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殇逝三国 » 第2章 鹰嘴石下论时光 天涯海角闹乌龙

第2章 鹰嘴石下论时光 天涯海角闹乌龙

    1鹰嘴石

    公孙渊对王赞的评价颇高,让其接替王建为玄菟太守。王建从不以权谋私,公孙渊不让其告老享福,将其调到辽东任选县级官员的中郎。

    公孙渊支使大舅王建:“平郭县粮棉丰盛,水果齐全,鱼虾潮涌,蚕茧遍山,对辽东财政来说,理应是个贡献最大的县。可前些年叫叔叔给惯坏了,兴兴旺旺人口最多,繁繁荣荣纳税最少。八百花子大锅饭,下多少米都得底儿朝天。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原有官僚懒贪散,根朽枝枯须更新。委屈大舅走一趟,猫下身来蹲些日子,把封地转成常列县,这事儿全看你的啦。”

    王建挺打怵:“路上行人七十稀。老朽都过六十了,耳半聋眼半花,两腿弯弯如挑场叉。去那儿后,地儿生人不熟,雾来不知南与北,雨来不知哪儿躲。”

    公孙渊瞪起眼,大舅不敢正面看:“这儿是州府,不是报老的地方。大舅的身板儿,我最清楚,别再支三搪四了。此次委你去,除了查堵赋税漏洞外,更主要是去发掘人才,平郭县情况特殊,外地人去了难理清,应以乡土治乡土,选好县令和县尉,你的大功就成了一半儿。”

    王建歪着嘴嘟囔:“不知哪山高,不知哪水长,叫我到哪儿去找啊?”

    公孙渊交代:“十里之内必有贤者。不管是天涯或海角,只要拿我话当回事儿,你肯定也能找出来。再交你个底,别乡作为封地,不过五六年,转型不废大力气。根深蒂固的是转山河,侯土已达三十年,侯爷面暖重仁义,小偷罚修百步路,大盗也不砍脑壳,你应重点蹲在那儿,不整出头绪别回来。”

    此任王建实在不愿领,耳朵也没认真听,只记得“天涯”与“海角”,以为只是两个人。

    王建不敢再啰嗦了,公孙渊让卫演随行。

    卫演在选马,王建摆手止住:“上峰告诉咱,路上不应太显眼。我看咱俩得骑毛驴,坡陡也能爬,道窄也能过,抬腿就跨上,一会儿就能喂个饱。”

    过了鞍山汤岗子,博洛铺是个大市场,青石岭上花正红,柞河木桥颤悠悠。为了少走百里路,抄近道爬过狼洞沟,多亏二人骑毛驴,山道窄处牵着走。

    鹰嘴石位于转山河入碧流河的交汇处。王建认为,应先看看公孙恭,二人停住驴,问草甸上的老牛倌:“打问老倌,知不知恭公现在如何?”

    老牛倌向南指:“侯爷除了喝酒就是睡觉,逍遥自在得很吆!”

    王建还挂念贾范:“那个陪同恭公的朋友能寂寞得住吗?”

    老牛倌一笑:“那个贾管爷啊,心也挺宽,从来没怨言,除了见到他下棋,还总能听到他唱歌。”

    鹰嘴石东边是碧流河,其它三面的道口上,都有卫兵在巡逻。北边道口那卫兵,验过王建的印鉴,伸臂向南指。

    越往南走,贾范的放牛歌越清晰:“唻嗨吆,哎嗨吆。这片草多么好,快吃草来快长膘。唻嗨吆,哎嗨吆。小牤犊,别乱跑,再乱跑,把你圈上。唻嗨吆,哎嗨吆。打渔郎,别贪食,留几条来给猫吃。唻嗨吆,哎嗨吆,唻嗨唻嗨哎嗨吆,唻嗨吆哎嗨吆,唻嗨唻嗨哎嗨吆……”

    鹰嘴石下的小院儿是公孙恭的行辕寓所,规规整整,十分清静。初来时,公孙恭心态很淡定,酒儿随时喝,天天睡到自然醒:旱魔水怪我不急,东胡抄掠我不惊,曹魏发兵照样睡,管那东莱谁之地。太阳没有我享福,鸡叫三遍催早起,月亮没有我心宽,夜夜脸儿滚瓜圆,这个神仙那个神仙,我不神仙谁神仙?

