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梁山谁做主
领略经典的魅力,没必要专门挑选“拳打镇关西”“风雪山神庙”等耳熟能详的名篇,咱们的故事接着从雷横夜投东溪村敲诈晁保正讲。
东潞州好汉赤发鬼刘唐千里投奔郓城县江湖大佬晁盖,送上了好大一桩“富贵”——大名府留守梁中书献给自己岳父当朝太师蔡京的生辰纲,价值十万贯!
只是,这份“富贵”目前还在路上,必须靠命去搏。
刘唐本不是什么心细的汉子,做事毛糙,神经大条,头脑也很简单。
“小弟想此是一套不义之财,取而何碍!便可商议个道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
晁天王家大业大,开支也大——“山东、河北做私商的,多曾来投奔……,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身”。
其人往日为了捞钱,确实做了不少“私商”生意。
但晁盖没什么远大抱负,“最爱刺枪使棒,亦自身强力壮,不娶妻室,终日只是打熬筋骨”,做个恶霸富家翁没问题,劫当朝太师的生辰纲这等大买卖可是真会掉脑袋的,其人发自内心有些抗拒。
而且,刘唐这人千里迢迢来送“富贵”,都已经赶到了东溪村,却能因为贪爱杯中物醉卧灵官庙,还被巡村至此的郓城县都头雷横抓个正着。
怎么看,这赤发鬼都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重重顾虑之下,晁盖信不过才见面又毛糙的刘唐,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壮哉!且再计较,你既来这里,想你吃了些艰辛,且去客房里将息少歇,待我从长商议,来日说话。”
刘唐虽是粗糙汉子,却也听出了晁天王话语中的极度敷衍,寻思:
“我着甚来由苦恼这遭,多亏晁盖完成,解脱了这件事。只叵奈雷横那厮,平白骗了晁保正十两银子,又吊我一夜。
想那厮去未远,我不如拿了条棒赶上去,齐打翻了那厮们,却夺回那银子,送还晁盖,他必然敬我。此计大妙。”
刘唐理解的江湖规则很现实也很简单:自己江湖声望不足,之前又稀里糊涂被公差抓住吊打了一顿,还是“多亏晁盖完成”才得救。
第一印象太差,也难怪被被晁盖轻视,送富贵上门,天王都不愿搭理。
这种情况下,不露一手“打翻了那厮们(雷横等人)”,“夺回那银子送还晁盖”,就别想赢得应有的江湖地位“他必敬我”。
头脑简单的人行动力通常比较强,赤发鬼就是这样的人,想到就做!
刘唐挺着朴刀,赶了五六里路,却早望见雷横引着土兵,慢慢地行将去。
赤发鬼理直气壮——“我须不是贼,你却把我吊了一夜,又骗我阿舅十两银子。是会的将来还我,佛眼相看;你若不还,我叫你目前流血”。
插翅虎也没有银子进了自己口袋还掏出来的坏习惯——“是你阿舅送我的,干你甚事!我若不看你阿舅面上,直结果了你这厮性命。刬地问我取银子!”
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那就只能开片了。
二人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就在众土兵见雷横赢不得刘唐,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时,躲在一旁看戏多时的智多星吴用跳了出来。
——便把铜链就中一隔,两个都收住了朴刀,跳出圈子外来,立住了脚。
晁盖为刘唐随口编的“舅甥”身份实在经不起推敲,也就勉强糊弄只要钱不惹事的雷横,却骗不了浑身是心眼的吴用。
待晁盖随后赶来,再次赔好话送走了雷横,吴用便立即发难。
其人先拿“不是保正自来,几乎做出一场大事”“若再斗几合,雷横必然有失性命”的严重后果吓唬晁盖。
随即,又话锋一转,追问“这个令甥从何而来?往常时,庄上不曾见有。”
眼见瞒不住刘唐的真实来历了,晁盖只能请吴用到庄上议事。
东溪村里。
晁盖先讲刘唐为何而来,紧接着说了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有没有做的梦:
“他来的意,正应我一梦,我昨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照本家,安得不利?今早正要求请教授商议,不想又是这一套。此一件事若何?”
