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爱的信物
十岁的偶然事件本身非常微小，但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她不大清楚，那像一根隐藏在她身边的、被层层包裹住的刺偶尔扎她一下。
一直到她的儿子快五岁的时候，她在父母家偶然看到那位远房的表哥，他已是一个标准的、看起来粗糙憨厚、饱经沧桑的农民。他跟她的母亲说话，好像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她家四个姐妹中的哪一个，因为她们姐妹们早就因为读书彻底离开了那个村庄也因为读书脱离了农民的身份。
这个远房的表哥走后，母亲说他们夫妻俩婚后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家老人都逼着他们夫妻离婚，他对老婆好一直不愿意离，听说也可能是他自己不能生，夫妻俩这么多年寻医问药也没个结果，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只能认命，最近他们刚领养了一个小孩，一大家子都很疼那个孩子。
她静静地听母亲慢慢说着，这么多年两家大人保持着适当的各种或亲或疏的联系，而两家的孩子早已各有各的生活、相见不相识了。
此刻，她发现自己放下了那件小事拔去了那根针，曾经隐隐约约的深埋心底的厌恶仇恨反感鄙视都消失了。
6月28日
“我的快乐是你不在我身边但在我心里，我的痛苦是你在我心里但不在我身边。”
最快乐的痛苦是够不着住在心中的你，最痛苦的快乐是心里住着一个够不着的你。
这样的心境让她想起另一个人，那时候的她完全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懂如何去珍惜爱情。十九岁的她常常被一个学长带着去参加社团的活动、去跑步、去学习，他带她在操场的健身区玩，他卷起袖子给她看自己的肱二头肌，甚至撩起上衣展示自己的腹肌，他告诉她关于自己的一切小秘密。
他的眼睛里永远装着明亮的小星星，她只要安静地呆在他的身边，他就能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
他能躲过宿管阿姨的追赶捧着玫瑰冲进她的宿舍，也能穿过暴雨带她去医务室看眼睛、能在拥挤的人群中用双臂给她围出一个安全圈，他对她的喜爱根本不需要言语去表达，他炙热的眼神、他有力的牵手都在告诉她他有多么喜爱她。
但是，她弄丢了他，因为他想拉着她的手、拥抱她、抚摸她、亲吻她，她害怕地逃跑了。
她记得他曾经送过她一条珍珠项链，在她20岁生日的那天，他郑重其事地打开精美的包装盒，想亲手把圆润柔和的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她害羞也害怕地低着头拒绝。
那串项链后来也不知所踪，她没有留下任何物证来证明生命中真的有过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段情存在过，时间越来越久，那段往事也越来越模糊，像梦一样虚幻。
两年后她在长途汽车站见过他一次，他原本光洁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他眼神闪躲眼中的小星星都消失不见了，他没有试图靠近她拥抱她，她也没有试图去靠近他安慰他，她维持着一贯的被动的姿态傻傻地站在原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永远永远失去了他。
因为没有证据，她自己也会怀疑那只是她的杜撰而已，她想象或者说希望在自己最年轻貌美的年华里有过一位满眼都是她的、非常阳光帅气的、非常热情体贴的男人存在过。
但她没有证明资料，证明不了记忆的真假。
女人无所谓爱谁，被爱对一个女人来说才是最重要、最甜蜜的事情，前提是她至少得懂得如何去接受爱。
后来先生送了她很多首饰，钻石戒指、黄金戒指、铂金戒指、珍珠项链、金项链、金耳坠、金手镯、玉吊坠------，她都好好地收藏着虽然她并不喜欢戴首饰，但那些都是爱的证据，她要好好收藏。
当然，爱的表达方式还有很多种，例如下雨的早晨先生提醒她另外带一双袜子一双鞋子，他担心她走路的时候弄湿了脚。
下班到家，她吊在先生的脖子上说今天偶尔坐了一下公交车，竟然晕车想吐。
先生说：“你是越来越娇气了，不过这样很好，女孩子就该娇气些，你若是在读书时代就认识我，我会供你上更好的学校读更多的书，让你学习琴棋书画，你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和才女的潜质，可惜生在农村一身的聪慧被浪费了。”
她笑，觉得先生在逗她玩，于是说：“那我现在开始挖掘潜质也不晚呀。”。
先生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在跟初中同学联系？不是杀猪的吧？”
她说：“是、不是，你跟猪有仇还是对猪情有独钟，老是说猪猪猪。”
先生笑：“不是杀猪的就行，我希望所有人都喜欢你，而你只喜欢我一个。”
