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殇逝三国 » 第14章 虎头逢险达安甸 纨绔身陷查干湖

第14章 虎头逢险达安甸 纨绔身陷查干湖

    1冰泳

    扶余国王最痴迷看冬泳,坐在熊皮爬犁上全神贯注看比拼。国王事先令当地人在湖冰上砸了条一里多长百十步宽的水道。选手们一个个光溜溜赤条条,扑通扑通如蛙入水。虽然个个使足了劲儿,大多技艺平平,国王并没有太热衷。一个个爬上冰岸后,国王一挥手,个个跑向火堆烤。

    公孙渊早向国王夸下口,国王叫卷毛和渤海单独比。渤海胜似水怪,卷毛泳技更绝,二人各游几种花样后,欢声雷动,国王高兴,拍着巴掌下了爬犁,伸臂向前示意比速度。

    往常比赛时,渤海前半程并不拼尽全力,先让对手几十步,对方回返时他才奋起直追,将临终点时再把对方超过。对卷毛的水性,辽东人早放出风,渤海就没敢大意,到彼岸时,卷毛只稍微领先一点儿。回返时渤海拿出绝技,左右抡臂自由泳。回程过半时,渤海认为卷毛已被抛在后头,可再次抬头看卷毛,前面没有,转脖回望,后边也没有,看左右,更是全然没有。卷毛的潜技更胜一筹。上百步不用换气,早像海豹一样冲到前头,渤海正在疑虑间,卷毛从终点露出头,手中还捧条红鲤鱼。

    国王从没这么开心过,哈哈大笑:“渤海,你还敢吹牛吗?”

    渤海的胜败,不只是他一人的荣辱,族人们骚动了,乡长找了个理由:“渤海岂能败于他?卷毛占利于他的小卷毛,渤海长毛蓬发既阻力又遮眼。”

    渤海爬上冰岸,甘于认输还怎当净月潭王?“咱在水面明着游,他在水下偷着潜游,这不能算数。若论潜水真功夫,那要看潜水时长。若说捉鱼,我不但能一手抓一条,口中还能叼一条,卷毛敢比吗?”

    肃慎人齐声吆喝起来:“卷毛,卷毛!敢比潜水吗?”

    辽东大多数项目战绩平平,唯卷毛这次露了脸,公孙渊非常高兴:“卷毛伴着海浪长大,八岁就钻海摸蚬子,净月潭还能比渤海深吗?”

    再看卷毛,弯腿抖肩缩着脖子,上牙咯咯地打下牙。王烈说:“这儿比沓氏城(今大连金州东南)冷多了,潭水更比海水凉,渤海早已习惯了,卷毛就别再跟他比了吧?”

    公孙渊见卷毛打了怵,鼓动说:“为我争脸后,回去赏你一条带帆的船,外加一头大黄牛。”

    渤海纵身一跃,连个浪花都不见。公孙渊手一推,卷毛扑通落水,冰渣四散开来。风不吹浪不动,潭水再没起波纹。

    看着看着等着等着,岸上的人手麻了脚木了,冷气又把冰渣连在一起。这是人吗?海豹也得换口气啊。王烈惶惑:“是不是出事了?”

    冰渣突然晃动,一团黑毛顶了上来,两手各抓一条鱼,口中果然还叼一条,别人把他拽上岸。渤海抖着下巴:“卷毛还没上来?这回我算服了。”

    水面很快又平静下来。国王又回到暖橇上,心情并不太兴奋。那堆火升得比平时都旺,哪边人多烟儿向哪边窜,人们边烤边躲着烟。冰上响起跺脚声,把冰踏得咯吧响。

    公孙渊脸色沉下来,王烈揭下渤海的皮衣:“卷毛可能出事了,你再下去看看吧。”

    渤海再次下水,直挺挺的卷毛被拖上来,两臂还紧搂着一条鱼。公孙渊说:“这条鱼太大了,卷毛是被鱼拽下去呛死的。”

    2罴子

    赛程将尽,除了大头摔跤外,余者业绩都平平。公孙渊十分懊丧,无心再看其余赛项,怎么有脸回襄平呢?从北边驰来两架爬犁,前头那位小伙子,头戴貂皮帽,足登鹿皮靴,左手提缰,右手掌鞭,目光炯炯,器宇轩昂。到眼前时,围着这撮人转了个圈。不知他喊了句什么,梅花鹿戛然而止,小伙子撩袍抬腿,傲然潇洒迈下雪橇。后边那个侍从,拴好鹿后随着主人看热闹。