    鹰嘴石山水别具一格,不怪公孙恭酷爱至极。北头山根处坐落对大黑礁,十来丈高,傍如孪生,顶部各有个鹰嘴型石尖,鬼斧神工,酷似雄鹰!

    闲暇时光太多,公孙恭与贾范成天下着“五福棋”,纵五路横五路,二十五个交点,先手十三子,后手先行,结成阵式即可灭掉对方一子,子净认负,亦称小围棋。二人兴趣盎然,乐而不疲,时光一点点逝去。

    鹰嘴石南几百步,有座悬崖坐南向北,崖头突兀数丈,酷似牛头,就叫“牛头砬子”。夏天,牛头砬子是个好去处,既可遮阳又能避雨。

    寂寞难耐之下,贾范养了群牛。那日,大雨倾盆雷声滚滚,牛头砬子抖抖颤动。领头牛预感不妙,见二人只顾下棋全然不知险情将生,于是“哞哞”报警,二人仍无警觉,那牛迅即低下头来,将二人抵出险境。突然一炸雷般巨响,牛头砬子轰然塌下,那头牛的身子被压在乱石中,头露在外边。厨子割下牛头,埋在鹰嘴石下。每逢节日,公孙恭不忘浇洒一盅,祭祀那头救命之牛。

    寂寞,难耐的寂寞,久而久之,二人无心下棋了,躺在卵石上,望着云朵,数忆着这一生。

    王建对公孙恭不失敬,几十步外就下驴,近前立定敬军礼:“车骑将军安好!”

    公孙恭坐起:“啊,你来看我啦。不挥兵不驱骑,将军怎能如我这个样?‘安’,实在是安,‘好’字有点不敢当。”

    贾范见有人靠近公孙恭,赶紧跑过来,互相施过礼,就聊了起来。

    王建看着俩石床:“硬硬的石蛋蛋,躺在上面不硌骨吗?”

    贾范说:“石床的讲究可多了,一块挨一块,共同承一体,有点小突起,比按摩还舒服。”

    公孙恭有了联想:“身为侯爷时,千家福禄神,百姓司命主,人们抬举着,我怎没觉得舒服呢?”

    王建说:“叟身下乡访民情,时日虽然短,摸得也不透,但多少看出点端倪。恭公行仁义,可所施的恩惠,平民并没普遍得受,多数给了官和绅,穷者照样穷弱者照样受气。如同身下的石蛋,如不一般大,或只三五块,躺上肯定不舒服。”

    公孙恭说贾范:“就这么丁点事,问你多少遍,总是说不明白。有一点我还想问,来到这两年了,张有秩没来看我,于业朱没来看我,富绅官员不见影,常来看我的,为什么多是花子和牛倌?”

    王建也没答出来。

    公孙恭不知道,不是谁想来看他就能看到的,那几个花子与牛倌,都是由监兵伪装的。

    公孙恭手握石蛋蛋,联想到人生:“鹅卵石,鹅卵石,你怎这么圆滑呢,哪个仙手造就的,我想去拜拜那位神仙。”

    王建性格圆滑,早想过此事:“鹅卵石的圆滑,非为神仙所为,是它们互相磨就的。”

    公孙恭不解:“哪来的话,它们都静静地躺在这,如何互相磨就呢?”

    王建细讲:“水呀,别看现在它们一动不动,每当暑夏涨水时,它们在大浪中翻滚,互相摩擦啊。”

    公孙恭仍摇头:“磨成这个样,那得多少次,我不太相信。”

    贾范此刻也明白了:“是的,有道理。石块从山上滚下沟里,假设十年发一次大水,每次翻两番,不算多吧,百年涨十次,万年涨千次,时光何止万万年,如何不能呢?”