但想了想又说：“当然，这不可能，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上你还是，怎么说呢，很那个，但是，你不要-----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她知道先生的意思，希望她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跟另外一个男人有瓜葛，先生一直跟她灌输一个观念：“女人一辈子就该从一而终，这是看起来最单调但实际上最稳妥的路。”
她没有异议。
先生又说：“你若受到伤害，任何一种形式的伤害，我都会受不了，你受的伤害就是我们全家受到的伤害，我们是一体的。”
她不敢说话。
她觉得，长久以来先生看她就像一个家长看孩子，在看一个孩子在玩过家家。
她怀疑先生知晓她全部的秘密。
于是，她试探性地说：“以后你不要随便拿我手机哦，如果你要用提前告诉我，我把不适合你看的内容删掉，万一让你看到点不舒服的东西那就尴尬了。”
先生说：“你给我老实点，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但好像后来的确很少随手就拿起她的手机了。
她知道自己该收敛点。
她主动跟他说：“向你索要项链上的珠子是我越界了，抱歉，我收回自己的贪念，并严肃认真的自我批评自我检讨。”
他说：“没有，何来贪念？”
她说：“我不应该从精神向肉体（体温）扩展。”
他给她一个白眼。
她说：“真的不要了，所有。”
他说：“切，害怕了？”
她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楚河汉界遥相对望才可持续，王一旦越界过河这局就结束了。”
他说：“听着很有距离感。”
她说：“最近的距离是你在我心里，最远的距离是我够不着心中的你，快乐痛苦都在此，心力交瘁。”
他说：“不要想太多，顺应内心顺其自然。”
她又想删了他，但又对自己说：“不要呀，因为你一定会后悔，爱不是累了就想逃的游戏。”
晚上，她又开始坐立不安，她想要那条他正在编的手链，她要一个证明，她要收藏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但是，宝玉送黛玉两条旧手帕，黛玉为宝玉流干了泪而去，宝玉为黛玉出了家。蒋玉涵借宝玉之手与袭人互换了汗巾，后两人结为夫妻，贴身旧物必须谨慎赠送收受。
她与先生、孩子一起外出散步，两个小时后回家。
她说：“帮我编的手链必须送给我，不要像14岁的时候做了礼物要送我最后却没了下文——我不想再等20年。”
那时候，他喜欢她而且手工做了很精致的礼物要送给她，当时出于少女的害羞和对被传早恋的害怕，她很生气地说：“你如果敢送给我，我会当着你的面丢进垃圾桶”。然后她就没有收到传说中的定情信物，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表白。
但对于他喜欢她这件事，她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礼物和表白。
那时候，每个午休时间，他总是先帮她把黑板上的题目抄到她的本子上给她做，然后再抄自己的那一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时候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对自己的好，有时候又铁石心肠地拒绝他的好。
那时候太小，太在意周围人的传言，她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谈资，那群成绩不太好的少年少女专门以传播成绩好的同学早恋为乐，成绩越好他们越喜闻乐见。她非常害怕他被卷入以她为中心的可怕的漩涡之中，因为据说之前就有男生因她而遭受群殴，她是坚决矢口否认那件事跟自己相关的，她绝不希望自己从“一代学霸”沦为“早恋少女”。
但是，她不能否定他对她的好，这是第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好。
经历了后续二十年的人间旅途后，在她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后，她对他当初纯洁的心感激不尽。
他一直没有回应，她的精神内耗又到了崩溃的边缘。
“控制不了想念的量，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做不到身在曹营心在汉，太累太累，我们还是回归到普通同学，我们还是把对方删了吧。”她将文字文字编辑好，正准备发送，一直躺在边上静悄悄的先生突然翻身把她扳倒，开始缠绵-----
当先生心满意足地再次翻身睡去，她拿起手机。
他说：“刚回来，今天太忙了。”
真的是天意吗？
她所有折腾的心思都没有了，赶紧问：“吃晚饭了吗？”
他发图片过来：花生米、黄瓜凉皮。
她开始静静地看书到深夜，肤浅的女人只会自我折磨并顺便折磨别人。
等他吃好饭，他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她说：“晚安。”
