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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拿字来

    茅屋外四五十丈远,黑衣汉子看还没到三更天,便继续坐在溪畔闭目养神。

    这生于北凉极寒之地的汉子,身高不足八尺颇不显眼,体格却是壮硕如牛,肤色在风雪磨砺下宛如脱毛熊皮,眼角的暗红色刀疤甚是骇人,正是方悟稀说那杀人不眨眼的胡大海。

    和萧然一样,胡大海也是穿越来的,只不过他是从婴儿期穿的,近似于重新投胎。

    过不一会,胡大海想起晚饭还没吃,于是轻轻一掌向前拍去,只见一道火光闪过,清溪登时迸出巨大水花,随后炸出一条五色大鱼。

    胡大海把大鱼隔空抓来,掌心微微发力,登时生出一团炽热业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不仁,只能以你为鱼肉。”

    胡大海眼神尽是麻木,看着大鱼在火中挣扎直至一动不动,然后啃了口半生不熟的鱼肉,混着鱼刺直接吞进肚里,抄起酒壶一阵猛灌。

    烈酒入喉,胡大海眉头紧皱——

    “今天这酒度数低了。”

    尽管酒质低劣,胡大海也没可能去找酒铺老板算账,因为那无良奸商已经被他杀了。

    胡大海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穿越后性情大变,他偶尔也会和自己探讨为何要自甘堕落,通常这个时候他会想起两个人,一个是他父亲,另一个则是他未婚妻阮柠。

    说起胡大海父亲,也曾是个骁勇善战的北凉骑兵校尉,二十年前大唐与北凉战于风竹,孔周携十三剑仙助阵,屠灭北凉二十万铁骑,而胡大海父亲亦在其中未能幸免。

    精锐尽失,北凉迫不得已只好向大唐称臣,在林婉贞淫威下还将阵亡将士抚恤剥去,是为告诫北凉军民—

    与大唐为敌,下场只有枉死。

    风竹一战时,胡大海尚在襁褓之中,他家里本就不富裕,父亲一死更是雪上加霜,因此成年后常为此愤慨不已,替父亲感到十分不值。

    胡大海由此明白,败军之将非但不可以言勇,而且即便战死沙场也毫无价值。

    同时胡大海也看穿了这世界,所谓的公道都是骗人的把戏,谈公道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我怜世人,何人怜我?”

    二十多年过去,胡大海前世记忆已相当模糊,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是一种错觉。

    其实胡大海也不是没想过穿越回去,他在揭谛山时向掌门方相幺问过这个问题,却被告知须得羽化成仙登入天门。

    胡大海看看那些苦修五十年的师兄,最出类拔萃者也才一品境界,于是放弃了。

    至于阮柠,胡大海有时会怀疑他对阮柠的感情,仔细想想当年他在青楼里遇到阮柠,也不过是图她漂亮又觉得她身世可怜罢了。

    这本该是个让人唏嘘感慨的爱情故事,可偏偏老天无眼,让阮柠患上了的“血症”,此症无药可医,只能每三日输血一两二钱才可续命,便是京城名医司仲堪也别无他法。

    胡大海骨子里重情重义,不愿抛弃阮柠这累赘,可他没什么生财之术,被逼无奈只好选择落草为匪,杀人越货赚取赏银。

    既然都是杀人,直接抢不行吗?

