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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断舍离

    “我怀孕了”,敖洁淡定地说。

    一个星期日的早上,我们再次相约来到会疯酒店前的广场,在八九点钟的太阳下,她郑重其事的向我宣布了这则喜忧参半的‘好消息’,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刹那,我内心的惊喜大于忧愁,因为我首先想到的是,这次她应该会定下心来只做我的女人了吧,但我再一仔细端详她那愁容满面的表情,又领悟到了另外两个字,未必。

    “啥时候发现的?”,我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望着她的侧脸问道。

    “昨天晚上验出来的”,她浅浅的吸了口气,随后又说:“按时间推算,应该就是第一次,在乌托邦酒店”,她说话的时候并没看我,而是眼神迷离的目视远方。

    “那一次我全程都做了安全措施,怎么会中招儿呢?”,我轻浮地表示着疑惑,但实际上又并不想知道原因,顿了一下后我又说:“也不只是那次啦,每一次不都是吗?”,我顺便快速的回忆了一下每一次做爱的经过。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那飞机场一样的胸部被空气填充的丰满了起来,但她马上又把气呼了出去,飞机场又还原成平坦的状态,顺带又播放了一则机场广播:“是啊!”,她随之蹙起了眉头,那声音仿佛是被气流顶出来的,音调上扬,每一段音波都体现着她的疑惑-怎么会中招儿呢?

    “你看起来很不高兴啊”,我说。

    “有什么可高兴的,你又不想要”

    的确,我曾经明确的向她表示过,我不想要孩子,但我也着重的强调了‘暂时’两个字,很明显她把这两个字彻底的忽略了,但我不想在这一点上纠缠,因为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为此而烦恼,我不明白她到底是难以抉择,还是缺乏主张,她已经半晌都没有再说话,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迷离的眼神也变成了死盯着一处不动。

    “你在想什么呢?”,我耐不住这死寂的氛围,想弄清楚她具体是为何而发愁,而且也做好了准备,不管她如何决定,我都会尽量服从并尊重。

    她用一种想说又不想说的眼神看着我,迟疑了片刻之后,说:“我在想,我和甘肃大叔怀不上孩子,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泼了我一身,心凉了半截,身体也在瑟瑟发抖,惊喜和忧愁顷刻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本以为她是在为腹中的胎儿殚精竭虑,殊不知她却是在算计陈年旧账,我记起她曾愤恨地跟我说过,她是在做过输卵管手术之后,就与那位甘肃大叔不辞而别了,手术的费用也是自己承担的,没让大叔出一分钱,难不成她是觉得这笔‘买卖’做亏了,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按照这个设想,她可能是在心里咒骂那位大叔:老娘我跟你怀不上孩子,你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让我去做检查动手术,结果我跟别人上床时,人家保护的这么安全都能做上种,到底是咱俩谁有问题?你个老渣男,害得老娘赔了钱又伤了身体,妈了个逼的!

    这并非是我对她的性情妄自揣度,她确确实实有这样的潜质,而且不止一次的流露出过,毕竟是东北女人嘛,彪悍一点无可厚非,但我无法接受的是,她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最先涌上心头的一念还是‘江湖恩怨’和利益得失,可见我和那颗胚胎在她心中的位置是多么的无足轻重,所以我不能接纳这样的生命降临到人世,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和她之间难以讲述的关系,一段地下恋情若是生根发芽,没准蹦出来的会是个哪吒。

    后来,经过她的同意和医学鉴定,我们决定一个月后做人流手术,其实我能够体会到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即便这是他第一次怀孕。有时,我真的很感慨我和他在人类交配行为上的特殊缘分,她与之前的性伴侣,不管是有意无意,或是想方设法,都没能孕育出应有的结果,而和我的短暂接触,却能在千方百计的规避之下有所成就,我想应该是她之前的手术起了作用,所以她和甘肃大叔的这笔买卖并没吃亏,她不应该抱怨,应该懂得感恩。