    公孙渊瞅其后背,心生嫉妒:在我跟前显驾技,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见人们走开,公孙渊来到树前解开缰绳,跨上爬犁喊声“驾!”,还没等挥鞭,鹿撒开四蹄狂奔而去。驾雪橇这么简单啊,这不跟赶马车一样么,公孙渊鞭子一甩又唱了起来:“梅花鹿呦,你快些跑啊,快些跑啊,快些那个跑啊,越过这条沟,再爬上那片坡,冰上别停步,雪上尥蹶子呦……”

    公孙渊初觉好玩儿,不多时便进入密林,看两边树木,一排排向后倒,风呼呼怪叫,雪渣溅到脸上眼都睁不开,左拐右拐,半个时辰过后,鹿累疲了,四腿发软放慢脚步。公孙渊想跳下来,自己徒步,可多会儿能走回去呢?他拿起鞭子,像赶车那样抽打鹿头。刚缓点气儿的雄花鹿,又炸了欢,再次狂奔。调训好了的鹿,除了主人外,其他人照着主人的样子来驾驭也不好使。夜幕垂下,传来阵阵狼嚎声,这林海雪原让人分不清方向辨不明辙迹,只身回返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公孙渊坐在爬犁上,心想:鹿识归途,一定能跑回老家,见到人就好办了,我只能依靠它啦,随它跑随它站,信鹿由缰吧!后半夜月亮才上来,少说也跑出了二百里,鹿又累又饥,回头看看后背那人并无恶意,胆子渐壮,停下来啃树皮。公孙渊呢,捧着肚子挨到天亮。

    前面那棵老榆树,披头散发没了头,坏了肠子烂了腹,树窟窿能放进小酒桌。梅花鹿突然停住步,竖起耳朵听了听,尾巴瞬间炸起来,撒开四蹄没命逃,拐弯不归正道,爬犁一侧撞上树,公孙渊一个跟头跌下来,梅花鹿拖着碎爬犁,雪片如烟不见了踪影。

    这下可傻眼了,进不得退不成,公孙渊靠在老榆树上想出路:无计可施,无计可施啊!听天由命吧。啊!那小伙儿丢了爬犁,能不回来找么?王烈、孙综、王鼎们,见我失踪了,能不寻找吗?只有等他们了。

    公孙渊迷迷糊糊间,忽听身后有踩雪声,猛回头,一只毛茸茸的大掌向他伸来。公孙渊急忙起身,那物像人一样,也双腿直立起来,棕红色的毛油光铮亮,耸肩缩脖抬着下巴笑。公孙渊吓得眼角出气鼻孔生烟。那物傻笑着没急于抓他,公孙渊稍一定神儿,认出是罴子,这东西力气很大,与黒瞎子差不多,见人最兴奋,拽下你的衣裤强与你嬉戏一番,把你折腾半死。它玩儿高兴了就会放你走,你若抗拒它,就别想活命逃出来。公孙渊想,我都疲软到这地步,倘被它调戏,不被整死也得冻死,岂能束手待毙!偷偷拔出七星刀,趁罴子剥他衣裤时,将刀插入罴子肚,抡腕绞扭几番,罴子松臂仰面倒地,红血洒在白雪上,冒着股股腥气。公孙渊双腿发颤,倒在死罴子身上,昏昏欲沉。