    胡大海眼里,偷盗太无耻打劫太卑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起码也是个公平交易。

    “拿了字帖抵掉有无当铺的账,去巴蜀寻寻柠儿的下落。”

    胡大海吃饱喝足,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时辰已是差不多,拎起佩刀起身朝茅屋走去。

    ······

    方悟稀帮萧然把茅屋收拾干净,此时已是夜幕初升,她虽然住的离这不远但条件好不到哪去,索性懒得回去直接住了下来。

    这小姑娘长年混迹于街头,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大大咧咧把萧然的床占为己有。

    萧然见方悟稀这可爱性子也是喜欢,但他对这小他三四岁的姑娘生不起其他兴致,在屋外找了块草地将就一夜。

    至于那从有无当铺拿回来的天尊字帖,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奇异之处,只是材质十分柔软似是用特殊布料精心织成,萧然研究过后笃定是个赝品,干脆送给了方悟稀当毯子。

    谁知胡大海今晚就是来取字帖,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轻声进屋见字帖被短发少年压在身下,二话不说一掌拍翻过去,拿过字帖确认无误后转身就走。

    萧然正躺在屋后草地胡思乱想,突然被方悟稀一声惨叫惊出了魂,他赶忙起身冲进茅屋,赫然看到收起字帖正要出门的胡大海。

    “你特么谁啊!”萧然吼道。

    吼完萧然悄悄扫视左右,发现连个能当兵器的木棍都没有,又见胡大海眼神凶狠,不由心虚地打了个哆嗦。

    “嗯?”胡大海见到萧然也是吃了一惊,往床上斜视一眼才发现那躺的不是萧然,而是个身体瘦小的短发姑娘。

    “悟稀妹子?”黑灯瞎火萧然看不清方悟稀伤势如何,于是连喊几声,却毫无反应。

    “我一无钱财二和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话说了一半,萧然忽的看到胡大海手里拿着字帖,极度不忿地质问道:

    “你是个傻逼吗?那字帖一文不值,有无当铺都不要的玩意,至于吗?”

    依往常作风,胡大海必定要杀人灭口,但他得知伤的是个无辜女娃后竟没了杀心。

    胡大海又看了眼手中字帖,隐隐察觉这其中有莫大误会,懒得理会萧然直接夺门而出。

    出了门胡大海施展轻功消失不见,萧然追不上只能隔空大骂,想起方悟稀还在屋里赶忙又折回去查看伤势。

    方悟稀吃了胡大海一掌已是神志不清,躺在床上不住呻吟,迷迷糊糊地萧然说道:

    “萧然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瞎说什么,没事。”萧然赶忙宽慰方悟稀,起初他以为方悟稀最多只是被打断了肋骨,可用手查探方悟稀胸口却是摸到湿漉漉一片,这才发觉大事不妙慌出一身汗。

    萧然哪里见过这血腥场面,稳了稳神仔细看去,才看清方悟稀胸膛上是个血色手印。

    “操。”萧然着急忙慌背起方悟稀,出了门便朝着镇上医馆一路狂奔,等到了地方叫醒大夫把方悟稀放下,身上已是被血水浸透。

    也是不巧,医馆大夫今天回了城里,只有个年轻女徒睡在店里,她医术不精查了半天医书才找到药方,转身去药房翻找药材。

    待到制好草药给方悟稀敷上,女徒叹道:

    “这妹妹被魔气所伤,恐怕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萧然如遭雷劈,想到方悟稀是替他挨了胡大海一掌,更是无比惭愧:

    “这一掌若是我挨了多好,那算命老头总不至于让他嘴里的大才就这么轻易死了。”

    女徒看着方悟稀已无半点血色的脸蛋,认出是平日里走街串巷的报童,她本就心地善良,如此更是倍感惋惜:

    “妹妹这娇弱之躯哪受得住业火掌,你送来时魔气就已经入了五脏六腑,这仙鹤草虽然有一点用,但最多也就能让妹妹支撑三天。”

    “姐姐想想办法,只要能救我悟稀妹子,给你做牛做马。”萧然恨不得给女徒跪下,一阵哀求过后又试探问道:

    “姐姐这不行,可有其他地方能救?”

    女徒经萧然一提醒,想了一想说道:

    “做牛做马就算了,那剑宗悬净山天天讲除魔卫道,他们或是有药可医,可你也知道这些剑宗孤傲得很,不一定会出手相救。”

    “若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去试试看了。”

    说罢,萧然起身赶去悬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