女人，在你想折腾一个男人的时候，请想想自己的弟弟或者父亲，他也许正因为工作、孩子、父母累得够呛，他找你就是想在你这里找到一方净土，找到一丝心灵上的慰藉，找到点简单的温暖的人际关系。女人，你为何就不能不做个简单的温柔的女孩子，而非要做个胡思乱想、神经错乱、索取无度的讨人嫌？
6月29日
她发朋友圈：“喂，你不能缺了就去找，累了就想逃，乖乖写年中总结吧，写完这个，还有年终总结，前路满是希望，坚持住呀，不再年轻的姑娘！”
他秒赞。
她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她的多重意思。
她的意思是珍惜当下的一切：感情、工作、生活、压力、希望等等。
晚上，她与先生孩子一起出去玩，快到家的时候她提前下了车，说去买点水果，让先生带着孩子先回家。
她去了最近的水果店发现没有理想中的水果，于是穿过红绿灯又去了更远的一家水果店，等她走回家，看到先生站在楼下的车库门口焦急地等待。
她看着他凝重的面孔问：“怎么了？”
先生额头的青筋凸起、但面孔是悲伤的，他说他在数数字，如果他再数20个数字她还不出现，他就出去找她了。
她问：“至于吗？我不过是去买个水果。”
先生说：“我计算你去水果店、挑水果、买了拿回来的时间，怎么算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她说：“我去了对面那个更远的水果店。”
先生说：“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她没有再说话。
先生又说：“我太担心你了，脑海里都是不好的画面：你被别人撞了，你的手机被偷了、钱包被偷了------我非常担心。”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是笑着说：“你没担心我被别人抢去做压寨夫人吗？”
先生皱着眉头，依然很生气。
的确，在这座城市里，曾经她在路上被人骑电动车从后面刮倒过，她的手机被偷过，钱包被偷过，她的警惕心总是太弱。
因为她的思想常常陷入到田野的海阔天空中，先生对她在城市独自生活的能力一百个不放心。
先生说：“等你的时间按秒计算，一秒一个揪心的画面。”
近日先生对她的不放心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份关心让她感到安全的同时也感到无限的压力。
她拉起先生的手，说：“好了，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走，上去吧。”
她得让先生相信，她现在已经掌握了城市的生存规则，他不必那么紧张她。
但是，除了她的车载定位，先生还送了她一个定位手表，他要时刻掌握她的位置以求自己的安心。
一直到她的儿子快五岁的时候，她在父母家偶然看到那位远房的表哥，他已是一个标准的、看起来粗糙憨厚、饱经沧桑的农民。他跟她的母亲说话，好像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她家四个姐妹中的哪一个，因为她们姐妹们早就因为读书彻底离开了那个村庄也因为读书脱离了农民的身份。
这个远房的表哥走后，母亲说他们夫妻俩婚后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家老人都逼着他们夫妻离婚，他对老婆好一直不愿意离，听说也可能是他自己不能生，夫妻俩这么多年寻医问药也没个结果，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只能认命，最近他们刚领养了一个小孩，一大家子都很疼那个孩子。
她静静地听母亲慢慢说着，这么多年两家大人保持着适当的各种或亲或疏的联系，而两家的孩子早已各有各的生活、相见不相识了。
此刻，她发现自己放下了那件小事拔去了那根针，曾经隐隐约约的深埋心底的厌恶仇恨反感鄙视都消失了。
6月28日
“我的快乐是你不在我身边但在我心里，我的痛苦是你在我心里但不在我身边。”
最快乐的痛苦是够不着住在心中的你，最痛苦的快乐是心里住着一个够不着的你。
这样的心境让她想起另一个人，那时候的她完全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懂如何去珍惜爱情。十九岁的她常常被一个学长带着去参加社团的活动、去跑步、去学习，他带她在操场的健身区玩，他卷起袖子给她看自己的肱二头肌，甚至撩起上衣展示自己的腹肌，他告诉她关于自己的一切小秘密。
他的眼睛里永远装着明亮的小星星，她只要安静地呆在他的身边，他就能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
他能躲过宿管阿姨的追赶捧着玫瑰冲进她的宿舍，也能穿过暴雨带她去医务室看眼睛、能在拥挤的人群中用双臂给她围出一个安全圈，他对她的喜爱根本不需要言语去表达，他炙热的眼神、他有力的牵手都在告诉她他有多么喜爱她。
但是，她弄丢了他，因为他想拉着她的手、拥抱她、抚摸她、亲吻她，她害怕地逃跑了。
她记得他曾经送过她一条珍珠项链，在她20岁生日的那天，他郑重其事地打开精美的包装盒，想亲手把圆润柔和的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她害羞也害怕地低着头拒绝。
