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5章
十三、怪物显身
佐恩挣扎着浮出水面，他没想到深渊之下居然有着一潭隐蔽的温泉，温暖的泉水刚好没过他的腰。寒龙晶、升腾之风以及这温暖的水面共同救了他一命。漂浮在水面上，佐恩开始感叹自己的命运，一天之内两次遭遇生死危机，却又两次死里逃生，竞选之路当真是艰险非常啊。
他回想起刚才心中出现的那道光，他敢肯定这并非只是心理作用，这道温暖而柔和的光已经挽救过他很多次了，这也是他如此笃信希望信仰的原因。
“或许希望不只是一种信念，而是某种…实际存在的东西…”佐恩喃喃自语道，言罢他自嘲了几声，中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以手撑地站起身来。
等站稳身子，佐恩才发现自己的钢剑居然斜翘在温泉水的一侧边缘，寒龙晶的寒气径直凝住了附近的泉水，而那一株寒龙晶则是安然无恙地凝合在钢剑的剑身上。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寒龙晶的寒气…”佐恩暗自称奇，伸手用力将钢剑从凝冰中拔了出来，那株寒龙晶则是收进了腰包之中。他慢慢蹚出温泉，蹲在泉水便伸手洗了洗脸，此时他忽然又发现右手上的伤口似乎好转了许多，手心的裂口早已凝合生痂，指尖处的淤青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难道是这温泉的功效?感谢了!”佐恩倍感惊喜，恭敬地冲着温泉潭水行了一礼。
深渊之下并非一片昏暗，微弱的光芒下依稀能够辨清周围的事物，萤石早在跌落之时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佐恩只能摸着黑寻找出路，但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出路，他惊奇地发现那救命的劲风和微弱光芒指向着同一个源头!
佐恩缓缓走进一个稍显狭窄的岩洞，岩洞里的风更加强劲，几乎刮得佐恩迈步动步，他只能扶着墙慢慢向前探。佐恩感觉到这岩洞似乎也是向下通行的，而越是前进，劲风中的寒意便越重。
“我似乎是走到风口了…”佐恩咬着牙说道，他敢肯定之前那阵升腾之风正是来自此处。
艰难地行了几分钟，佐恩望见了出口耀眼的白光，他兴奋地加快了脚步，在迈出最后一步后，眼前豁然开朗，终于重见天日!
佐恩抬眼望了望，自己所身处的出口位置稍高于地面，而身下则是一片不算宽阔的雪林地，周围杂补着不少风岭地区独有的铁松，看起来此处是山间的一块谷地。
深呼了几口冰冷的空气，佐恩跃下高台，轻巧地落在雪地上。“现在要赶紧回到罗斯特老师那里报告那怪物的事!”佐恩喃喃自语着，迈步便要离开此处，然而刚迈出一步，他便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险些摔倒在地。
佐恩后退半步，蹲下身子瞧了瞧，眼前的雪地上散落着几株幽兰色植物，自己刚才便是踩在了它们上面。“这是?”佐恩眉头一皱，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与此同时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自己的整个身子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
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训练，佐恩的反应很快，他当即就地前滚，躲过了怪物偷袭的一爪，自眼前这怪物的胯下钻过，顺势将背上的钢剑取下，做好了格挡之势。
眼前这个高出佐恩半个身子的怪物迅速转身，冲着佐恩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而在看见这怪物的真身之后，佐恩更是大惊失色。
“这是…狼人?”佐恩心中暗道，眼前这个浑身灰鬃的怪物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整个头部像极了大号的雪狼，只是与雪狼相比要狰狞上许多，而与雪狼相比，这家伙不仅是直立着身，身上更是穿着简单毛皮衣物，粗壮的腰间围着一条兽牙交织的腰带，上面挂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古怪器具。
然而现实却不容得他观察下去，这怪物抬手一爪便拍向佐恩的脑袋，这一爪之迅厉，完全超乎佐恩的意料，他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横剑格挡，只听“嘡”地一声，佐恩被震得连退了三四步，持剑的手也不自主颤抖起来。
“好强!”佐恩大惊失色，他暗自庆幸自己躲开了偷袭，否则自己现在估计已经是一团血肉了。逃!佐恩没有犹豫，转身飞奔向山谷的边缘，他明白面对这怪物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那怪物凝视着佐恩，血眸中充斥着蔑视，他没有立刻追赶佐恩，而是缓缓向前移动。而佐恩一路狂奔，来到山谷边缘，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失望，这山谷是间夹在雪山之中，其下是近乎垂直的陡峭石壁，与山底之间足有近百米的距离，自己若是跳崖，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佐恩的喘息不由得急促起来，辉石手链的丢失切断了他放弃的退路，而更重要的是佐恩不愿意放弃竞选资格，哪怕是要面对眼前这个凶狠的怪物。
“看起来不得不战斗了…”佐恩调整着呼吸，心里迅速冷静下来，他望着正缓缓向自己移动的狼人，心中开始思考对策。
“这怪物没有对我围追堵截，肯定是料到了我不敢跳崖…”佐恩目不转睛地盯着狼人，这家伙虽然长相酷似雪狼，但气势上却完全不同，当一群雪狼围住你，它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兽性的饥饿，尖牙边会不断溢出口水，急切地渴望将你撕咬吞咽下去，而眼前这家伙的眼神中只有凝重的杀意。
“先发制人!”佐恩紧锁着眉头，他不能任由这狼人占据先机，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寻找他的弱点。对于雪狼而言，腰部是最薄弱的部位，因此佐恩亦将攻击目标锁定在了它的腰部。他狂奔几步绕到狼人身侧，挥剑便斩向它的腰部。
狼人的左爪迅速回防，径直挡住了佐恩的攻击，而令佐恩惊诧的是，自己这一剑似乎只伤了皮毛，遥想到之前那迅猛的一爪，佐恩连忙撤身闪躲，然而这次狼人的反击却慢了许多，待佐恩闪开之后他的右爪才挥舞过来。
“他受过伤!”佐恩猛地想起来洞穴墙壁上的血迹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寒龙晶植株，撤开几步，他才发现这狼人的右肩上悬着一道撕裂的伤口，似乎是被撕扯掉了整块血肉，伤口处结出了一层冰晶，在鬃毛遮掩之下显得并不明显。
“他用过寒龙晶止血，那伤口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它的右臂必然无法流畅挥舞!”佐恩心中大定，持剑几步绕到狼人右侧，虚晃一剑刺向它的后腰。如他所料，狼人右臂不动，而是左臂迅速回防，佐恩当即剑势一变，侧身绕开半步，从容地一剑直取狼人的侧腰。
只见空中闪过一道流星般的弧光，佐恩的剑携着一丝血线回身。“果然!”佐恩明白自己的猜测没错，眼前这个狰狞的家伙与雪狼有着相似的弱点——腰腹!钢剑足以破开此处的皮毛，伤及骨肉!
这一击干净利落，狼人近乎没看清佐恩的动作，他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的人类，原本充满蔑视的血眸逐渐凝重起来。尽管刚才这一击即是划开了皮肉，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但却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了眼前的人类。
“嗷…”狼人低沉地嘶吼着，绕着佐恩游走了几步，突然转守为攻，猛地近身一爪扫向佐恩的前胸，后者早有防备，当即撤身闪躲，狼人欺身又是一爪，佐恩连忙横剑格挡。
这一爪的力道令佐恩手臂发麻，右手上的伤口被震裂了一分，这家伙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然而狼人却不给佐恩丝毫喘息之机，双爪如刀连连扫向佐恩周身要害，后者或闪或防，被逼得连连后退。
“不行，得想办法扭转攻势!”佐恩心中焦急，眼前的情况他越是被动就越危险，必须寻找机会攻击!他也发现了狼人的右臂确实受制，挥出的每一击都要迟缓许多，这每次的迟缓给了他些许回旋余地。
佐恩的目光疾速扫视着狼人的周身，寻找着破绽。而就在侧身躲过狼人的一爪后，佐恩抓住时机，近步一剑挑向狼人的侧腰，后者连忙侧臂格挡，佐恩心中暗道中计，钢剑回撤，反手横过剑身以剑柄猛地杵在狼人的左臂弯处，狼人顿时吃痛，身子不由得撤了半步。
然而佐恩却没有放弃攻势，他眼疾手快，近身一步踏在狼人斜倚的左臂上，借着狼人回臂之势纵身跃起，这一刻他的目光锁定在狼人右肩上那处被凝住的伤口，钢剑高擎，以落星之势劈向狼人的右肩!
