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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魔星觉醒白龙庙

    刑台上,刽子手将宋江面南背北,将戴宗面北背南。

    两个从未真正一心的江湖好汉背向而坐,砍掉了脑袋也不用再相见。

    “江州府犯人一名宋江,故吟反诗,妄造妖言,结连梁山泊强寇,通同造反,律斩。犯人一名戴宗,与宋江暗递私书,结勾梁山泊强寇,通同谋叛,律斩!”

    恰在此时,法场东西南北四边便各有人强要挨入法场里看杀人盛况,维持现场秩序的士兵不让进,双方争执不休,吵闹不住。

    宋江被绑缚得动弹不得,更没心思去想谁要看自己的热闹。

    没多时,法场中间,人分开处,一个报,报道一声:

    “午时三刻。”

    监斩官蔡九抛下令牌,道:

    “斩讫报来!”

    两势下刀棒刽子便去开枷,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

    宋江已经万念俱灰,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只待刽子手手起刀落,就可以结束黑三郎这执着又可笑的一生。

    说时迟,一个个要见分明;

    那时快,看人人一齐发作。

    听得“斩讫”,还在外围往里挤的梁山好汉敲锣为号,东南西北四面一齐动手,气势汹汹杀奔刑台而来!

    可是!

    可是!!

    可是!!!

    宋江和戴宗还跪在刑台上,刽子手已经抡起了大刀就要斩下,等好汉们杀到了刑台,岂不是正好收尸?

    危急时刻,又见十字路口茶坊楼上,一个虎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从半空中跳将下来。

    这黑汉并非梁山来客,而是黑三郎第一眼就认定是“忠直汉子”的黑旋风李逵!

    只见其人手起斧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

    劫法场成功了吗?

    没有!

    所谓梁山好汉全伙出动,实际只是十几个首领带几十喽啰杀入官军重重围困中,场面非常凶险。

    官军中只要有人能镇定指挥,结成阵型,耗也能耗死这些好汉。

    晁盖等人玩的花样虽多,却压根没有找准关键点,只待官军反应过来,行动必败!

    唯有一人——李逵,砍死刽子手后,其人便没有急着解救跟前的宋江和戴宗,而是直奔监斩官蔡九而去。

    其行看似冲动无脑,却是找准了劫法场成功唯一的关键点。

    众土兵急待把枪去搠时,哪里拦当得住,只能簇拥蔡九知府逃命去了。

    此时,梁山好汉们终于杀到了刑台上,也知现场凶险,不敢托大,安排两个小喽啰背上宋江、戴宗便走。

    前来观看杀人变成了被人砍杀,围观的百姓鬼哭狼嚎,你推我攘,争相逃命,现场早就乱做一团。

    李逵抡起板在前疯狂砍人,不断扩大混乱,不给官军聚集结阵的机会,根本不搭理晁盖“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的啰嗦。

    梁山众好汉初来乍到,不识道路,只能紧随李逵身后,一直杀到了离城沿江上五七里路,只见前面尽是滔滔一派大江,却无了旱路。

    晁盖见没有了出路,只叫得苦。

    大头领都叫苦,众梁山好汉还能有什么主意?

    到了此时,已经杀够了人的李逵也恢复了冷静,出口就异常镇定,显出其不凡的一面。

    “不要慌!且把哥哥背来庙里。”

    众人都到来看时,靠江一所大庙,两扇门紧紧地闭着……两边都是老桧苍松,林木遮映,前面牌额上,四个金书大字,写道“白龙神庙”。

    小喽罗把宋江、戴宗背到庙里歇下,宋江方才敢开眼。

    往日两眼一闭一睁只是睡了一觉,黑三郎这次眼睛长闭再睁开,却是获得了新生,已经与自己的“前世”做了一个了断,彻底换了魂!

    再次见到了“害死自己”的晁盖,宋江不仅不恨,还“感动”得大哭道:

    “哥哥!莫不是梦中相会?”

    晁盖确实是个直人,根本没注意到宋江对自己态度的前后明显变化,还埋怨道:

    “恩兄不肯在山,致有今日之苦。”

    这事毕竟已经过去,多说无益,晁天王只埋怨宋江一句,就转移了换题,问:

    “这个出力杀人的黑大汉是谁?”

    危难时刻见真情,宋江此时哪能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真心腹弟兄?

