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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季象园公孙会贤达 中秋节白龙归侯门

    1季象园

    公孙兄弟在襄平的侯王府,原为汉初燕王卢绾所建。卢绾叛汉后跑了,他的主宫在幽州府(蓟县)附近,襄平只是他的行宫,不太奢华。公孙度事业心强,没太拿宫府当回事。公孙恭虚荣好面子,大兴土木好修葺。

    汉桓帝朝纲不振,卖官鬻爵,治世无能,给汉室天下酿成了分崩离析的危机。到灵帝时,宦官操政外戚掌军,官侯控土,豪强横行,天灾人祸,民不聊生,黄巾暴动。无法生存的难民见辽东安稳,纷至沓来以求安生。来者非仅平民,连管宁、邴原、王烈、国渊等颇有名气的贤达也来了。公孙度求才若渴,欲皆委以重用,但他们根在中原,只是来临时避难,虽然无志于辽东,但还是给公孙度治理辽东出了不少好主意。公孙度以德待民发展经济,中庸治世怀济周边,使辽东民生安康,迅速繁荣了起来。曹操平袁绍定六州后,军屯民屯,限制大地主兼并土地,招抚黄巾。世面逐渐安宁后,难民们陆续回返。公孙度去世后,辽东的中原贤达只剩下管宁、邴原、王烈等人了。公孙兄弟仍不忘这些人,也为了稳住他们,府后景园建成后,邀请这三位前来游园。

    王烈,字彦考,祖籍平原县,来到辽东后,被公孙度授为长史,如管宁、邴原同列。王烈微言而辞,甘愿作点小买卖自食其力,花甲之岁了,身骨仍然硬朗。王烈来到公孙门前,护府将军毕盛新任不久,打量一番,见其体魄强健鹤发童颜,知是王烈,迎上前去:“看先生容颜,应是王老前辈了。”

    王烈点头:“老身即是王烈,受公侯之邀前来游园,诸位贤达有谁来了?”

    毕盛说:“管公来了,正在后园赏景,侯爷有话,先生若到,直接去景园吧。”

    王烈进园,主客朋友寒暄过后,信步漫游。

    天闲赏日月,人闲游乐园。曲径通幽处,四象万物争。白兔跳矶汀,绿鸭戏曲澳。槐茂擎天伞,垂柳如珠帘。雄鹿双耳警,雌虎单眼眠。鹦鹉迎客语,黄鹂唱公孙。

    香椿荚果黄玉片,核桃落地皮即黑,梧桐最烦穿虫咬,合欢更怕北风吹。丁香丛旁那株小树最不景气,枝垂无力叶脉难展。公孙康不知那小树是什么,于是府院的主管,大家都称为梁头,笑着说:“这是杜鹃,是殷道从冀州带回来的异种,与咱辽东的不一样,据说这种杜鹃能长到两人多高,咱没侍弄好,不懂它习性。”

    杜鹃花有上百个品种,很多地方叫映山红,朝鲜半岛叫金达莱,因其先开花后长叶所以在辽南又叫光腚花。王烈细观,果然是株杜鹃,挥着手说:“洛阳看牡丹,汝南看杜鹃,尤其这种小乔木杜鹃,不是在哪都能长好的,在这可能是水土不服。”

    管宁,字幼安,北海郡朱虚县人,战国时齐相管仲的后人,身长八尺(那时的每尺约为现在的七寸),白眉秀美,人尊美眉公。他最欣赏那几株龙爪槐,像槐非槐,像柳非柳,张牙舞爪极具情趣。公孙恭说:“这种树不是天生的长相,是槐与柳嫁接在一起的后代。”

    管宁即兴咏颂:“公孙侯府赏百花,五彩缤纷传迩遐。鳌顺闻讯邀鳌广,风托祥云驰侯家。瞰过百花赏艳果,龙爪槐前龙按驾。龙骨龙爪展龙髯,二龙双目不愿眨,急忙回头喊画神:快画快画!莫待夕阳辉下。”

    传说东海龙王叫鳌广,北海龙王叫鳌顺。

    公孙恭赞:“入神,管公的文采太入神了!”

