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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次见面,跟所有人的

    会疯酒店10层1001房间,这里是一间小型会议室,正中间放着一张可以围坐8人左右的会议桌,此刻已座无虚席,桌子的两侧坐着与会的相关人员,而我正位列其中。集团老总坐在桌子的一头,面向会议室的大门,他名叫王川西,平时我们都叫他王总,在全市乃至全省都可以说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之所以称他集团老总,顾名思义他坐拥的是一家集团公司,旗下的产业涉及地产、酒店、商超,科创等,几乎囊括了所有城市所需,这家企业就是会疯集团,在我们当地妇孺皆知,同样,当地人也为在我们这种十八线城市能诞生一位像王总这样的商业巨擘而感到自豪,当然也包括我,但是是入职这家公司之前的我。

    我在这家公司工作已有一个月了,在场的人我都比较熟悉,唯独有一个人,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将会对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她是这个故事的女主,此时王总正在向她交待任务:“敖洁!你们部门要先一步去到BJ,把办公地点先布置好,然后做好前期的人事工作,按我们之前预定的计划执行就可以。”,哦,原来她叫敖洁,是集团的人资主管,我是第一次见她,从外表看大概35岁上下,皮肤白皙,沙宣发型,身着正装,典型的职场女性。可能是因为我离婚以后已单身五年,潜意识里渴望与女性的接触,也可能因为她就坐在我的对面,一举一动都余光所及,导致我对她的印象极为深刻。王总对她说话时,她抬头挺胸,转头向左,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王总;王总话音刚落,她就转过头来,低下头去,一边回复一声“好的”,一边熟练的做着笔录,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职场礼仪。而真正让我震撼的并不是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职场表演,而是那句原声配音,就是那一声“好的”,它惊到我了,我无法想象这个声音来自于一个女性,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形容词来描述,所以我只能用比喻句来解释我当时的感觉,如果说大部分女性的声音是小提琴,那么她的声音就是大提琴,浑厚有力,但又不同于男性,因为能很明显的听出这是女性的声音,但又从来没听过,至少很少听到,至少我是第一次听到,至少在现实生活中。

    这次会议是一个重大项目的部署会议,我是这个项目的重要成员,而我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似乎是上天的安排,那么现在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一个月之前。

    我坐在从省城开往老家的火车上,因为是在靠窗的位置,我总是喜欢瞭望铁路沿线的景色,虽然已是十一月份,农田里见不到一丝绿色,但还是能让人心旷神怡,因为这是在广袤的东北平原,它不像南方的铁路沿线,全程都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偶尔还要钻进隧道,中断你的手机信号,而在这里你可以一眼望到天际,尽管我是450度的大近视眼,尽管我还不喜欢带眼镜,但我依然能看清夕阳散发的红晕,和村庄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其实那不是人家在做饭,而是农户在焚烧秸秆,本来应该有一股呛人的烟熏味,但我闻到的却是康师傅牛肉面的味儿,已经是晚上六点了,火车已经开了一个小时,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我在省城的这份工作已经做了五个月,薪资待遇都不错,但我并不满意,因为一周才能回一次家,儿子才四岁,留给父母带,我不想在他的童年记忆中父亲是一个偶尔才能见到一次的人。所以从两个月前我就开始谋划在老家找个工作,或者自主创业,萌生这样的想法以后我对眼下的这份工作就不是很上心了,几乎每个星期都是迟到早退,每个周五我都为了赶最早一班火车回家提前一个小时就擅自离岗了,估计这次我的领导实在是忍不了了,我的手机来电显示着他的号码,我接起来:“喂,领导”,那边:“你回家了?还没下班呢你知道吗?......”,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此时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的话,除了最后一句:“你辞职吧!”,我顺势就甩了一句:“好的”,挂了电话。虽然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但不是我希望的到来方式,主动辞职和被辞职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就像你和一个你并不怎么喜欢的人谈了几个月恋爱,最后人家首先提出分手,你会有一种自身价值受到通货膨胀的影响而贬值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正要打瞌睡,就有人来给送枕头,最幸运的是,没过几分钟又有人来给送被子了,电话又响了,是老孟,“喂!孟哥!”,因为很久都没联系了,我的语气带有一丝兴奋,“凡文,你现在忙什么呢?”,老孟的语气很沉稳,如果一个很久都没联系的朋友,打电话来首先就问你这个问题而不是问你近况如何,那他必定不是来找你闲聊的,他肯定有事,而且是大事,我能感觉到。