“嗤!”这一剑径直斩碎了凝结的薄冰，切开了破裂的皮肉，毫不留情地砸在狼人的肩骨之上。狼人疼得大吼一声，一爪将佐恩扒开，而后者则借势落地，后滚一周后站稳了身子。
佐恩站起身，斜倚着剑将那腥味浓郁的红褐色狼血甩开，这一剑很奏效，狼人右肩上那处撕裂的伤口再度开始淌血，肩骨亦是受损，受此重伤的狼人痛苦地不住嘶吼，佐恩看见它那令人生畏的血眸又罩上了一层猩红色，忽然狼人止住了嘶吼，一双猩红眼眸死死地盯着佐恩，佐恩读出了其中的怒火，不尽的怒火。
佐恩心中暗道不好，这狼人可能要发狂了!而事实验证了他的猜测，暴怒的狼人压低身子，仿佛回归了雪狼的奔跑架势，四肢并用刹那间便闪到佐恩身前，速度较之刚才快了一倍还不止!
“嗷!”狼人利爪如风猛地扣向佐恩的脑袋，后者来不及闪躲，只得横剑格挡，然而挡住这一爪后又是迅猛的下一爪!这一次狼人不再顾及右肩的伤口，双爪如急风骤雨般落在佐恩身上。
连翻格挡之下，佐恩只觉得双臂被振得酸痛难耐，右手手掌剧烈疼痛，血顺着手掌染遍整条右臂。“必须躲开他的攻势!”佐恩心中焦急不已，在狼人步步紧逼的攻势之下，自己已经在雪崖附近徘徊，很快就将退无可退。
手掌间的疼痛令佐恩的脸颊都不住地抽出，手间的钢剑变得越来越沉重，在挡开狼人的一爪后，佐恩故技重施，就地一个翻滚自狼人胯下闪开，然而他却低估震怒之下狼人的反应速度，还没等他站稳身子，狼人早已回身，迅猛一爪扫向他的脑袋，佐恩挣扎着抬剑格挡，只是这一次他坚持不住了。
只听“嘡”地一声，佐恩的剑脱手了，狼人猛然反手一挥将佐恩抽飞!巨大的力道径直将他掼到了洞穴出口旁的铁松上，心神恍惚之际，佐恩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周身剧烈的疼痛使得起身都变得无比艰难。
“终究是难逃一死么…”佐恩咳了几声，望着迅速欺近的狼人无奈地笑了笑，起码这一次拖住了这可怕的狼人，不会有其他学员葬身它的爪下，如此也算值得吧…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想起了赫莉，想起赫莉那飘散的金发，那如花般的笑颜，那精湛的剑术，想起与她相处的每一刻，关于她的一切总是那么的美好。
“再见了，艾尔索普小姐…”佐恩虚弱地闭上了眼，喃喃说道。
十四、剑蕴凝寒
当佐恩再度睁开眼睛，风荡起的雪雾让他的视线模糊起来，他依稀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与一团庞然大物战斗着，那身影是那么的熟悉，使得佐恩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身前。
“这是…”佐恩的目光刹那间亮了起来，心中念念不忘的那道倩影此刻正伫立在身前，挡在了他与那发狂的狼人之间!
“艾尔…索普小姐?”佐恩挣扎着坐直身子，试探性地问道。
“不要动。”那倩影一剑挑开狼人的爪击，背着身地答道，这一声很平和却让佐恩倍感心安。
“小心，赫莉…”佐恩擦了擦嘴边溢出的血迹，回道。
赫莉嘴角微微翘起，撤身几步拉开了与狼人之间的距离，她左手背在腰后，右手持着闪耀的银辉十字剑遥指向眼前这只狰狞的怪物。
赫莉目光流转，狼人周身的几处伤势刹那间落在她的蓝眸之中。除去适才自己在其脸上划开的那道血痕外，最严重的便要属右肩上那血流不止的撕裂伤口，这伤口显然不是刀剑造成的，但却依然是这怪物最大的弱点。
念及此处，赫莉踏步近身，十字剑轻抵在雪地上，临近之际长剑兀然一挑，只见一道手指粗细的冰晶逆着剑尖飞向狼人的面门，狼人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冰晶已然在它的眉眼旁又划开了一道血痕。
趁着狼人惊诧之际，赫莉长剑上扬，绕着前者胸膛抖出一朵剑花，引得狼人抬臂相护，风岭之女则是轻身一跃，十字剑作冲锋之势直刺向狼人右肩上的伤口，锋利的剑镝刺入身处后又是迅速上挑，刹那间那伤口又被挑开了几公分。
而狼人在享受疼痛的同时，还体会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顺着伤口传遍整条右臂，右臂便如被坚冰冻住一般活动不得。这一刻他的血眸中露出了恐惧之色，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人类似乎更有威胁!
望着狼人那惊惧的样子，赫莉轻哼了一声，长剑一挥又挑起一道冰晶，径直飞向狼人的左眼，狼人连忙抬起左臂护住面门，赫莉则是趁机绕开一步，从容地一剑劈在狼人的侧腰，十字剑的锯刃斩断狼人的腰带，旋即沿着佐恩留下的剑痕径直将血肉切开，与此同时狼人感觉到剑尖处似乎生出一道寒冷的锋刃刺向骨骼和腑脏。
狼人连忙后撤几步，适才这一剑在它的腰间破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更糟糕的是腹腔内亦是剧烈疼痛。惊恐之余，它猛然回身逃奔，几步窜到雪崖旁一跃而下，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内。
赫莉见状没有追赶，还剑入鞘，随即回身来到佐恩身旁。“你怎么样?”赫莉将佐恩搀扶起来，关切地问道。
“还好…”佐恩扶着右手，勉强笑着答道。坦言之经过这一会儿的休息，周身及胸口的疼痛都缓和了许多，只剩下手掌上的伤口锥心般地疼痛。
“让我看看…”赫莉将佐恩的右手摊开，见到那裂开足有半厘米宽的伤口，连忙自腰包里取出一条青灰色绷带，小心地替佐恩包扎上。
“这是我的医师调制的外伤缠带，有助于止血和伤口痊愈，会有点疼，忍着点…不过你是怎么把手伤成这样的?还有你的辉石手链去哪了？”一边包扎着，赫莉一边问道。
“在攀登雪山时出了些意外，手被山崖的外沿割伤了，手链也是那时候遗失的…”佐恩不禁脸红起来，尴尬地答道。
“怪不得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不求援，你不是那么傻的人。不过听起来倒是挺惊险的，回去后记得讲给我听。”赫莉细致地包扎好，起身看向佐恩那感激又疑惑的目光，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佐恩点了点头，应道:“到这来的路应该是塌了，您是怎么…?”
赫莉神秘地一笑，说道:“你知道剑蕴么？”
“当然，剑蕴是极富天赋之人在反复用剑的过程中领悟的能力，等等，您是说您领悟了剑蕴?”
赫莉点了点头，她抽出银辉十字剑横在佐恩身前，佐恩清楚地看见赫莉握上剑柄的那一刻，十字剑那密布锯刃的剑身上迅速凝出一层可见的寒气!