这?
之前是谁对打劫生辰纲之事全没兴趣的?
面对这个只有晁盖才知道是不是现编的“七星坠屋”之梦,吴用却丝毫不怀疑,顺着前者的话胡诌道:
“小生见刘兄赶得来跷蹊,也猜个七八分了……。只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
看出二人对话的蹊跷没?
不懂?
看不懂很正常,因为晁、吴二人说的是江湖黑话,你不是江湖人,当然看不懂。
简单点讲,晁大哥知道窝藏刘唐的机密瞒不过吴用,便以“七星坠屋”怪梦为由邀后者入伙,并暗示事成之后的分成比例。
——最多给你七分之一,别他娘的不知好歹!
吴用则借着解梦表明自己的心迹——小生对事成之后的分赃比率没什么意见,但这事非同小可,须得再找几个帮手才行。
大哥,你也不想自己的庄内出白眼狼吧?
晁盖之前得知生辰纲的消息时兴趣缺缺,既有信不过刘唐办事能力的缘故,也确实考虑到自一个人成不了事,此刻为了堵住吴用的嘴,也只能顺着后者的话道:
“莫非要应梦之星数?”
吴用稍一思索,想到了几个合适的好汉。
“有三个人(石碣村阮氏三兄弟)义胆包身,武艺出众……,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
晁盖作为江湖大佬,消息灵通,自然也听过三阮的名号。
“我也曾闻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
吴用却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伙。”
注意:此时屋内只有晁盖、吴用和刘唐三人,就算加上准备请来入伙的阮氏三兄弟,也只有六个人,晁、吴二人却认定这个团伙足以打劫生辰纲。
可见,所谓“七星之数”,就是一句包括晁盖和吴用在内谁也不信的鬼话。
若非后来主动要求入伙的“国际友人”辽国蓟州人士入云龙公孙胜,晁、吴二人也绝不会再提本就是幌子的“七星坠屋”之梦。
即便如此,“第二届生辰纲打劫行动小组”的最终名单也不是七人——多了一个以“北斗上白光”为借口充数的白日鼠白胜,一共是八个!
实际上,这次行动的疑点远不止这些。
哪怕不提“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的鬼话,也很诡异。
郓城县的江湖大佬晁盖要干掉脑袋的机密大事,居然要到寿张县才能找到同伙(梁山水泊面积很大,总体上被南北方向被济州和东平府对半分,梁山归东平府治下寿张县所辖)。
而且,找谁不行,偏要找打劫时根本用不着其“专业技能”的渔户。
要知道,东溪村和石碣村之间的距离可不近,以吴用的脚程,也要“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
前后共计六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十二个小时。
不同于一般文艺作品中的文弱书生形象,凭着一条铜链就能让斗出真火的雷、刘二人收刀的吴学究乃是正儿八经的“高手”,其脚力绝对不用怀疑。
他都要走上一整日的远路,怎么着也得好几十里吧?
为了增加自己话的说服力,吴用还补充道:
“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今已好两年不曾相见”。
一年、两年是不能算“数年”的,数年最少也是三年以上,而“好两年”便只做两年算,前后加起来,至少也有五年时间。
也就是说,至少在五年前,济州郓城县的书生吴用,就跑到郓州寿张县的石碣村,和一帮低贱粗鲁的渔户打交道。
而且,一住就是“数年”。
心怀天下,一心做大事的吴学究会浪费几年的宝贵时间做毫无意义的事么?
肯定不会!
再看智取生辰纲。
初看甚是精彩,仔细分析却是漏洞颇多。
不管是追查枣子的来源——其时为六月初四,枣树正在开花,还未挂果,晁盖等人假扮的是贩枣商,贩卖的只可能是干枣。
要知道即便是物资丰富的后世,要准备能够装满“七辆江州车”的干枣,也是不小的动静,推着这么多干枣穿村过户,不要太招摇。
还是案发之后,排查黄泥冈周边一日(重点是半日)脚程内的村店的住店登记(大宋官府严令客栈、旅邸必须要置立文薄,如实登记住客情况)。
都很容易破案。
事实上,生辰纲大案后来被侦破,也正是出在这个住店登记环节。
智取生辰纲如此经不起推敲,是智多星吴用的计策拙劣么?