    原来是会疯集团准备拓展业务领域,决定发展电商业务,因此聘请到老孟入职公司来主导这块业务,由此可以看出老孟这个人在本地的人际关系还是很过硬的,为什么这么说?老孟比我大两岁,叫孟祥佳,36,从没创过业,一直在给别人打工,说好听的就是职业经理人,但也拿不出什么能够为人称道的项目案例,我个人觉得他比较亮眼的是他的求学经历,他曾在日本留学,去过东京迪士尼,经历过地震,参加过示威游行,能翻译日文文献,但也得靠翻译软件。回国后,几年前曾在我们本地的另外一家公司主管运营过本地电商项目,我觉得会疯可能就是通过这条线索找到了他,但会疯可能不知道的是,那个项目的结局都惨到姥姥家去了,因为我当时就是那个项目的技术主管,老孟是我的直接领导,我们就是通过那个项目结识的,由此可见,在一个十八线城市混,人际关系是无比的重要。这一次,老孟又承接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电商项目,而且在组建团队时首先想到的人是我,可见我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至少在技术领域,所以这次他还是邀我来做他的技术主管,“明天上午10点,会疯酒店10层1008房间”,在我欣然接受了他的offer之后,他略带喜悦地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也顺势的甩了一句:“好的”。

    我大学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还没毕业就开始写程序做开发,而且一直在做,想来也将近有12年了,期间也兼顾过互联网方面的管理和运营工作,因为本身就是个宅男,所以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写程序,看书,上网。因此我对网上的新生事物和技术都接受的很快,掌握的很快,头脑里也频繁的更新网上的第一手资料。我在每一个一线城市都工作过,但都没有稳定下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感觉到已经到了事业的瓶颈期,但在一个十八线城市,凭我的技术和经验,作为一个IT界老鸟,仍然是稀缺资源,和稀有物种。但不要以为稀有物种就一定尊贵,黑人早期在北美也是稀有物种,但他们是被当成奴隶来用的。十八线城市的发展进程,跟不上我个人能力的提升速度,一个IT精英在这种地方聊互联网思维,是会被当成人才还是神经病,我不敢确定,但我应该不会像哥白尼那样,因为超前的提出日心说而被残忍的杀害,有点夸张了,至少我相信会疯集团应该是很前卫的,即便它是盘踞在这样一个十八线城市的企业。

    第二天,我如约而至来到会疯酒店,到门口时我不由自主的仰起头望向酒店的楼顶,这时我才察觉到我对这座本市的地标性建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它就在我家附近,步行到这最多15分钟,又因为它很高,是本市的最高建筑,我几乎每天都能目光所至的看到它一眼;陌生,是因为我从未来过,即使是门口,如果排除工作的因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这种五星级酒店有什么缘分,看看它门前的这个露天停车场吧,在这里看到奔驰宝马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宾利、玛莎拉蒂、劳斯莱斯,阿斯顿马丁...也都时常出没于此。

    我从酒店的红外线感应门进入,径直走向电梯,穿过一楼大厅时,我随意的向四周瞥了一眼,让我感觉好像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周围有很多身着奇装异服的外地人,操着外地口音,甚至还有外国人,还有黑人,我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小破城市,还能吸引到国际友人到此一游。