“用剑时能够释放出些许寒气，我称之为‘凝寒’，这层寒气由我支配，只要调节好凝寒的程度便能够做到顺着山壁安全滑下!”赫莉提着剑，踏着铁松的树身轻身跃起，旋即一剑刺向一旁裸露的山壁，佐恩看得清楚，这一剑并未刺穿山体，但剑尖处迅速凝结出的冰层却支撑起了赫莉的身体，只见她整个人贴着山壁从容地滑落。
“这便是剑蕴么？太…神奇了!”佐恩惊喜不已，激动地说道。
赫莉微微颔首，说道:“我在山顶洞穴内遇到了洛克，他给我说了你的遭遇，我有些担心才顺着断崖滑下，一路穿过洞穴便找到了你…”
言及此处，赫莉回想起了什么，她忽然抓起了佐恩的胳膊，问道:“我听洛克说你在坠落前拔下了一颗寒龙晶植株，还留在身上么？”
“我收在腰包里了。”佐恩点头应道。
赫莉这才长出了口气，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应道:“如果你弄丢了那植株，我们俩可都要丧失竞选资格了…”
佐恩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追问道:“洞穴内应该还有残存的寒龙晶，难道您没有…”
“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危么？当时就没想太多，纵身就跃下断崖了，落地才想起来这回事…”赫莉摸了摸脑袋，略显尴尬地应道。
“谢谢您…”佐恩心中既感动又后怕，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致使艾尔索普小姐丧失了竞选资格，他估计会自责一辈子。
“没时间闲谈了，我们得赶紧回去报告这件事!”交代完经过，赫莉面色严肃起来，狼人通常可不会出现在风岭群山。
“刚才那只狼人估计撑不了多久…”佐恩瞧了瞧散落在雪地上的大片血迹，赫莉的那两剑皆能致命，那狼人跑不了多远便会失血身亡。
“我们赶紧下山!”赫莉搀扶起佐恩，缓缓向雪崖边走去。
“刚才就在我走出洞穴时，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呼唤我的名字…”走了几步，赫莉忽然轻声说道。
佐恩顿时脸红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呃，当时…我以为…肯定没命了，才会说出一些…不太得体的话…”
“是么？我还以为是你在想念我呢…”赫莉轻哼了声，回道。
佐恩脸色通红，完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眼神避让，用笑容掩饰尴尬。而就在四下乱看之际，佐恩发现了一件遗落在雪地上的东西，“等等。”他叫住了赫莉，指了指地上的那条挂满了工具的毛皮腰带。
赫莉走近拾起腰带，仔细瞧了瞧，应道:“这上面挂的都是些野外生存的工具，不过这个…”她的目光落在腰带上一种类似兽爪的装置上，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佐恩接过这装置，上下检查了一番，只见这装置有常人脑袋大小，外形上很像狼爪，反面可见两道带有螺旋波纹的钢铁柱，底部的似乎是手掌把持的位置，而靠近铁爪的那一道钢铁柱上则缠绕着厚厚一圈蓝黑色钢铁线圈，经细小的缺口连接到正面上；正面铁爪底端镶着两枚不显眼的晶石，左蓝右红，掩藏在铁爪的灰黑制漆下十分不起眼，顶部分为六齿，虽说形似铁爪，但每个齿尖处却又很平钝，像是大号的农家钉耙一般。
“这东西有些像攀岩的飞爪…”佐恩目光凝缩，说道:“不过这钩爪也太钝了，根本抓不住崖壁，而且这两颗晶石又是做什么用的?”
“从色泽上看，应该是不纯的元素凝晶，红色的是火焰凝晶，蓝色则是寒冰凝晶，这两种相斥的凝晶为何会镶嵌在同一处?”赫莉秀眉微蹙，回答道。
“如果是卡尔在，他估计能看出些门道…”佐恩摇了摇头，他握住把手，指尖随即地在铁爪底下探了探。“嗯?”佐恩忽然发现，铁爪底下居然藏着两个圆整的突起，像是某种按钮一般，位置似乎正对应那两颗晶石，必须完全伸直手指才能勉勉强摸到。
佐恩好奇心顿起，他侧过身避开赫莉，对着身前的山壁，抬指按下了左侧的隐藏按钮。而就在按下按钮的一瞬间，佐恩听见铁爪里响起一道低沉的机括声，左侧隐蔽的蓝色凝晶忽然闪动了一下，前端的爪齿猛地弹出，巨大的力道刹那间在斜上方的石壁上凿开了一道裂痕，而就在爪齿与石壁裂痕接触的位置便如捏碎了十枚寒龙晶一般，顿时凝结出一层坚实的寒冰。
与此同时佐恩手臂处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道，线圈飞转之际，把手如同候鸟般迫不及待地与铁爪汇合，而佐恩便连带着被拉拽而起，整个人便径直撞向石壁!佐恩大吃一惊，连忙抬脚蹬住山壁，整个人才安全地悬在山壁上。
一旁的赫莉也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来到山壁旁，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突然…”
“没事…”佐恩稳了稳心绪，低头看了看，好在刚才托举的角度不高，现在整个人距离地面也就两三米的距离。
“我刚才按了铁爪下边一个隐藏的按钮。”佐恩瞧了瞧铁爪上的坚冰，这显然是蓝色凝晶造成的，他试着扯了扯手腕，发现根本拉不动丝毫，这坚冰的凝实程度显然远超他的想象。
“你要怎么下来?”赫莉又问道。
“其实旁边还有另一个按钮…”
“你不会想要在按一次吧？”
“应该不会有危险…”佐恩回身笑了笑，他已经能大致构想出这装置的作用了，未加思索他触碰了右边的按钮。正如他所料想的，铁爪上红光一闪，齿尖处突然生出一股蒸腾的热气，坚冰迅速随之消融，而失去了寒冰的连接，铁爪也脱离石壁，佐恩猛地踏向山壁，一个后空翻握着铁爪安全落地。
“这东西应该也是用来攀岩的，触碰按钮使铁爪弹出，同时蓝色凝晶迅速释放寒气，将山壁接触点凝住，而触碰另一个按钮则会启动红色凝晶，瞬间释放高温热气，融化坚冰，铁爪也随之缩回。”佐恩翻过铁爪，将那两个隐蔽的按钮展示给赫莉，解释说道。
“可是如此只能完成一段攀爬，没有其他接触点，一旦化开坚冰，使用者不就会跌落么？”赫莉想了想，疑惑地问道。
“的确。这毕竟是狼人的工具，或许它们有其他辅助工具。”佐恩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答道。
“一个狼人身上居然带着这么精妙的工具…”赫莉倒吸了口凉气，有些惊诧地说道。
“我们真的得赶紧报告这件事!”佐恩将铁爪在腰间挂好，目光也凝重起来。
来到雪崖边，佐恩将绳索系在崖边铁松上，自己与赫莉的两根绳索相连，能够勉强延伸到山底，他于是顺着绳索缓缓爬下。注视着佐恩安全落地，赫莉才借助凝寒剑蕴优雅地滑下。
等到两人回到了最初集合的冰池旁，已有十几名学员散布周围，只是从这些人那垂头丧气的神情来看，他们似乎不是主动返回的，而阿尔杰、洛克以及费尔曼这些熟悉的面孔都不在其中。罗斯特见到两人归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上前关切地说道:“终于有学员自行返回了，你们拿到寒龙晶了么？”
佐恩自腰包内取出了那一整颗寒龙晶植株，递给了罗斯特，看着罗斯特和莫黛尔惊讶的神情，他连忙说道:“道歉。事出突然，我只能带着这一整颗植株回来，但其中有两枚寒龙晶是属于我和赫莉…小姐的。”
未等罗斯特回答，冰湖外闪出一道身影，步伐如飞，几步便来到几人身旁，带他摘下兜帽，佐恩才认出这正是之前那位华莱士教士。
“嗯?你们两个是从哪下来的?我刚顺着那几个可攀爬的位置绕了一圈…”华莱士面带惊喜，围着佐恩与赫莉看了半天。
“这个可以之后再谈，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报告。”佐恩将腰间的铁爪取下递给罗斯特，随即简要地将经过复述了一遍，赫莉在一旁做着补充。
“狼人?”华莱士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原本的轻佻浮夸一扫而空，他看向罗斯特，严肃地说道:“罗斯特主任、莫黛尔老师，我需要你们立刻下命令召回所有参加试炼的学员，这场试炼必须中止!”
“明白。”罗斯特两人应声而动，两人纷纷捏碎了腕间的流光辉石，辉石碎裂的一瞬间，数十缕闪耀的淡紫色辉光溢出，纷纷飞向远处的雪山。辉光映照之际，便有学员从冰池上的法阵中走出。
“你说那狼人是向东北方向逃遁的?”华莱士向佐恩两人确认了一遍，身形一闪便再度消失。
“狼人出现在风岭群山，百年来这可是头一遭…”莫黛尔看向罗斯特，一向冷静的她此刻也是面露惊异之色。
“萨罗乌尔部终于开始有动作了…”罗斯特冷哼了声，说道。
十五、357号军情事件报告
两日后，风岭统御学院小城堡二楼。
佐恩略显局促地推开门，扶着缠着绷带的右臂走进那灰暗的屋子内，在一张书桌前停止脚步，他下意思地打量了一下桌子对面那位黑袍男子，他端坐在背光处，面容看不真切，正翘着腿俯首沉思，眼见佐恩进屋，他露出一丝职业式微笑，说道:“请坐。”
等佐恩入座，那黑袍男子翻开桌上的深棕色册子，自怀中取出一根精致的黑晶钢笔，抬头瞧了瞧佐恩，笑道:“佐恩.布兰登先生，是吧?您不必紧张，我仅是代表帝国军情局向您询问几个问题，您只需如实回答就可以，好么？”
佐恩点了点头。
“在此次遭遇之前，您与萨罗乌尔部的狼人族有过接触么？”
“没有，只是听说过，但从没见到过。”
“也就是说，前几日在雪山上您是第一次接触狼人，对吧?”
