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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月下

    姬饮停闻言笑了笑:“此事并非小事,陛下当好好考虑一番。”

    夜以至深,宫宴渐渐散去,池烟因着军卫营有事,故早早地骑马出宫了。

    池姌拎起裙角,刚要从偏门走出去,就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郡主?”池姌侧头看向她。

    朔弦眉眼上扬,唇角带着些不自在,揉了揉鼻子,道:“那个,我刚刚在席上跟你说的话可一定要放在心上啊。”又嘟囔着:“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池姌欠身,温言:“多谢郡主提醒,我记住了。”

    朔弦自得地将手背在身后,侧头看向远方,“不与你说了,我还要回府了,再见。”

    说罢,便抓起池姌的手晃了晃,而后朝台阶下的中年汉子兴奋地跑去,“爹!”

    少女的声音飞扬清脆,又带了些娇娇软软的撒娇气儿。

    池姌淡淡瞧着,眸子里闪过一星黯淡,而后走下台阶。

    ...

    军卫营地处京郊,背面一座大山,垂下瀑布十丈,滔滔不绝,湍急的泉水流入小溪,打在奇形怪状的岩石上,野草长得七分八叉,如流动的玉璧,欢快的锦鲤泽草而栖,嘴里“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此刻兵卒正在大通铺上打着酣睡,篝火明明灭灭,“卡擦”作响。

    池烟负手缓缓走到了月亮湾,随意坐了下来,一只手懒洋洋地支着下颌,另一手把玩着不知从哪儿薅的狗尾巴草,双眸深邃含情,蒙上了一层淡淡醉意,此刻下巴微扬,看着月明星稀。

    “将军果然好兴致。”男人语气散漫,一袭红袍负手缓缓走来。

    不必说这人是谁了。

    池烟道了一声“陛下”,又自顾自地看向如瀑银河。

    谢冲轻笑一声,径自走到她身侧坐了下来。

    “陛下此次前来,又有什么打算?”

    谢冲唇角一勾,语气有些无奈:“你又知道?”

    池烟默然。

    他如今并非北凉悍将,却登上了更高的位置,听闻北凉皇室原本不姓谢,是他举兵造反,篡位夺权。

    三年前,他与她针锋相对时,他迎战时常带着半块狐狸面具,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是丑是美,是凶是柔,是喜是怒。

    但骨子散发出的桀骜和热血让他貌似天生长了反骨,如此绝艳之人,当是名垂千古,流芳千载。

    见池烟久久不作声,谢冲瞥了她一眼,才缓缓道:“西京派来个使臣,你怎么看?”

    池烟扬眉,语气慵懒,身上散发着淡淡清香,掺杂着丝丝酒气:“西京副君么?长得不错。”

    谢冲眸子冷了下来,一双桃花眼掺杂着细碎的笑意,却有些若有若无的凉意,他缓缓反问道:“哦?是吗?”

    池烟淡淡道:“自是比不上陛下的英姿。”

    这话说的敷衍,让人着实不舒服。

    谢冲敛着眸子打量着她。

    “星星可真多啊。可惜...”月光打下来,折射出的凌凌水波映出女人星眸中清澈的笑意,轮廓流畅,丹唇覆上了点点酒渍,衬得格外红润,肤如冷玉,蒙上了一层淡淡水雾,显得愈发一尘不染。

    “可惜什么?”谢冲问。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黄大诗人的千古名句。”

    谢冲没说话,懒懒地撑着身子侧头看向她,像是要等她说完。

    池烟低头轻笑一声,才缓缓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池烟自小到大没读过什么正儿八经的书,在军中看那些娶了老婆的兄弟长夜难眠,坐在大通铺上对着一盏草灯读着压箱底的诗文,美其名曰“军中岁月蹉跎,不如学些东西,将来给娘子读读也是好的。”