    公孙恭认可了:“那么说应是时光。”

    王建说:“是的。时光是把刻刀,会把巨石刻成沙粒,会把河床反复改动,会把少女刻成皱婆,会把小伙变成鸵翁。时光普照,最为公允,不论是贵族还是百姓,一昼夜都是一般长,从不欺哪个角落。时光也最无私,从无求回报。它也最无畏,不管多大权势,谁也奈何不了它。”

    贾范却说:“光怕云啊,云儿来了,它不敢落地,云块有缝时,赶紧伸下几条腿。时也最不公允,猫八年,狗十年,不才之树,百年不朽。时光也最吝啬,本来无穷无尽,可给人的却不够百年。”

    二人还想争论,公孙恭止之:“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我想听听,公孙渊干得怎么样,肯定比我强多了。”

    王建讲:“若说虎头,这几年干得还不错,与孙权打得很热乎,遣匠去吴国学技艺,辽东已往西域卖丝衣了,修渠引水浇稉稻,临河家吃上白米饭了。虎头是想到哪儿,干到哪儿,没有清规或戒律,志气大得惊人,好像能把祖宗都祭起来似的。虎腿儿不肯闲,虎脸比铁锅黑,懒官回家种地,贪官杀了不少。变化最大的是军队,去冬在冰峪沟演战,连卑衍都认为是真敌情,真打实拼起来,玉树琼枝银砌景,斑斑点点血洒红。辽东有可能与曹魏决裂,虎头称魏君,不是‘小杂种’,就是‘曹结巴’。”

    贾范问:“鲅鱼圈的许诺泡汤了,曹叡没动怒吗?”

    王建说:“曹叡登基后,吴蜀皆欺他年幼,频频发兵犯境,曹叡无暇顾及辽东,对虎头是气在心里憋在肚里,无奈之下,诏封公孙渊为辽东太守,扬烈将军。比恭公的平州牧和车骑将军低了两品,虎头怒不可遏之下,倒向了孙权,频频联络吴国,准备与曹叡抗衡。”

    贾范言:“与孙吴之交好不可能持久,这可是步险棋啊。”

    王建说:“岂止是险,而是臭,大臭特臭啊。”

    公孙恭最关心公孙晃:“公孙晃怎样,哥俩配合得如何?”

    王建说:“弟弟激越哥哥稳健,哥俩常顶牛。朝廷为试探咱主公,派田豫来任平州刺史,叫公孙渊给轰走了。田豫回时路过辽西,公孙晃却留其住了多日。让公孙渊最挠头的就是这哥哥,来软的其不认,可硬来还又不行,怒气装在尿泡里。

    2天涯

    公孙恭知那小伙是卫演后,侧身躺下了,不一会儿,就抽起长长的呼噜,可能梦境还不错,嘴巴不时吧嗒着。

    贾范称王建为郡爷:“郡爷此次来,专为看恭公吗?”

    “还有别事。”王建说,“摸清平郭县底细,已有点儿眉目。下一步是整肃任免官员,这一点,也不太犯难。主公已有明示,县尉与县令,名字叫‘天涯’与‘海角’,找着主官后,往下就好办了。你料理过封地,对二人不应陌生吧。”

    贾范说:“本乡的啬夫姓田,名牙,字天涯。海角没听说过,到各乡查查户册,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王建说:“恐出猫腻啊,此事不便大张旗鼓。主公没说清,天涯是名还是字,经管应知,田天涯若何?”

    “他呀,没有读过书,有些话语也弄不清,偶尔也好出乌龙。但人品诚实,没花花肠子,不乱使刑杖,当了多年啬夫,没误伤过人命。他是新主公的小舅子,姐姐滚砬子丧命了,提用他当县尉,完全合乎情理。”

    王建挺高兴:“如此之言,确切无误了。可能因亲戚关系,主公没好意思明说。那个海角,也可能不姓海,与天涯同样,只是其的字。”

    “郡爷此番来,再没别的事吗?”

    王建看眼卫演,卫演说:“郡爷不好意思说,主公还嘱托点事。恭公任侯爷这么多年,怎能一点积蓄也没有?说来鬼也不信啊。他那些实货埋在哪,你始终任他的经管,应能知道些底细啊?”

    贾范沮丧着脸说:“我为此事也背了锅,可是天大的冤枉。天证地验,恭公一点私财也没有,他从来也没缺过财,不在乎积财的大用处。他还认为,自己无儿更无孙,从来没想积什么财。”

    王建说:“你这话,谁听了都不会信。主公会认真挖掘的,如果当真露了底,多大的锅都应你背。”

    卫演转身去牵驴,王建斥之:“恭公是你的爷丈人,虽然失了势,也不应太冷落。你不但没问候,连句话也没说,如再不辞而别,也太不近人情了。”

    贾范说:“恭公睡实了,别去唤他了。”

    王建给卫演指话路:“那让经管代句话,也不算失礼呀。”

    卫演气鼓鼓:“正因是姻亲,我才没动手。他因为认出我,现在才装睡。家父亡于他的手,见我怎能不内疚?”

