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更弦易辙04

    曹公道：“李公病中曾见九宫格局包罗万象。格局小者见其小，格局大者见其大。蜩鸠之笑鲲鹏，恰如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小年不及大年，小知不及大知。上古之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作者有世人难知的大胸怀，以宝、黛、钗设大喻，李公知之否？”

    李寻欢含泪道：“以管窥天，以蠡测海，寻章摘句，穿凿附会，皆非治学之法。历来太多沽名钓誉者以晦涩不通的所谓成果献于众庶，引众庶屈解读者，屈解作品，引此书于绝境死地，令人怅恨不已！宝玉是赤瑕宫的神瑛侍者降世投胎，修行何止千年？西方灵河岸三生石畔之绛珠仙草受神瑛侍者甘露之惠，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又岂是一朝一夕？她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这“缠绵不尽之意”岂可视作等闲，如我们读书肤浅，轻薄作论，轻易便道尽还算是“缠绵不尽之意”吗？绛珠为血泪之意，绛珠仙子之偿还眼泪，何尝不是以血泪报恩，舍身取义？这灌溉之恩当是何等浩大，让绛珠不舍身取义不足以相报呢？近代鲁迅有诗曰：我以我血荐轩辕。每读到此句，未尝不泪下如雨。赤瑕宫神瑛侍者守护的正是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作为炎黄子孙、大舜正裔的中华儿女如何不受其灌溉之大恩！慎终追远，父祖之德，溯至炎黄，溯至伏羲女娲，本不可忘也，源不可涸也，数典忘祖，天地所不容！所以绛珠仙子随神瑛侍者降临末世，便有求仁之大志也。”

    曹公亦痛泣道：“作者泣血而书，读者作喷饭供酒而看，痛我心哉！李公既已知音，弘书之重任，万勿辞也！万目睚眦，千口诽谤，可视为等闲，切勿阻弘道之志也！”

    李寻欢颔首道：“宝玉黛玉宝钗的生日，深有大喻。宝玉生日，殉明之亡也，别人都有名有字，宝玉却通篇只有‘宝玉’的小名，连大名都没有一个，四月廿五日，永历帝被逼死，至此大明已殁，何谈大名？黛玉生于二月十二日，这一日正是花朝节，百花生日，也是花神节。一年十二月，每月有男女花神各一名。而黛玉，正是世外仙葩降世，正是总花神。十二，天之大数，花者，华也。以花喻华，以美女喻君王，意在兹也！”

    李寻欢赞道：“宝黛为旷世知音，宝黛为天下信士！中华文明的滋养，日精月华的眷惠，才有这般阆苑仙葩，才有这般美玉无瑕！我读宝黛，时时感动涕零。天塌地陷之时，越发彰显知音信士之贵重。宝钗之生日，正是正月廿一日地穿节。地穿之象，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书中第一回引子之后便写道：‘出则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书云：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云云，正应此意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