    “这个便是叫做黑旋风李逵。他几番就要大牢里放了我,却是我怕走不脱,不肯依他。”

    要不说晁盖这大哥做得没水平呢,李逵乱杀无辜不说,之前还当着众小弟的面不鸟自己,公然蔑视其权威,你不当面训斥就算了,竟然还赞赏道:

    “却是难得这个人!出力最多,又不怕刀斧箭矢!”

    晁天王刚赞完李铁牛,宋江的另一个心腹花荣就不爽了。

    “且将衣服与俺二位兄长穿了。”

    ——别只顾着扯淡什么黑旋风白旋风,赶紧给俺宋大哥穿衣服啊!

    李逵的直觉告诉自己说话之人也是大哥的心腹,更关键的是这小白脸比自己还会抢时机表现,顿时也不爽了,闷声不吭地提着双斧,从廊下走出来。

    挤进小庙中的人虽多,宋江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自己能用的几个人身上。

    “兄弟哪里去?”

    李逵谁的面子都可以不卖,却不能不给宋大哥面子,应道:

    “寻那庙祝,一发杀了!叵耐那厮不来接我们,倒把鸟庙门关上了!我指望拿他来祭门,却寻那厮不见。”

    宋江岂能不知道铁牛在想什么,也不提庙祝之事。

    “你且来,先和我哥哥头领相见。”

    李逵听了,丢下双斧,望着晁盖跪了一跪,说道:

    “大哥,休怪铁牛粗卤。”

    ——俺早就知道你是谁,但俺就是不鸟你,除了宋大哥的话,俺谁都不听!

    李逵与众人都相见了,却认得朱贵是同乡人,两个大家欢喜。

    黑汉如此听宋大哥的话,且随便卖个乖就能博得众人欢喜,花荣顿时感觉到自己在大哥心中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赶紧表现自己的存在价值。

    “哥哥,你教众人只顾跟着李大哥走,如今来到这里,前面又是大江拦截住,断头路了,却又没一只船接应。倘或城中官军赶杀出来,却怎生迎敌,将何接济?”

    花荣此时嘴中的“哥哥”自然不是宋江,而是率领众人劫法场的晁盖。

    实话说,梁山一十七员头领远行千里赶来江州劫法场,场面确实热闹,可指挥也确实乱七八糟,若没有李逵,宋江和戴宗怕是已经被当场正法了。

    晁盖事前指挥失误,事后又跟着李逵乱跑,致众人于眼下前无出路后有追兵的险境,也怪不得好汉们都有想法。

    所以,花荣公然对晁大哥发难,便没好汉站出来呵斥其人无礼。

    但花荣指责晁盖也要带上了李逵,后者却不会如晁盖这般屁都不放一个。

    “也不消得叫怎地好,我与你们再杀入城去,和那个鸟蔡九知府一发都砍了便走。”

    ——你这小白脸嚷个鸟!有种就跟你铁牛爷爷比比谁更能为大哥搏命!

    这句显然是气话,江州再差也是一座傍水而建的州城,城中还有数千兵马。

    梁山好汉在江州城中大杀四方,是因为事发突然,且现场组织混乱。

    此刻,官府已经有了准备,估计早就紧闭城池,并动员兵马上城防守,靠梁山这点人,回去只能是送死。

    众好汉不愿帮指挥失误又丢尽大哥风范的晁盖,却也不可能听李逵瞎出主意回城送死,尽皆无言。

    宋江也出于不足为人道的心思,没有插手花、李两个小弟的口角,场面一时僵住。

    恰在此时,戴宗苏醒,叫道:

    “兄弟,使不得莽性!城里有五七千军马,若杀入去,必然有失。”

    未待李逵再开口,在门前把风的阮小七便道:

    “远望隔江那里有数只船在岸边,我弟兄三个赴水过去,夺那几只船过来载众人,如何?”

    阮氏三兄弟的水性确实不错,可能在江上讨生活的也没谁水性差,阮小七这个主意其实并不怎么高明,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小。

    但之前只因后有追兵前有大江阻隔,众人没船逃不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才相互埋怨,眼见逃跑有了可能,晁盖总算恢复了些许大头领的底气,拍板道:

    “此计是最上着。”

    江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浪里白条张顺等江州好汉。

    张顺在头船上,也看见了陆上各执兵器的梁山好汉,喝道:

    “你那伙是什么人?敢在白龙庙里聚众?”

    江州渔牙主人莫非啥时候加入了官军,还管梁山好汉在此聚众?

    张顺自然没有加入官军,这句话看似说得没头没脑,其实就是“江州帮”一惯的做派。

    ——你们是哪里来的鸟人,竟敢在老子的地盘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