    朝阳刺眼,喧嚣声把公孙渊惊醒,睁眼一看,北边来了群狗爬犁,转眼间把他围起来。见其坐在死罴子上,那些人惊恐万状倒身跪拜。公孙渊见来了人,心中自然高兴,众人也感谢公孙渊杀了罴子。公孙渊骄傲地举起刀让大家看刃上的血。那些人又边哭边靠拢过来,公孙渊刀刚入鞘,冷不防被众人扑倒后又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众人将死罴子和公孙渊都丢到爬犁上,向西北拉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狗爬犁才停下来。蒙眼被揭开,公孙渊细看这些人,长得七形八怪,有的高大魁梧,有的佝偻短小。那个长相凶悍的鹰钩鼻是个小头领,哗哗磨完大砍刀,在公孙渊头上晃了晃,又唔哩哇啦喊起来。公孙渊十分愤怒:我勇杀凶兽除害,你们却恩将仇报反欲杀我…于是,公孙渊高声呵斥:“我是东北王子,赶紧给我弄好吃的,再好好地送回去,谁敢动我一根毫毛,王爷大兵压境后,定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谁也听不懂公孙渊喊的是什么,在那瞎嚷嚷还不如就地放个屁管用!鹰钩鼻见他口愤,听得不耐烦,举起大刀正待砍下。坐在旁边的那个半老女人应该是族长,她用手指了指罴子,鹰钩鼻就立即叫人把罴子抬到石板台上,又按女族长的指意,把公孙渊丢到个深坑中,上面又盖了些木头后,就都陆陆续续回屋了。

    这是一个尿水坑,怕冬天结冰逐渐涨满,坑就挖得很深便于脏水渗走。井坑太细,比大缸粗不多少,一泡尿下来,即使没被绑也无处躲避,就是犯人也少有如此虐待。刚淋完尿又有人来撒灰,灰中夹火星,钻进脖领里,后背一溜水泡。又有人泼脏水,公孙渊仰起脸冲净脸上的灰,勉强睁开眼,木头之间有道缝儿,星光从缝儿中钻进来,略微能看清井坑轮廓,四个人来深的细井,如松开绑绳就能蹬上去,再推开木头后就能逃走。谢天谢地,灰中那块火炭,还没被水熄烬,公孙渊挪向火炭,烧断了绳子。

    “殷馗说得对,我是真龙不会死,天将降大任于我也,故先劳吾筋骨,磨吾意志…看我的!”公孙渊给自己打气,然后吐口唾沫于掌心,手足并用向上攀爬,噌噌噌一口气攀到井顶。公孙渊抓到木头了,用力推,可怎么推也推不动。夜风太冷,早把尿水土木冻成一体了。

    两臂酸麻双手冻僵,神气泄尽,公孙渊一个腚墩跌下来。腿又被潮坏了,越痒越蹭,越蹭越痒,越痒越烦,公孙渊哭起来:“不对!那老道骗我,明明是鱼鳞病却说我这腿上长的是龙鳞,真龙能遭这罪吗?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挨过饿,饿的滋味儿怎这么难受呢?我才几顿没吃饭就受不了了。看来吃饭真是大事,不怪父亲说先前的‘绿林赤眉’和头些年的‘黄巾’都是穷人为了吃饭才不顾脑袋与官府拼命。”木缝间眼见一颗流星划过,公孙渊觉得不妙:殷馗说过,地上的每个能人,都顶着天上一颗星,人将死时,顶的那颗星就落下来,这颗星是不是我的?我真会死吗?转而又想:这颗星不太大,不一定是我。我也可能真是龙,不单王鼎说,我也总觉得自个儿与别人不一样。古代那些打天下的真龙,哪个不历过几次险,遭过几番难?侥幸心一闪而过,公孙渊又想到现实:昨天那女族长若不制止,鹰钩鼻那刀落下,不管是龙头还是虎头,脑袋都得落地,那族长为什么救我呢?但也并不是不想杀我,如真有好意也不会把我投到这坑中,难道她是在等着什么?等什么呢?哦,可能丢雪橇的那小伙子是她儿子,昨早鹿拉着破碎的爬犁回来,母亲认为出了险,令那些人沿途寻找,却发现了我,怀疑我是凶手,一部分人把我押回来,另一些人继续找…她不见儿子和尸体,没法儿认定我好坏。公孙渊放心了,我虽偷遛雪橇,但说什么也够不上杀头之罪,小伙子回来后必将真相大白。

    日升东南,小伙子驾着随从的爬犁回来了,但其所为与虎头公孙渊所想恰恰相反:小伙子让人把公孙渊弄上来,剥光衣服,拽着他双臂来到罴子跟前,摁下虎头脑袋强迫他与罴子拥抱亲热。一人端来木盆准备接血。女族长装束停当,头插彩鸡翎,手轮鹤腿杖,一步步向祭坛迈步而来。

    公孙渊傻了眼:王烈、王鼎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我失踪了,你们怎都不找找我啊?我公孙渊,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3图腾

