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深山守庙鬼

    这次请师父前来开坛授法，了虚大和尚等僧众筹备已久，前来听法者颇多，皆以男众为主，亦有几位比丘尼及慕名而来的女众居士。我与师姐及几位女众被安排至几处厢房内，男众们则都安顿在僧众寮房。

    除此外，由于此次法会盛大，寺庙还招募了大批善男信女来此帮忙，做些道场清洁、斋堂后厨等事宜。众人皆在法会开始前一天便已集结于此，一时间这素来幽静的深山古寺热闹非凡。

    我们几位师父的入室弟子，在法会期间承担着秩序维安、辅助师父讲法、护持道场等事，也是一早便被介绍给众人知晓。

    不曾想，这法会开始前一夜出了事。

    晚上寺院按时止静，我与师姐各自睡下。刚睡了不多久，我们便被一阵凄厉的女子尖叫声惊醒。

    在万籁俱寂的深山寺院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此刻，不仅仅是我们，几乎全寺的人都被惊动了，大家纷纷出来，相互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正殿旁边一处厢房内的两位比丘尼正要熄灯睡觉时，突然便看见一个身形较高却干瘦如柴的老和尚站在门口，恶狠狠地盯着她们。两人吓得失声尖叫，而那老僧却忽然消失了。

    当时她们确定是把门拴死才准备睡觉的，那这老僧是怎么进来的？而且，她们的房门口居然撒落着折成两段的筷子，这又是谁干的？

    接着又有几位住于西北角厢房的女众也来述说，先前她们正准备就寝，突然便听到从后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一声重，一声轻，一声重，一声轻...

    她们中两个胆大者结伴出去查看了下，那脚步声一直到了大殿那边，从一间殿到另一间殿，还到了厨房，像是有人在巡视，但却毫无人影，她们便回房睡下。想来那脚步声可能也与这老僧有关？

    众人正议论着，寺院的住持了虚大和尚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诸位莫慌，这可能是前任老住持慧明法师显形。”

    原来，当初慧明老住持为重修此寺庙，呕心沥血，亲自搬石料、抬木头，在修建过程中不慎把一只腿砸伤了，所以这些年他走路时便是一脚重，一脚轻。

    老住持生前每日晚上都会提着灯笼到处巡视一番；他素来不喜女子，不准女居士在寺院内住宿。寺庙修建好后，他老人家圆寂，灵骨就放在后院的塔里。

    之后便常常有人说，每到夜深人静时就会听到他那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寺庙内的僧众一直不以为异。

    直到这次法会，来了些许女居士和比丘尼，那两位比丘尼又被安排在老住持生前的寮房内居住着。想必是老住持很生气，故意折断筷子，显形吓人。

    便有几位胆小之人开始痛斥这闹鬼之地，叫嚣着要连夜离去。了虚大和尚赶紧上前安抚，再三强调：“老住持虽脾气暴躁，但从不伤人，大家不要见怪，不理他便是。这青峒山山势险要，诸位白天登山时应已领教，这夜间下山更是危险异常。”

    几位闹着要离开的听他这么一说，嘴上仍在小声的骂骂咧咧，但气势已不如前，显然也是怕深夜下山一脚踩空去。

    陆泽然不知何时靠近了我身边，此时轻声与我道：“一群怂蛋罢了。”虽然不大好听，我亦不置可否。师父挺身说道：“今日夜已深，大家先做休息，明日必不会有事。”

    既然是此次法会的主讲人苏先生如此担保，庙里又将两位比丘尼安排到别处居住，众人也便各自散去。

    回房后，我悄悄问师姐，之后几日若这老住持再现身怎么办？师姐冷哼一声，说道：“他们自己不会处理，也不提前跟咱师父知会一声。你瞧好了，明日师父决计不会任由他再在外游荡吓人。”

    第二天清晨，我们于讲堂各自坐好。

    但见得在台上高坐的师父先闭眼念了一阵经咒，突然睁眼大声对着空中喝道：“慧明师，我知你为这寺庙，殚精竭虑，功德无量，后人必不会忘记你。但你一生只顾修庙，却忘了修行，至死不得解脱，到现在还放不下这寺庙，执念如此之深，堕落成了个守庙鬼。现如今你习气依然不改，还阻挠女子来修学，你这是继续在造恶业！哋！赶紧放下执著，认真听法修行，消除业障，争取再度转世时可即生解脱罢！”

    师父说完，四下一片空寂。之后师父正常讲法授课，几位先前闹着要下山的也再无提起。

    寺庙内至此清净，再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