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使臣【二】
吴府，吴大夫人正坐在主位上慢斤斯两地喝着茶。
吴琰坐在下首，手持书卷。
“琰哥儿啊，你与那池二姑娘相看地如何了？”
手指顿了一顿，吴琰笑道：“池二姑娘端庄有礼，温柔大方，自是佳人。”
吴大夫人笑了笑，“看来这门婚事不久便成了。”
不远处的偏院儿，种了满庭月季，娇艳似火。勾栏前的美人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
那妇人生的一双上吊眼，罥烟眉，眼尾上勾，鹅黄淡淡，倒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满天霞广袖襦裙，肩上规规矩矩地披了苏缎制的披帛，点缀着星星百合。
若要京中的那些贵妇人瞧见，便说这是天生的一副妾相。
便是吴太傅的贵妾，柳氏了。
柳氏手持绢帕，掩住了半面，看向下首的弱冠男子，嗔怪道：“敬哥儿，坐端正些，要让你爹瞧见了成什么样子？”
坐在下首的男子身穿明黄衣袍，绣着滚滚浪花，头戴一顶小小的金冠，看着雅正，却坐没坐相，将双脚搭在案几上，往嘴里悠悠地塞着糕点。
吴家行二，柳氏所养，吴敬。
只听那吴敬含糊不清地摆摆手回应：“爹向来不管我。”
看见他这儿没出息的样子，柳氏气直不打一处来，蹙了蹙眉，又道：“你可知那大房的已经开始思酌婚事儿了？为娘原就没什么本事，你自己再不争口气？早晚被大房的害死不可！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
吴敬眼眸一顿，极为不耐烦地坐起身：“大房大房！左右不过一个书生！有什么资格跟我争！老子的！那吴琰就算个屁！”
柳氏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晕过去，喝道：“逆子！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翠娟！将二少爷带回房里醒醒酒！”
“是。”碧衣丫鬟俯身上前。
吴敬轻嗤一声，将手搭在翠娟肩上，翠娟身子一僵，笑了笑，没说话。
待吴敬走后，柳氏眉头一跳，就见老婆子自外走来。
“打听的如何？”柳氏连忙起身。
“回姨娘，已然打听全了。大夫人选中了池府上的二姑娘，也就是云麾将军的从妹，不过...”
柳氏心里一紧，又道：“不过什么？”
那婆子笑了笑：“云麾将军现已归京，听闻姊妹两个关系不错，所以，这门婚事，想来是结不成了。”
柳氏手里的帕子一松，抚上了心口，细眉倒竖：“哼！那个贱妇想仗势压我一辈子？做梦！”
既是二房都打听到了，吴大夫人钱氏自然不可能不知。
吴钱氏微微蹙眉，狐疑道：“怎的这会儿回府了？不是要过些时日嘛？”
身侧的老婆子摇了摇头：“老奴也不晓得啊。可真是不赶巧。”
吴钱氏摇了摇团扇，道：“看来，与池家的婚事当好好思忖思忖才是。”
...
大街上商铺开得红火，百姓争先恐后地凑上前，对着自城外缓缓驶进的马车窃窃私语。
“这就是西京来的使臣吧！娘的乖乖！可真有排场！”城口儿买豆腐的田胖胖张大嘴。
“听说西京人各个凶面獠牙，丑如夜叉，那轿子里坐着的倒不知是谁了？”一买花女柳眉微蹙，颇有些不满地抚上自己的发鬓。
“那可说不准，兴许轿子里坐着的是个俏郎君嘞～”卖包子的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说。
“促狭鬼，就知道想男人。”
纵然周围讨论声此起彼伏，轿子里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副君，臣不明白，您为何要向王上请求亲自出使南楚？”说话的人穿着貂皮大衣，面目有些狰狞。
日光透过帘子打在玉扳指上，泛出冷冷的光，男人声音带了几分似有似无的魅惑：“为何不来？戏已开场，若是错过，可就是憾事一桩，本王可不愿意。”
“那计划？”
“一切照旧。”
...