    电梯门开了,一股橙子味的空气清新剂味扑面而来,和我一起进入电梯的还有一位拖着拉杆箱的中年妇女,我走在前面,刚一进入电梯我就按了一下10楼按钮,但是它没亮,我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酒店,乘电梯得有房卡啊”,就在我内心发囧的一瞬间,那位中年妇女刷了房卡按下了3楼的按钮,为了避免尴尬,我装作也要去3楼的样子,跟着她上了3楼,但我知道这种尴尬是掩盖不住的,她已然发现了我的异常,只是懒得理我而已,幸亏我穿得吊儿郎当像个穷学生,如果我是一身黑西服再带个墨镜,估计她可能就打电话报警了。等她出了电梯,我就又回到了一楼,马上掏出手机打给老孟,第一想法本来是要埋怨他一顿,这么关键的细节问题也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害我出丑,但电话通了以后我还是恭敬地说:“孟哥,我到了,但我没有房卡怎么上10楼呢?”,老孟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很随意的安排我去找前台帮我刷卡,但前台的小姐姐给了我一个灵魂拷问,“对不起,10楼是我们集团的办公区,您上去干嘛呢?”,最后还是让老孟跟前台打了个招呼,才帮我刷了卡。后来我才知道,我应该走员工通道上10楼才对,没错,当你发现你在一个地方处处碰壁,就要反思,也许那就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从10楼的电梯一出来,我就远远的看见老孟已经站在1008房间的门口等我,因为我近视,模模糊糊的看见他好像是在冲我微笑,那我就暂且当他是在翘首以盼吧,因为已经快两年没见了,我就像多年的好友久别重逢一样,快步上前去跟他握了握手,“孟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他的说话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穿搭习惯也没有变,上身休闲西装,下身牛仔裤加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全身透着一股古龙香水味,他颜值也是蛮高的,178的身高,大眼睛,尤其皮肤保养的很好,也难怪后来跟他一块出差的时候在他的行李箱中看见过各式各样的男士护肤品,最主要的是他还未婚。人无完人,优点说完了,缺点也肯定会有,灵魂深处的暂且不表,单说仪表、谈吐,和外貌,有的人脸上长个痦子,有的人走路内八字,老孟的缺点就是偶尔说话时有一点点结巴,特别是在他激动、兴奋,恐惧或愤怒时,总之就是一到了极端情绪,就会有一点点,但如果听习惯了,会让人觉得这一点点是他故意为之而不是本能反应。“咱--们都在10楼办公,进来吧!”,他现在好像就有一点兴奋,说着把我引进到房间里。

    我快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目测大概有50多平米,靠近门的位置摆放了一套办公桌椅,靠近窗的位置也摆放了并非是一套的办公桌椅,因为是七拼八凑,且还有放倒在地上的,上面落满了灰尘,除了这些以外,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如果非要说它还有办公电器的话,那只能是灯和中央空调了,很显然,这个办公室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而且成了刚刚被简单清理过的杂物间,通过眼前的场景,我已预料到,老孟也是刚刚来这家公司,受命于组建电商团队,为公司的发展添砖加瓦,这些推测或猜想,在我们俩坐下来以后的谈话中得到了证实。

