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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可名状之渊

    夏威夷的海边阳光明媚,木槿花般细碎的泡沫被海浪裹挟涌沙滩,椰林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海鸥成群结队在码头边盘旋,海风吹拂着那些慕名而来享受夏威夷阳光海滩的远方游客。

    九月的夏威夷散发着太阳般的热情。

    在某个人迹罕至的海滩角落,两位身材姣好的情侣正在享受着还未被外人涉足的沙滩。

    阳光洒在他沾满砂砾和汗水的古铜色肌肉上熠熠生辉,荷尔蒙催发着躁动的情愫。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总是喜欢寻求刺激,他们渴望找到人迹罕至的海滩希望过着不被外人打扰的甜蜜二人世界。

    情愫迷离之间,女孩眼神一撇,看到远处僻静的沙滩上相貌古怪的东西。

    “亲爱的,你看那边是什么?”

    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男孩看到远处的沙滩上躺着浑身赤裸的女性。

    她皮肤惨白面无血色,躯体浮肿泛着支离破碎的半透明感,好似在海里浸泡了很多天。

    湿漉漉的长发包裹着肿胀的下半身,整个人看起来像扎根在沙滩里,神情痛苦仰望天空,大量蝇虫围绕在她身边。

    “那是......死人吗?”

    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他曾见过溺亡浸泡多日的尸体,但出于人类好奇的本能,他还是大着胆子走向女尸。

    “要不我们先报警吧,听说夏威夷最近有很多游客莫名失踪。”

    女孩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

    空气中阵阵鱼类的腥臭味夹杂着海风扑面而来,两人开始止不住的反胃干呕。

    对于生在海边的人,这海鲜腐烂的腥臭味再熟悉不过。

    在两人靠近至半米时,女尸猛然睁开白色浑浊的双眼,喉带震动发出诡异哽咽声,似乎在朝二人求救。

    片刻挣扎过后,她早已腐败的躯体不断发酵膨胀,到达临界点后,躯体爆炸向四周溅射浓稠的乳白色浆汁。

    腥臭腐气如潮水扑面而来,两人吓的拔腿就跑,甚至顾不得清理沾在身上的白色粘液,殊不知在踏入这片沙滩的时刻,他们早已落入猎人精心准备的陷阱。

    脚下海滩开始大面积向内凹陷,数片锋利的下颌破沙而出将两人身体刺穿,血液如花染红大片砂砾。

    他们甚至没有求救的机会,埋伏在沙砾中的猎手破土而出,血盆大口将这对花季情侣吞如腹中。

    生命最后时刻,出生在海边的女孩认出藏匿于沙砾中的猎手,博比特虫。

    身披如同金属淬火般光亮的甲壳,数根布满探测神经的触须,锋利尖锐的下颚和蠕虫般包裹着肌肉的躯体。

    这只博比特虫的体型足有两米多长,远远超出人类的认知,更像是活在传说中的蒙古死亡蠕虫。

    海滩上用于吸引猎物的诡异尸体,是博比特虫尾部分裂而出的繁殖线腺。

    在繁殖季节博比特虫尾部的腺体会自动脱落,并在海中漂流寻找配偶进行体外交配。

    这个原本用于交配的器官却在脱离肉体后扭曲成人类的模样,爬上海滩扎根,成为博比特虫狩猎人类的诱饵。

    吞噬猎物之后博比特虫扭动身体钻回沙滩,只将尾部暴露在沙滩上。

    新鲜血肉滋养下,尾部原本消失的繁殖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半刻钟后繁殖腺再次生长成人类的模样。

    细看繁殖结的五官面孔,正是刚才被吞噬女孩的模样,她双眼泛白七窍流出浓稠的乳白色汁液,喉咙不断抽搐着发出悲鸣。

    如今的她已然成为诱饵,继续诱惑那些充满好奇心的猎物踏入死亡陷阱。

    海浪此起彼伏,晕染砂砾的红色血液很快被冲刷殆尽,远方海鸟的影子划过海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威夷的海滩,喧闹与繁华一如既往。