    公孙恭暗自哭起来。

    王建辞身时说:“卫家可能不是个案,卫兵主责是监禁,你们自身更应有防范。恭公虽是个仁侯,但可别忘了,风雨不调时,莽汉也会砸菩萨。”

    3海鲛

    张示启喜气洋洋跑回家:“告诉父亲个大喜事,咱海鲛得官了。”

    张翔没在乎:“咱家前天才送走先生,一没有人举二没有人荐,一个钱也没花,海鲛能得什么官?”

    张示启说:“官还不小呢,一下子就当到县令了。”

    “看你的脸色,在谁家喝的酒,说起醉话来了。”

    “儿和谁去扯,也不能和父亲扯啊。”

    “你这话是从哪来的?”

    “也就是刚才的事。王建你知道,是公孙渊的大舅,他说公孙渊亲口点名,让咱小海鲛任平郭县令。”

    张翔半信不信:“这也太离奇了,他怎能知道咱海鲛呢?”

    示启讲:“是这么回事。王建和公孙渊的女婿,下午来到了乡府,问我知不知有个叫海鲛的,我说有个小伙叫张翱,字海鲛。他问多大岁数,念没念过书,我说刚过二十,私塾先生教了三年。我陪他俩喝了酒,王建晕乎后,我套出了他的话。公孙渊特别重视平郭县府的新官员,不知从哪得知,咱的海鲛和天涯叔叔最合适,遣王建亲自来认领。”

    父亲分析:“据说公孙渊特看中亲戚,可能是咱家和田家,他都认为是亲戚了吧?”

    儿子拍大腿:“对对,肯定就是这回事。若不,就凭田牙那两下子,连句话都说不明白,连匹马都骑不好,怎能提他当县尉?明早王建就会来,得好好准备礼包啊。”

    爹并没太兴奋:“这话虽是有可能,但酱缸帽子进不去屋,咱的小海鲛,担当不起啊。上个月送先生时,我问孙子的前程。先生说实话,‘你这个孙子,心也灵手也巧,就是文章写不好。一看鹤南飞,二看雁北去。问他想什么,海鲛说想当匠。’,这几年大力扩军,靰鞡的价格不断涨,海鲛的舅舅都发了,最近正在招徒弟,我想把海鲛打发去,舅舅收外甥,也不会要学徒费的。公孙渊不比公孙恭,心狠手辣不好糊弄,我看这县令,孙子不敢当。”

    示启不赞成:“早想让海鲛当工匠,咱家何必聘先生?三百六十行,哪行都难比官场,薪俸不起眼,暗财没法数。我才识八百字,当上乡有秩,儿念了三年书,应该比我出息大。”

    张翔说:“你当上有秩,全靠示开影。我看孙子心眼太实,对先生都不会拍马溜须,官场上肯定应付不了,没有弯弯肚,可别吞镰刀头呀。”

    “父亲哪儿都好,就是志气太小。别再小瞧你孙子了,虎头虎脑像他舅,两岁学猫抓老鼠,八岁过河牵瞎子,去秋捡肉还给失主。”示启又拍了一把大腿,“我才转过弯,海鲛求先生教兵书,海鲛说的匠,不是工匠的匠。”

    张翔的话不是味儿了:“那是什么酱,酱缸里的‘酱’吗?”

    张示启喜笑颜开了:“父亲别抬杠。海鲛有志气,应是金盔银甲,光宗耀祖,叱咤风云的‘将军’的‘将’。”

    张翔仍争辩:“人进了官场,心就黑得快。就说儿子你,小时多本分,不敢摘西院杏,不敢看东院姑娘。看看你今天,芝麻大的官,祖辈见你要先低头,财主见你眉先弯,不给小钱你不办正事,就连侯爷你也常糊弄。万一哪天漏了陷儿,丢帽遭贬是小事,弄不好血光就上身。”

    示启嘴硬争道理:“儿与别乡的有秩比起来,拇指高举应数第一,我一没勒二没索,人家主动送来的。贾管爷料理封地那年,我把账算颠倒了,毁了晋升大前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回轮到你孙子了,说什么也不能松手啊。”