    公孙渊失踪,辽东人查找半宿也毫无结果,有人回报说:“达安甸部落族长儿子卓湖,发现自己的奢华爬犁不见了。听说爬犁被一个衣着上乘的小伙子朝北驾去了,卓湖就和随从赶回去了。那就一定是公孙渊驾着爬犁北去了。”

    国王说:“那这就不要紧了,达安甸人虽有点愚,但并不太野蛮,只要不过分冒犯他们,他们会把公孙王子送回来的。”

    公孙渊不会驾爬犁。王烈害怕他路上遇险,坚持要去找。国王召来几架爬犁,叫大牛加领着去。

    鹰钩鼻举刀,公孙渊绝望之际,辽东人来了。扶余国北边没有个准确地界,那些零散寒苦的少数族群交赋也交不出,大牛加也就临过其境时偶尔收点贡礼,所以大牛加对当地语言还是略通一些。经过交涉,大牛加对王烈说:“达安人并不是因为雪橇之故想杀他。罴子被族人畏为凶神,公孙王子杀了罴子,他们害怕降罪牵连于己,想杀公孙王子祭罴子,以解心中恐惧。”

    王烈说:“罴子为凶兽,怎能敬之为神呢?”

    “罴子食性与人差不多,”大牛加说,“不像虎豹等专食肉,罴子吃完肉后还得吃点嫩叶水果或菜蔬,它不在密林中与其它食肉类争斗,而是喜好在林田边际生存,偶尔也伤人。据边为王,普通人很难斗过它。人们因怕而敬畏,所以达安人奉它为神。”

    大牛加向部落人讲明了公孙渊的身世,女族长说:“扶余国王都怕咱的弓弩,咱还能怕千里之外的什么康吗?”

    大牛加说:“扶余国二十来万人,但装备不整没有一个像样的军队,经常受西边鲜卑人和东边高句骊人的骚扰,有公孙撑腰,周边才安定。玄菟是咱们的主郡,却是平州的二流郡。公孙康统领平州,连当朝皇帝都插不进手,你们若杀了公孙渊,他爹都不必动刀和开弓,马蹄就能把甸子踩平,千万头罴子都得逃没影,你们说罴子厉害还是公孙康厉害?”

    早亦听说过东北是这码事,但族人们仍不肯释放虎头,族长说:“不杀这小子,凶神动怒,生孩都是怪物,部族很快就会遭受绝灭之灾,那这又该怎么办呢?”

    鹰钩鼻扬刀,王鼎也举刀,王烈止住二人:“贵族认罴子为神,以何为据?”

    对话是在大牛加的翻译下进行的。

    女族长说:“近百年前,一个小伙子遇到了罴子,如公孙王子一样用利器将其杀死,被神惩处,而后得子都是怪胎,邻人家也受连累,残障孩子渐多。老族长得梦,杀那小伙子祭罴子方能恕罪,否则,残婴会越来越多,百年后部族可能绝灭。于是,那小子被祭了凶神,从那之后立下族规,再逢那情节任何人不得杀罴子,能逃者就逃,逃不脱者也不敢拒它,被它戏弄后还兴许能得条命。不杀这小子,我们能眼睁睁看着部落绝灭吗?”

    王烈问:“百年前你们多少人?”

    女族长告诉:“据祖上说两千多口,现在少了一半。繁衍最为重要,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可悲,也实在可怕,百年后这儿将是野兽的乐园,后人的尸体无人埋,骨头棒子被啃嚼…”

    丢爬犁的那小伙儿叫卓湖,卓湖说:“当然得先祭神,公孙康马蹄过来前,咱们都钻藏在密林中,即使被捉一些,也不会全族灭绝。”

    王烈再次问:“细说说,为了繁衍,你们都用了哪些办法?”