    当一个女人怀着你的孩子,然后还去和别的男人约会、吃饭、看电影,你会做何感想呢?反正我是杀了这个女人的心都有,只是我不会开车,也没有票,更搞不来上了全险的车,所以没办法去实践老孟传授的杀人教程,只能痛快痛快嘴了。

    我原以为这颗胚胎的到来会是敖洁和她的徐哥关系发展的终点,却万万没想到这其实对她毫无影响,她依然是一面向我表示会和徐哥划清界限,一面又三番四次的接受徐哥的约会,就像在做广播体操的跳跃运动,一会儿把腿并拢,一会儿又把腿劈开。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把一贯和颜悦色的包容化作积怨已久的愤怒,在微信中和敖洁爆发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激烈争吵。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敖:刚才看电影了,但没看完我就走了,不舒服,吐了两次。

    我:你今天不应该去赴约。

    敖:你家孩子太厉害了,一看见我和别的男人约会,就马上找事,一点儿都不消停。

    我:吸取教训吧,咱孩子都出来主持公道了。

    敖:小崽子,马上灭了他。

    我:你都把孩子的爸吓着了,你是武则天吗?

    敖:我是按照他爸的旨意行事的。

    我:其实我今天特别想见你的,也不能说是今天,应该我每天都是想见你,但是见多了我发现挺招你烦的,所以我还是觉得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再出现,你的嘴脸会好看一点。

    敖:我真的是早就和徐哥约好了。

    我:同样是约定,我的能改,徐哥的改不了。

    敖:你现在就是对我不满意了。

    我:应该是你对我不满意了吧,扫你的兴了吧,我应该配合你,你和徐哥去看电影我非常满意,所以我又发现了我们的一个不同点,我喜欢你的程度和你喜欢我的程度不一样,而且差别很大。

    敖:你只有在我和徐哥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把注意力多集中在我身上一些,除此之外,你的精力会分散。

    我:所以你应该多和徐哥在一起对吗?

    敖:我最他妈不是东西,就我最坏了。

    我:我应了你给我的一个评价,我真贱,还不如一场电影。

    敖:我好受啊?都怪我,把咱们三个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但你看电影的时候很舒服,比上一次舒服多了。

    敖:你怎么这么肯定我舒服,我现在越难受你就越高兴,是吗?我告诉你,我他妈今年活得最累,内心无比痛苦,你知道吗?不要自以为是。我告诉你,只要我和徐哥在一起就没舒服过,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你要和徐哥在一起就不舒服?你是自讨苦吃?拉都拉不回来?

    敖:我知道你在意我。

    我:我的改变让我自己都不适应了,为什么而改呢?之前我没想过,现在我也不用想了。

    敖:自从认识了你,我的很多想法也改变了,我以前是完全不会考虑带孩子的,即使在大连那个大叔长达那么多年的追求,我都没有改变想法,可是认识你以后,我甚至可以想尝试做个母亲。

    我:我感动天感动地,结果感动不了你,我才发现,原来爱情不是真心就可以。

    敖:你把我说的这么坏呀,既然我现在在你眼里已经这样了,我是不是没有必要再为自己推脱了,你都不认为我是真心的,咱俩也不是真爱,是吗?

    我:不是咱俩,是我,我的真心好像就是一包瓜子。

    敖:不是这样的,你别那么说话,没有必要。

    我:我用真心换来的是你再一次的选择,你还是要选择把哪个商品放在购物车里,这不就是一包瓜子吗?

    敖:所以我这样的女人最不是东西了,太坏了,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我:但你对别人还是很好的,在别人眼里你是个好人。

    敖:但是我对你而言不是好人。

    我:今晚电影好看吗?

    敖:没你好看。

    我:但你没看我,虽然我就在你手机上。

    敖:因为我坏。

    我:电影结束还不看就说明你更坏了是吧?