次日，宫中举办夜宴，说是要迎接西京使臣。
御书房内，绍文帝五爪明黄龙袍加身，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朕此前听闻西京王只有一个儿子？”绍文帝明知故问，其实他心里有几分不屑，觉得这西京王就算是再有本事，子嗣也还是单薄的过分。许是西京王后的功劳。
李公公默默扶他走出御书房，一路上没做声。
因着有外邦使臣，故夜宴的排场比往常要大了些，威武殿外的锣鼓敲得震天响，红毯绵延数里，鲜亮的红绸整整齐齐地点缀着厚重古朴的金丝楠木及琉璃砖瓦，便是宴席的主次安排，也极为井然有序。
那一张张长几上规规矩矩地摆着瓜果糕点，还有些美酒佳酿，俱是用镶着金银的琉璃盏盛着。饶是那些见惯了金樽玉酒的贵公子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礼部这坐席安排的也极为妥当，除去皇家人不说，朝中官员按品级和关系远近自右向左错开整列，若是得了诰命的，便可陪同在官人身侧，未得诰命的贵妇便连同未出阁的贵女一同处在左席，以长长的纱帐隔开。
宫宴演奏的乐曲倒是没上次那般抓人心魄，但仍是大气磅礴的调子，以编钟演奏，发出空灵而悠远的回声。
傅敛君自是被安排与太子坐到了一处，此刻一袭朱湛锦袍加身，发髻梳的端庄，坠着孔雀金簪，垂下流苏稳如潭水，面容清秀，却因着眼尾扫了一圈金粉多了丝妩媚，惹得萧汶明时不时地上下打量着她。
绍文帝自是携着皇后的手一同坐在高位上，澜贵妃打扮的年轻了些，倒也安安稳稳的无伤大雅。终宴与其他两三个小皇子坐在一侧。
因着司礼监知晓云麾将军身份特殊，又喜好安静，故将池烟安排在了一处不显眼的位置。
纱帐后面，一些官家小姐开始窃窃私语：“今日怎的不见吴大少爷来此？他不是左中侍郎么？”
另一人凑上前：“你还不晓得吧，那吴大少爷如今已是有婚约的人了。”
那小姐惊讶地用帕子遮住嘴，小声问：“真的？谁啊？”
“就是...就是池”刚要开口，神色便一僵，那小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隔着纱帘瞧见女子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拿着小酒坛子，极为散漫地坐在席上，下一刻却是缓缓抬起眸子朝这边漫不经心扫了一眼。
那眸子揉着点点醉意，又深邃含情，带着些许笑意，漂亮的过分。
只淡淡一眼，那两人立刻噤声。
“西京使臣到～”太监高喝。
众人侧目看去。
吴琰坐在下首，手持书卷。
“琰哥儿啊，你与那池二姑娘相看地如何了？”
手指顿了一顿，吴琰笑道：“池二姑娘端庄有礼，温柔大方，自是佳人。”
吴大夫人笑了笑，“看来这门婚事不久便成了。”
不远处的偏院儿，种了满庭月季，娇艳似火。勾栏前的美人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
那妇人生的一双上吊眼，罥烟眉，眼尾上勾，鹅黄淡淡，倒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满天霞广袖襦裙，肩上规规矩矩地披了苏缎制的披帛，点缀着星星百合。
若要京中的那些贵妇人瞧见，便说这是天生的一副妾相。
便是吴太傅的贵妾，柳氏了。
柳氏手持绢帕，掩住了半面，看向下首的弱冠男子，嗔怪道：“敬哥儿，坐端正些，要让你爹瞧见了成什么样子？”
坐在下首的男子身穿明黄衣袍，绣着滚滚浪花，头戴一顶小小的金冠，看着雅正，却坐没坐相，将双脚搭在案几上，往嘴里悠悠地塞着糕点。
吴家行二，柳氏所养，吴敬。
只听那吴敬含糊不清地摆摆手回应：“爹向来不管我。”
看见他这儿没出息的样子，柳氏气直不打一处来，蹙了蹙眉，又道：“你可知那大房的已经开始思酌婚事儿了？为娘原就没什么本事，你自己再不争口气？早晚被大房的害死不可！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
吴敬眼眸一顿，极为不耐烦地坐起身：“大房大房！左右不过一个书生！有什么资格跟我争！老子的！那吴琰就算个屁！”
柳氏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晕过去，喝道：“逆子！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翠娟！将二少爷带回房里醒醒酒！”
“是。”碧衣丫鬟俯身上前。
吴敬轻嗤一声，将手搭在翠娟肩上，翠娟身子一僵，笑了笑，没说话。
待吴敬走后，柳氏眉头一跳，就见老婆子自外走来。
“打听的如何？”柳氏连忙起身。
“回姨娘，已然打听全了。大夫人选中了池府上的二姑娘，也就是云麾将军的从妹，不过...”
