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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活着与陪伴

    几个童生的家人都办了酒席待客,李希言没有去,只是让小班里两个最大的孩子给每家送了一吊钱,收获了一堆的糖果零嘴,回来与其他小伙伴分了。大班本来就六人,这一下走了四个,还有两个希言挪到了小班,只是讲课内容分开。

    又过了两日,安海说得手了。第二日早上,李希言用银针在安海的脖颈上扎了两针,收好针,二人一前一后出门,到了胡同口,希言放慢了脚步,停下转身说道:“阿海,我自己去吧,你还没好利索,可以吹风了,就去药铺看看有没有药丸子,再买两粒清火丸吃。”“是,公子”沙哑的嗓音,一听就是刚刚病愈,嗓子还哑着。

    “哎,李先生好。海大叔,病好了吧?”希言点头问好,转身就走了。留下后面对话的两人。

    当日下晌,官差到了胡同口,询问情况,众人心里都感叹老天有眼,天杀的孙才阴沟里翻船摔死了。孙才媳妇扯着儿子的手坐在院中哭哭笑笑,官差以为她疯魔了就不管了,查询一圈下来,一切正常后回去了。

    到了晚上,孙才媳妇才想起来翻找家中财物,除了宅院的地契,一个铜板也没见着,这往后的日子咋过啊。颓然的跪倒在地,结果发现床底下有两个约莫四五两的银角子,顿时惊喜连连,只道是那个天杀的弄丢的,这些省着点够他们母子过三四年了,得赶紧找个活计才好,还得尽快送秀儿去李先生那儿读书,秀儿,秀儿,她的儿子将来一定能考上秀才。

    几个小童生临行前还专门到学堂里拜见辞别,李希言也只是勉励与祝福几句,就各奔前程去了。日子就这样过着,一天又一天。

    冬日来临的时候,安海的腿疾更严重了。以往一年扎针两三次就好,今年入冬开始已经扎了两次了,翻倍了啊。看着更漏,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希言拔了针,放入铜盆清洗。安海满头大汗,轻轻的弯腰放下裤腿,扶着扶手慢慢站起来,挪了两步到炭火盆里将火炭翻了翻,又回到椅子上靠着,看着慢慢清洗收拾针包的李希言,满眼的心疼无法诉说。

    “公子,今年比往年都冷,学堂早些放假吧,您身体吃不消的”。

    “好”,自己的身体似乎更不耐寒了,10月就开始穿上了夹袄,“阿海,别担心,我没事的。只是感觉冷,还没有其他症状。”

    “属下……属下很难过”,他已经65了,近两年来感觉快坚持不下去了,要是他死了,小姐怎么办呢?他已经后悔很多年了,没有听小姐的话娶妻生子,要是有儿子,他就训练他儿子接替他继续服侍小姐。多年前在江南落脚时收养了一个,调教了10年,最后却出卖了小姐。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来到这边关,这里是小姐最不愿意来的地方。

    跟着小姐这么些年,他很庆幸很幸福,很知足,年少时心底的爱恋慢慢入骨入心与生活融为一体,小姐的爱憎就是他的爱憎,小姐曾说让他为自己而活,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依附于任何人,是呀,他没有依附于小姐,他只是离不开她,他快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好难过啊,“属下快死了,……您怎么办……”布满皱纹留着灰白胡须的老人捂着脸哭的像个孩子。

    李希言放下针包,走过来拉开他的手抱住他,轻轻安抚他,“没事的,若哪天你坚持不了,可以放心的去。我不会孤单的,你也不会,每年我都去给你上坟,给你带很多你喜欢的”。

    这是个傻子,从不表达自己,但她又岂能看不见?没有遇见另一个傻子之前,她是想过与他就此隐遁,可是先皇怎会允,哎,一切都是命。8岁那年,安海10岁,他是父亲给自己精心选的护卫,亦仆亦友,战友的友,几十年过去了,他们相互支撑,相互扶持,经历过许多酸甜苦辣。她还真想过,若安海死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怎么办,是不是要再换个地方?