    敖:是。

    我:坏人脾气也很大。

    敖:坏人毛病太多了。

    我:坏人在做坏事时也是理直气壮的。

    敖:所以不要给坏人机会伤害你,不值得,她不是东西。

    我:上天自有安排。

    敖: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

    我:不一定,好人遭到坏报的案例太多了。

    敖:别人我不知道,我肯定会有报的。

    我:做坏人是心甘情愿的吗?

    敖:我发现我就没做过好人。

    我:除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好人,把我除掉就没人说你是坏人了。

    敖:因为只有你一个人了解我,说我好的人都是被我骗了。

    我:你怎么没骗过我呢?

    敖:只能说明你了解我,我骗不了你。

    我:骗我比伤我要好很多。

    敖:我谁都不想伤害,我该怎么办,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想伤你。

    我:除了我,你还能伤得了谁?

    敖:有时候我想,我是不是死掉就好了。

    我:好不了,你觉得会伤到徐哥吗?到目前为止我觉得他一点伤都没受。

    敖: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

    我:不后悔。

    敖:嗯,我也是。

    我:我这么忠诚的爱你,你这样对我,我他妈还有力气后悔吗?

    敖:靠,未来是这样,有一点你要知道,我也爱你。

    我:我只爱你一个人这点你知道吗?我没给自己留任何选项。

    敖: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不是单身,我不是故意要给自己留选项的,你知道吗?

    我:你确实早就有选项,但你这个选择题要做多久啊?你要反复的修改几次啊?选了一次又擦掉重选,然后再来!

    敖:之前我把这道题变成了单选题,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样,都是我的问题吗?

    我:那你就需要和不爱的人看看电影消遣一下吗?如果是我,我更愿意和爱的人说说心事。

    敖:我知道,我对徐哥的不是爱情,是一种感动。

    我:你确定不是一种需要吗?相爱的人为啥感动不了你呢?所有的感动都要源于物质吗?

    敖:你知道你和徐哥有啥区别吗?徐哥会在任何时候,只要我需要他,他就会出现,我处于主动地位。你每次约我,都必须在你不忙的时候,我只有被通知的份,就连啥时候开房,我都要听你的安排,原定今晚,你早上有变化,又得取消,你给我的感觉是,你要把身边的事都处理好了才会联系我。

    我:如果一个人比徐哥对你更好,让你更加感动呢?

    敖:我还会选择别人,所以我这样的女人就他妈是垃圾。

    我:你不想想为什么吗?你特么杀完人还要把骨头碾碎啊?

    敖:在你心里已经对我有根深蒂固的观念了,我说什么都是枉然,今天咱俩变成这样,错都在我,所有的错误,我通通接受。

    我:皇上犯了多少错也不会影响他的地位。

    敖:可我不是皇上。

    我:你像他一样高贵。

    敖:别说这样的话,我接受不了,我是什么东西我自己清楚。

    我:你不清楚别人拿你当什么东西吧。

    敖:我不是东西。

    我:但现在我没有怨言,你又没和别的男人睡觉。

    敖:你就记得我坏,不值得你生气就行了。

    我:我能吗?

    敖:你不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NO.1,无人代替。

    我:我是NO.5。

    敖:我说的是位置。

    我:要说位置我似乎还不及一场电影。

    敖:我不看了,我再也不看了。

    回过头来再看这次吵架,如果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似乎对两个人大多的言辞都不知所云,我诉我的苦,她说她的痛,两人自说自话式的对白,让这架吵得没有任何意义,她还是她,我还是我,只是我对她的感情发生了质的变化,我仿佛突然间就认清了她的嘴脸,也真正的了解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她就是一条蚕食幸福的寄生虫,自己不会创造幸福,更不会给别人带来幸福,就只是寄生在能够给她创造幸福的人身上,当这个人的幸福被一点点的吞噬殆尽,她就会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敖洁带给我的也不全都是恨意,至少我还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从前我并不具备的做人技能,我认为其中比较重要的一条,是要学会适时机、有分寸又巧妙的撒谎,如果不会撒谎就找不到心仪的伴侣、得不到幻想的爱情、求不到高薪的职位,撒谎绝对是一门值得修炼技术,它包括欺骗、隐瞒,诱导等纷繁复杂的基本功,必须融会贯通、综合利用才能达到撒谎的目的,撒谎的最高境界是让自己都信以为真,信口雌黄、欺世盗名的时候连自己都会被感动。

