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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狂傲少年顺着撸

    花荣信中言语颇为狂妄,试图以此吓到胆小的刘知寨,让其乖乖放人,没想到弄巧成拙,激怒了“上僚兄”。

    ——刘高看了大怒,把书扯的粉碎,大骂道:

    “花荣这厮无礼!你是朝廷命官,如何却与强贼通同……俺须不是你侮弄的!你写他姓刘,是和我同姓,恁地我便放了他?”

    骂完,便喝令左右把下书人推抢出去。

    刘高这句话也有说道,实际是对花荣这封信做了定性:

    其一无礼,侮弄上司;

    其二与强贼通同。

    于公于私,花荣都有大问题!

    由此可见,刘知寨虽然非常生气,却还保留着基本的理智,官面话不漏破绽,就算事情闹到青州官府介入,其人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亲随人被赶出寨门,急急归来禀复花荣知道。

    花荣狂傲归狂傲,却不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莽夫,当即就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事。

    当机立断乃是优秀武将的必备素质,其人不愧为“将种”,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带了三五十名军汉,都拖枪拽棒,直奔到刘高寨里来。

    把门军人见了,那里敢拦当?见花荣头势不好,尽皆吃惊,都四散走了。

    花荣抢到厅前,下了马,手中拿着枪。

    那三五十人都两摆在厅前,花荣口里叫道:

    “请刘知寨说话!”

    别看花知寨来势汹汹,却只为夺人而来,并非铁了心要造反。

    只要其人还想在官场上混,就不敢真把刘知寨怎么样。

    可刘高见头势不好,惊的魂飞魄散,惧怕花荣是个武官,哪里敢出来相见?

    由此可见,刘高其实是个胆子很小的“普通文官”。

    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当初宋江的建议很正确——对付这样的人,只要能捏住其把柄,威胁一番,还真就“不难相处”。

    可惜……

    花荣见刘高不出来,立了一回,喝叫左右去两边耳房里搜人。

    那三五十军汉一齐去搜时,早从廊下耳房里寻见宋江,被麻索高吊起在梁上……

    救出宋江,花荣便叫军士先送回家里去,自己却上了马,绰枪在手,口里发语道:

    “刘知寨!你便是个正知寨,待怎的奈何了花荣!谁家没个亲眷,你却甚么意思?我的一个表兄,直拿在家里,强扭做贼,好欺负人!明日和你说话,却再理会!”

    注意,花知寨这句话可不是废话,更不是打上门来抖威风,而是在抢夺道义制高点。

    ——你刘知寨不过是比我高半级,就处处刁难我,还将我表兄“直拿在家里,强扭做贼,好欺负人”。

    简单点讲,就是这次的事闹这么大的原因,既没什么通贼,也没什么无礼侮弄上司,就是刘高刁蛮擅权,挠政行私,亏恩剥下,把为朝廷卖命的武官不当人!

    看见没?

    看见没!

    小李广只要收起狂傲,认真做起事来,是不是也能滴水不漏?

    另一边,刘高虽然胆小,却不糊涂,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必然要惊动青州官府,慕容相公绝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对已成水火的清风寨文武知寨做出调整。

    到那时,谁有理谁没理,自有一番理论,其关键便是人证——宋江。

    谁掌握了宋江,谁就掌握了自己的仕途,并能整到对方。

    反之,就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对方手中。

    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了。

    ——却说刘知寨见花荣救了人去,急忙点起一二百人,也叫来花荣寨夺人。

    就算夺不回人,也要堵住寨门,等天亮后再报青州官府来拿人,届时“人赃俱获”,还怕治不了花荣这武夫!

    而对花荣来说,这回是真被欺负上门了,打还是不打?