    正在我们俩促膝长谈这几年各自的发展近况时,忽然有人来敲门,在老孟的应和下,一个女孩推开了门,但先是把头探了进来,在我还没看清她是谁的时候,他就用娇滴滴的声音冲我说了一句:“Hello,还记得我吗?”,这句话把我弄得很诧异,这时老孟提醒我说:“高艳”,我这才眯着眼睛看清楚了她的脸,哦,原来是她,之前我和老孟在另外一家公司做电商项目时,她也在那家公司工作,好像是做文案设计,但我不是因为老孟的提醒才想起来的,因为我一直就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眼熟而已。但这回我记下了,她叫高艳,从那家公司离职后,来了会疯集团,还是做文案设计,在我看来她算是个美女,瓜子脸,大眼睛,一头飘逸的长发,虽然个头矮点才一米六二,但是身材很好,甚至好的有点过头,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被形容为骨瘦如柴了。她身怀两种技能特别让我羡慕,一个是她左右手都能写字,都能用筷子,而且都很熟练;另一个是她能做到一年365天天天穿衣不重样,我都不敢想象她家得有一个多大的衣帽间啊,甚至都会联想到七天无理由退货,每次想到这我都忍不住笑。但即使她的穿衣水平已经到了这个段位,他还是会在看到别人穿了一件新买的衣服时,略带羡慕的评价一番,真的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同样,她也有缺点,就是皮肤太黑,她那种黑是用美白面霜都盖不住的黑,刚入夏穿凉鞋的时候,我发现她脚丫子都是黑的,可这姑娘年轻啊,比我小四岁,年轻就是资本,外表上稍稍有些瑕疵都不是问题,但是从社会层面来讲,她应该比老孟还成熟,因为她已经结婚了。

    我向高艳笑了笑,也说了一声“hello”,她这才从门口走了进来,也从此走进了我们的同事关系当中,在这个公司的前几个月,除了老孟,高艳是和我关系最近的人。她进来跟我和老孟微笑地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庄重又细声地跟老孟说:“王总说等人来了让你带着去找他一下”,虽然不是在跟我说,但我也听明白了,这是让老孟带我去见王总,老孟自然更能明白了,于是我们三个一同走出了房间,高艳回了她自己的办公室,原来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的1009房间,而我在后面跟着老孟,径直的走向了1001。

    王总的办公室在这一层的尽头,快到尽头的位置有一道玻璃门,门上有指纹密码锁,这个锁有对讲功能,我觉得应该还有摄像头,老孟按下锁上的门铃,里面的人似乎知道来者是谁,没等老孟把话说完门就打开了,实际老孟想说的是“是我”,但第一个“是”字也才说了一半。进去以后就看到了房间的正门,是开着的,这是一道高两米的双开门,我们直接走了进去,就到了开头提到的那间小型会议室,我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四下一望,哦,原来这是个总统套房,影视剧中才能见到的场景此刻竟然奔现了,这里有书房、茶水间、花园阳台,和这间小型会议室,从会议室再往里面走应该就是卧室,此时,王总正在从里面往外走,他刚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刹那,我和老孟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但老孟和我不同的是他嘴里还有一句台词“王总”,“都坐吧”,王总在会议桌的一头坐了下来,并用三个字回应了老孟的敬称。

    这时老孟抓紧时间做了个介绍:“这是咱们集团总裁王总,这是凡文”,王总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问我任何问题,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介绍起了集团已经在筹划的电商项目,与此同时,我正在仔细的端详王总这个人,对于他说的内容我并没有完全的听进去,也许是因为我以前听这种讲话听得太多了,都有点恶心了,但对于王总这个人经过我的观察,我总觉得我曾经在哪见过他,他应该接近60岁,目测身高不到170,但有一身的腱子肉,身上的西服被撑的像紧身衣一样,他说话的声音也似乎曾经听到过,忽然之间,我恍然大悟,原来就是他,我想起来了,在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曾来会疯应聘过一个职位,当时面试我的就是这个人,但没有人告诉我他就是集团总裁,很可惜,那时王总跟我说我应聘的职位工作内容就是维护打印机和电脑,这对于一个全国软件设计师资格考试拿满分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毫无疑问被我微笑的拒绝了,当然王总肯定不会记得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因此我也没有必要旧事重提,所以当他介绍完项目之后问我有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时,我没有赘述任何的无关内容,只是再一次送上了我的微笑和履历。与十几年前不同的是,我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愣头青,他的面容也苍老了许多。