    还是拿敖洁来举例吧,如果站在她的角度与我对话:我承认你是我的男朋友,但我可没说我只能有一个男朋友啊;我答应你会和前任分手,但我可没承诺不能复合啊。看吧,一句假话都没说过,就能把你玩弄于鼓掌之中,言语问心无愧,做法无懈可击,此乃撒谎的最高境界,最关键是她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在撒谎。

    有时我会联想,我和敖洁就像莎翁的麦克白和女巫,我一直在被她的花样翻新、层出不穷的谎言牵着鼻子走,非常遗憾我没有早点理解莎翁说的那番话:“魔鬼为了要陷害我们,往往故意对我们说一些真话,在小事情上取得我们的信任,然后在重要的关头我们便会堕入他的圈套,他们用模棱两可的话愚弄我们,听来好像大有希望,结果却完全和我们原来的期望相反”。

    敖洁就拥有这般魔鬼技能,将它运用在职场也会非常吃得开,我建议她去给电信运营商做产品策划,比如推出新品《0月租每月100G流量卡》,你以为是捡个大便宜,其实100G流量都是专用流量,必须使用运营商指定的APP才能用,你以为真的是0月租,其实就第一个月是0月租,所有的一切都没骗你,但就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当韭菜。

    受了敖洁的熏陶,我的事业也有了很大起色,从会疯被劝退并没有让我灰心丧气,反而是信心大增,当然在会疯的工作经历也起了很大作用,见过了那么多名不副实的企业高管、只会打嘴炮的职场精英,又学会了撒谎,这让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份薪资是在会疯时2.5倍的工作。

    敖洁子宫里的那颗受精卵在一个月后被顺利的打掉了,但我和敖洁并没有分手,只是我对她的感情已经变了性质,不再抱有任何期望,不再保留与她的聊天记录,不再对她提出任何要求,看起来似乎是在等着她主动向我提出分手,不过这个等待时间却出乎意料的长,足足将近十个月,在这期间我们也会为了一些小事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也会继续做爱,但我不再冒然地把心里的话向她吐露了,譬如,当她向我抱怨为什么不愿意为她花钱,我总是会在心里回敬她一句: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些吗?但在表面上,我只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在她身上也发现了很多令我愕然的品性,这些品性足以证明我和她之间除了扯淡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共同语言。

    在圣诞节的时候,我送了她一本小说《呼啸山庄》,还是英汉双语版的,明面上我是让她用这本书来学学英语,但实际上我是在暗示她,我可能会像希斯克利夫一样,展开我悠长而深远的报复行动。可她给我的反馈是她不喜欢这个礼物,非要让我补送个别的东西,使得我尴尬的就像是给一位不识字的女生写了一封情书。

    还有一次我无意中浏览了她的QQ空间,看到了很多旅行照片,让我甚是羡慕,其中有玉龙雪山、布达拉宫、釜山塔......,甚至还有她站在帆船酒店前的留影,我略带几分妒忌的问她说:“你还去过迪拜呢?”,她回答:“对,我去过那个最有钱的地方”,之后她就开始眉飞色舞说起了她在迪拜都吃了些什么,哪些美食有多贵,我的心里马上便翻腾起一股厌烦的情绪:“她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我推断她这个水平的驴友肯定是那种没文化类型的,于是我打算验证一下。

    “你还去过韩国吗?”

    “韩国我都去腻了,去的次数太多了”

    “都去过哪儿呢?”