那串项链后来也不知所踪，她没有留下任何物证来证明生命中真的有过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段情存在过，时间越来越久，那段往事也越来越模糊，像梦一样虚幻。
两年后她在长途汽车站见过他一次，他原本光洁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他眼神闪躲眼中的小星星都消失不见了，他没有试图靠近她拥抱她，她也没有试图去靠近他安慰他，她维持着一贯的被动的姿态傻傻地站在原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永远永远失去了他。
因为没有证据，她自己也会怀疑那只是她的杜撰而已，她想象或者说希望在自己最年轻貌美的年华里有过一位满眼都是她的、非常阳光帅气的、非常热情体贴的男人存在过。
但她没有证明资料，证明不了记忆的真假。
女人无所谓爱谁，被爱对一个女人来说才是最重要、最甜蜜的事情，前提是她至少得懂得如何去接受爱。
后来先生送了她很多首饰，钻石戒指、黄金戒指、铂金戒指、珍珠项链、金项链、金耳坠、金手镯、玉吊坠------，她都好好地收藏着虽然她并不喜欢戴首饰，但那些都是爱的证据，她要好好收藏。
当然，爱的表达方式还有很多种，例如下雨的早晨先生提醒她另外带一双袜子一双鞋子，他担心她走路的时候弄湿了脚。
下班到家，她吊在先生的脖子上说今天偶尔坐了一下公交车，竟然晕车想吐。
先生说：“你是越来越娇气了，不过这样很好，女孩子就该娇气些，你若是在读书时代就认识我，我会供你上更好的学校读更多的书，让你学习琴棋书画，你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和才女的潜质，可惜生在农村一身的聪慧被浪费了。”
她笑，觉得先生在逗她玩，于是说：“那我现在开始挖掘潜质也不晚呀。”。
先生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在跟初中同学联系？不是杀猪的吧？”
她说：“是、不是，你跟猪有仇还是对猪情有独钟，老是说猪猪猪。”
先生笑：“不是杀猪的就行，我希望所有人都喜欢你，而你只喜欢我一个。”
但想了想又说：“当然，这不可能，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上你还是，怎么说呢，很那个，但是，你不要-----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她知道先生的意思，希望她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跟另外一个男人有瓜葛，先生一直跟她灌输一个观念：“女人一辈子就该从一而终，这是看起来最单调但实际上最稳妥的路。”
她没有异议。
先生又说：“你若受到伤害，任何一种形式的伤害，我都会受不了，你受的伤害就是我们全家受到的伤害，我们是一体的。”
她不敢说话。
她觉得，长久以来先生看她就像一个家长看孩子，在看一个孩子在玩过家家。
她怀疑先生知晓她全部的秘密。
于是，她试探性地说：“以后你不要随便拿我手机哦，如果你要用提前告诉我，我把不适合你看的内容删掉，万一让你看到点不舒服的东西那就尴尬了。”
先生说：“你给我老实点，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但好像后来的确很少随手就拿起她的手机了。
她知道自己该收敛点。
她主动跟他说：“向你索要项链上的珠子是我越界了，抱歉，我收回自己的贪念，并严肃认真的自我批评自我检讨。”
他说：“没有，何来贪念？”
她说：“我不应该从精神向肉体（体温）扩展。”
他给她一个白眼。
她说：“真的不要了，所有。”
他说：“切，害怕了？”
她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楚河汉界遥相对望才可持续，王一旦越界过河这局就结束了。”
他说：“听着很有距离感。”
她说：“最近的距离是你在我心里，最远的距离是我够不着心中的你，快乐痛苦都在此，心力交瘁。”
他说：“不要想太多，顺应内心顺其自然。”
她又想删了他，但又对自己说：“不要呀，因为你一定会后悔，爱不是累了就想逃的游戏。”
晚上，她又开始坐立不安，她想要那条他正在编的手链，她要一个证明，她要收藏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但是，宝玉送黛玉两条旧手帕，黛玉为宝玉流干了泪而去，宝玉为黛玉出了家。蒋玉涵借宝玉之手与袭人互换了汗巾，后两人结为夫妻，贴身旧物必须谨慎赠送收受。
她与先生、孩子一起外出散步，两个小时后回家。
她说：“帮我编的手链必须送给我，不要像14岁的时候做了礼物要送我最后却没了下文——我不想再等20年。”
那时候，他喜欢她而且手工做了很精致的礼物要送给她，当时出于少女的害羞和对被传早恋的害怕，她很生气地说：“你如果敢送给我，我会当着你的面丢进垃圾桶”。然后她就没有收到传说中的定情信物，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表白。