    王烈有感:“在中原时,世人将华公、管公和邴公喻为一条龙,华公为龙头,管公为龙身,邴公为龙尾,可惜今日龙头龙尾皆不在。”

    王烈所言的华公是华歆,管公即管宁,邴公是邴原。管宁与邴原同乡,性格相投,交挚深厚,同来辽东。华歆虽然也才华横溢,但以己利为上,善于投机,管宁鄙视。为官期间同处一室时,管宁竟然与其割席而分不肯同坐。王烈比管宁年长,王烈提到华歆,管宁嗤之以鼻:“王兄嫉妒了,下身不敢自喻龙身。”

    王烈性格豪放,方知管宁理会错了,笑言道:“那我就做只龙爪吧。”

    公孙康问:“邴公此时怎还没来呢?”

    管宁说:“邴原来不了了,回中原去了。因为事太急,没来得及告知二位公侯,托我致歉。”

    公孙康着急:“邴原家又出什么事了?”

    管宁讲:“这次不是自家的事,曹公来信说,他的爱子曹冲死了,追邴原回去一趟。”

    王烈不明白:“曹公的儿子死与活,关邴原什么事?”

    管宁解释:“邴原的女儿与曹冲定下了娃娃亲,去年女儿不幸夭折了,曹操也落泪了,如今曹冲又死

    了,曹公来信了,邴原能不回去吗?”

    公孙恭问:“曹公乃奸雄,邴原口里口外挺鄙视的,他怎能与曹公结亲家呢?”

    管宁讲:“据邴原说,曹冲不但容貌俊美聪明绝伦,还特别仁义,不但曹公视为掌上明珠,所有见过

    的人都赞不绝口。邴原看中的是曹冲,所以才肯将女儿定于他,与曹公的关系不大。”

    游遍全园,客人们赞不绝口。

    管宁说:“此园虽由人造,宛若天开,理应有个园名。”

    公孙恭点头:“那就劳烦二位给命个名吧!”

    管宁想了想:“太极修真,生阴阳二仪。日月经天,春夏秋冬以造四象,江河行地,百川奔流以得五行。春生夏长秋熟冬藏,四象运作,五行相衡,衍养万物。此园物候全象,叫‘仪象园’如何?”

    王烈抒出己见:“那不如叫‘仪象苑’了,方显王侯豪气。”

    公孙恭摇头:“苑为皇家园林专谓之称,用之不妥。”

    王烈却说:“现在的皇家都成什么样了,刘虞那个胆小鬼,花园都敢用苑字。何况你们公孙,四分天下有其一,何惧个苑字!”

    公孙恭仍摇头:“刘虞是皇家的同姓王,咱不能和皇族攀比啊。”

    管宁说:“还是谨慎点好。仪象之意民间少懂,不如叫季象园吧,雅俗共赏。”

    公孙兄弟称善。

    2论道

    午宴刚摆好,老道殷馗手托拂尘突然进院,都是老熟人不用太相让,殷馗欣然落座。

    公孙恭问:“看道长风尘应是远道而来。”

    殷馗说:“不算太远,只是去了趟中原。”

    公孙渊喜欢殷馗,见老道来了,从母亲奶奶那桌来到男人这边,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

    公孙康问老道:“袁绍没了,刘表故了,道长这次又去傍哪个大豪了?”

    殷馗微笑:“傍字不太好听,侯爷笑话了。曹公头些年南征北战,家眷们也随之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折损了很多子女。灭袁绍降刘表后,这几年逐渐安定些,想建座家宅,将家眷们收拢到一起。破邺城后,曹公得一古玩铜雀。传说舜母孕舜时,得梦神雀入怀,曹氏乃虞舜之后,满门皆喜,遂以珍藏铜雀为名择址动工,取名‘铜雀台’。动工之前我给相的风水,在邺城东三十多里的漳河北岸,前有九曲水,后有七龙岗,六尺五色土,八面招展风,曹公非常欣悦。我放完线就走了,曹公知我今夏在辽西后,遣人给我送信,叫我再给复复线,如无偏差就将竣工。我细看指南针,虽没太精准,但木已成舟无法实话实说给曹公添堵。我举起大拇指,曹公挺高兴,准备明年春分时庆典。曹公托我给侯爷捎个信儿,邀请侯爷去给他捧个场。”

    公孙兄弟点头:“一定一定,当然得去。”

    殷馗面向管宁:“曹公很欣赏管公的才干和德行,还让我把管公请回去,恭任为太中大夫。”

    管宁回道:“来辽二十二年了,头几年不觉得什么,这些年梦牵魂绕,无时无刻不牵念故乡,忘记故乡就是忘了祖宗,今秋还真想回乡看看。听道长如此说,却不能回去了。”

    殷馗问:“我这话于公回不回乡有何关联?”