    听过我的履历以后,他应该是动心了,所以他让老孟先出去,要单独和我谈一下,我预感到应该是到谈钱的环节了,果然没错,他问了我的期望薪资,我的回答也像王总的行事作风一样干净利落,“不能低于我上一份工作的薪资”,而他显然对于是否接受我的回答很犹豫,但毕竟是老江湖,马上就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既能及时止损又能不失人才,“给你一个月试用期,工资暂定六千,如果你能完成我刚才提的项目需求,工资马上涨到一万”,一万是我在省城工作时的薪资数,听了王总的这个决定,我差点没乐出来,因为就他刚才提的那些需求对于我来说,就好比是偷看女厕所,那根本就没有难的,都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不过我也能理解,因为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在这个十八线城市里能找到什么像样的人才,你的履历越漂亮与这个城市的违和感就越强,说白了就是没人信。但我十分敬佩王总的做法,从魄力上来说就完胜那些唯学历论的老板,我就不喜欢拿书面材料忽悠人,是骡子是马我们拉出来溜溜,行我用,不行走,利落干脆。所以,对王总这个正中下怀的决定,我必定是欣然接受了。

    从总统套房出来以后,我无意识的嘴角上翘,笑了一下,这可能是因为王总的决定,也或许是因为世事难料,谁能想到相隔十几年又会被同一个人面试,更离谱的是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过了这么久我还能认得出来,真佩服自己的记忆力。

    回到1008后,久等的老孟向我投来期盼的目光,此刻他应该很想知道在他离开会议室后王总和我谈了些什么,以我的职场个性,我是不会配合老板做任何保密工作的,更何况是对老孟,在我心里我是真正把他当兄长的,但是这一次我选择隐瞒两件事情,第一,我不能告诉他为了获得期望薪资将会和老板之间有一场博弈,特别是我已胜券在握的心态,因为那样可能会让他觉得我这个人太狂妄,毕竟在我们曾经的交往中我从未袒露过我的这一面;第二,通过王总对项目的介绍,我已能确定一个不想面对的事实,老孟并不是这个项目的主管,而只是隶属于这个项目的一个部门的主管,就是技术部主管,除技术部外,这个项目还会设立运营部、企划部、人资部等,这一点他应该已心知肚明,也无需我多做提醒。结果我只和他说了我的工资暂定为六千,以及我和王总的其他谈话内容。也许是我对隐瞒细节的行为心存歉意,我在跟他闲聊的过程中找了一个恰当时机,把我早已离婚的事情告诉了他,以此来弥补我坦诚个性的一点点瑕疵,但我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尽人皆知,可反过来一想也无所谓了,毕竟也有五年了,虽然一开始我根本无法面对,不愿让人知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我已坦然接受了。

    说话间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老孟似乎和门外的人早有约定,他没有应声,只是把身体朝门口的方向一转,门就被推开了,又是高艳,他还是只把头探了进来,面带微笑,“人资来电话,让你俩去集团办公室办理入职手续”,“OK”,老孟像是早已待命一样爽快的回应了一声。

    集团办公室不在会疯酒店,紧挨着会疯酒店有一座比它老很多的建筑,那里是亨特广场,是一个商场加办公的综合体,也是会疯集团旗下的产业,四楼以下是大卖场,以上是写字楼,集团办公室就在那里的8楼808房间。这次去到那里的途中我们走了我们该走的路,就是员工通道,我们乘坐无需刷卡的电梯下到酒店一楼,步行两分钟就到了集团办公室,门是开着的,有个女孩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他应该是在专门等着我们俩,所以我们刚一进去她就站了起来,“请问你俩谁是孟-祥-佳?”,她把胸前抱着的一叠资料摊在眼前,试探性的念出了老孟的名字,很明显那些资料应该是之前我们递交过的个人简历。“我是”,紧跟着老孟的回答,她又说:“那你先跟我来吧,你先坐着等一会”,她看了我一眼,又用手指了一下沙发,就带着老孟去了隔壁的房间。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才发觉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只有刚才那女孩一个人在这办公吗?但显然又不是,因为这里有四五套办公桌椅,有的桌上的电脑还开着,跟酒店的办公室相比,这里的设施即过时又陈旧,泛黄的白色塑窗,咯吱作响的地板,从墙边放着的两台电风扇可以得出这个房间没有空调的结论。很快,老孟和那个女孩回来了,轮到我了。

