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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小哑巴阿垣

    “就出去走走!天黑前我便回来!”秋藏月悻悻地笑着。

    “若是天黑后回来,我定饶不了你。”老国公爷这话的意思是允许她出去了。

    老国公爷也知晓,秋藏月能如此自由散漫的日子也没两天了。嫁人以后便只能当好黎王妃了。

    “好嘞!”

    秋藏月果断地出了府。

    而不一会儿,红樱在后面追到了府门口,望着秋藏月远去的身影大喊:“小姐!你又不带我!”

    秋藏月又自己出去了,并且又没带上红樱。

    出了府的秋藏月,颇有种这是自己最后一天好日子的感觉,她望着这繁华街景,都忍不住有些感伤,别人嫁人是嫁人,她却有种即将入狱的感觉。

    买上了糖葫芦,买上了画着老虎的糖人,再抱着一包糖炒栗子,然后走进了尧京城做菜做得最好吃的方味酒家。

    秋藏月点了一壶这里出了名的云春酿,本想将云春酿挂到腰间,却刚走出大门口便想开起这酒葫芦盖饮上一口。

    可谁知嘴巴刚碰上葫芦嘴,就被一个强有力的冲击,那人一下撞过她的胳膊肘,将酒葫芦与她怀中的糖炒栗子都撞倒在了地上。

    那人撞上了秋藏月,回头瞧了眼便就继续摸爬滚打地往前跑去,怀里像揣着什么东西似的。

    秋藏月本能地迅速蹲下捡起自己的酒葫芦,只是板栗被冲撞之下洒的差不多了,好在酒还有剩下一些,秋藏月便迅速捡起关上了葫芦盖,挂在了腰上,同时不忘看向冲撞自己的人,迅速地跑上前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拉扯在了地上,一脚踩上了他的胸口,随即抽出腰间的剑指在了他的喉间。

    而不远处的宋照眠坐在马车里,将这一幕都看进了眼底,并不打算下车。

    “需要属下去帮忙吗?”顾风请示道。

    “不必。”宋照眠说道。

    那边的秋藏月正霸气地盯着脚下的这名小贼,她一手还拿着糖葫芦与糖人,并没有因为追人就把这俩给丢了。这少年的年纪看着应该也才比自己小个两三岁,怎么年纪轻轻就出来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呢。

    “为何偷盗啊?”秋藏月看他冬日里穿的衣衫有些单薄,甚至还有些破损,便把踩在他身上的脚挪开了,但长剑依旧是指在他的喉处。

    少年眼中坚毅无比,一字不言。

    “哟还犟上了?”秋藏月微微俯下了身子,将剑横在了他的脖子处,伸手要去拿他怀里的东西,他拿着死活不撒手,秋藏月便将剑拿得近了些,威胁着他便把手松开了,只见是一只包在纸中的烤鸡。

    “年岁也不小了,不读书也不去务工,竟干偷鸡摸狗之事?”秋藏月说道,见他一言不发地从自己手中把烤鸡拿走包好揣在怀里,秋藏月倒有些狐疑了,“喂,我跟你说话呢。”

    秋藏月见他眼睛看得直直的,依旧一声不吭,看他这副可怜劲,秋藏月有些心软地将剑收起来。

    “误会了误会了!那不是偷的,是我给的。”店里的小二见街上闹哄哄的,众人围堵着看热闹,便上前道,“他也是可怜,年纪轻轻,便哑了,哪有人愿意雇个哑工啊,家中还有个养他的老母,已经六十多了,还卧病在床。我也是看他可怜。”

    秋藏月知晓自己打错了人,一下尴尬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拉起:“抱歉啊抱歉!”

    不忘将周围的人群遣散:“误会误会,大家散了,大家散了,不是小偷!”

    少年站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抹了一把脸朝店小二鞠了一躬便抱着烤鸡自行离开了。

    “欸——”秋藏月连忙跟了上去,只觉得心中有些许愧疚,“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但是人家给你的东西你抱着就跑了,还将我的云春酿撞倒了,若我是那不讲理之人,你今日还能回家吗?”

    秋藏月跟他讲着道理,见他沉默不语,便将手中的糖葫芦和糖人统统塞到了他的手中:“哎呀对不起,这些都给你!”

    也是动了恻隐之心,觉得他这个年纪日子过的辛苦:“你若不嫌弃,我家还有工可以做,你可愿来?”

    此话一出,少年转过头睁大了眼睛。

    “我家还需一位洒扫庭院的,你若愿意,只要听话,便可以到卫国公府,允许你每日回家照顾娘亲,便当我方才对你的误会,向你赔罪。”秋藏月在少年人的眼里,其实不是坏人,他知晓她是以为自己是坏人才如此,在他看来,她更像一个大侠一般,神采飞扬,仗剑可理不平事。

    他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点了头,但不知该如何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他的哑症其实不是先天的,四岁以前的事他大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在那场大病之前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一场大病醒来便再也说不来话,而那几天几夜的高烧所幸有养母照顾,这才好转。

    “你娘亲病了?”秋藏月想起来说道。

    他也只是点点头。

    “那你随我来。”

    秋藏月记得不远处便有医馆,拉着他便进了医馆,让郎中随他们走一趟。

    这便带着郎中与小哑巴回了他住在城边的一处茅草屋,让郎中为他母亲看诊。

    小哑巴的母亲躺在床上,小哑巴穿的破破的,可却给母亲盖了厚厚的被子,她咳嗽不止,面色苍白。

    郎中为她把了脉,抬了她的眼皮仔细瞧了瞧,再为她下了针灸,而后出来时叹了口气,对着秋藏月摇了摇头。

    “至多两日。”