    “济州岛、釜山、首尔”

    “没去过汉城吗?”

    “汉城还真没去过”

    我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是一本正经的在回答我的问题,我无奈的点了点头,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幸亏她把孩子打掉了,不然真无法想象她会把我们的孩子教育成什么样。

    她做过而不自知的糗事,除了能让旁观者啼笑皆非的,还有一些是难以启齿的,在一次我们的激情时刻,我隐约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恶臭味儿,于是乎在我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可能每次拉完屎都不洗屁股,残留物累积太多才导致有明显的臭味儿。所以事后不久,我就对她做了一个小心的求证,结果证明我猜得一点儿都没错,但她却恼羞成怒,因为在我证实了我的猜想之后,我又紧接着对她做了一次有理有据的卫生教育,目的是要劝说她至少每天要洗一次屁股,可能是这种行为严重的冒犯了一个女性的自尊,最终迫使她搬出心目中的权威来反驳我:“你别总自以为是!我三姨就是医院的,她就说女生不能总洗屁股,那样会洗掉很多保护物质”,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把她这个三姨奉若神明,还是只拿她的话当借口来掩盖她是个不讲卫生的懒女人的事实,总之我没有再继续和她争辩。不过,后来我有幸见到过一次她这个三姨,原来她是在医院里做会计的。但最可惜的是,敖洁可能到死也不会知道,我是怎么猜到她拉完屎不洗屁股的。

    在我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的容貌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改变。还是在一次亲热的过程中,我发现,由于她脸颊的下坠,把耳根周围拉伸出几道深深的褶皱,我不由得心生一丝感慨,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但它还没有把猪杀死,而是把猪变老了。

    虽然容颜已发生退变,但敖洁的风骚仍不减当年。一天傍晚,我去接她下班,在三轻店的楼梯间里,我和她正在下楼,迎面碰上一位正在上楼的年轻小伙,这哥们儿一脸淫笑的向敖洁打招呼,敖洁也礼貌的回应了,我以为他们只是点头之交,擦肩而过之后我便继续往下走,到楼梯的拐弯处时,我才发现敖洁被那小伙儿拦在了面前,他双臂弯曲,双手捧着敖洁的肩头,与敖洁四目相视,距离近得可以互相看见牙缝里的食物残渣,而且他俩正在窃窃私语,这时我距离他俩已有七八步远,因为是在小伙的身后,所以从我的方向只能看到敖洁的脸,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和发自内心的微笑,充分说明他们俩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我站在一旁就像个电灯泡似的,但对他俩来说更像是空气,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俩,以我时下的身份来说应该会非常生气,头上冒绿烟儿,可实际上我并没有,反而是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就好像在等着看他俩接吻一样,因为我早已看透,这才是敖洁的本来面目。

    他俩亲昵一番之后,敖洁向我走来,我想,我是不是应该问她,那人是谁?你俩是什么关系?可敖洁脸上那副满足的表情已经向我传递了一个词:没必要。所以我最后只是象征性的唠叨了一句:“你能不能行为检点一些,毕竟我还在傍边呢”,但她没有回应,只把挎包从左肩换到了右肩。

    我还独自去见过一次敖洁的徐哥,那个理发师男友,NO.4。既然我注定会被淘汰,那么去会一会这位情敌还是有必要的,简单的了解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死也要死个明白。

    我是以顾客的身份去了他的理发店,他当然不会认识我,我也没打算向他揭秘,他一丝不苟地在我头上展示手艺,我仔细地从镜子里打量着他,他的外表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一副金丝眼镜,一件朴素的T恤,和略显瘦弱的身材,眉宇间也透出了诚实善良的品质。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还是个爱看书爱学习的人,因为我发现沙发上有一本李开复的书《做最好的自己》,我便由此与他展开了话题,他喜欢看励志方面的书籍,熟知很多名人事迹,而且还是《得到》的VIP会员......,了解到这些信息之后,我得出了一个确切的结论:他不是敖洁的菜。