“是。”
黑袍男子顺手记录了一行，又问道:“之前洛克先生曾经提及过，早在跌落深渊前，您就已经察觉了狼人的存在，是这样么？”
“可以这么说，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敢确定那是就狼人。它受过伤，在山顶洞穴的墙壁上留下了些血迹，同时它还采摘过洞穴内的寒龙晶用来止血，这些我和洛克都有所察觉。”
“洛克先生还提到过，您在找到寒龙晶后的行为有些反常，对此您有什么解释么？”
佐恩扯了扯嘴角，应道:“你是说我执意要去摘取第二株寒龙晶的事吧?”
黑袍男子不执笔的手轻叩了几下桌子，没有回答。
“当时…我想到的是既然洞穴内存在未知的怪物，从各方面的迹象上看都可能会是我们这些竞选学员难以应付的。如果能多取下些寒龙晶带出去，其他学员就不必再涉身险境了。”
“您的想法很高尚。”黑袍男子淡淡一笑，佐恩分辨不出他这是赞许还是讥讽。
“您可以描述一下，从坠落深渊之后到遭遇狼人之前的情况么？”
佐恩随即将当时的情形如实告知，黑袍男子不时翻看着之前的记录，钢笔在册子内做着简单的勾画，等佐恩提到“温泉使伤口愈合”时，黑袍男子那有节奏的叩桌声停了，“请等一下，可以大致描述一下伤口愈合的程度么？”
佐恩回忆了一下，答道:“原本我的手掌伤得很重，伤口估计有不到一厘米深，而在温泉里躺了一会儿后，伤口便基本凝合了，通常要修养好几天才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嗯，令人耳目一新。”黑袍男子记录了几行，随即说道:“请继续。”
佐恩继续复述，他是如何离开温泉，顶着强风走出洞穴，又是如何在雪原上遭遇狼人，此时黑袍男子又问道:“您有注意到狼人在山间雪原上做什么么？”
佐恩摇了摇头，“在我察觉到它之前，他就偷袭了我。”
“嗯。”黑袍男子点了点，随手翻开新的一页手册，说道:“现在我想问几个关于那狼人的问题，它的尸体最终在雪山十几里外的山涧旁被发现，据初步检测是由于内脏碎裂出血而死，同时我们在它身上还发现了几处别的伤口，希望与您所知悉的情况做个比对。”
“首先是左眼旁的擦伤…”
“这应该是赫莉…小姐挑起的冰晶所导致的。”
黑袍男子轻哼了一声，显然佐恩的称呼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没有纠结这一点，又道:“然后是右侧软腹上的割裂伤…”
“软腹?”佐恩有些疑惑，他从没听过这个词。
“嗯，这是兽人族身体上的特殊结构，一般位于胯上二十厘米至二十五厘米处，此处覆盖的绒毛较为纤细，攻击更容易伤及血肉。但实际上软腹的范围很窄，只有一到两厘米宽，在实战中要精准伤及软腹不是件简单的事。”
“是这样么？”佐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道:“那处伤口最开始是我切开的，我并不了解狼人的身体结构，但对于雪狼的身体结构略知一二，腰腹是它们的软肋，我猜想它们之间应该存在相似性，所以才选择在此处下手。”
“嗯，合理的推断。”黑袍男子点头应道，“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就要麻烦许多，不同于雪狼，狼人的腰腹处同样覆盖着浓密坚韧的毛发，寻常剑刃难以突破，唯有软腹处才是仅有的弱点。所以，您的那一剑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
“误打误撞?”佐恩问道。
“我想说的词是‘幸运’。”黑袍男子露齿笑了笑，“对于此处伤口，我没有其他疑问了。”
“然后是右肩上那道伤口，检测结果有些复杂，您能先说一下了解的情况么？”
“它的右肩之前就受过伤，它曾试图使用寒龙晶凝合伤口，不过后来被我的钢剑破开了，赫莉小姐也攻击过这个伤口。”
“您能描述一下这处伤口最初的样子么？”
“嗯…”佐恩努力地想了想，应道:“那伤口范围很大，皮肉破裂得很不规则，不像是兵器造成的，更像是…野兽撕咬导致的。”
言及此处，佐恩恍然大悟，他又道:“很有可能是冰熊咬伤的!”
“为何?”黑袍男子饶有兴趣地翻过一页。
“首先，山顶另一侧有一座冰熊洞穴，我和洛克也都听见过冰熊吼叫。而且狼人的身体如此坚韧，风岭雪山上应该也只有冰熊能够伤到它的血肉，我猜这狼人在遇见我之前曾经与冰熊进行过搏斗，从而导致了肩膀上的伤口。”
“有道理。”黑袍男子挥笔如风，记录了几行后，他抬起头笑道:“目前还没有发现你所言及的冰熊的踪迹，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的。”
“我最后的问题是关于您所提供的那件奇特工具的，据悉它原本属于那只狼人，您见过狼人使用这工具么？”
“没有。”
“艾尔索普小姐提到过，您发现了这工具的使用方法，您能大体描述一下么？”
佐恩回忆着描述了一番后，说道:“这应该是一件攀岩用的工具，但看起来只适合于一段攀登，我猜想那狼人还有其他工具加以辅助。”
“那狼人身上还有其他地方能够藏匿工具么？”黑袍男子琢磨了片刻，问道。
“应该没有，所有可见的工具该是都挂在他那条腰带上…”谈及此处，佐恩也疑惑起来，这显然与他的推测不符。
“我们在狼人的尸体上也没有发现其他工具。”黑袍男子将黑晶钢笔放在一旁，双手十指轻合，微微欠身看着佐恩，说道:“或许是我们的思路错了，我们在思考工具的用法时总是从人类的角度出发，但这件工具却是为狼人所用的，也许更应该结合狼人的身体结构进行推测。”
黑袍男子一言点醒了佐恩，他豁然开朗，对啊，这工具是狼人使用的，那么狼人存在什么不同于人类的结构特点呢？佐恩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锋利的爪子，“狼爪配合它那恐怖的力道在雪壁上制造一个暂时的支撑点应该不是问题，而只要能做到短时间保持位置，便能够使用飞爪进行第二段攀登!”
“没错。”黑袍男子赞许地应道。
“狼人已经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巧的工具了么？”佐恩忍不住后脊发寒，将寒冰与火焰两种相斥的凝晶结合，光是琢磨出运作原理便要费些工夫，更别谈设计构想了。
“难说。”黑袍男子目光闪烁，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佐恩，你了解目前风岭前线的情况么？”
“大体知道一些。”佐恩颔首道，“风岭坐落于风岭诸山间，背倚着极北风岭与萨罗乌尔部交界，目前帝国与萨罗乌尔部的冲突有所缓和，边境维持着暂时的和平。”
黑袍男子点了点头，“极北风岭面向萨罗乌尔部一侧山体极为陡峭，与地面近似垂直，仿佛被天神之刀斧横加斩断一般，因此被学者称为‘大横断’。这对于风岭而言是天然的屏障，对于萨罗乌尔部而言则是深入风岭最大的障碍。而狼人入侵风岭的必经之路——龙之峡口现在由帝国重兵镇守，按理说狼人是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地深入风岭的。”
佐恩反应很快，当即说道:“但如果有了这种攀登工具，狼人便能够绕过龙之峡口，径直翻越大横断入侵风岭!”