    管宁摆手:“非为道长的话。太中大夫之职,是为皇帝出主意制朝策的官,如今来说却是曹公的谋士了。听邴原说孔融就是死在此位上,我想多活几年,不想死在曹刀之下。”

    殷馗说:“孔融和边让一样,不会捧只会讽,他是死在自己的性格上,管公若能学会捧,在曹公旗下是会大有作为的。”

    管宁言:“性格是无法改变的,今生只能如此了。我虽不会像孔融那样放肆,但总归会有与曹公反目的那一天,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在这儿稳稳当当地过着得了。”

    殷馗又转向王烈:“曹公知王公在辽东置办不少产业,肯定不能回中原了,嘴唇扇呼几下也就没出声。”

    王烈说:“道长也太神奇了,人家嘴唇动几下就知其想什么。你这是不想冷落我,给我点面子搭我几句话。产业么,谈不上什么产业,只是为乡邻们跑跑腿,到周边采办点小东小西小品小物,以备乡邻们日用方便罢了。”

    殷馗却说:“王公是个实在人,这话可就不实在了。据我所知,从东胡倒腾来那群马,不下百匹,这能算小品小物吗?”

    公孙康解释:“王公赶来的那群马,是我托他帮咱改良马种的,不是他个人的买卖。”

    王烈说:“道长的话也对一半,我今生就在辽南安身了,道长有暇在莲子山周围转一转,给我相道个穴位,寿终归天后就在那一梦千秋了。”

    莲子山在辽南丘陵的南端。管宁先前也住在那,因二人名声特好,莲子山一带被称为“管王之地”。

    殷馗仍替曹操请王烈:“人生于世,在哪儿活着无所谓,但遗骸不能回归祖坟可是大大地不孝啊?”

    王烈不肯动身:“老身虽愚,骸归祖坟的礼节多少还是知道的,但想归难归啊,祖居十几辈的祖坟被战火烧得荡然无存了,如今在哪也就无所谓了。”

    公孙恭没听明白:“战火只能烧地上,地下怎还能荡然无存呢?”

    王烈说:“此话我没说明白,战乱都称为战火,其实咱家的祖坟是被水毁了,攻城一方用水攻,决堤放水,祖坟被大水冲走了,无影无踪了,上哪儿归祖坟?”

    公孙康不能放贤达们走:“曹操想笼络你们,是对辽东釜底抽薪挖咱的墙角。庆幸的是二位贤达明智,我们兄弟倍感荣幸。不说这些了,换个话题吧”

    殷馗的父亲是个风水先生,天干地支阴阳八卦,掐掐算算远近闻名。殷馗继承了父亲的学术,自称道家,这个道长特立独行,一不守道观炼丹,二不居深山养性,而是足踏四海遨游天下。他的特长是两个字,一是“捧”二是“跑”。无论是如何理性的人都爱听好话,捧是捧不出麻烦的。当这人失了势,他撒腿就跑。袁绍昌盛时他去冀州捧过袁绍,刘表昌盛时他去荆州捧过刘表,他俩不行后他跑去捧曹操,公孙在辽东昌盛三十来年,他跑遍了辽东的山山水水,只说好话不说坏话,无本生利,着实没吃过什么亏。

    殷馗问:“徐公今日怎没临席?”