    小哑巴在一旁听完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随后又忍着,一把将眼泪抹开。

    “咳疾久病未医,已成痨病,已然无策,我给你们开几帖药方,可以让她最后这些时日可少受些罪,这年岁也大了,若早些医治,当不会如此。”

    郎中说着,便在桌上写着药方。

    “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秋藏月焦急地问道。

    郎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回天乏术了。”

    秋藏月心情一下跌至谷底,想了想便再开口道:“您顺道将这小弟一并瞧看看,他有哑症,您给看看是否有医治之法。”

    郎中写好了药方,递给了秋藏月,便帮小哑巴瞧症状。

    只见他过去把了脉,让他张嘴看了,知晓他听觉未出问题,询问可有吃错什么东西,他也是一知半解,询问他可有不舒服的症状,他也都摇头。

    郎中便为他也施了针。

    而后对秋藏月说道:“哑症,许是因为心病,此病只能他自己治。”

    “心病?”秋藏月不解地问道。

    “并非是天生如此,且他听觉仍在,”郎中说着,“只不过这身体,倒是偏瘦弱了,长此以往,怕也是易体弱多病,也需调理。”

    郎中便又开了一个调理的药方给到秋藏月。

    秋藏月拿下药方,朝郎中道了谢,便送他出了门。

    而小哑巴却进了屋,跪在母亲的床边强忍着眼泪。

    老妇人摸着他的脸道:“傻孩子,哭什么,人终有一别,我也到这个年岁了,何况我也已经苟且偷生了许多年。”

    老妇人说着,眼泪也下来了。

    此情此景,秋藏月不敢进去打扰,站在门口听着,眼眶也湿润了。便也就走出去了。

    老妇人交代了小哑巴许多事后,便让小哑巴将门外的秋藏月叫进来。

    秋藏月进来后,老妇人在小哑巴地搀扶下从床上坐起,她眼泛泪光:“你是……秋家?”

    “您怎知?”秋藏月问道。

    “老妇是早年前苏家的奶娘,方才见你手上戴着的这个银镯子,是当年我家小姐与连家小姐一同去金银铺子打的,虽是打了两对不同花色的,但镯子打好后,是老妇前去取回的,因而见过上头的纹样。”老妇人说着,从一旁的床褥底下掏出一对被布包裹着的银镯子将银镯子从布包中拿出,里头还有一封信,她将信与银镯一同递给了秋藏月,“此信是我家小姐写与秋家的,还未来得及送出,苏府便满门被灭,我带着年仅四岁的小少爷逃了出来。可小少爷亲眼看见自己的家人被屠杀后,便生了场大病,醒来后便再也说不出来话了。我们本躲到城外去了,为了寻到国公府送信便又回了尧京。可回来时你们已举家南下。我们在此处没有任何倚仗,我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也是怕给这孩子徒增困扰,便一直不敢说,如今寿命将尽,能在此处见到秋小姐,一定是老爷夫人在天之灵,我苏家数十人冤魂难息,定会有昭雪一日。”

    秋藏月看着信,手都有些发抖。原在礼部的苏家,发现朝中有人结党营私,且在十年前的那场战役中,勾结敌军,泄露军情,致我南湘先太子与卫国公世子及夫人率十二万大军葬身于边陲之地。

    “阿垣啊,你要记着,你姓苏,名晋。你需认祖归宗,但也要保全自己。万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只是如今苏家冤屈一日未洗,你便不能被人发现身份。”老妇人握着阿晋的手,“若旁人问起,让你写名字,便还要说自己叫阿垣,万不可让人察觉你是苏家遗孤。”

    “老夫人,您放心,阿垣往后便可来我秋家,我会与祖父祖母商议,给他在秋家有一个落脚之地。当年之事,我也定会弄个清楚明白。”秋藏月向她保证,随后便向阿晋说道,“我若日日前来,反倒惹人生疑。”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阿垣。

    阿垣咿咿呀呀地说不出来话,双手却是摆着拒绝,意思是自己不能要。

    秋藏月直接拉过他的手,将钱袋子放在他手中,想着阿垣现如今也才十四岁的年纪,却要经历这些。

    秋藏月将那对银镯子也交到了他的手中:“此物,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你便好生收着,往后来我国公府,国公府可护佑你周全。”

    “如此……我便……”老妇人看着,话未说完便开始狂咳不已。

    阿垣紧张地扶住她,眼泪无声地流着,看着秋藏月不知如何是好。

    “偷生十载,我家小姐和姑爷需要我伺候了……”她握着阿垣的手,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小姐……阿晋我给你照顾得好好的,得遇秋家,信也替你交到了,老奴……此生无憾了……”

    随后便合上了眼,握着阿垣的手也不动了。

    阿垣抱着老妇人哭得伤心,幼年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张着嘴说不出来话,想喊她一声娘亲却也说不出来,记忆里的片段,停在了小小少年在庭院里玩耍,身边的妇人笑着喊:“少爷可莫要跌倒了。”说罢他便摔了,妇人着急地过来将她抱起。

    当时的小少年也才四岁,却安慰着妇人道:“琴婆婆,我无事,你莫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