黑袍男子叹了口气，应道:“这一点正是帝国最担心的，幸运的是目前还没有出现狼人大规模入侵风岭的情况。佐恩，你和艾尔索普小姐的发现对于帝国的军事部署价值非凡，我代表帝国军情局向你表示感谢。”言及此处，黑袍男子站起身，冲着佐恩伸出手。
佐恩连忙起身，恭敬地完成握手礼，也正是这一刻他才看清黑袍男子的长相，一头略显散落的淡褐色短发，蓄着精致的络腮胡，一双浅蓝色的眼眸略显疲惫却又炯炯有神，刹那间佐恩将这个面孔刻印在了心中。
“关于您此次行为的军功奖励将由帝国军部在讨论后授予，同时恳请您对于此次谈话的内容进行保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您可以离开了。”
佐恩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蓦然回身望着黑袍男子，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黑袍男子笑了笑，应道:“根据帝国军情法的规定，我是不可以向你透露姓名的。但是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在别的场合，以别的身份。”
等佐恩离开屋子，黑袍男子坐下身，提笔又记下了一段文字，旋即合上手册，他翘起腿，再度陷入了沉思。
………………
帝国军情局独立于帝国军部，经申请可行使紧急决策权。任何违背军情局指挥安排的公民，将受到神圣法典的追究。
————《神圣法典第七修正案》第41条
佐恩挣扎着浮出水面，他没想到深渊之下居然有着一潭隐蔽的温泉，温暖的泉水刚好没过他的腰。寒龙晶、升腾之风以及这温暖的水面共同救了他一命。漂浮在水面上，佐恩开始感叹自己的命运，一天之内两次遭遇生死危机，却又两次死里逃生，竞选之路当真是艰险非常啊。
他回想起刚才心中出现的那道光，他敢肯定这并非只是心理作用，这道温暖而柔和的光已经挽救过他很多次了，这也是他如此笃信希望信仰的原因。
“或许希望不只是一种信念，而是某种…实际存在的东西…”佐恩喃喃自语道，言罢他自嘲了几声，中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以手撑地站起身来。
等站稳身子，佐恩才发现自己的钢剑居然斜翘在温泉水的一侧边缘，寒龙晶的寒气径直凝住了附近的泉水，而那一株寒龙晶则是安然无恙地凝合在钢剑的剑身上。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寒龙晶的寒气…”佐恩暗自称奇，伸手用力将钢剑从凝冰中拔了出来，那株寒龙晶则是收进了腰包之中。他慢慢蹚出温泉，蹲在泉水便伸手洗了洗脸，此时他忽然又发现右手上的伤口似乎好转了许多，手心的裂口早已凝合生痂，指尖处的淤青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难道是这温泉的功效?感谢了!”佐恩倍感惊喜，恭敬地冲着温泉潭水行了一礼。
深渊之下并非一片昏暗，微弱的光芒下依稀能够辨清周围的事物，萤石早在跌落之时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佐恩只能摸着黑寻找出路，但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出路，他惊奇地发现那救命的劲风和微弱光芒指向着同一个源头!
佐恩缓缓走进一个稍显狭窄的岩洞，岩洞里的风更加强劲，几乎刮得佐恩迈步动步，他只能扶着墙慢慢向前探。佐恩感觉到这岩洞似乎也是向下通行的，而越是前进，劲风中的寒意便越重。
“我似乎是走到风口了…”佐恩咬着牙说道，他敢肯定之前那阵升腾之风正是来自此处。
艰难地行了几分钟，佐恩望见了出口耀眼的白光，他兴奋地加快了脚步，在迈出最后一步后，眼前豁然开朗，终于重见天日!
佐恩抬眼望了望，自己所身处的出口位置稍高于地面，而身下则是一片不算宽阔的雪林地，周围杂补着不少风岭地区独有的铁松，看起来此处是山间的一块谷地。
深呼了几口冰冷的空气，佐恩跃下高台，轻巧地落在雪地上。“现在要赶紧回到罗斯特老师那里报告那怪物的事!”佐恩喃喃自语着，迈步便要离开此处，然而刚迈出一步，他便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险些摔倒在地。
佐恩后退半步，蹲下身子瞧了瞧，眼前的雪地上散落着几株幽兰色植物，自己刚才便是踩在了它们上面。“这是?”佐恩眉头一皱，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与此同时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自己的整个身子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
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训练，佐恩的反应很快，他当即就地前滚，躲过了怪物偷袭的一爪，自眼前这怪物的胯下钻过，顺势将背上的钢剑取下，做好了格挡之势。
眼前这个高出佐恩半个身子的怪物迅速转身，冲着佐恩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而在看见这怪物的真身之后，佐恩更是大惊失色。
“这是…狼人?”佐恩心中暗道，眼前这个浑身灰鬃的怪物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整个头部像极了大号的雪狼，只是与雪狼相比要狰狞上许多，而与雪狼相比，这家伙不仅是直立着身，身上更是穿着简单毛皮衣物，粗壮的腰间围着一条兽牙交织的腰带，上面挂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古怪器具。
然而现实却不容得他观察下去，这怪物抬手一爪便拍向佐恩的脑袋，这一爪之迅厉，完全超乎佐恩的意料，他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横剑格挡，只听“嘡”地一声，佐恩被震得连退了三四步，持剑的手也不自主颤抖起来。
“好强!”佐恩大惊失色，他暗自庆幸自己躲开了偷袭，否则自己现在估计已经是一团血肉了。逃!佐恩没有犹豫，转身飞奔向山谷的边缘，他明白面对这怪物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那怪物凝视着佐恩，血眸中充斥着蔑视，他没有立刻追赶佐恩，而是缓缓向前移动。而佐恩一路狂奔，来到山谷边缘，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失望，这山谷是间夹在雪山之中，其下是近乎垂直的陡峭石壁，与山底之间足有近百米的距离，自己若是跳崖，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佐恩的喘息不由得急促起来，辉石手链的丢失切断了他放弃的退路，而更重要的是佐恩不愿意放弃竞选资格，哪怕是要面对眼前这个凶狠的怪物。
“看起来不得不战斗了…”佐恩调整着呼吸，心里迅速冷静下来，他望着正缓缓向自己移动的狼人，心中开始思考对策。
“这怪物没有对我围追堵截，肯定是料到了我不敢跳崖…”佐恩目不转睛地盯着狼人，这家伙虽然长相酷似雪狼，但气势上却完全不同，当一群雪狼围住你，它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兽性的饥饿，尖牙边会不断溢出口水，急切地渴望将你撕咬吞咽下去，而眼前这家伙的眼神中只有凝重的杀意。
“先发制人!”佐恩紧锁着眉头，他不能任由这狼人占据先机，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寻找他的弱点。对于雪狼而言，腰部是最薄弱的部位，因此佐恩亦将攻击目标锁定在了它的腰部。他狂奔几步绕到狼人身侧，挥剑便斩向它的腰部。
狼人的左爪迅速回防，径直挡住了佐恩的攻击，而令佐恩惊诧的是，自己这一剑似乎只伤了皮毛，遥想到之前那迅猛的一爪，佐恩连忙撤身闪躲，然而这次狼人的反击却慢了许多，待佐恩闪开之后他的右爪才挥舞过来。
“他受过伤!”佐恩猛地想起来洞穴墙壁上的血迹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寒龙晶植株，撤开几步，他才发现这狼人的右肩上悬着一道撕裂的伤口，似乎是被撕扯掉了整块血肉，伤口处结出了一层冰晶，在鬃毛遮掩之下显得并不明显。
“他用过寒龙晶止血，那伤口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它的右臂必然无法流畅挥舞!”佐恩心中大定，持剑几步绕到狼人右侧，虚晃一剑刺向它的后腰。如他所料，狼人右臂不动，而是左臂迅速回防，佐恩当即剑势一变，侧身绕开半步，从容地一剑直取狼人的侧腰。
只见空中闪过一道流星般的弧光，佐恩的剑携着一丝血线回身。“果然!”佐恩明白自己的猜测没错，眼前这个狰狞的家伙与雪狼有着相似的弱点——腰腹!钢剑足以破开此处的皮毛，伤及骨肉!
这一击干净利落，狼人近乎没看清佐恩的动作，他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的人类，原本充满蔑视的血眸逐渐凝重起来。尽管刚才这一击即是划开了皮肉，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但却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了眼前的人类。
“嗷…”狼人低沉地嘶吼着，绕着佐恩游走了几步，突然转守为攻，猛地近身一爪扫向佐恩的前胸，后者早有防备，当即撤身闪躲，狼人欺身又是一爪，佐恩连忙横剑格挡。
这一爪的力道令佐恩手臂发麻，右手上的伤口被震裂了一分，这家伙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然而狼人却不给佐恩丝毫喘息之机，双爪如刀连连扫向佐恩周身要害，后者或闪或防，被逼得连连后退。
“不行，得想办法扭转攻势!”佐恩心中焦急，眼前的情况他越是被动就越危险，必须寻找机会攻击!他也发现了狼人的右臂确实受制，挥出的每一击都要迟缓许多，这每次的迟缓给了他些许回旋余地。
佐恩的目光疾速扫视着狼人的周身，寻找着破绽。而就在侧身躲过狼人的一爪后，佐恩抓住时机，近步一剑挑向狼人的侧腰，后者连忙侧臂格挡，佐恩心中暗道中计，钢剑回撤，反手横过剑身以剑柄猛地杵在狼人的左臂弯处，狼人顿时吃痛，身子不由得撤了半步。
然而佐恩却没有放弃攻势，他眼疾手快，近身一步踏在狼人斜倚的左臂上，借着狼人回臂之势纵身跃起，这一刻他的目光锁定在狼人右肩上那处被凝住的伤口，钢剑高擎，以落星之势劈向狼人的右肩!