柳氏心里一紧，又道：“不过什么？”
那婆子笑了笑：“云麾将军现已归京，听闻姊妹两个关系不错，所以，这门婚事，想来是结不成了。”
柳氏手里的帕子一松，抚上了心口，细眉倒竖：“哼！那个贱妇想仗势压我一辈子？做梦！”
既是二房都打听到了，吴大夫人钱氏自然不可能不知。
吴钱氏微微蹙眉，狐疑道：“怎的这会儿回府了？不是要过些时日嘛？”
身侧的老婆子摇了摇头：“老奴也不晓得啊。可真是不赶巧。”
吴钱氏摇了摇团扇，道：“看来，与池家的婚事当好好思忖思忖才是。”
...
大街上商铺开得红火，百姓争先恐后地凑上前，对着自城外缓缓驶进的马车窃窃私语。
“这就是西京来的使臣吧！娘的乖乖！可真有排场！”城口儿买豆腐的田胖胖张大嘴。
“听说西京人各个凶面獠牙，丑如夜叉，那轿子里坐着的倒不知是谁了？”一买花女柳眉微蹙，颇有些不满地抚上自己的发鬓。
“那可说不准，兴许轿子里坐着的是个俏郎君嘞～”卖包子的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说。
“促狭鬼，就知道想男人。”
纵然周围讨论声此起彼伏，轿子里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副君，臣不明白，您为何要向王上请求亲自出使南楚？”说话的人穿着貂皮大衣，面目有些狰狞。
日光透过帘子打在玉扳指上，泛出冷冷的光，男人声音带了几分似有似无的魅惑：“为何不来？戏已开场，若是错过，可就是憾事一桩，本王可不愿意。”
“那计划？”
“一切照旧。”
...
次日，宫中举办夜宴，说是要迎接西京使臣。
御书房内，绍文帝五爪明黄龙袍加身，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朕此前听闻西京王只有一个儿子？”绍文帝明知故问，其实他心里有几分不屑，觉得这西京王就算是再有本事，子嗣也还是单薄的过分。许是西京王后的功劳。
李公公默默扶他走出御书房，一路上没做声。
因着有外邦使臣，故夜宴的排场比往常要大了些，威武殿外的锣鼓敲得震天响，红毯绵延数里，鲜亮的红绸整整齐齐地点缀着厚重古朴的金丝楠木及琉璃砖瓦，便是宴席的主次安排，也极为井然有序。
那一张张长几上规规矩矩地摆着瓜果糕点，还有些美酒佳酿，俱是用镶着金银的琉璃盏盛着。饶是那些见惯了金樽玉酒的贵公子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礼部这坐席安排的也极为妥当，除去皇家人不说，朝中官员按品级和关系远近自右向左错开整列，若是得了诰命的，便可陪同在官人身侧，未得诰命的贵妇便连同未出阁的贵女一同处在左席，以长长的纱帐隔开。
宫宴演奏的乐曲倒是没上次那般抓人心魄，但仍是大气磅礴的调子，以编钟演奏，发出空灵而悠远的回声。
傅敛君自是被安排与太子坐到了一处，此刻一袭朱湛锦袍加身，发髻梳的端庄，坠着孔雀金簪，垂下流苏稳如潭水，面容清秀，却因着眼尾扫了一圈金粉多了丝妩媚，惹得萧汶明时不时地上下打量着她。
绍文帝自是携着皇后的手一同坐在高位上，澜贵妃打扮的年轻了些，倒也安安稳稳的无伤大雅。终宴与其他两三个小皇子坐在一侧。
因着司礼监知晓云麾将军身份特殊，又喜好安静，故将池烟安排在了一处不显眼的位置。
纱帐后面，一些官家小姐开始窃窃私语：“今日怎的不见吴大少爷来此？他不是左中侍郎么？”
另一人凑上前：“你还不晓得吧，那吴大少爷如今已是有婚约的人了。”
那小姐惊讶地用帕子遮住嘴，小声问：“真的？谁啊？”
“就是...就是池”刚要开口，神色便一僵，那小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隔着纱帘瞧见女子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拿着小酒坛子，极为散漫地坐在席上，下一刻却是缓缓抬起眸子朝这边漫不经心扫了一眼。
那眸子揉着点点醉意，又深邃含情，带着些许笑意，漂亮的过分。
只淡淡一眼，那两人立刻噤声。
“西京使臣到～”太监高喝。
众人侧目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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