    女族长说:“几十年前族人们就想法子,有些女人不生孩子,可能是男人的缘故。老族长就让五六家合起来结成一个大家子,这些家的所有男人和女人,可以随意交合,生的孩子就多些了,但怪胎也多。到了我奶奶那辈儿,族人们一致同意解散大家庭,部族人可以任意交合,生出来不老少,但死的更多,活过来的也七形八怪。我年轻时矫健又漂亮,男人们都喜欢我,生多少孩子已记不准了,活下来的五个,除了卓湖外其他的也没几个有人形。”

    王烈说:“你们的想法不对,这病就出在‘种儿’上。远古时候人也和动物一样,没有固定配偶,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怪胎常生,族群越小畸孩儿越多,长期不与外族杂合,小族群灭绝是常有的事儿。母性慈悯,少数能活下来的畸孩虽是其母的巨大累赘,但也不会被丢弃。族长们又认为生怪婴是上天对他们的怪罪和惩罚,有的部落就杀残婴祭天或用其殉葬,虽残忍,但利于部族的复壮。燧人后‘人种儿’繁衍加快。经过多年的对比和总结,到伏羲为首领时,人们逐渐理出点头绪:近亲繁殖血系相恶,所产胎儿畸形较多;异氏互配,父系母系皆明朗,后代康壮。家庭稳固是部族昌盛的根儿,解散家庭招致血亲更乱,事与愿违荒唐至极,确有灭族之险啊。恶根在此,非罴子之故啊!”

    大牛加译释得并不太准确。女族长大体上还是听明白了,说:“燧人、伏羲咱不知,你的话可能也有道理。公猪配的崽生做小母猪,还用那头公猪配,得崽常出鬼怪胎。卓湖他爹是个北边的异族人,那冬打猎迷了路,我留下睡了些日子,生下的卓湖确实好!”

    鹰钩鼻伸出指头指指自己,意思是他就是卓湖的爹:“我也说过罴子不是神,他们却执迷不悟…”

    “恢复家庭!”王烈说,“理清血系不能乱交。”

    鹰钩鼻说:“这儿的血亲已经乱套了,母亲在那明摆着,可孩子们不知爹是谁,乱麻已成团,怎能理顺明白?”

    王鼎说:“你不还没乱么,再多费点劲儿让她们生。”

    族长说:“他确实也帮几个女人生了些,苗儿都挺壮,可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小泉难解众渴。你们泱泱大邦见多识广,帮我们出个好主意,我们会年年朝贡的。”

    “既然罴子与繁衍无关,那你们就应先把公孙渊放开。”王烈说,“唯一的做法是与别的族群通婚,互相嫁娶,你们部落方能再兴。”

    女族长认为不可行:“别处的女人谁能愿到咱这边来呢?咱的丑姑娘没人要,好姑娘还要走,人不就更少了吗?”

    “这也是实情。”王鼎说,“有了!往里招男人,要卓湖他爹那样的男人,招来做人种,比娶女人快多了,一个能顶十来个。”

    “这是个好主意。”族长说,“可咱从不与外界交往,外人大多都鄙视咱们,好男人谁又愿到咱这来呢?

    你们这些人中还真有几个好小伙儿,有没有愿意在这住下的?咱们会精心照料他,天天供补品,不用他干任何活儿,侍候好女人就行。”

    众人面面相觑,王烈说:“这几个人都是参赛的选手,赛事还没完,暂时还不能留在这儿。”

    孙综说:“等我们回去后张扬开这事儿,选些最健壮的小伙儿送来,这么好的美事儿谁能不愿来?”

    族长害怕不准成,就去挑些姑娘过来:“咱这儿的女人不全丑,只是参差不齐,丑的特丑俊的特俊…”

    这话确实不假,还真就有几个靓丽的姑娘站在那儿,惊艳众人!

    公孙渊被放了出来。王鼎怂恿:“咱们俩留下吧!这些美女与长城南边的相比,别有一番风情,尝尝她们的滋味儿,播下几十个种儿,老了咱再回来看看,会是件比什么都开心的事儿。”

    “我当然愿意。”公孙渊说,“可我是带队的,比赛咱们也没出什么彩头,在这儿玩儿,爹会恼火的。”

    王鼎继续鼓动:“姑父不乐意还能怎样?还能比甄娇的事儿大么?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还不是照样委你重任。你将为公孙家族种出那么多后人,那可将是天大的功劳!”

    本身心里就痒痒,再经王鼎这么一撩拨,公孙渊决然留下。王烈急阻,可他俩已过去,孙综亦想过去拽他俩,女族长鹤腿拐棍一挥,上百人上前,把公孙渊和王鼎一阵风似的拥走了。

    多少口舌也无济于事,武的更谈不上,三人野地上冻了一宿,次早当地人连一个身影都不现,王烈求助大牛加,大牛加说:“赶紧走吧,别再磨叽了,等他们发火了,暗箭就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了。”

    回返的路上,孙综对王烈说:“侯爷叫咱们陪护公子参赛,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个岔子,回头怎向侯爷禀复呢?”