“嗤!”这一剑径直斩碎了凝结的薄冰，切开了破裂的皮肉，毫不留情地砸在狼人的肩骨之上。狼人疼得大吼一声，一爪将佐恩扒开，而后者则借势落地，后滚一周后站稳了身子。
佐恩站起身，斜倚着剑将那腥味浓郁的红褐色狼血甩开，这一剑很奏效，狼人右肩上那处撕裂的伤口再度开始淌血，肩骨亦是受损，受此重伤的狼人痛苦地不住嘶吼，佐恩看见它那令人生畏的血眸又罩上了一层猩红色，忽然狼人止住了嘶吼，一双猩红眼眸死死地盯着佐恩，佐恩读出了其中的怒火，不尽的怒火。
佐恩心中暗道不好，这狼人可能要发狂了!而事实验证了他的猜测，暴怒的狼人压低身子，仿佛回归了雪狼的奔跑架势，四肢并用刹那间便闪到佐恩身前，速度较之刚才快了一倍还不止!
“嗷!”狼人利爪如风猛地扣向佐恩的脑袋，后者来不及闪躲，只得横剑格挡，然而挡住这一爪后又是迅猛的下一爪!这一次狼人不再顾及右肩的伤口，双爪如急风骤雨般落在佐恩身上。
连翻格挡之下，佐恩只觉得双臂被振得酸痛难耐，右手手掌剧烈疼痛，血顺着手掌染遍整条右臂。“必须躲开他的攻势!”佐恩心中焦急不已，在狼人步步紧逼的攻势之下，自己已经在雪崖附近徘徊，很快就将退无可退。
手掌间的疼痛令佐恩的脸颊都不住地抽出，手间的钢剑变得越来越沉重，在挡开狼人的一爪后，佐恩故技重施，就地一个翻滚自狼人胯下闪开，然而他却低估震怒之下狼人的反应速度，还没等他站稳身子，狼人早已回身，迅猛一爪扫向他的脑袋，佐恩挣扎着抬剑格挡，只是这一次他坚持不住了。
只听“嘡”地一声，佐恩的剑脱手了，狼人猛然反手一挥将佐恩抽飞!巨大的力道径直将他掼到了洞穴出口旁的铁松上，心神恍惚之际，佐恩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周身剧烈的疼痛使得起身都变得无比艰难。
“终究是难逃一死么…”佐恩咳了几声，望着迅速欺近的狼人无奈地笑了笑，起码这一次拖住了这可怕的狼人，不会有其他学员葬身它的爪下，如此也算值得吧…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想起了赫莉，想起赫莉那飘散的金发，那如花般的笑颜，那精湛的剑术，想起与她相处的每一刻，关于她的一切总是那么的美好。
“再见了，艾尔索普小姐…”佐恩虚弱地闭上了眼，喃喃说道。
十四、剑蕴凝寒
当佐恩再度睁开眼睛，风荡起的雪雾让他的视线模糊起来，他依稀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与一团庞然大物战斗着，那身影是那么的熟悉，使得佐恩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身前。
“这是…”佐恩的目光刹那间亮了起来，心中念念不忘的那道倩影此刻正伫立在身前，挡在了他与那发狂的狼人之间!
“艾尔…索普小姐?”佐恩挣扎着坐直身子，试探性地问道。
“不要动。”那倩影一剑挑开狼人的爪击，背着身地答道，这一声很平和却让佐恩倍感心安。
“小心，赫莉…”佐恩擦了擦嘴边溢出的血迹，回道。
赫莉嘴角微微翘起，撤身几步拉开了与狼人之间的距离，她左手背在腰后，右手持着闪耀的银辉十字剑遥指向眼前这只狰狞的怪物。
赫莉目光流转，狼人周身的几处伤势刹那间落在她的蓝眸之中。除去适才自己在其脸上划开的那道血痕外，最严重的便要属右肩上那血流不止的撕裂伤口，这伤口显然不是刀剑造成的，但却依然是这怪物最大的弱点。
念及此处，赫莉踏步近身，十字剑轻抵在雪地上，临近之际长剑兀然一挑，只见一道手指粗细的冰晶逆着剑尖飞向狼人的面门，狼人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冰晶已然在它的眉眼旁又划开了一道血痕。
趁着狼人惊诧之际，赫莉长剑上扬，绕着前者胸膛抖出一朵剑花，引得狼人抬臂相护，风岭之女则是轻身一跃，十字剑作冲锋之势直刺向狼人右肩上的伤口，锋利的剑镝刺入身处后又是迅速上挑，刹那间那伤口又被挑开了几公分。
而狼人在享受疼痛的同时，还体会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顺着伤口传遍整条右臂，右臂便如被坚冰冻住一般活动不得。这一刻他的血眸中露出了恐惧之色，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人类似乎更有威胁!
望着狼人那惊惧的样子，赫莉轻哼了一声，长剑一挥又挑起一道冰晶，径直飞向狼人的左眼，狼人连忙抬起左臂护住面门，赫莉则是趁机绕开一步，从容地一剑劈在狼人的侧腰，十字剑的锯刃斩断狼人的腰带，旋即沿着佐恩留下的剑痕径直将血肉切开，与此同时狼人感觉到剑尖处似乎生出一道寒冷的锋刃刺向骨骼和腑脏。
狼人连忙后撤几步，适才这一剑在它的腰间破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更糟糕的是腹腔内亦是剧烈疼痛。惊恐之余，它猛然回身逃奔，几步窜到雪崖旁一跃而下，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内。
赫莉见状没有追赶，还剑入鞘，随即回身来到佐恩身旁。“你怎么样?”赫莉将佐恩搀扶起来，关切地问道。
“还好…”佐恩扶着右手，勉强笑着答道。坦言之经过这一会儿的休息，周身及胸口的疼痛都缓和了许多，只剩下手掌上的伤口锥心般地疼痛。
“让我看看…”赫莉将佐恩的右手摊开，见到那裂开足有半厘米宽的伤口，连忙自腰包里取出一条青灰色绷带，小心地替佐恩包扎上。
“这是我的医师调制的外伤缠带，有助于止血和伤口痊愈，会有点疼，忍着点…不过你是怎么把手伤成这样的?还有你的辉石手链去哪了？”一边包扎着，赫莉一边问道。
“在攀登雪山时出了些意外，手被山崖的外沿割伤了，手链也是那时候遗失的…”佐恩不禁脸红起来，尴尬地答道。
“怪不得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不求援，你不是那么傻的人。不过听起来倒是挺惊险的，回去后记得讲给我听。”赫莉细致地包扎好，起身看向佐恩那感激又疑惑的目光，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佐恩点了点头，应道:“到这来的路应该是塌了，您是怎么…?”
赫莉神秘地一笑，说道:“你知道剑蕴么？”
“当然，剑蕴是极富天赋之人在反复用剑的过程中领悟的能力，等等，您是说您领悟了剑蕴?”
赫莉点了点头，她抽出银辉十字剑横在佐恩身前，佐恩清楚地看见赫莉握上剑柄的那一刻，十字剑那密布锯刃的剑身上迅速凝出一层可见的寒气!