    原来隔壁是集团的档案室,一排排整齐矗立的文件柜让我做出了这样的推断。我和那女孩面对面做了下来,“欢迎入职会疯集团,我是集团人力资源助理,我叫李珊珊”,一声清脆的开场词,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我开始有点小惊讶,这女孩好专业啊!不禁又让我联想到人工智能客服。

    李珊珊,大约170的身高,长发,戴一副黑框眼镜,在她叽里呱啦的说什么薪资、休假、饭补之类的无聊内容时,我注意到了这些细节,这些似乎就是一个美女的标配,但很遗憾,她唯一的缺点就是颜值不在线,不能说是丑,但的确长得不好看。她指引我在最后一份保密协议上签字画押之后,回到隔壁叫上老孟,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回会疯酒店,因为她要把我们签过字的材料拿给王总过目。在电梯里时,姗姗(后来我们都这样称呼她)竟然主动向老孟搭讪,“我问一个弱弱的问题啊,什么是电商啊?”,“就是,电--子商务啊,网上购物”,这问题把老孟搞的不知所措,又有点激动了,“哦,我还以为...”,姗姗没说完电梯门就开了。其实珊珊打造类似的雷人名场面还不止这一次,后面还多着呢,所以我们继续往后看吧!

    就这样,我和老孟正式入职了会疯集团,在往后的几天时间里,我们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我们的办公室1008房间,接上了宽带,买了新的电脑,装了固定电话,配了饮水机。每天中午我们俩都会拿着各自的饭卡,一起去集团的职工餐厅吃饭,席间我们还会针对这个电商项目交换意见,我能看得出来,老孟在这个项目中对个人的发展期望,绝不只是做一名技术部主管,但他也许不会想到,仅就1008这间办公室来说,直到我从这家公司离职的那一天,这个房间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办公。

    老孟是个烟民,每天至少一包烟,在这件事情上我俩正好分处两个极端,所以我实在是受不了吸二手烟的痛苦,每当他在办公室里吸烟的时候,我都会先到隔壁躲一躲,隔壁也就是1009高艳的办公室,原来这是个和1008同样大小同样格局的房间,更巧的是这房间里也只有两个人办公,就是高艳和他的助手大春,大春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如果高艳不在场她很少单独跟其他同事聊天,我和高艳聊天的时候她也很少插嘴。高艳对互联网运营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所以我经常给他讲这方面的东西,随着我们接触次数的增多,聊天内容的私密性也越来越深,有一次她和我说,其实老孟并不是为电商项目所招募的第一位主管,早在他之前就已经招了一个主管运营部的人,名字叫陈达,办公室就在1007房间。好么,原来还是我们的隔壁啊。

    陈达,男,和老孟同岁,身高185,后来我才发现在负责电商项目的男性同事中我的个子是最矮的,陈达是个典型的东北大汉,不过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让他显得并不粗鲁而是文质彬彬的,但高艳却说她非常讨厌陈达,因为她不喜欢小眼睛男人。陈达所在的1007房间总是关着门,起初的几天我一直以为这房间没有人用呢,实际上是陈达在做市场调研,经常不在办公室,之后有一天1007开了门我才知道,这房间的境况比我们办公室还惨,它的格局大小也和1008一样,但只有陈达一个人用,也就是说这个运营部只有陈达自己一个人。

    明明参与项目的人员就这么几个,还被分置到了不同的房间办公,想来真是可笑,不过也恰好体现了东北地区地广人稀的特点,好在王总会经常让我几个一起到总统套房去开会,我们也有了彼此了解的机会,但这一了解不要紧,了解出了一对冤家,我发现老孟和陈达应该是八字相克,只要是老孟赞同的,陈达就会反对,只要是陈达能接受的,老孟肯定会拒绝。每次开完会,高艳和陈达几乎都会来我们办公室一起探讨一下王总的会议精神,但每次老孟和陈达都会因为意见不同而挣得面红耳赤。从关系上来说,我是老孟的人,但我从不会站在老孟一边帮他说话,因为我觉得这种争论太没必要了,你们争来争去争的都是老板家的事,哪怕你们有再高明的论断,在老板眼里还不都是一群贩夫走卒,何必为了人家的事挣个你死我活呢?

