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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画一张柏拉图

    因为对故乡田野的无限眷恋和偏爱,她喜欢所有花草茂盛的地方,那些地方也总能抚慰她的心灵。

    6月21日

    午饭后,她到学校附近的花圃里散步,这里原是一片待开发的空地,因为就在学校附近一直光秃秃空闲着不太好看,学校便在这片土地上撒上了油菜籽,3月底金黄的油菜花闪着金光把师生都引了过来,于是学校便在花丛间用碎石子厚厚地撒了一条路,等油菜花落尽油菜籽成熟收割完,学校又赶紧撒了另一种草本花的种子,开出花来也出奇好看,那花间的池塘也是自然形成的,即使是白天也能听到青蛙在唱歌。

    她沿着花花草草环绕的石子小路一直走,走到小小的池塘边,看到黑压压的小蝌蚪簇拥在一起,竟然还有几片荷叶静立在池塘中花草的倒影之上。

    她的心情很好,荒地已经悄悄变成了热闹的花园,她也开启了明媚之旅,于是她写:“生活的美好犹如这些花儿,兀自绽放在必经的路上,我为之驻足并用心观察。”

    他问:“不热吗?亲爱的。”

    她答:“有伞和墨镜全副武装,出点汗排毒。”

    他说:“看风景也要等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去,现在出汗后再回到空调房容易感冒,注意!”

    她笑了,她不喜欢唠叨的男人,但是她喜欢他的唠叨。

    他又问:“午饭吃过了吧,睡一会儿吧。”

    她说:“吃过了,散步完现在休息。”

    6月22日

    她说:“每天,从清晨开始悄悄画一幅柏拉图,早安,亲爱的你。”

    他答:“嗯,奖励一下。”

    晚饭后,她跟先生孩子一起去湖边散步,发了在两张湖边的照片。

    他说:“我知道这里,我下次直接去,我要跟你一起在那里散步。”

    她感觉自己在玩火,那团火已经慢慢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近来,每到吃饭的时候她就犯愁,她看着面前的饭菜总是毫无胃口,即使把饭菜放进嘴巴也味同嚼蜡,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天天消瘦下去。她亲身体会到古文中的“为你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滋味。先生看着她傻傻盯着碗中的饭菜,问你哪里不舒服,她说没有,先生无奈地叹息然后说明天我烧粥吧,她很愧疚。

    但是,她跟他说:“最近总觉得胃或者心的部位不适,总是感觉心里撑得满满的怎么也消化不了。”

    他说:“不要太想我,这样我很心疼你。”

    她问:“可以控制吗?上午一边做表格一边听歌也不能把你赶远一点。”

    他说:“那样我真的心疼。”

    她说:“放不下就承受。”

    他说:“下半生我好好疼你。”

    也许,不是想他让她憔悴,而是想他与不要去想他的自我斗争让她消耗太多,也就是所谓的精神内耗吧。

    她忍不住,于是跟先生谈“柏拉图之恋”,想知道先生对爱情的看法。

    先生认为现在快速消费的时代纯粹的精神之恋很难坚持下去,甚至很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尝试的机会,这个需要两个相当高水准的人才能企及。爱情本身就是奢侈品,两个人天天在一起磨合都未必能长久。

    但是应该还是存在的,若是从来没有过身体接触的两个深爱的人天各一方或许可以,但这些条件又是矛盾的,若真的能遇到当然是幸运。

    她又问先生对于《廊桥遗梦》看法,在无路的林中也有快乐,那份快乐可以被理解吗?

    先生说:“快乐就是快乐,不需要别人去理解。”

    赞同那份感情的男人都以为自己是那名摄影师吧,而鲜少会考虑到自己可能是那个丈夫。

    她默默流下了眼泪。

    他发:

    “最近雨水大能不开车就不要开了,尽量坐公交车,安全出行,车辆停放在高处。

    最近雨水大能不开车就不要开了,尽量坐公交车,安全出行,车辆停放在高处。

    最近雨水大能不开车就不要开了,尽量坐公交车,安全出行,车辆停放在高处。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注意安全!”

    她回:“哦,你也是,苏州是水乡排水很好,不用担心我,真淹了我还会游泳。女儿假期会过来陪你吗?”

    他说:“不一定,要上课。”

    她问:“你究竟要修什么正果?一定要过这样孤独的苦行僧生活。”

    他说:“习惯了,没事,吃苦受累我都能承受。”

    他问:“你家先生不在家?”

    她说:“上班了,我与他感情其实很好,十几年平平淡淡的家人,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长辈,就算没有爱情的爱但有疼爱的爱。”

    她告诉他真相,可能是不想自己在他那里是缺爱的人设,也或者是提醒自己和他交往的分寸。

    他说:“那就好,这样我很放心。”

    然后,她问:“你娶的是喜欢你的女生?”

    他说:“不是。”

    她又问:“你娶的是你喜欢的女生?”