    王烈说:“如实禀告呗。”

    孙综言:“侯爷待王公似唐尧敬许由,把公请来寄予厚望。竞技不佳丢失颜面,死个卷毛事儿小,可扔弃公子,侯爷如何能容忍?”

    王烈说:“净月潭、达安甸之困,咱已助解。公孙渊血气不定耽于艳色,老朽也无力劝返。公子与我无干,还得其父训教啊。对我来说,此次北行却大有教益。”

    “何来教益?”孙综问。

    王烈道:“‘蛮夷猾夏’为太史公(司马迁)之名言,世之皆奉,此番北行多番见识,方知此言谬也。周边少数族群,中原人谓之夷或蛮,夷有杀伐破坏之意,蛮含粗野莽撞之指。今之经历,我认为世上并没有真正的野蛮族群,人之理性是相通的,居处环境不同,历史渊源不同,认知及开化程度不同,不断交往通融后,会逐渐形成共识平衡的。”

    “王公否定‘蛮夷’,那是赞成‘猾夏’了?”

    “非也。”王烈言,“‘猾夏’乃‘扰乱华夏’之意…”

    孙综略显尴尬:“受教,受教。我以为‘猾’常与‘狡’相连,是华夏人的自嘲,其实意为智。在某些方面,中原人可能比边塞人早开化一些,某些知识认知得早一些,并不应说中原人就智高一筹,而是各有各的长处,咱们要是到老林子中去生活就没有土居当地的人生存能力强。人与人之间相差无几,皆应取长补短,同生共存…饿狼不食活狼,饥虎不吃生虎…”

    “话又说回来,公子没有同回,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件失面子的事。但最失利的将是公孙渊。”王烈言,“侯爷可能会因此对其彻底失望,甚至于盼他永不回家。”

    孙综并不希望那样:“能到那地步吗?”

    王烈说:“公孙渊不知人应自我约束,天马行空,暴虎冯(凭)河,侯爷早认为其非为身后之托,再经此事,定会决断。”

    王烈带队回辽东,孙综留在扶余,想办法把公孙渊弄回。

    4人质

    四月初八,孙综不敢去见徐夫人,进院先见梁头,抖出一块白麻布:“这是公子的信,扶余大使者从达安甸带到茶啊冲,看后交给夫人吧。大使者说公孙渊不让父亲看。”

    字是用火炭渣写的:这里真好,称心的女人共计四十个,我们能让她们都怀上……

    端午节那天又来了第二次信:达安人有两个家园,初夏又向西北搬了,来到查干湖边,那儿的水草真好,简直是鸟的世界,除了野鸭、白鹭、天鹅和大雁等外,还有十多种咱叫不上名字的鸟。人不必为吃劳作,光鸟蛋就能把你吃饱了。主要的活儿就是繁育后代,这确实是件很伤精力的活儿,好在他们很懂得补阳,杜仲、枸杞、狗脊、螵蛸等都是很好的补料,尤其鹿鞭,与二十来种补料熬服,很是神奇,虽然头已重脚已轻,但精神头还是挺足的。

    入伏了,孙综又进院了,梁头说:“不必害怕,徐夫人知道后并未转告侯爷。”孙综见了徐夫人,徐夫人亲自看信,公孙渊的字有些歪斜:天热了,蠓虫太多扰得人上火,早晨两耳嗡嗡响,傍黑眼角总走针。王鼎虚得更厉害,入厕跌到粪坑里。有十来个女人怀孕了,不知怎么剩下这些越看越难看。她们太脏了,守着湖水不知洗澡。我的衣裤也染上虱子了,成天光身不敢穿。回想起来还真没味儿……我想家了。在这儿偶尔睡点觉,总能梦到妙儿,我常在卓湖面前夸她的美,那小子羡慕得直吧嗒嘴儿。

    徐夫人皱着脸说:“赶紧叫他回来吧!我昨晚梦见虎头的脑袋像葫芦囊,双腿瘦得像烧火棍。”

    节气真准,处暑那天,风吹杨树沙沙响。孙综这次进院还领了个小伙儿。梁头打问,孙综说:“他是查干湖女部长的儿子卓湖,是为公孙渊回家的事儿来的。”

    梁头问:“公孙渊先去郡府了吗?”