    徐公即徐荣,是公孙康的老丈人,朝廷的中郎将。公孙度的发迹,全赖于这亲家的提携。董卓摄政时,徐荣曾与曹操大战过汴水,董卓败亡后,徐荣又回到了襄平,与女儿住在一起。

    公孙康说:“岳父上个月中了点邪风,不能走动了,待在后院,抬他背他都不来,也就没法了。”

    女人们这一桌,有公孙兄弟的老母太夫人、公孙康的夫人徐慧、公孙恭的夫人倪玲和公孙恭的女儿公孙妙儿。公孙渊没个准席位,哪桌热闹就窜到哪儿,奶奶问他:“是不是你二叔又喝多了,扯起来没个完?”

    公孙渊说:“殷道长来了,他可能说了,几个人聊得很热闹。”

    殷馗善于忽悠,公孙度利用过他而不信任他。太夫人知其根底,对其反感想哄他走,叫公孙渊把他喊过来。殷馗过来一揖一跪:“祝老太君福寿康泰,千寿无疆!”

    太夫人脸一扭:“你是个外人,一揖就到礼了,没见过道人下跪的。没病多活几年就够了,千岁无疆,没见过谁活到二百岁。听说你会测字,我出几个字你测测,测准了有赏,胡诌可不行!”

    老道心突突跳,不知会出什么字。

    老太太打量着桌子:“桌子方方,月饼圆圆,梨子大大,雪桃白白,还有这烫水壶,你看着端量吧。你把这方方、圆圆、大大、白白、水壶,这十个字连起来测,我听听是不是那回事。”

    妙儿捂着嘴笑:“奶奶真能逗,字都是单个测,这连起来成串怎么测?”

    老道说:“着实没这么测过,这算头一遭,但不能说老太君有意为难,容贫道试试。”

    殷馗闭目静默,眼见要出汗,突然面现喜色:“老太君大喜,大喜临门!”

    “怎么个大喜?”老太太没在意,“都过来听听他怎扯。”

    老太君有话,都得赶紧过来。

    殷馗满面笑容:“老太君的小重孙子长得脸儿方方、眼睛圆圆、又白又大,胯裆如同个小水壶,今天出生百日,即将临门。”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太夫人恼怒:“今天过节,不好贬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在别人家蒙惯了,今天也不看看在谁家,蒙人也不能这个蒙法,我的孙子还没婚娶,老身怎能有重孙子呢?虎头,把烧火棍拿来,看我......。”

    老太太手都气抖了,倪玲上前把住:“道长是不是喝多了?再测测找个台阶下,今日喜庆,笑道长事小,笑咱院事大。”

    徐慧若有所思:“能不能是指晃儿的儿子?”晃儿即公孙晃,是公孙康的长子,自幼就去洛阳了,多少年无音信。

    公孙康瞪她一眼:“别打杈,听听道长还怎说。”

    殷馗并没慌:“此事应在二公子身上,他在西方可否有段风流事?”

    公孙康算计起公孙渊与甄娇那回事,正合时日,让全家认真听。

    太夫人急起来:“如若当真,你又说即将临门,重孙子现在在哪儿?咱想去接来。”

    老道摆手:“不必去接。一会儿就来。”

    殷馗之言如此肯定,无人再想说什么,大家在一起聊着话等时间。

    公孙恭问殷馗:“老子的《道德经》也就五千来字,闲暇时看过几遍总没理出个头绪,道长当知《道德经》的宗旨究竟是什么?”

    殷馗娓娓道来:“也就是开头那两句,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天道地道人道,万物皆有道。天道在上,月儿不与强者争辉,太阳晚上知道礼让。风儿亦晓寒暖,别看北来时凛冽,回返时也学会了温柔。雨神最不公允,只能在南方植稻北方种谷。冰雹太无情一路留骂声。雷公很鲁莽,击物不分善恶。天道难测,不知什么时候发怒,地动时不但山会崩海也会啸。天道即王道,老皇帝死了小太子还穿开裆裤,万民亦得奉其为尊。生死有天,只能顺着它,逆天则亡。”

    公孙康不太爱听:“凡事天成,农夫何必躬身黄土,学子何必晨起苦读,官员何必秉烛理案,管公何见?”