    游艇在前海疾驰划出雪白浪痕,手拿雪糕的孩子在沙滩上堆砌碉堡,身穿着性感比基尼在沙滩上叫卖雪糕的金发女郎,碧海倒映着天空和白云。

    没人会注意到孤僻角落这场血腥的猎杀,不止海面之上繁华喧嚣,沉寂多年的海底深渊也在今晚沸腾。

    距离夏威夷岛屿不远处,莫里斯海沟七千五百米深处。

    引力生物科技公司,恒星四号潜艇一如既往在海渊内巡视。

    帕里克是今天驾驶潜艇外出值班的幸运儿。

    恒星四号在海底研究所下方一千五百米左右的海域考察,与其说是科研考察,倒不如说是巡逻的海底安保。

    世人皆知,七千米之下的深海只有微生物能够生存。

    他的工作就是终日与黑暗寂静的海渊为伴,偶尔和研究所女同事讲垃圾玩笑,然后月底拿高额报酬寄回家养老婆。

    四周沉积千年的灰白色碳酸岩弧度接近垂直,他驾驶潜艇悬浮在无尽黑暗的海渊中。

    纯粹的黑色幕布被潜艇主灯射出的光束一分为二,孤零零的白光化为无数渺茫的光点湮灭在青绿色海水中。

    冷峻的石壁折射潜艇探照器冰凉的白光。悬浮的潜艇像宇航飞船流浪在没有恒星的宇宙中。

    这正是恒星号潜艇名称的由来。

    但今天的海渊与以往有所不同,通过潜艇对外镜头,帕里克目光敏锐察觉数道身影在黑暗中窜动。

    他没有在意,只当是自己老眼昏花。

    几分钟后,诡异妖艳的紫光从海渊深处溢出,如海面朝阳初升的光晕。

    拥有多年深潜经验的帕里克很清楚,在黑暗的深海,光从来不是什么好兆头。它的背后永远埋伏着饥肠辘辘的捕食者。

    嗅到危险的气息,他打算返航同时将消息汇报给海底研究所,但诡异紫光下窜动的影子如有魔力,让他暂时忘记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名状的狂热与亢奋。

    他能感受到,海渊底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帕里克鬼使神差般操控潜艇向海渊深处行驶。

    随着时间推移,海渊底那股心跳声愈发雄浑有力,恒星号潜艇声呐上,密集的白色光点缓缓向潜艇靠近。

    潜艇探照灯下,原本青色透明的海水逐渐浑浊,大片未知的白色杂质穿梭潜艇射出的光柱之间。

    定睛细看,漂浮在灯光下的是无数腐肉碎屑化为的海雪,如花瓣残叶散落在海渊。

    这场景只在噩梦中出现过,帕里克并不打算返航,也不打算将眼前的情报汇报给海底研究所,而是拿出自己偷偷珍藏的伏特加猛灌两口。

    酒精麻痹过后,他的情绪更添几分狂热,跟随脑海中的互换,他驱动潜艇朝着海渊更深处行驶而去。

    恒星号不断向下深入,大片浑浊的海雪几乎遮挡住镜头屏幕半边视野。

    衣服的碎片,雕塑的残躯,被水压挤扁的铁罐,混凝土钢筋的残垣断壁,甚至还有他曾经杂志上看见的昂贵跑车。

    人类文明的残骸莫名出现在了它们最不该出现的地方,深海。

    他还看到那枚正在下坠的金属徽章,金色利刃缠绕着荆棘,天使羽翼的纹理雕刻在两侧,那是引力生物科技公司的徽章。

    一模一样的金色徽章此刻正佩戴在帕里克的胸口。

    雷达上的光点逐渐逼近,诡异紫光愈发浓烈,巨大的黑色轮廓逐渐向潜艇逼近。

    海水化为浑浊的乳白色,那黑色轮廓不断向外飘散着零碎的残躯,帕里克借助灯光才看清那向外飘散的骇人之物,竟是人类残肢。

    漫天白色海雪是被海水浸泡至苍白腐烂的人类躯体,手臂骨腿骨和开裂的肋骨头颅支离破碎。

    混凝土墙壁的残骸,钢筋与铜管,抽象金属雕塑,文明产物与人类的骸骨血肉,以某种扭曲病态的姿势相互融合成巨型椭圆肉球。

    虽早已经浸泡腐烂,但他能看到尸体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饱含狂热与对生的渴望,高举双臂向天祈祷。