    他说:“不是。”

    她说:“好吧,以后我不问任何关于你感情的事情了。”

    他说:“以后,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跟你说。”

    6月23日

    晚上她又去湖边散步,湖水涨了很多,步行的长廊与堤岸之间的平台上张满了水,但她和孩子都想去水中的长廊上跑一圈,先生便脱了鞋挽起裤子把他俩背过去,等他俩玩够了再背回岸边。

    只要她乖乖地信赖先生,他就会对她很好,会像疼爱儿子一样疼她宠她。

    她开心快乐地站立在四面环水的桥上,身上洒满路灯橘红色的光,心里也充满着爱的光,先生觉得很漂亮便连拍了四张,她也觉得很好看、出奇地好看。

    他问:“谁拍的照片?”

    她穿着运动背心、运动短裤,扎着高高长长的马尾辫,粉红色的运动鞋,她的腰依然很细、双腿白皙而笔直,胸部依然饱满到呼之欲出,她看起来仍是那么健康青春诱人。

    她有点放肆地说:“你只要远观感受健康的运动型美女即可,问谁拍的干什么?”

    他没回答她的话。

    过了很久,他才说:“昨晚我又梦见你了,哭着醒过来,我在梦中经历了你所有的成长期,我真的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你陪在你身边。”

    她觉得自己又错了,她不该给他看到自己的照片还说那样不管不顾的话,她是多么自私而贪心又残忍的女人呀,明明与先生情投意合,却还要去捆住他的心。而且,当她确定他们都爱她的时候,她又得意忘形了,根本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言行是否会伤害他们。

    她再一次告诉自己要控制自己,她要再次尝试去戒掉他,也让他戒掉自己。

    什么是柏拉图?

    晚上她早早关机,开始看纸质的书。

    如果实在忍不住想说晚安和早安,她就把满满的牵挂和想念,把那时时刻刻都存在的该死的分享欲倾诉在纸上,不烦人、也不会烦自己。

    但她真的忍不住,当她在纸上写下十个“早上好”以后,还是忍不住去点他的头像,还好他发了朋友圈。

    她在其下留言6条,他回复了10条。

    他们终究要以某种形式保持好适当的距离,就像这样,让聊天内容大白于天下,或者不聊,啥都不聊。

    6月26日

    她开车带孩子及另一对母女一起去小岛玩。

    她发朋友圈:“我在这里,你在哪里?”,配图是一张自己的照片,另一张是空荡荡的船。

    他评:“穿多了不热吗?我在天山南北。”

    回家路上,她直行跟右转的车子撞了,她有点懵,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赶紧打电话给先生,先生让她报警、让她打保险公司的电话、让她开着车跟交警一起办手续。

    他也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关心。

    她说:“听到你的声音我更慌。”

    他说:“人没事就好,小事情。”

    她说:“此慌非彼慌。”

    他说:“我懂。”

    然后,电话两头都沉默不语,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

    然后,她说:“呆子,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他说:“等你挂。”

    他拍羊肉串给她看,说自己正在做烤串。

    她说:“串得很不错,你的小胡子也是当地特色,入乡随俗做的不错。”

    他又拍桌子上的六菜一汤,问:“这男人可以吧?”

    她说:“可以,给十分,另外举报你诱惑良家女。”

    他说:“我可是好男人。“

    她笑:“谁家的好男人?谁家的好男人?谁家的好男人?喊三声没人答应,我就捡了。”

    他说:“恭喜捡漏成功。”

    她说:“白得一宝,脑袋伸过来我盖个章,从今以后你属于本姑娘了。”

    他发了一张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沙漠里的照片给她,说:“沙漠老男人给你了。”

    她说:“我来盖个私章,就盖在衣服上吧,如果哪天你想重获自由就脱掉衣服。”

    然后,她仔细看着照片,问:“脖子上的项链谁送你的,戴了几年?”

    他答:“自己,六年。”

    她说:“戴满十年后给我,可以吗?”

    他说:“这个太粗,没有女孩子戴这个的,我给你做个女孩子戴的。”

    她说:“或者取一粒珠子给我,我不要新的。”

    他说:“其实我已经在给你编一个手链了。”

    她说:“浸透你的体温后给我。”

    他说:“刚才我没理解透,用我戴过的珠子,放心。”

    他给她发来一条半成品手链的图片,是五颜六色的不规则小石头,她不认识但觉得很好看。

    但,马上她就觉得自己的表白有点多了,有点过了,必须给自己浇一盆冷水降温。他们到底有多少感情基础呢?她到底了解他多少呢?

    不过是初中同窗时的一些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而她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少女,凭什么他们都不曾当面确认一下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敢在彼此面前肆无忌惮表露情谊呢,凭什么?

    因为他是故乡人,因为她觉得他就像她的姐姐弟弟一样陪伴过她的年少时光,但是他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人。

    6月27日,未联系,是她忍着不去联系,不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