当然不是!
结合前文吴用坚持要亲自前往石碣村拉三阮入伙,案发后又果断安排后路——“我已寻思在肚里了”“一齐都奔石碣村三阮家里去”等异常,其动机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所谓的“智取生辰纲”,就是个幌子。吴学究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逼晁盖上梁山。
至于为何要逼晁盖上梁山,自然是晁天王有钱有人有武力更有江湖名望(这些恰好都是穷书生吴用没有的),唯独脑子没吴用好使!
且不论吴用前番拉三阮入伙的可疑动机,只说当此图穷匕见之时,身在局中的晁盖还傻傻地问“三阮是个打鱼人家,如何安得我等许多人?”
吴用是怎么回答的?
“兄长,你好不精细!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如今山寨里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
晁盖还算不糊涂,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这一论极是上策!只恐怕他们不肯收留我们。”
吴用道:“我等有的是金银,送献些与他,便入伙了。”
官兵要来抓人咋办?
——去三阮家啊!
三阮没实力庇护咱们咋办?
——旁边不就是梁山么,上梁山啊!
梁山是贼巢,贼首不收我们咋办?
——拿钱砸啊!
钱哪里来?
——不是刚取了生辰纲么?
怎么样,一环扣一环吧?
且慢,到此时,吴用还没有说实话。
最关键的问题:此时的梁山由谁在作主?
白衣秀士王伦!
此人连一个被体制内生活多年抹掉所有锐气,丝毫江湖名望也无的丧家犬林冲都容不下,又怎可能容得下晁盖这么一大票过江猛龙?
要的就是你容不下!
不然如何鼓动晁盖鸠占鹊巢,坏了江湖名声。
然后,便只能在做贼这条不归路上彻底走到黑?
至于后来林冲火并王伦事件,其实是算计之外的事。
没有林冲,王伦也必须死!
须知道,梁山早就是吴某人内定起事之所,容你暂住两年代为开拓,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东潞州好汉赤发鬼刘唐千里投奔郓城县江湖大佬晁盖,送上了好大一桩“富贵”——大名府留守梁中书献给自己岳父当朝太师蔡京的生辰纲,价值十万贯!
只是,这份“富贵”目前还在路上,必须靠命去搏。
刘唐本不是什么心细的汉子,做事毛糙,神经大条,头脑也很简单。
“小弟想此是一套不义之财,取而何碍!便可商议个道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
晁天王家大业大,开支也大——“山东、河北做私商的,多曾来投奔……,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身”。
其人往日为了捞钱,确实做了不少“私商”生意。
但晁盖没什么远大抱负,“最爱刺枪使棒,亦自身强力壮,不娶妻室,终日只是打熬筋骨”,做个恶霸富家翁没问题,劫当朝太师的生辰纲这等大买卖可是真会掉脑袋的,其人发自内心有些抗拒。
而且,刘唐这人千里迢迢来送“富贵”,都已经赶到了东溪村,却能因为贪爱杯中物醉卧灵官庙,还被巡村至此的郓城县都头雷横抓个正着。
怎么看,这赤发鬼都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重重顾虑之下,晁盖信不过才见面又毛糙的刘唐,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壮哉!且再计较,你既来这里,想你吃了些艰辛,且去客房里将息少歇,待我从长商议,来日说话。”
刘唐虽是粗糙汉子,却也听出了晁天王话语中的极度敷衍,寻思:
“我着甚来由苦恼这遭,多亏晁盖完成,解脱了这件事。只叵奈雷横那厮,平白骗了晁保正十两银子,又吊我一夜。
想那厮去未远,我不如拿了条棒赶上去,齐打翻了那厮们,却夺回那银子,送还晁盖,他必然敬我。此计大妙。”
刘唐理解的江湖规则很现实也很简单:自己江湖声望不足,之前又稀里糊涂被公差抓住吊打了一顿,还是“多亏晁盖完成”才得救。
第一印象太差,也难怪被被晁盖轻视,送富贵上门,天王都不愿搭理。
这种情况下,不露一手“打翻了那厮们(雷横等人)”,“夺回那银子送还晁盖”,就别想赢得应有的江湖地位“他必敬我”。
头脑简单的人行动力通常比较强,赤发鬼就是这样的人,想到就做!