“用剑时能够释放出些许寒气，我称之为‘凝寒’，这层寒气由我支配，只要调节好凝寒的程度便能够做到顺着山壁安全滑下!”赫莉提着剑，踏着铁松的树身轻身跃起，旋即一剑刺向一旁裸露的山壁，佐恩看得清楚，这一剑并未刺穿山体，但剑尖处迅速凝结出的冰层却支撑起了赫莉的身体，只见她整个人贴着山壁从容地滑落。
“这便是剑蕴么？太…神奇了!”佐恩惊喜不已，激动地说道。
赫莉微微颔首，说道:“我在山顶洞穴内遇到了洛克，他给我说了你的遭遇，我有些担心才顺着断崖滑下，一路穿过洞穴便找到了你…”
言及此处，赫莉回想起了什么，她忽然抓起了佐恩的胳膊，问道:“我听洛克说你在坠落前拔下了一颗寒龙晶植株，还留在身上么？”
“我收在腰包里了。”佐恩点头应道。
赫莉这才长出了口气，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应道:“如果你弄丢了那植株，我们俩可都要丧失竞选资格了…”
佐恩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追问道:“洞穴内应该还有残存的寒龙晶，难道您没有…”
“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危么？当时就没想太多，纵身就跃下断崖了，落地才想起来这回事…”赫莉摸了摸脑袋，略显尴尬地应道。
“谢谢您…”佐恩心中既感动又后怕，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致使艾尔索普小姐丧失了竞选资格，他估计会自责一辈子。
“没时间闲谈了，我们得赶紧回去报告这件事!”交代完经过，赫莉面色严肃起来，狼人通常可不会出现在风岭群山。
“刚才那只狼人估计撑不了多久…”佐恩瞧了瞧散落在雪地上的大片血迹，赫莉的那两剑皆能致命，那狼人跑不了多远便会失血身亡。
“我们赶紧下山!”赫莉搀扶起佐恩，缓缓向雪崖边走去。
“刚才就在我走出洞穴时，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呼唤我的名字…”走了几步，赫莉忽然轻声说道。
佐恩顿时脸红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呃，当时…我以为…肯定没命了，才会说出一些…不太得体的话…”
“是么？我还以为是你在想念我呢…”赫莉轻哼了声，回道。
佐恩脸色通红，完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眼神避让，用笑容掩饰尴尬。而就在四下乱看之际，佐恩发现了一件遗落在雪地上的东西，“等等。”他叫住了赫莉，指了指地上的那条挂满了工具的毛皮腰带。
赫莉走近拾起腰带，仔细瞧了瞧，应道:“这上面挂的都是些野外生存的工具，不过这个…”她的目光落在腰带上一种类似兽爪的装置上，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佐恩接过这装置，上下检查了一番，只见这装置有常人脑袋大小，外形上很像狼爪，反面可见两道带有螺旋波纹的钢铁柱，底部的似乎是手掌把持的位置，而靠近铁爪的那一道钢铁柱上则缠绕着厚厚一圈蓝黑色钢铁线圈，经细小的缺口连接到正面上；正面铁爪底端镶着两枚不显眼的晶石，左蓝右红，掩藏在铁爪的灰黑制漆下十分不起眼，顶部分为六齿，虽说形似铁爪，但每个齿尖处却又很平钝，像是大号的农家钉耙一般。
“这东西有些像攀岩的飞爪…”佐恩目光凝缩，说道:“不过这钩爪也太钝了，根本抓不住崖壁，而且这两颗晶石又是做什么用的?”
“从色泽上看，应该是不纯的元素凝晶，红色的是火焰凝晶，蓝色则是寒冰凝晶，这两种相斥的凝晶为何会镶嵌在同一处?”赫莉秀眉微蹙，回答道。
“如果是卡尔在，他估计能看出些门道…”佐恩摇了摇头，他握住把手，指尖随即地在铁爪底下探了探。“嗯?”佐恩忽然发现，铁爪底下居然藏着两个圆整的突起，像是某种按钮一般，位置似乎正对应那两颗晶石，必须完全伸直手指才能勉勉强摸到。
佐恩好奇心顿起，他侧过身避开赫莉，对着身前的山壁，抬指按下了左侧的隐藏按钮。而就在按下按钮的一瞬间，佐恩听见铁爪里响起一道低沉的机括声，左侧隐蔽的蓝色凝晶忽然闪动了一下，前端的爪齿猛地弹出，巨大的力道刹那间在斜上方的石壁上凿开了一道裂痕，而就在爪齿与石壁裂痕接触的位置便如捏碎了十枚寒龙晶一般，顿时凝结出一层坚实的寒冰。
与此同时佐恩手臂处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道，线圈飞转之际，把手如同候鸟般迫不及待地与铁爪汇合，而佐恩便连带着被拉拽而起，整个人便径直撞向石壁!佐恩大吃一惊，连忙抬脚蹬住山壁，整个人才安全地悬在山壁上。
一旁的赫莉也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来到山壁旁，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突然…”
“没事…”佐恩稳了稳心绪，低头看了看，好在刚才托举的角度不高，现在整个人距离地面也就两三米的距离。
“我刚才按了铁爪下边一个隐藏的按钮。”佐恩瞧了瞧铁爪上的坚冰，这显然是蓝色凝晶造成的，他试着扯了扯手腕，发现根本拉不动丝毫，这坚冰的凝实程度显然远超他的想象。
“你要怎么下来?”赫莉又问道。
“其实旁边还有另一个按钮…”
“你不会想要在按一次吧？”
“应该不会有危险…”佐恩回身笑了笑，他已经能大致构想出这装置的作用了，未加思索他触碰了右边的按钮。正如他所料想的，铁爪上红光一闪，齿尖处突然生出一股蒸腾的热气，坚冰迅速随之消融，而失去了寒冰的连接，铁爪也脱离石壁，佐恩猛地踏向山壁，一个后空翻握着铁爪安全落地。
“这东西应该也是用来攀岩的，触碰按钮使铁爪弹出，同时蓝色凝晶迅速释放寒气，将山壁接触点凝住，而触碰另一个按钮则会启动红色凝晶，瞬间释放高温热气，融化坚冰，铁爪也随之缩回。”佐恩翻过铁爪，将那两个隐蔽的按钮展示给赫莉，解释说道。
“可是如此只能完成一段攀爬，没有其他接触点，一旦化开坚冰，使用者不就会跌落么？”赫莉想了想，疑惑地问道。
“的确。这毕竟是狼人的工具，或许它们有其他辅助工具。”佐恩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答道。
“一个狼人身上居然带着这么精妙的工具…”赫莉倒吸了口凉气，有些惊诧地说道。
“我们真的得赶紧报告这件事!”佐恩将铁爪在腰间挂好，目光也凝重起来。
来到雪崖边，佐恩将绳索系在崖边铁松上，自己与赫莉的两根绳索相连，能够勉强延伸到山底，他于是顺着绳索缓缓爬下。注视着佐恩安全落地，赫莉才借助凝寒剑蕴优雅地滑下。
等到两人回到了最初集合的冰池旁，已有十几名学员散布周围，只是从这些人那垂头丧气的神情来看，他们似乎不是主动返回的，而阿尔杰、洛克以及费尔曼这些熟悉的面孔都不在其中。罗斯特见到两人归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上前关切地说道:“终于有学员自行返回了，你们拿到寒龙晶了么？”
佐恩自腰包内取出了那一整颗寒龙晶植株，递给了罗斯特，看着罗斯特和莫黛尔惊讶的神情，他连忙说道:“道歉。事出突然，我只能带着这一整颗植株回来，但其中有两枚寒龙晶是属于我和赫莉…小姐的。”
未等罗斯特回答，冰湖外闪出一道身影，步伐如飞，几步便来到几人身旁，带他摘下兜帽，佐恩才认出这正是之前那位华莱士教士。
“嗯?你们两个是从哪下来的?我刚顺着那几个可攀爬的位置绕了一圈…”华莱士面带惊喜，围着佐恩与赫莉看了半天。
“这个可以之后再谈，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报告。”佐恩将腰间的铁爪取下递给罗斯特，随即简要地将经过复述了一遍，赫莉在一旁做着补充。
“狼人?”华莱士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原本的轻佻浮夸一扫而空，他看向罗斯特，严肃地说道:“罗斯特主任、莫黛尔老师，我需要你们立刻下命令召回所有参加试炼的学员，这场试炼必须中止!”
“明白。”罗斯特两人应声而动，两人纷纷捏碎了腕间的流光辉石，辉石碎裂的一瞬间，数十缕闪耀的淡紫色辉光溢出，纷纷飞向远处的雪山。辉光映照之际，便有学员从冰池上的法阵中走出。
“你说那狼人是向东北方向逃遁的?”华莱士向佐恩两人确认了一遍，身形一闪便再度消失。
“狼人出现在风岭群山，百年来这可是头一遭…”莫黛尔看向罗斯特，一向冷静的她此刻也是面露惊异之色。
“萨罗乌尔部终于开始有动作了…”罗斯特冷哼了声，说道。
十五、357号军情事件报告
两日后，风岭统御学院小城堡二楼。
佐恩略显局促地推开门，扶着缠着绷带的右臂走进那灰暗的屋子内，在一张书桌前停止脚步，他下意思地打量了一下桌子对面那位黑袍男子，他端坐在背光处，面容看不真切，正翘着腿俯首沉思，眼见佐恩进屋，他露出一丝职业式微笑，说道:“请坐。”
等佐恩入座，那黑袍男子翻开桌上的深棕色册子，自怀中取出一根精致的黑晶钢笔，抬头瞧了瞧佐恩，笑道:“佐恩.布兰登先生，是吧?您不必紧张，我仅是代表帝国军情局向您询问几个问题，您只需如实回答就可以，好么？”
佐恩点了点头。
“在此次遭遇之前，您与萨罗乌尔部的狼人族有过接触么？”
“没有，只是听说过，但从没见到过。”
“也就是说，前几日在雪山上您是第一次接触狼人，对吧?”
