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诗书画印02

    李寻欢知曹公怕自己伤怀过度，乃敛容说道：“八大山人不敢过多明写诗文，便将这旷世诗才都融入了这本书中。又假借黛玉教香菱作诗之便，写了大篇诗论。这论中写诗读诗之法，体现了无以伦比的艺术修养，也暗合八大山人大写意的绘画风格。这逸世之才，堪称开宗立派的大宗师，真正可以直追天下文宗大苏学士。”

    曹公笑道：“李公也知八大山人钦慕坡仙？”

    李寻欢赞叹道：“何止钦慕，简直敬佩得五体投地。三生石是全书十分重要的意象，而它正取意于坡仙文章《僧圆泽传》，就连坡仙的弟子秦观的表字‘太虚’二字，也拿去化用造就了‘太虚幻境’，真正爱屋及乌了。贾政生日腊月中浣，与坡仙腊月十九生日暗含，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府，‘玉堂’二字正是坡仙的号，贾政的书房斋号为‘梦坡斋’，就连妙玉给宝钗的茶具，也杜撰出‘元丰五年，眉山苏轼识于密府’的题跋。至于惜春生于寒食，更是致意坡翁绝代行书《寒食贴》，‘岁岁欲惜春，春去不容惜’。向日我读《僧圆泽传》，总觉它与《红楼梦》有极大缘份，现在更是豁然开朗，那李源的身世与八大山人何其相似，都是才华等身，都是国破家亡，都是悲愤自誓，出家修行，不仕不娶，就连寿都是八十。李源的品行气节想必也是八大山人之圭臬。此等缘份，何等奇妙。”

    曹公笑道：“《红楼梦》一书亦有前世今生，李公真正好悟性！苏翁诗词书画皆绝，八大山人亦有诗书画印四绝，苏翁有《僧圆泽传》为前，八大山人有《红楼梦》为后，真正交相辉映也。《僧圆泽传》李源圆泽生死契阔，以笑为信，《红楼梦》中宝玉黛玉木石前盟，血泪报恩，一笑之，一哭之，恰如八大山人之落款，四个字连缀草写一时似笑之，一时似哭之，倒也甚可玩味。”

    李寻欢闻言，不由赞赏不已。

    曹公道：“李公可知书中作者与东坡的多次行歌互答否？以《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一回书为例，那回书中的凄冷明月，何尝不是前后《赤壁赋》中的月色，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那笛声，何尝不是《前赤壁赋》中的洞箫声，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那黛玉与湘云的联诗何尝不是东坡与客的顾而乐之，行歌相答。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那穿越时空的凄清与寂寞，一咏三叹，那诗心与文胆源出于一，何尝不是前世与今生？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这只鹤何尝不是黛玉湘云所见的寒塘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