    管宁言:“天道亦可变,日月二易,阴阳常移,天高寥廓,地厚幽深,五行生化以成万物,恒之不变岂不僵乎?我赞成天道虽不可逆,但世事在人谋。”

    殷馗极会察言观色,见公孙康赞同管宁,急忙改口:“是的。狐狸死时头向东,日落不唯一山头,天路无常。人之作为应在地上,荒山可以装点,碧流不应白流,修修歧路架座小桥,土地神不会怪人随便动土。最应修的是人道,人不但能驯化动物,贵在还能约束自己。”

    公孙康转脸问王烈:“王公怎论?”

    王烈说:“李老的学说精修之处在于人道。人道根于徳。别的动物光知道吃,狼不敢惹老虎而四处寻羊,羊吃草草需水,久旱无雨万物皆蔫。物竞求生天择得命。这几十年,禅宗盛行,似有盖过道宗之势,道长怎看?”

    殷馗微微一笑:“于理说道家不应匪议禅门,在侯爷与大贤面前评几句,实也无妨。释佛之教来于天竺,占势于普渡,开宗明义:芸芸众生不分贵贱,前生来世灵魂不死,因缘生果转世轮回,今生贱者盼来生福贵,今生富贵者怕来生贫贱,诚心信者虔诚信仰,三心二意者敷衍着念佛。因其不胁迫他人,也不把不诚信者树之为敌,所以禅门佛经初传之际,香火一度可盛。但其戒律有逆俗之规抑欲之约,世代久远后强势难以永续。与天同志者还应是道教。”

    王烈并不强辩:“老庄初道之哲,天地人合一,颇能服人。但道家常讲清静无为有点脱世,贫者奔波于衣食之辛,难得清静,强者得陇思蜀,欲壑难填。春秋前期道家统领百家诸流,可杨朱故弄玄虚,鬼谷子繁奥巧辩,趋于妖秘,世人敬而远之。士大夫对白衣素食的生活也不屑一顾。庄周论剑全凭忽悠。尤为近年,张角扎着黄巾作乱,除华佗、张机等几位医道外,道家少有建树。”

    公孙恭言:“圣自东土生,佛自西天坐。假设,无聊般的假设,倘若佛主逢老庄,不知如何结缘?”

    殷馗回答不出,想求管宁:“西佛与东圣永远也走不到一起,孔子在世也答不明白,你说呢?管公。”

    管宁一笑:“玄界之论太虚妄,无需孜孜而求索。大道至德,宽容至生,往好上说吧,东西合璧少争执,同修五岳九千年。”

    公孙康感叹:“孔孟胸怀最为宽阔,万世千秋者必当华夏儒教,普世定当趋同!”

    阴阳家多数是骗人谋利的,深谙其中的奥秘,所以骨子里不太信神。殷馗尽量把话说圆道:“老身虽然崇道但并不贬儒。凡教皆信神,崇拜某一神灵,但排斥异说就有些极端了。儒学细论不当为教,不崇神不惧鬼,尊的是圣徳。公孙治世,施民以德,喻民以义,柔夷于邻,深谙中庸。小可游步中华,唯见辽东五谷丰茂鱼盐潮涌,万民安康欣欣向荣。辽东九族聚杂,礼俗相异,又加上中原难民氓流涌来,能把世面摆铺得豪绅不敢横行,贫者半饱肚子,也实属不易啊。”

    3白龙

    公孙渊站到院里,母亲去了大门口,妙儿跑出门,期待着那一刻。其实不多时会儿,大家却都觉得挺漫长。妙儿抱着个小孩儿进了院,后面跟着丁香。徐夫人揭开蒙头布,果见个四方大脸浓眉明目白白净净的婴儿。快快抱进屋以免着凉,解开绑带看那夹裆,真是个小水壶。

    太夫人喜不自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侍女丁香说:“我正在河边洗衣,一个戴头巾的人把这被包儿放进我怀里,叫我送到侯府上,说是公孙渊的孩子。不等我问明白,那人转身就走,我不敢耽误赶紧抱回来。”

    换新包布时,见旧布上绣有红字:小名白龙,大名父起。

    公孙康绝非庸辈,凝视殷馗:“此事如此蹊跷,其中必有机关,莫非道长巧为?”