    数不清的紫色血管如藤蔓缠绕依附在椭圆肉球之上,似盘曲虬结的树根穿插在尸骸空隙间,末尾细微毛细血管将无数奇形怪状的腐尸相互黏连融合。

    诡异紫光伴随心跳在血管内有节奏的呼吸起伏,血管内紫色血液朝椭圆肉球中心涌去。

    硕大的心脏包裹在肉球中心起伏跳动,心跳如夏夜闷雷回荡在海渊。

    眼前那不可名状之物是由无数人类尸骨与血管凝聚而生的活物,起伏的心脏正是它存活的最好证明。

    帕里克眼神呆滞看着那只存在于克苏鲁神话中的不可名状之物。

    体型巨大一眼望不到边际,声呐粗略判断它的体型至少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无法想象它已经吞噬了多少人类尸骸。

    眼前恐怖场景冲击让帕里克忘记了思考,人对未知本能的恐惧将理性吞噬,直到他的肠胃止不住的抽搐,送入口的伏特加被尽数吐出。

    酒精排出体外,帕里克的意识逐渐清醒,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脑海出现的声音会将自己吸引到这里。

    意识到危险降临,帕里克迅速操控程序,启动潜艇的防御程序。

    覆盖在恒星号的外壳的菱形金属尖端开始以螺旋状有序排列,悬浮紧贴在潜艇八角。

    伴随内部能源导入,细密的电磁波纹以金属尖端为介质旋绕在潜艇外壁,以尖端导电形成高压护盾,这是潜艇目前仅有的防御手段。

    在引力公司制造潜艇的时候只以科研需求为考虑,为潜艇配备各项基础功能,高压护盾也只是为了电晕对潜艇有敌意的海底生物。

    恒星四号以磁菌材料构成,本就是坚不可摧的堡垒,可以承受接近两万吨的水压。

    目前自然界已知的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对潜艇造成威威胁。

    十八年前随着地外陨石落入地球,寄生在陨石上的微生物,磁菌首次出现在人类视野中,它是真正意义上的外星生物。

    磁菌材料能实现室温下超导,兼具有机生物和无机物特性的磁菌颠覆了人类千百年来对于生物的认知和定义。

    人类磁菌材料的利用让世界科技进行新一轮变革,而发现并掌握磁菌材料的引力生物科技公司也正是在那时崭露头角。

    高压防御启动完毕,帕里克只能寄希望于这怪物无法突破潜艇的防御,同时他将潜艇方向调转,想要全速逃离此地。

    当恒星号潜艇外壳高压护盾与不可名状之物的躯体触碰瞬间,那布满紫色血管的躯体剧烈颤抖着。

    电流刺激让它从沉睡中完全苏醒。

    尸山堆积而成的肉体剧烈颤抖,虬结体内的紫色血液彻底沸腾,如岩浆不断翻滚,跳动的心脏中心撕开道巨大裂缝,紫色竖瞳缓缓睁开。

    它死死锁定着眼前的恒星号潜艇,收缩的瞳孔比烈日更耀眼,帕里克被紫光刺的睁不开眼,曾经漆黑的海渊染成大片诡异紫色。

    不可名状之物体表撕扯出许多裂缝,数不清的阴影从中蠕动窜出,那是布满倒刺的白色触手,铺天盖地无穷无尽,朝潜艇席卷而来。

    光影映衬之下,窜动的触手像大团铁线虫群蠕动身体,它们无视潜艇高压电击,将恒星号死死缠绕,拖入死亡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