“是。”
黑袍男子顺手记录了一行，又问道:“之前洛克先生曾经提及过，早在跌落深渊前，您就已经察觉了狼人的存在，是这样么？”
“可以这么说，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敢确定那是就狼人。它受过伤，在山顶洞穴的墙壁上留下了些血迹，同时它还采摘过洞穴内的寒龙晶用来止血，这些我和洛克都有所察觉。”
“洛克先生还提到过，您在找到寒龙晶后的行为有些反常，对此您有什么解释么？”
佐恩扯了扯嘴角，应道:“你是说我执意要去摘取第二株寒龙晶的事吧?”
黑袍男子不执笔的手轻叩了几下桌子，没有回答。
“当时…我想到的是既然洞穴内存在未知的怪物，从各方面的迹象上看都可能会是我们这些竞选学员难以应付的。如果能多取下些寒龙晶带出去，其他学员就不必再涉身险境了。”
“您的想法很高尚。”黑袍男子淡淡一笑，佐恩分辨不出他这是赞许还是讥讽。
“您可以描述一下，从坠落深渊之后到遭遇狼人之前的情况么？”
佐恩随即将当时的情形如实告知，黑袍男子不时翻看着之前的记录，钢笔在册子内做着简单的勾画，等佐恩提到“温泉使伤口愈合”时，黑袍男子那有节奏的叩桌声停了，“请等一下，可以大致描述一下伤口愈合的程度么？”
佐恩回忆了一下，答道:“原本我的手掌伤得很重，伤口估计有不到一厘米深，而在温泉里躺了一会儿后，伤口便基本凝合了，通常要修养好几天才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嗯，令人耳目一新。”黑袍男子记录了几行，随即说道:“请继续。”
佐恩继续复述，他是如何离开温泉，顶着强风走出洞穴，又是如何在雪原上遭遇狼人，此时黑袍男子又问道:“您有注意到狼人在山间雪原上做什么么？”
佐恩摇了摇头，“在我察觉到它之前，他就偷袭了我。”
“嗯。”黑袍男子点了点，随手翻开新的一页手册，说道:“现在我想问几个关于那狼人的问题，它的尸体最终在雪山十几里外的山涧旁被发现，据初步检测是由于内脏碎裂出血而死，同时我们在它身上还发现了几处别的伤口，希望与您所知悉的情况做个比对。”
“首先是左眼旁的擦伤…”
“这应该是赫莉…小姐挑起的冰晶所导致的。”
黑袍男子轻哼了一声，显然佐恩的称呼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没有纠结这一点，又道:“然后是右侧软腹上的割裂伤…”
“软腹?”佐恩有些疑惑，他从没听过这个词。
“嗯，这是兽人族身体上的特殊结构，一般位于胯上二十厘米至二十五厘米处，此处覆盖的绒毛较为纤细，攻击更容易伤及血肉。但实际上软腹的范围很窄，只有一到两厘米宽，在实战中要精准伤及软腹不是件简单的事。”
“是这样么？”佐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道:“那处伤口最开始是我切开的，我并不了解狼人的身体结构，但对于雪狼的身体结构略知一二，腰腹是它们的软肋，我猜想它们之间应该存在相似性，所以才选择在此处下手。”
“嗯，合理的推断。”黑袍男子点头应道，“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就要麻烦许多，不同于雪狼，狼人的腰腹处同样覆盖着浓密坚韧的毛发，寻常剑刃难以突破，唯有软腹处才是仅有的弱点。所以，您的那一剑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
“误打误撞?”佐恩问道。
“我想说的词是‘幸运’。”黑袍男子露齿笑了笑，“对于此处伤口，我没有其他疑问了。”
“然后是右肩上那道伤口，检测结果有些复杂，您能先说一下了解的情况么？”
“它的右肩之前就受过伤，它曾试图使用寒龙晶凝合伤口，不过后来被我的钢剑破开了，赫莉小姐也攻击过这个伤口。”
“您能描述一下这处伤口最初的样子么？”
“嗯…”佐恩努力地想了想，应道:“那伤口范围很大，皮肉破裂得很不规则，不像是兵器造成的，更像是…野兽撕咬导致的。”
言及此处，佐恩恍然大悟，他又道:“很有可能是冰熊咬伤的!”
“为何?”黑袍男子饶有兴趣地翻过一页。
“首先，山顶另一侧有一座冰熊洞穴，我和洛克也都听见过冰熊吼叫。而且狼人的身体如此坚韧，风岭雪山上应该也只有冰熊能够伤到它的血肉，我猜这狼人在遇见我之前曾经与冰熊进行过搏斗，从而导致了肩膀上的伤口。”
“有道理。”黑袍男子挥笔如风，记录了几行后，他抬起头笑道:“目前还没有发现你所言及的冰熊的踪迹，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的。”
“我最后的问题是关于您所提供的那件奇特工具的，据悉它原本属于那只狼人，您见过狼人使用这工具么？”
“没有。”
“艾尔索普小姐提到过，您发现了这工具的使用方法，您能大体描述一下么？”
佐恩回忆着描述了一番后，说道:“这应该是一件攀岩用的工具，但看起来只适合于一段攀登，我猜想那狼人还有其他工具加以辅助。”
“那狼人身上还有其他地方能够藏匿工具么？”黑袍男子琢磨了片刻，问道。
“应该没有，所有可见的工具该是都挂在他那条腰带上…”谈及此处，佐恩也疑惑起来，这显然与他的推测不符。
“我们在狼人的尸体上也没有发现其他工具。”黑袍男子将黑晶钢笔放在一旁，双手十指轻合，微微欠身看着佐恩，说道:“或许是我们的思路错了，我们在思考工具的用法时总是从人类的角度出发，但这件工具却是为狼人所用的，也许更应该结合狼人的身体结构进行推测。”
黑袍男子一言点醒了佐恩，他豁然开朗，对啊，这工具是狼人使用的，那么狼人存在什么不同于人类的结构特点呢？佐恩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锋利的爪子，“狼爪配合它那恐怖的力道在雪壁上制造一个暂时的支撑点应该不是问题，而只要能做到短时间保持位置，便能够使用飞爪进行第二段攀登!”
“没错。”黑袍男子赞许地应道。
“狼人已经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巧的工具了么？”佐恩忍不住后脊发寒，将寒冰与火焰两种相斥的凝晶结合，光是琢磨出运作原理便要费些工夫，更别谈设计构想了。
“难说。”黑袍男子目光闪烁，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佐恩，你了解目前风岭前线的情况么？”
“大体知道一些。”佐恩颔首道，“风岭坐落于风岭诸山间，背倚着极北风岭与萨罗乌尔部交界，目前帝国与萨罗乌尔部的冲突有所缓和，边境维持着暂时的和平。”
黑袍男子点了点头，“极北风岭面向萨罗乌尔部一侧山体极为陡峭，与地面近似垂直，仿佛被天神之刀斧横加斩断一般，因此被学者称为‘大横断’。这对于风岭而言是天然的屏障，对于萨罗乌尔部而言则是深入风岭最大的障碍。而狼人入侵风岭的必经之路——龙之峡口现在由帝国重兵镇守，按理说狼人是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地深入风岭的。”
佐恩反应很快，当即说道:“但如果有了这种攀登工具，狼人便能够绕过龙之峡口，径直翻越大横断入侵风岭!”
黑袍男子叹了口气，应道:“这一点正是帝国最担心的，幸运的是目前还没有出现狼人大规模入侵风岭的情况。佐恩，你和艾尔索普小姐的发现对于帝国的军事部署价值非凡，我代表帝国军情局向你表示感谢。”言及此处，黑袍男子站起身，冲着佐恩伸出手。
佐恩连忙起身，恭敬地完成握手礼，也正是这一刻他才看清黑袍男子的长相，一头略显散落的淡褐色短发，蓄着精致的络腮胡，一双浅蓝色的眼眸略显疲惫却又炯炯有神，刹那间佐恩将这个面孔刻印在了心中。
“关于您此次行为的军功奖励将由帝国军部在讨论后授予，同时恳请您对于此次谈话的内容进行保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您可以离开了。”
佐恩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蓦然回身望着黑袍男子，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黑袍男子笑了笑，应道:“根据帝国军情法的规定，我是不可以向你透露姓名的。但是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在别的场合，以别的身份。”
等佐恩离开屋子，黑袍男子坐下身，提笔又记下了一段文字，旋即合上手册，他翘起腿，再度陷入了沉思。
………………
帝国军情局独立于帝国军部，经申请可行使紧急决策权。任何违背军情局指挥安排的公民，将受到神圣法典的追究。
————《神圣法典第七修正案》第41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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