    殷馗笑道:“所测之字老太君亲点,天机所赐人力难求。”

    公孙恭言:“实乃公孙之幸,此孙必当人杰。”

    太夫人来了精神:“我正想多见一辈人呢,重孙子就来了。看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正是咱公孙家的续代香火。当时就不该赶他娘走,管他娘是谁家姑娘,我孙子喜欢就行,明日就去把甄娇找回来。小白龙,这小名起得多好。虎头,好好琢磨个字,照他娘的说法给你儿子起个大名。”

    公孙渊看看奶奶,又看看父亲,吞吞吐吐:“大学精义在于修身,‘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名就叫公孙修,字还用白龙吧。”

    父亲点头:“你缺的就是这个‘修’字,知道了就好。”

    王烈怀疑:“此事真与测字有关吗?道长应把实情兜出。”

    殷馗声不大:“贫道常去无虑,与贵夫人挺熟。”

    说到贵夫人殷馗盯着公孙康的眼,公孙康会意轻轻点下头。公孙康的徐夫人(徐慧)生性嫉妒,磨磨唧唧很难合人。公孙康有好几房小妾,如都弄到大院,与徐慧肯定合不来,就会今日争明日闹。看在岳父的面子上无法把正妻怎么样,为了大院省心也为了外出时方便,公孙康把妾室都安置在四方。无虑县是辽东郡最西边的县,西至大凌河,东到西辽河。这个贵夫人是个鲜卑人,就是公孙康在西边的那个小妾。公孙康在外边的这些夫人,徐夫人都不清楚,所以殷馗压低声不让她听到。公孙恭不贪色,就倪令一位夫人,所以大院家口不多,祖孙共七人。

    见大家都认真听,殷馗接着讲:“那天贫道在柳榆岗测字,一个长俩小虎牙的姑娘来到我跟前,这个

    虎牙是贵妈的贴身侍女,贵妈家还有个婢女叫安吉,她们都找我测过字,相互之间都认识。虎牙说,今春在河边洗衣时,一个女人过河被春汛冲倒,爬上岸后,虎牙将其领到贵妈家中烤衣。那女人十分俊美,贵妈问她,她哭诉了自己的经历。那女人叫甄娇,曹操破邺城后虏走了袁熙的夫人甄氏,甄娇就是甄氏父亲的私生女。贵妈听说了她与公孙渊的这段姻缘,得知甄娇已经怀孕,十分感慨,就把甄娇留在家中住下,像待亲生儿媳一样待她。端午节那天甄娇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孩叫金凤,现在还在贵妈那儿,甄娇想把这个儿子送到侯府长大成人。贵妈知道我与侯爷的交情,托我给引个线,务必把孩子安置好。”

    侍女与婢女虽都是下人,细分略有区别,侍女多为民女,婢女为奴隶,干的粗细活儿也不同。

    公孙康吁口气:“早料到你与此事有瓜葛,明着当贵人多好,何必绕这么大的圈,把咱院蒙得满棚雾水。”

    殷馗笑道:“我正要当侯爷说道此事,老太君叫我过去,所测之字一时难住了贫道,想到了这事,恰到好处巧成天意啊。”

    公孙康对老母和夫人说了孩子的来历,说贵夫人只是公孙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太夫人十分高兴:“我正盼着多见一辈人呢,重孙子就来了,乐死我了,可乐死我了。”

    公孙康又曲指数了一数,与夫人附耳低语:“小畜生此事在去年冬月,至今年端午,也就六个来月,这月数不够啊!”于是徐慧也曲指数数,数后说:“你忘了,今年闰四月,实打实是七个月。看这孩子大小与皮毛,是个早产儿。想想孩子妈的处境和心情,早产两个月不为怪。别疑神疑鬼啦,‘七活八不活’,凭咱们院儿的奶水,好生养大没问题。”

    太夫人从里间出来:“小白龙不爱吃奶妈的奶,明天快去把甄娇接过来吧,管她是谁家的姑娘,虎头喜欢就行。”

    公孙康连连摆手:“罢罢罢!决不可行,谁叫我们是平州百万子民的父母?发话必须是一言九鼎,吞食前言怎令世人信服?”

    公孙恭耳语:“兄的难心处我知道,但那甄娇今生如何处世啊?”

    公孙康也附耳:“把她寄予某个庵寺,常去施舍点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