但对于他喜欢她这件事，她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礼物和表白。
那时候，每个午休时间，他总是先帮她把黑板上的题目抄到她的本子上给她做，然后再抄自己的那一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时候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对自己的好，有时候又铁石心肠地拒绝他的好。
那时候太小，太在意周围人的传言，她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谈资，那群成绩不太好的少年少女专门以传播成绩好的同学早恋为乐，成绩越好他们越喜闻乐见。她非常害怕他被卷入以她为中心的可怕的漩涡之中，因为据说之前就有男生因她而遭受群殴，她是坚决矢口否认那件事跟自己相关的，她绝不希望自己从“一代学霸”沦为“早恋少女”。
但是，她不能否定他对她的好，这是第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好。
经历了后续二十年的人间旅途后，在她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后，她对他当初纯洁的心感激不尽。
他一直没有回应，她的精神内耗又到了崩溃的边缘。
“控制不了想念的量，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做不到身在曹营心在汉，太累太累，我们还是回归到普通同学，我们还是把对方删了吧。”她将文字文字编辑好，正准备发送，一直躺在边上静悄悄的先生突然翻身把她扳倒，开始缠绵-----
当先生心满意足地再次翻身睡去，她拿起手机。
他说：“刚回来，今天太忙了。”
真的是天意吗？
她所有折腾的心思都没有了，赶紧问：“吃晚饭了吗？”
他发图片过来：花生米、黄瓜凉皮。
她开始静静地看书到深夜，肤浅的女人只会自我折磨并顺便折磨别人。
等他吃好饭，他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她说：“晚安。”
女人，在你想折腾一个男人的时候，请想想自己的弟弟或者父亲，他也许正因为工作、孩子、父母累得够呛，他找你就是想在你这里找到一方净土，找到一丝心灵上的慰藉，找到点简单的温暖的人际关系。女人，你为何就不能不做个简单的温柔的女孩子，而非要做个胡思乱想、神经错乱、索取无度的讨人嫌？
6月29日
她发朋友圈：“喂，你不能缺了就去找，累了就想逃，乖乖写年中总结吧，写完这个，还有年终总结，前路满是希望，坚持住呀，不再年轻的姑娘！”
他秒赞。
她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她的多重意思。
她的意思是珍惜当下的一切：感情、工作、生活、压力、希望等等。
晚上，她与先生孩子一起出去玩，快到家的时候她提前下了车，说去买点水果，让先生带着孩子先回家。
她去了最近的水果店发现没有理想中的水果，于是穿过红绿灯又去了更远的一家水果店，等她走回家，看到先生站在楼下的车库门口焦急地等待。
她看着他凝重的面孔问：“怎么了？”
先生额头的青筋凸起、但面孔是悲伤的，他说他在数数字，如果他再数20个数字她还不出现，他就出去找她了。
她问：“至于吗？我不过是去买个水果。”
先生说：“我计算你去水果店、挑水果、买了拿回来的时间，怎么算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她说：“我去了对面那个更远的水果店。”
先生说：“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她没有再说话。
先生又说：“我太担心你了，脑海里都是不好的画面：你被别人撞了，你的手机被偷了、钱包被偷了------我非常担心。”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是笑着说：“你没担心我被别人抢去做压寨夫人吗？”
先生皱着眉头，依然很生气。
的确，在这座城市里，曾经她在路上被人骑电动车从后面刮倒过，她的手机被偷过，钱包被偷过，她的警惕心总是太弱。
因为她的思想常常陷入到田野的海阔天空中，先生对她在城市独自生活的能力一百个不放心。
先生说：“等你的时间按秒计算，一秒一个揪心的画面。”
近日先生对她的不放心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份关心让她感到安全的同时也感到无限的压力。
她拉起先生的手，说：“好了，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走，上去吧。”
她得让先生相信，她现在已经掌握了城市的生存规则，他不必那么紧张她。
但是，除了她的车载定位，先生还送了她一个定位手表，他要时刻掌握她的位置以求自己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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