    孙综说:“他还没回来。”

    “信在哪儿?”

    孙综实说:“公孙渊被掏空了,抬不起手了,没法儿写字,面谈吧。”

    大家见了公孙渊母亲,孙综说:“我已会些那边的话,但卓湖听不懂咱们的,大家可以随便说。”

    母亲急问:“公孙渊怎没一同回?”

    孙综回:“他俩曾说过等那些女人都怀孕后再走,可现在仅成一半儿,差之甚远,人家不让他俩走。”

    母亲追问:“有的女人天生不会生孩子,在那一辈子也难做成。他俩现在被禁起来了吗?”

    孙综答:“没有,养尊处优,可以随便走动。”

    梁头言:“长胳膊长腿的,自己往回走呗,干什么等人家送?”

    孙综说:“二人虚弱得很,走道得扯身旁蒿,兔子都能把他们撞个跟头,马儿随他们骑,可是连马背都爬不上去,自己无法回。”

    “皇宫美姬成百上千,皇帝天天戏,都能受得住……”母亲皱起眉,“他俩才半年,怎就成这个样子了?”

    孙综说:“心太急,无所制,性物太猛,鹿鞭虽是好东西,用多了也会掏虚人。”

    徐夫人指指卓湖:“他来干什么?”

    “也是为公孙渊回家的事,特来商谈的。”孙综说。

    “我明白了。”徐夫人说,“是来要钱的,咱不给钱他们不放人,都说你会办事,就办成这样的事呀?咱泱泱辽东,竟然受小蛮夷勒索。快叫公孙模发兵,五百铁蹄就能把蛮族踏平!”

    孙综说:“没得州牧指令,怎敢发兵?再说,那地方草达肩、蒿没头,略微一藏人就没影儿了。”

    “那就放火烧,甄娇那几把火,都把辽东烧服了……”徐夫人差点儿气晕过去。

    梁头说:“郡母别急,此事应从容计议。声势过大于公孙渊不利,即使平安回来,侯爷也会把他废了。”

    “怎个废法?能把他打残吗?”

    梁头说:“不是指躯体,是说公孙渊在州牧心中的位置。”

    “那也是,该有什么巧法儿呢?”母亲软下来,“马圈沟出事后,他爹就放过话儿,身后之任不会交给他,不管怎说,现在得先把虎头弄回来。那小伙儿,说说你们到底想怎样?”

    孙综说:“他的话你听不明白,事情是这样,公孙渊在那儿玩厌了后,反复夸公孙妙儿如何美,卓湖母子上了心,特意为此来这里。”

    “我听明白了,是不是想叫妙儿去换虎头,他婶儿什么事都顺我,这事儿我看有点儿难。”

    倪夫人说:“反正卓湖没见过妙儿,换个姑娘不行吗?”

    梁头说:“不如叫卓湖在客驿等几天,等咱们物色好姑娘后,卓湖看中了,就不会坏事了。”

    徐夫人点了头。孙综对卓湖说:“公孙妙儿生点小病,好了后,你再来这儿见个面,心中满意后,你就带回去。”

    梁头不草率,想了想又说:“王烈回来也不能不说,届时侯爷可能也早就知道了,又该如何压下侯爷的气啊?”

    孙综说:“这样吧,我去找找长史,纶直颇有见地,善解大麻烦,看他有何对策。”

    徐夫人挥手:“那就快去吧,把事儿压下后,他爹会装聋作哑的。”

    孙综见了纶直,纶直苦笑:“岂能如此啊?太失颜面了。”

    孙综说:“那里对生殖十分崇拜,很多器物都做成生殖器形状,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那事儿’。不像咱们这边,人们都向往的事儿,却被弄得神秘又带肮脏感。那族群的人们视他俩为英雄,很得尊崇的。”

    纶直背手踱几步:“这样吧,变被动为主动,在百姓中选些想去的穷小伙子,你把他们送到那儿,能长住的就算做通婚,这样又亲和了族群,侯爷也能下来台,甚至还会由气愤转为高兴。至于卓湖想要妙儿,届时也就不是什么主要的议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