刘唐挺着朴刀,赶了五六里路,却早望见雷横引着土兵,慢慢地行将去。
赤发鬼理直气壮——“我须不是贼,你却把我吊了一夜,又骗我阿舅十两银子。是会的将来还我,佛眼相看;你若不还,我叫你目前流血”。
插翅虎也没有银子进了自己口袋还掏出来的坏习惯——“是你阿舅送我的,干你甚事!我若不看你阿舅面上,直结果了你这厮性命。刬地问我取银子!”
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那就只能开片了。
二人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就在众土兵见雷横赢不得刘唐,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时,躲在一旁看戏多时的智多星吴用跳了出来。
——便把铜链就中一隔,两个都收住了朴刀,跳出圈子外来,立住了脚。
晁盖为刘唐随口编的“舅甥”身份实在经不起推敲,也就勉强糊弄只要钱不惹事的雷横,却骗不了浑身是心眼的吴用。
待晁盖随后赶来,再次赔好话送走了雷横,吴用便立即发难。
其人先拿“不是保正自来,几乎做出一场大事”“若再斗几合,雷横必然有失性命”的严重后果吓唬晁盖。
随即,又话锋一转,追问“这个令甥从何而来?往常时,庄上不曾见有。”
眼见瞒不住刘唐的真实来历了,晁盖只能请吴用到庄上议事。
东溪村里。
晁盖先讲刘唐为何而来,紧接着说了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有没有做的梦:
“他来的意,正应我一梦,我昨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照本家,安得不利?今早正要求请教授商议,不想又是这一套。此一件事若何?”
这?
之前是谁对打劫生辰纲之事全没兴趣的?
面对这个只有晁盖才知道是不是现编的“七星坠屋”之梦,吴用却丝毫不怀疑,顺着前者的话胡诌道:
“小生见刘兄赶得来跷蹊,也猜个七八分了……。只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
看出二人对话的蹊跷没?
不懂?
看不懂很正常,因为晁、吴二人说的是江湖黑话,你不是江湖人,当然看不懂。
简单点讲,晁大哥知道窝藏刘唐的机密瞒不过吴用,便以“七星坠屋”怪梦为由邀后者入伙,并暗示事成之后的分成比例。
——最多给你七分之一,别他娘的不知好歹!
吴用则借着解梦表明自己的心迹——小生对事成之后的分赃比率没什么意见,但这事非同小可,须得再找几个帮手才行。
大哥,你也不想自己的庄内出白眼狼吧?
晁盖之前得知生辰纲的消息时兴趣缺缺,既有信不过刘唐办事能力的缘故,也确实考虑到自一个人成不了事,此刻为了堵住吴用的嘴,也只能顺着后者的话道:
“莫非要应梦之星数?”
吴用稍一思索,想到了几个合适的好汉。
“有三个人(石碣村阮氏三兄弟)义胆包身,武艺出众……,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
晁盖作为江湖大佬,消息灵通,自然也听过三阮的名号。
“我也曾闻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
吴用却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伙。”
注意:此时屋内只有晁盖、吴用和刘唐三人,就算加上准备请来入伙的阮氏三兄弟,也只有六个人,晁、吴二人却认定这个团伙足以打劫生辰纲。
可见,所谓“七星之数”,就是一句包括晁盖和吴用在内谁也不信的鬼话。
若非后来主动要求入伙的“国际友人”辽国蓟州人士入云龙公孙胜,晁、吴二人也绝不会再提本就是幌子的“七星坠屋”之梦。
即便如此,“第二届生辰纲打劫行动小组”的最终名单也不是七人——多了一个以“北斗上白光”为借口充数的白日鼠白胜,一共是八个!