    除了高艳和陈达,王总也会时常光顾我们办公室,主要是针对项目问题下基层体察民意,不过他进来的方式和高艳是迥然不同的,形容起来就是四个字,推门就进,那气势就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老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敲门。有时门锁不太好使,需要向后拉一下才能打开,可王总的掌控方式就是大力出奇迹,咔咔两下夺门而入,吓得里面的我和老孟还以为有人打劫来了。老孟深谙职场潜规则,是个老油条,他说我们刚来公司,下班不能到点就走,不管有事没事都得晚点走做做样子,还真让他说着了,有一天晚上距下班时间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天都黑了,外面走廊里又传来了熟悉的木跟皮鞋嗒嗒的走路声,而且越来越近马上就到门前,这时老孟本能地扭过头来怯怯地问我:“那门锁修好了吗?”。其实在这个公司里能让我们心惊肉跳的不止王总一个人,另外一个魔头就快登场了。

    随着项目研发的深入,我们需要购买云服务器和注册域名,这些专业性比较强的采购工作,集团的采购部肯定是做不来的,只能由技术部来做,而且我们需要用到公司的营业执照以及各种相关证件才能完成购买,我们把情况汇报给王总之后,得到的答复是:“回去等着,一会有人去跟你们对接”。我们回到办公室没等多久对接的人就来了,不过她是闯进来的,当时的情景就是,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推门就进,没有任何身份互表张嘴就说:“是你们要营业执照吗?”,听到这高亢的声线,讲真,这霸气程度和王总不相上下,着实吓了我一跳,把老孟吓得也是毕恭毕敬,等把该交接的事情描述清楚后,送走了这个阎王,老孟小声的跟我说,“刚才来那个女的是王总的秘书”。难怪她也享有进屋不敲门的特权,只有这个气场才能配得上这个职位。

    王总的秘书叫任鑫,实话实说这女孩确实颜值过人,而且她的美是那种纯粹的美,就是在正常的社交距离范围内看不到任何瑕疵。身高170,皮肤白净,五官搭配完美,身材苗条,亭亭玉立,如果只看颜值的话,她绝对有资格去参加明星真人秀,而且不会有人把她当成工作人员,可能只会有人问“这个明星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确实是这样的,如果不具备这些特质王总怎么会选她做秘书呢。但此刻我的直接感受更多的是在另一个层面,在这个公司里除了她和王总,如果再多一个进屋不敲门的人我可能就真受不了了,而且在日后和任鑫的接触中让我的体会更加深刻,她脾气暴躁,性格泼辣,但我总觉得她这一面是有选择性的展现,毕竟以我在公司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她真实的一面。

    服务器和域名等必备的软硬件设施都到位以后,没过几天我就把当初面试时王总提出的项目需求全都完成了,并且经过王总的审核,完全符合他的要求,而此时距离试用期结束还有20天。在这段时间里,王总又持续深入的向我们阐述了他对这个电商项目未来的具体规划,以及运营模式的初步构想,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王总最初跟我提出的项目需求只是对我做了一次摸底调查,考察我的履历是否造假,而他真正想做的或者说是想实现的是一种VR实景购物的功能,VR的中文叫法是虚拟现实,类似于百度地图街景,王总是要以这种场景来实现在线购物。虽然这是王总的终极目标,他也可能会为这个空前的创意而感到自豪,但他可能不会想到,我在这个领域早已探索和实践过三年有余了,不是专家也胜似专家了。