    那时只觉得矫情,如今看来自己反倒矫情起来了。

    池烟转了转狗尾巴草,就瞧见谢冲从袖里缓缓掏出了一个小黑瓷瓶,上面雕刻着金色暗纹。

    谢冲拇指一扣,那瓷瓶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到池烟手中。

    池烟眉梢挑起,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看样子,是药。

    就听见男人懒懒说道:“叩首谢恩就免了,朕赏你的。”

    池烟将那瓷瓶轻轻握在手中,颔首道:“多谢陛下隆恩。”

    “啧,池将军,你可又欠了朕一个人情。”

    池烟垂眸认真道:“陛下隆恩无以为报,来世微臣做牛做马,必当好好报答。”

    谢冲眉头微蹙,貌似对她这副话颇有微词:“算了,池将军还是欠着吧。不过呢,你最好也别忘了,催账很头疼的。”

    这话像是在含沙射影些什么,池烟没读懂,只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陛下貌似还未曾替微臣解惑。”

    谢冲不可置否,缓缓道:“朕的打算?”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磁性,教人听了心里发烫:“我敢说,你敢听吗?”

    “微臣不敢。”池烟回答地干脆。

    “......”

    “罢了,既然你想听,朕说说也无妨”谢冲缓缓坐起身,负手站在她身后,“西京人善使玲珑巧计,之前朕不予理会,可既然搭上了南楚这条船,陪他们唱出戏也无妨。”

    “所以...”

    谢冲语调随和不少,拖着尾音,却莫名的带着几分狠戾:“所以,鹬蚌相争,自然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身后男人的气息格外强烈,池烟轻笑一声,道:“陛下说了许多,就不怕...微臣拿去邀功么?”

    谢冲无奈地摆了摆手,“既然你想听,朕能有什么办法?”

    池烟:“......”

    经过多次交谈,池烟终于明白了,厚颜无耻四字如何诠释。

    ...

    次日,行宫不远处的几里巷,一座府宅坐落于此,低调不失风雅。

    长廊下,男人一脸惬意地喂着笼子里的鹦鹉。

    “殿下,过两日南楚皇帝在金银台上设宴,说是要为国子监和同文馆的书生女学举办校验,特来下了一张帖子邀殿下前去。”

    “嗯。”姬饮停应了一声。

    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夜宴上女子的身影,红衣似火,坐姿潇洒不失贵气,眉眼桀骜。

    “有趣。”

    ...

    同文馆,与京中官办学馆国子监齐名,不同于国子监只收官家的公子小姐。这里皆是从各州各郡来的寒门子弟。

    国子监倒对学服吃食没有过分要求,可同文馆却大相径庭,不仅要着统一装束,更不许私自带茶点进去,内设饭堂,价格相对友好,还设有寝楼,书馆,小花园...好是真的好,规矩也是真的多。

    这不,正有两个身穿青衿的少年坐在廊下,一人头上规规矩矩地带着帽子手持书卷端坐着,另一人却是转着手里的帽子摇头晃脑,互相颂背。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故君子...唉?下一句是啥来着?”

    对面的少年叹了口气,“故君子居易以俟命。”

    那少年激动地一拍大腿,恍然道:“对对对!就是君子居易以俟命,长安兄,我刚想说这句来着。”

    赵长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楼小满尴尬地挠了挠头,忙抓住他的手,情深意切道:“哎呀!长安兄!你可是不知道,这三年一次的校验上赶着就来,我吧,啧,也没啥本事。但这不是老头子事儿多吗,非要让咱们国二的弄个,劳什子诗文接龙,可真是高看我了。”

    赵长安继续看着书卷,没有睬他,楼小满不放弃地绕到另一侧抓住他的袖子晃了晃:“长安兄,你就看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帮帮我吧。长安兄?长安兄~”

    “好了好了,我帮你就是了。”赵长安无奈地摆摆手。

    楼小满暗暗自得,要不就说他家长安兄吃软不吃硬呢,撒娇果然有用。

    得了赵长安的承诺,楼小满屁颠屁颠地扯着他去饭堂,很是大方地请他吃了两个鸡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