎么帮,给邪祟一镰刀接着一锤子?

    “用厄的力量,杀死山神。”

    召缨一字一顿,秦霖一愣一愣。

    拿到画像的辛葱一路上死死把画像攥在手里,生怕这次画像再莫名其妙的丢了,一路上停也不敢停,迅速赶到了谢秋阳的算命铺子里,急急慌慌把画像给他。谢秋阳也不像往日满嘴不着调的打趣辛葱了,他立刻将画像在桌子上摊开,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画像上寥寥几笔勾出一个眉眼俊秀神情爽朗的青年道士,这脸把谢秋阳打死他都记着,这就是那天那个身魂相异的家伙!

    “完了。”

    谢秋阳瘫进椅子里。

    “完了……他真的是门。”

    辛葱刚打算问谢秋阳怎么了,青部的人快马赶到,进来薅起辛葱就走。

    被拽着的辛葱立刻挣扎起来:“干嘛干嘛!自己人!这里说就行,他是灰部的隐匿执行者!”

    青部的人看了看瘫在椅子上的谢秋阳,然后转头对辛葱说:“立刻回去复命,厄跑了。”

    “什么?!”葱怪叫起来。

    “顺便告诉老大,生门也跑了。”谢秋阳说。

    “什么?”辛葱和青部的同事异口同声怪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