    一旦开打闹出人命,就等同于造反,到那时就真只有落草一途了。

    可若是不打,任由这些人堵住寨门,送不走大哥不说,还涨他人威风灭自家士气。

    对这个两难的问题,小李广花荣的破局很巧妙:

    ——看看天大明了,却见两扇大门不关,只见花知寨在正厅上坐着,左手拿着弓,右手拿着箭。

    其人主动放军汉们入寨,先是晓之以理。

    “你这军士们!不知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刘高差你来,休要替他出色。”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们正副知寨之间的矛盾,你们掺和不起。

    而后,动之以技。

    “你那两个新参教头,还未见花知寨的武艺。今日先教你众人看花知寨弓箭,然后你那厮们要替刘高出色,不怕的入来……”

    施展了两箭点哪射哪的神射技,便吓跑众军汉。

    做完这一切,花荣才教闭上寨门,却来后堂看觑宋江。

    宋大哥先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又被掉麻索高吊起在梁上,自是伤得相当重,但面对花荣“小弟误了哥哥受此之苦”的道歉,其人并没有责怪,反为小弟着想。

    “我却不妨。只恐刘高那厮不肯和你干休,我们也要计较个常便。”

    花荣显然没能理解大哥的良苦用心,只想表达自己的义气:

    “小弟舍着弃了这道官诰,和那厮理会。”

    说的什么孩子话!

    且不说功臣之子、少年寨主、将种等等耀眼光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光鲜身份,就说宋江眼巴巴地跑来清风镇,是想拉你落草么?

    大哥自己都东躲西c,指望你庇护到大赦之日,你却“弃了这道官诰和那厮理会”。

    若是如此,宋江又何苦千里迢迢赶到清风寨遭这份罪!

    先知先觉者胜,后知后觉者平,不知不觉者败。

    只有中人之姿的宋江做不到什么事都先知先觉,便格外珍惜每个后知后觉的磨炼。

    其人平白遭了这番罪,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有很多想法。

    反思这段时间的种种细节,宋大哥决心改变自己与花荣说话方式。

    “不想那妇人将恩作怨……我本待自说出真名姓来,却又怕阎婆惜事发……。叵耐刘高无礼,要把我做郓城虎张三解上州去……要做清风山贼首时,顷刻便是一刀一剐。不得贤弟自来力救,便有铜唇铁舌,也和他分辩不得。”

    果然,狂傲少年就要顺着撸。

    被大哥夸了“自来力救”的义气,花荣便有耐心听话,并主动讲出自己的孟浪了。

    “小弟寻思,只想他是读书人,须念同姓之亲,因此写了刘丈,便是忘了忌讳这一句话。如今既已救了来家,且却又理会。”

    接着花荣的话,宋江苦口婆心地教育道:

    “贤弟差矣。既然仗你豪势,救了人来,凡事三思而后行,再思可矣。自古道‘吃饭防噎,行路防跌。’他被你公然夺了人来,急使人来抢,又被你一吓,尽都散了。我想他如何肯干罢,必然要和你动文书。今晚我先走上清风山去躲避,你明日却好和他白赖,终久只是文武不和相殴的官司。我若再被他拿出去时,你便和他分说不过。”

    经一事长一智,大哥又把话讲得这么细了,花荣自不可能还如上次那样当放屁。

    “小弟只是一勇之夫,却无兄长的高明远见。只恐兄长伤重了,走不动。”

    宋江受的伤当然重,可伤再重,也不济自己的性命和小弟的光明前途重要。

    “不妨。事急难以耽搁,我自捱到山下便了。”

    大哥虽能忍人之不能忍,可也不是铁铸的汉子,一个“捱”字,道出了多少心酸!

    ——当时敷贴了膏药,吃了些酒肉,把包裹都寄在花荣处。

    可惜,小李广虽然听进了大哥的话,一时却改不了看不起刘高的狂傲毛病,竟然在黄昏时分,只使了两个军汉,便送宋江出栅外去了。

    而另一边,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的刘高却是相当谨慎。

    其人不仅算到了花荣“必然连夜放他上清风山去了,明日却来和我白赖”,还“今夜差二三十军汉,去五里路头等候”。

    只可怜宋大哥新伤才上药,白“捱”了一程,又落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