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诗书画印03

    李寻欢继续诵道：“须臾客去，予亦就睡。梦一道士，羽衣蹁跹，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乐乎？”问其姓名，俯而不答。“呜呼！噫嘻！我知之矣。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邪？”道士顾笑，予亦惊寤。开户视之，不见其处。东坡梦见的那羽衣翩跹的道人，又何尝不能是八大山人？那隔世的以笑为信，揖拜而别令人嗟叹。湘云邀黛玉水边赏月，何尝不是苏子问客：客亦知水与月乎？他们的劝慰与感悟何尝不是苏子与客的劝慰与感悟？妙玉所作的结诗，分明正是在为前后赤壁赋作注。由来英雄惜英雄，隔世犹有知音人，前世今生道不尽，渺渺茫茫何处寻？”

    李寻欢赞叹道：“向日读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只知黛玉湘云妙玉三人心契如一，真不知还有此等妙处。”

    曹公叹道：“当日白居易和弟弟白行简及好友李杓直一起游曲江、慈恩寺，席间饮酒，因思念好友元稹，写诗云，“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而当日元稹果然就在梁州，并且梦见元稹出游，并且写诗道：“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元白二人千里神交，合若符契，八大山人与苏轼五百载以诗书互答，岂非知音信士者也？李公知我入君之梦境，李公可知君亦曾入我之梦境否？”

    李寻欢闻言悚然。忆起甄贾二宝玉相互入梦境之事，想到书中史湘云所言“单丝不成线，独树不成林。列国有个蔺相如，汉朝便有个司马相如，匡人见孔子，只当是阳虎。”暗道：“或同貌不同名，或同名不同貌，红楼之写意，手法之高妙，真是入神鬼莫测之境，而分证起来却是有趣呢。”

    曹公道：“《红楼梦》不但书中藏诗，书中还藏书，李公可解之否？”李寻欢道：“正册十二钗中以琴棋书画状四春姐妹，探春正应一个书字。她的寿日是三月初二，寿日是生日的前一天，生日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而且她只是大观园结诗社的发起人。永和九年，岁在癸丑，那年的三月三日，在会稽山阴的兰亭，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曲水流觞，文人雅集，书圣王羲之作序，写下了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大观园中众姐妹所结诗社，何尝不应此事？探春房中有颜鲁公的对联，颜鲁公乃是抗击安史之乱的英雄，一番忠魂，世世代代令人钦敬，他的天下第二行书《祭侄文稿》足以证见其高风妙品。惜春善画，生于寒食，寒食惜春只应了坡仙的天下第三行书《寒食贴》。《红楼梦》乃传播华夏文明之书，展现文人气节品德之书，况诗有诗论，书有书论，岂能视而不睹也。

    曹公道：“如此读书，方不枉作者一番苦心也。李公可解书中所藏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