    “呜呜,好,小姐一定不要忘了”,呜咽声在黑夜了随着外面的狗吠声消散。

    她到底能活多久,谁能告诉她啊。见过她真实相貌的人可能都会嫉妒羡慕,能一直永葆青春是她的长处,但也是负累,每天都要带着面具,活的不像个人。虽然能青春常驻,但是她的身体就像个不定时炸弹,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终结。有个期限,她就能规划一番,时间逍遥任我行,这样隔几年冒出个毛病,随时小命不保,很是消磨意志好嘛!

    随着入冬,逻叶城的热闹渐渐平息,关内外的商人都不再走动,主要管事们也早早各回各家乡,留下来的都是些看守货物店铺的伙计。即使如此,街道两边的店铺也都开门迎客,谁也不嫌弃钱赚的多不是。

    安海每日里想方设法去各店铺买或预定各种稀奇珍品,忙碌异常,又高价请了一个京城来的果脯店里留守的嬷嬷专门给李希言做滋补药膳,隔一旬去一趟府城买些食材药品。不管给她买什么把玩,吃什么药膳,李希言都来者不拒,一来,她不在意这些,什么都好;二来,俩人毕竟都过古稀之年了,对安海好的法子就是接受他的善意,陪他安心的过完余生。

    ……

    有一日,隔壁胡同被卖去府城红楼的孙莺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个怯生生的小丫鬟,两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在院门口,敲了敲门,见是安海,服了礼向院内望来。

    李希言正在树下石桌前做木雕,安海给她寻了一块千年紫檀木,她打算雕成面具,正在粗雕。转头与孙莺的视线对上,微微惊讶后,朝安海点头让进。

    孙莺姿态端庄的走近站定道:“学生孙莺,多谢先生半载教导之恩,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多谢先生大义之恩,特来拜谢!”说罢郑重的朝李希言行跪拜之礼,身后小丫头吓得也赶紧跪拜,三拜后起身转身就走,到门口停住又朝安海行一礼“多谢海大叔救命之恩”。

    安海关上院门后回转看了看李希言,叹了声,又忙别的去了。

    李希言也是感慨唏嘘,恍恍惚惚。这三恩,她受了,但大义之恩有些受之有愧。若能早些杀了孙才,或许孙莺就不会落入风尘了吧。教导之恩源于那半年的教习,她是这边关城镇里唯一被家人送来学堂的女娃,其他的女娃她不是没有抢过,不管如何利诱,女娃最终都会被家中亲朋的男娃所取代学习机会,难得见一个女娃,她万分的用心教习,比男娃还用心的教她。可惜摊上了个畜生爹,全毁了。

    后来长大了在第一次媒婆上门后几日,孙才喝了酒,借着酒意就在他自家门口的墙角qj了孙莺,孙莺当时应该是口鼻被掩发不出声音,只有绝望的呜咽,就像深夜里北风的呼啸,再加上孙才嘴里骂骂咧咧,左邻右舍都习以为常,没有人出门查看,她母亲当日则带着幼弟回了娘家。

    希言与安海深夜回来经过,看见了这一幕。当时就想杀了他,奈何理智回笼,安海用石子击中晕了孙才。漆黑的夜里,月光昏昏,一切都那么模糊,可孙莺回头的目光希言却清晰的记得,那是死亡的气息。

    那夜之后希言让安海特别留意她,接下来的几日,孙莺一切都很正常,但希言知道,死亡前奏而已。终于,她到城外的荒草地,找了个枯树,挂上绳子,套上脖子,当然就没有然后了,安海一直尾随,救下了她。希言不知道她的母亲后来知不知道,依这孩子的性子,应当不会告诉她母亲,若是告诉了她,也许杀人的就轮不到安海了。可惜了,这真是个聪明的女娃,她猜到了孙才之死,但她什么都没问。

    所以说孙莺的大义之恩,李希言自觉受之有愧,有时候理智的判断也可能毁了与之相关的人,后来想想,也许当时夜里就应该一根银针了结了他,但是之后呢,孙莺的事捂不住了,她以后的人生都要活在别人的目光中吗?她自己估计也要搬家了,她和安海当时回家前后的所有痕迹不是那么轻易抹除的。

    哎,可惜了,这该死的旧时代,但就是千百年后的二十二世纪又怎么样?依然有那些不为人知的畜生行径,何况这落后的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