    最终能和敖洁结婚的男人,应该是那种逛夜店、找小姐的富家子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钱,最起码要给人一种有钱的感觉,总之,要获得敖洁的倾慕,必须要懂得这样一种恋爱哲学:“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是这些品质都要深深的刻在骨子里,不能表露在外,不要问为什么,这就是敖洁潜意识中的要求。

    很明显,这个徐哥不是这样的男人,他应该是那种老实本分且会过日子的男人,同样,敖洁也不会是他想要的那种女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绝对不会想娶一个人尽可夫的万人迷。所以,我当时很想亮明身份,告诉他一切真相,挽救他即将葬送在敖洁手里的后半生,可我毕竟和敖洁还不算仇人,不至于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因此我只能在心里为他默默祈祷,祈祷上帝能借他一双慧眼,让他自己去认清现实。

    虽然我心里认为敖洁已经无可救药,我们的感情已经无法挽回,最终的结局已经若隐若现了,但在表面上我们还在维持着一种虚假繁荣,更滑稽的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暗示我求婚必须要先买钻戒,还提醒我准备婚房装修的费用,似乎她根本不知道我已经对她忍无可忍了。我还曾想过,如果我一直保持这种虚无的状态来牵制住敖洁,是不是就能阻止她去祸害别人,拯救苍生,但我自知没有这个能力,驾驭不了敖洁这样的女人,我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不在沉默中消逝,就会在沉默中诈尸,所以我们最后的战役还是在一次因为琐事而起的争吵之后爆发了。

    那天是我们吵架后的一个星期,我带着一个事业上的好消息去和她分享,或者说是通知,因为这消息对她也是一个利好。吵架归吵架,正经事还是不能耽误,这是我做事的原则。我在中午十二点到了她的办公室,准备和她一起吃午饭,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无须刻意安排。可在我正要开口对她说明来意的时候,她接起了一通电话。

    “嗯......,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你吧,咱俩出去吃”

    敖洁用她那洪亮的大提琴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完整的把这些话输送到电话的另一端,同时也在说给我听,联想到刚才我一进门时,她对我那种爱答不理的神态,我立刻明白她这是要赶我走,所以我就像一颗上了膛炮弹,被她点燃了引线,呲呲的蹦着火星直逼胸口,在会疯集团我被老板羞辱,在感情上我被你羞辱,现在你都敢蔑视我的尊严了,当下的怒火交织着往日的仇恨,在引线燃尽的那一刻,我把所有能够想到的脏话用文明的词汇包裹,瞄准敖洁发射了出去。当然,她也不是善茬,抡起大提琴展开凶猛的反击,最后我们谁也没有投降,也没有签署停战协议,只是不欢而散。

    我摔门而出,漫无目标的走在路上,回想着战争经过,在冷静的思考之下,我的有些想法和举动,是显得那么荒唐和可笑,我满带讽刺的辱骂并没有伤她分毫,反倒是自己越骂越气,我在微信上给她发了许多批判女生劈腿的网文,到最后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了,还有一些气头上说的话根本不是我的风格,证明我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本以为她会诚恳的向我表示歉意,然后提出分手,这样我也能坦然接受,在平静而体面的气氛中曲终人散,但我万万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极具侮辱的手段来逼我就范,这种体验还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品味,敖洁带我的人生第一次真是太多了,自此,我便跟她失去了联系,她把我的微信删掉了,电话拉黑了,虽然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但不是我希望的到来方式。

    为了走出情感的阴霾,在后来的几个月我把精力都铺在了工作上,有一天,在我刚刚完成一次紧张的项目开发后,准备放松一下心情找人聊聊天,这时我想起了敖洁,她已经不在我的微信通讯录里了,但我还是非常想了解一下她的近况,她是不是已经和NO.4结婚了呢?卵巢囊肿的毛病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虽然我们早已失联,但在如今的网络社会,加上我的职业特性,想获取一些关于她的信息也并非难事。

