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府城

    “正所谓说话的轻巧，跑腿的就累死人喽”。

    看着魏晋的背影还未动身的祥太竟又犯起了懒病。

    一步未行就起了抱怨，但看在银元的份上他还是拖拖拉拉的上了路。

    “就我们这破地方，别说买肉了，就是要打几斤酒，最近都得跑一趟青龙口，卖烧刀子的陈瘸子还不一定在嘞，那就得跑个5里地呢，平日里哪有几户人家喝这玩样？喝的不都是自家土酒吗，要是能有几个铜钱，我豁出去脸，去别家讨些也就是了，想法子编些个瞎话，还能糊弄的过去，不就是几个铜钱吗？可这要是……出手就是一大枚，“光绪元宝”，人家不是把我当了贼，就是把我看做强盗了，毕竟这地界，方圆几十里能拿的出这玩样的掰着手指头数也就那几户，何况谁家不晓得我？我一向兜比脸都干净，有几个铜子都少不得被人寻思个半天，要是真把这玩样儿拿出去，到时候就不是喝酒吃肉了，恐怕吃的就是里长家的王法了。

    “懒惰鬼”嘟囔着行至夏城坡，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朝府城方向去了。

    一路无闲话，漫漫人生路，也是走的急，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眼看就到了绍兴城。

    “都说我们绍兴府是个文昌鼎盛的好地方，特别是前明与大清，可是出了不少风流人物嘞！只是最近几年并不太平。据说是闹反贼，虽说光绪三十四年捕杀了几个贼子，但那些个反了天的并没有消停，据说昨日又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孙贼同党，夜里烧了府库，今日全城大捕，所以盘查的特别严厉，小兄弟哪里来？口音听起来像是王坛方向的。

    年轻人看着城门口与自己搭话的这位大叔倒是面善，肩上挑着百十来斤的栗子像是进城来做买卖的人，于是客气的回复道：“大叔我就是王坛方向的，青龙湾侬听过没？我那里人。

    男人笑道：“听说过，听说过，你们那里出茶。

    “呦！我们的茶叶这么有名气？

    年轻人不可思议的问道。

    “那当然，今朝小官人，进城来做啥？不会是找大姑娘吧？

    男人说完话便大笑了起来。

    年轻人闻言也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头，想了半天才敷衍的回道：“哪里，哪里，没这回事儿，我昨日午后赶路过来的，昨夜在城外随便对付了一宿，今日进城就是买点吃食回去，解解馋。

    那人倒也健谈，几句话下来就与年轻人聊熟了，原来这位大叔是山阴东浦乡人氏。姓李，家里排行老七，大家都称呼他为阿七，这几日家里的栗子熟了就挑到府城来卖。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着，随着人流，进了城。年轻人本有心在府城耍上一耍，毕竟也有些日子没来了。要说一般乡下人，特别是有些山沟沟里的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来上一趟府城。但他却不一样，堡里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显得格外腻味，不出去耍耍那是不可能的，这几年周边乡里都被他耍了个遍，之后也不知是哪天听人说起一嘴，府城的某个酒楼招伙计，每日有几十个铜钱不说，还能吃上大席面，他当真是信了，许也是馋疯了，就约了他人一起进了府城，到地方才知道啥是老鼠进城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糊里糊涂就跟着人进了一家牙行，说是寻个短工，也就几天的活，可真到了做工的酒楼才知道，原来酒楼与牙子签下的是一年的工期，工钱还得年底自个儿去那牙子那里取，酒楼只包吃住。他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在去寻那个领自个来的同乡，人早就不知去向了。这边自个儿想走，酒楼也不让，说是牙子已然拿了介绍费去，人要是在跑了，他们岂不是成了傻大头，要不老实留下干活，要不就上衙门告他个欺诈，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只能留下做工，几日下来可把他累了个够呛。一天下来就没个正紧歇息的时候，原以为能吃的好些，可现实是残酷的，每天能混上咸菜，酱瓜，糙米饭，就不错了，客官吃剩下的汤汤水水，鸡鸭鱼肉，哪里轮的到他，好东西早就被店里的老伙计收了去，人家看不上的，他倒也吃过几回，但只要一想起每日那累死人活，在好的席面，他都没胃口吃了，说来也是他“命不该绝”，一日乘着收泔水的拉屎没注意，躲进了一只空的大泔水桶里，这也是凑巧了今日城里泔水不多，有空的，不然就想这般混出城去也不易，出了城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收泔水的老头哪里敢与这么个愣小伙子动手？有过这次经历，他倒也成熟了不少，头脑也是灵活了些，之后也进过几次城，也算混了个半熟。

    “咸亨的太雕茴香豆、张家店的“小潘”、（小潘是绍兴当地小吃，目前基本找不到了，据说最早是清末在绍兴的基督传教士结合中西美食而发明的）东街口的阿大油炸臭豆腐，钱王祠的矮子生煎包，水沟营的王嫂小笼包，大庆酒楼，瑞福泰，说起这些个绍兴城里有名的吃食，酒楼，祥太如今都能如数家珍。虽说这些东西，他一样也没尝过，但每次进城他都依然充满热情，他想着总有那么一天，能变着法子吃，他做梦都想有那么一天。

    （绍兴真的是个好地方，虽说这里人爱在背后说人闲话，但是总体来说绍兴这里挺适合居住的生活节奏慢，）（现在很多老绍兴的东西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