实际上,这次行动的疑点远不止这些。
哪怕不提“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的鬼话,也很诡异。
郓城县的江湖大佬晁盖要干掉脑袋的机密大事,居然要到寿张县才能找到同伙(梁山水泊面积很大,总体上被南北方向被济州和东平府对半分,梁山归东平府治下寿张县所辖)。
而且,找谁不行,偏要找打劫时根本用不着其“专业技能”的渔户。
要知道,东溪村和石碣村之间的距离可不近,以吴用的脚程,也要“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
前后共计六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十二个小时。
不同于一般文艺作品中的文弱书生形象,凭着一条铜链就能让斗出真火的雷、刘二人收刀的吴学究乃是正儿八经的“高手”,其脚力绝对不用怀疑。
他都要走上一整日的远路,怎么着也得好几十里吧?
为了增加自己话的说服力,吴用还补充道:
“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今已好两年不曾相见”。
一年、两年是不能算“数年”的,数年最少也是三年以上,而“好两年”便只做两年算,前后加起来,至少也有五年时间。
也就是说,至少在五年前,济州郓城县的书生吴用,就跑到郓州寿张县的石碣村,和一帮低贱粗鲁的渔户打交道。
而且,一住就是“数年”。
心怀天下,一心做大事的吴学究会浪费几年的宝贵时间做毫无意义的事么?
肯定不会!
再看智取生辰纲。
初看甚是精彩,仔细分析却是漏洞颇多。
不管是追查枣子的来源——其时为六月初四,枣树正在开花,还未挂果,晁盖等人假扮的是贩枣商,贩卖的只可能是干枣。
要知道即便是物资丰富的后世,要准备能够装满“七辆江州车”的干枣,也是不小的动静,推着这么多干枣穿村过户,不要太招摇。
还是案发之后,排查黄泥冈周边一日(重点是半日)脚程内的村店的住店登记(大宋官府严令客栈、旅邸必须要置立文薄,如实登记住客情况)。
都很容易破案。
事实上,生辰纲大案后来被侦破,也正是出在这个住店登记环节。
智取生辰纲如此经不起推敲,是智多星吴用的计策拙劣么?
当然不是!
结合前文吴用坚持要亲自前往石碣村拉三阮入伙,案发后又果断安排后路——“我已寻思在肚里了”“一齐都奔石碣村三阮家里去”等异常,其动机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所谓的“智取生辰纲”,就是个幌子。吴学究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逼晁盖上梁山。
至于为何要逼晁盖上梁山,自然是晁天王有钱有人有武力更有江湖名望(这些恰好都是穷书生吴用没有的),唯独脑子没吴用好使!
且不论吴用前番拉三阮入伙的可疑动机,只说当此图穷匕见之时,身在局中的晁盖还傻傻地问“三阮是个打鱼人家,如何安得我等许多人?”
吴用是怎么回答的?
“兄长,你好不精细!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如今山寨里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
晁盖还算不糊涂,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这一论极是上策!只恐怕他们不肯收留我们。”
吴用道:“我等有的是金银,送献些与他,便入伙了。”
官兵要来抓人咋办?
——去三阮家啊!
三阮没实力庇护咱们咋办?
——旁边不就是梁山么,上梁山啊!
梁山是贼巢,贼首不收我们咋办?
——拿钱砸啊!
钱哪里来?
——不是刚取了生辰纲么?
怎么样,一环扣一环吧?
且慢,到此时,吴用还没有说实话。
最关键的问题:此时的梁山由谁在作主?
白衣秀士王伦!
此人连一个被体制内生活多年抹掉所有锐气,丝毫江湖名望也无的丧家犬林冲都容不下,又怎可能容得下晁盖这么一大票过江猛龙?
要的就是你容不下!
不然如何鼓动晁盖鸠占鹊巢,坏了江湖名声。
然后,便只能在做贼这条不归路上彻底走到黑?
至于后来林冲火并王伦事件,其实是算计之外的事。
没有林冲,王伦也必须死!
须知道,梁山早就是吴某人内定起事之所,容你暂住两年代为开拓,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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