    于是,我很轻松地就登录上了她的淘宝账号,因为她是个吃货,更是个购物狂,淘宝上的信息足以体现出她的近况。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涉嫌窃取个人隐私,所以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但比这更让我激动的是她的淘宝浏览记录,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出尿,密密麻麻的一天接着一天,根本找不到一个没有浏览记录的日期,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我原以为除了微信以外没有任何一款APP是每天必须要打开的,对所有人来说应该都是这样,但是,‘但是’这两个字太可怕了,就像敖洁这种人一样可怕,把逛淘宝当成了维系生命的源泉,可说是,外有大妈逛超市,家有敖洁上淘宝。

    我很庆幸最后没能和敖洁生活在一起,否则我可能早就被她气成热气球升天了,但我还是庆幸的太早了,因为在我查看她的订单记录时,发现了一件特殊的商品,叶酸,购买日期是在我们分手后的一个多月。有孩子的成年人应该都知道叶酸是干什么用的,也应该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吃,这说明敖洁在我们分手一个多月后,就已经确定下来要在三个月后要孩子了,她的行动比我想象的要超前得多得多,在我们分手之前的几个月,我就察觉到她已开始谋划退路,我也是对此无法忍受才和她分手,但我万没想到她竟然能龌龊到这种地步,她的心肠已经不是能用一个‘坏’字来形容的了。

    但更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我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可乐喷了一地,呛得我脸红脖子粗,因为我又在抖音上搜到了敖洁的账号,并看见了她发布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男人竟然不是那个理发师徐哥(NO.4),我的妈呀,太厉害了,简直是魔女啊!女娲给敖洁的这两条腿根本就不够她用,看样子给她几条腿她都能劈得开!

    按照敖洁劈腿的先后顺序,我只能把这个男人叫做NO.6了,他看上去比徐哥(NO.4)的年龄还大,在敖洁的粉丝中我找到了NO.6的抖音账号,点开了他发布的最新一条视频,那是个手机前置摄像头的自拍视频,场景是在KTV的包间里,声音嘈杂的让人有些烦躁,只见他赤裸着上身,跟着节奏扭动着啤酒肚,左右两个大臂上的刺青,和他那挑衅的目光,仿佛是在告诉我:“左青龙,右白虎,我是钻石王老五!”,我当然对他并不了解,不过用世俗的眼光来初步审视的话,他绝对算不上好人,至少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些心理安慰,因为敖洁总算是没有再去祸害好男人,像他这样的男人才是敖洁应有的归宿。

    冰释前嫌,我也在心里为他们送上了我的良好祝愿,祝愿NO.6不要在KTV里面点小姐,因为那样会破坏了敖洁的虚荣;也祝愿敖洁能生个男孩,因为如果生个女孩,长大以后就会有可能成为她那样的女人。

    自此,我不想再得知任何有关于敖洁的信息,我怕弄脏了我的灵魂。

    三年之后的某一天晚上,因为一个创业项目的事情,我有幸又和老孟单独约饭,我知道会疯集团的前同事们肯定都已经知道了我和敖洁的关系,因为有一次我去三轻店接敖洁下班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高艳,当时我早已离职,所以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但这个消息肯定会不胫而走了。

    怕什么来什么,老孟还是跟我提起了敖洁,而且似乎对我们的事迹洞若观火,他没有问我们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也没有问我们为什么会分手,而是直接说了后面这句话。

    “听说,你在人家楼上租了个房子,整天骚扰人家?”

    我无奈的笑了,笑得就像这句话一样离谱,我多希望这是有人造谣,而不是从敖洁口中传出来的,因为我还不相信她能坏到这种程度。

    我反问老孟:“我给你朗诵首诗啊?“,他怔怔地看我,不置可否。

    “淡云残月落花,暗溪败柳断崖;欲哭无泪,谁痴谁傻谁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