    所以当我明确了王总的这个商业构想后,我就基本笃定这个项目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因为当时的时间是2015年,在那之前淘宝和京东就早已在研发相似功能的实际产品了,相隔七年之后,现在是2022年,他们都没有做出什么名堂,以会疯集团的实力,一个外行愣头青,就敢不顾死活的往里扎,势必会碰得头破血流,最后如果这个项目能够寿终正寝,都算是老板祖上积德了,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就是赔钱转让,可王总对当时的市场形势并无感知,似乎还胸有成竹,但这不妨碍我为他打工,作为打工人我们赚的是老板烧的钱,而不是项目赚的钱,如果真能熬到项目盈利的那一天,可能老板早就不是他了。但王总的胆识和魄力是不容置疑的,如果他真能把项目维持到今天,似乎还会有一线生机,因为最近一年元宇宙的概念迅速升温,它与当时王总的产品理念契合度很高,就算最后做不成功,也能卖个好价钱。可惜啊,天不逢时,地不给力,人又不和,只能眼见他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

    试用期快结束的那几天,我一直在等待老孟向我下达一个通知,就是“王总已经兑现他的承诺,把你的工资涨到一万”,可是最后通知我的那个人并不是老孟。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上午,高艳给我发来一条微信,“在吗?”,我很纳闷,难道她不在办公室吗?有事怎么不过来说。于是我回复:“你在哪呢?”,“我在1005,你来一下”,高艳的这个回复让我觉得有事发生,1005是一个空置的房间,空空荡荡,满地的灰尘,“她让我去那干嘛?”,我头脑中冒出了本能的疑问。我一推开1005的门就看见高艳紧挨着门口站着,我进去以后,高艳随手把门关上了,“王总让我跟你说,你的工资涨三千”,高艳轻声的对我说。我这才知道为什么让我到这来,这是要背着老孟啊,但为什么要背着老孟呢?我又纳闷了。还有,之前暂定我的工资是六千,现在涨三千,那不是九千吗?难道王总是不识数吗?还是记性不好?又或者一开始就没想兑现什么承诺?我更纳闷了。

    高艳似乎并没有在意我此刻满是疑惑而非喜悦的神态,她认为我应该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所以她继续说:“你工资真高啊,我转正后的工资都没有你试用期高”,我笑了笑,他又说:“王总还说你很聪明,他说一提到什么...来着?你就知道是唯品汇“。高艳说到这时我头脑中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王总正在向我和老孟阐述他给项目制定的商业模式,说什么要以品牌为中心,巴拉巴拉等等,在他把几个关键点表述清楚之后,我马上接过他的话说:“王总,您知道唯品会吗?”,这时他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应该马上就会拿唯品汇举例了,但没想到让我抢先说了出来,他可能会想“这小子懂得还挺多”。在那段时间,我看过很多互联网运营方面的书籍和资料,只要有人跟我谈什么商业模式运营手法,我几乎都能马上找出与之对应的现实案例。但是,通过这次经历,结合日后发生的一系列离奇的事件,我总结出一个职场教训,不要在老板面前抖机灵,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之后,高艳又给了我很多建议、提醒和鼓励,像是在为我转正以后的工作保驾护航,但她最后一句总结性的话却让我如梦方醒,她说:“王总说,我给他招的这两个人都不错”,我感觉到这话里潜藏着与我来说的未知事项,所以我又追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老孟来会疯集团是高艳介绍的,而我也并不算是老孟的人,真实的逻辑是,在王总眼里我和老孟都是高艳的人,难怪向我传达王总旨意的是高艳而不是老孟。

    就这样,伴随着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令人失望的老板兑现承诺的方式,我度过了在会疯集团的第一个月,被我拨回到一个月之前的时间,此刻也返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我们这群人听从王总的使命召唤,齐聚到总统套房的会议室,针对项目的真实任务即将被王总下达,我和初次相遇的敖洁,也将会发生很多并不精彩却很耐人寻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