    张翔只得说真心话:“儿子啊,孙子啊!公孙渊上台后,增税增赋增徭役,以军为上不顾民生,根本的目的就是想打仗。他准备和谁打?打吴国他水军不行,如与朝廷打,就是以鸡蛋砸石头。公孙渊完蛋后,为他当官者的后果,咱家都应思量一番。”

    海鲛奶奶也说:“扫地笤帚上不去炕啊。示开在侯府没见出息是小事,打光棍也应活下去,可这么多年了,连个音信也听不到,我常梦到啊,示开成鬼了。嗐!海鲛的性体啊,和他二叔一个样,如被公孙家缠上,我的心啊,真怕像老爷子担心的那样。”

    示启边挠头边说:“二老所虑不假。但公孙渊选中你,抗令不遵就是死,大祸立马就上身,与曹魏打仗的祸,论起来还尚远。我看这样吧,海鲛别再往上争了,当到县令就为止吧,不与虎头显得太亲,看不好时就缩头,缩头不行就撒腿跑,血光也不一定会临门。”

    示启的话也在理,谁也没有更好的法儿。

    张翔说:“孙子啊,若真当上县令后,一定不要树政敌,多往后路想想啊。”

    海鲛妈说:“咱家日子够用了,千万别当贪官啊。”

    海鲛说:“我多会儿也不会贪赃的。我担心的是,一个人没管过,一下子当到这么大的官,大堂判案时,腿会哆嗦的。”

    示启说:“父亲告诉你个法儿,到时肯定会好使。犯人最怕惊堂木,不管你认没认准,‘啪!’,惊堂木一拍,看他膝盖哆不哆嗦,就知个八九不离十。还要会察眼神,用你的眼去瞪嫌犯的眼,他的眼神总躲着你,心中肯定是有鬼。”

    全家一晚没睡实,大老早就去南道迎。

    王建见了张海鲛,一表人才知礼节,断定就是要找的人。

    海鲛抱拳又弯腰:“小生张翱,字海鲛。得知主公委重任,诚惶诚恐啊。”

    王建挺满意:“小伙子,主公青睐年轻人,前程不可限量啊。别等大轿来抬了,骑匹马去吧。”

    张翔的心放不下:“孙子年少没历练,试些日子看看吧,如实在担当不起,就叫他回来吧。”

    卫演把王建拉到一边:“咱们找的是海角,他叫张海鲛,老爷可别整错了。”

    王建有主意:“鲛与角音差不多,你耳也可能分不清。早就听说过,张家与公孙有渊缘,王鼎也说过,恭公后悔没招亲。公孙渊想用张海鲛,追根溯源正合理。不过,咱也不能太马虎,弄个案子测测他,如若不是块真料,也应实话告知主公。”

    三人过了土岭子,来到县衙平郭府,王建亮出中郎鉴,老县令弯腰敬大礼。

    王建摆手说老县官:“你先回家歇两天,捧出积案咱理理。”

    水峪岭下可怜家,丢了一个胖娃娃,妈妈疯了不穿裤,奶奶哭得双眼瞎。案犯定在杂张里,但弄不准是哪一家。此地为何叫杂张里?因为总共二十家,十家姓弓长“张”,六家姓立早“章”,余下几家姓人几“仉”。三个姓,音相似,追根溯祖不是同宗。这个案子乱如麻,刀不快切不开,老县爷愁得脑发麻。

    张翱传令召疑犯,二十家来二十人,松松垮垮挤满堂。衙役“威武”犯不慌,堂上判官腿却战,心乱如麻没根据,好歹会拍惊堂木,“拍”地一声惊天响。开场几声音宏亮:“日月昭昭,法网恢恢,明镜高悬,刁贼难遁。案犯听清,自首从轻,泼赖从严,知情不举,邻里牵连!”

    下面无动于衷,小县爷头冒汗,怎办呢?只能观颜察色了,张翱想让众人散开来,逐个端量再去猜,又拍醒木,“啪”:“弓长靠左,立早靠右,人几近前。几人作案,明月红花,邻里清楚,再不招供,大刑伺候!”

    小县爷手向前指:“就是他,衙役们,轮棍!”

    张翱是说案子如明月红花般清楚。案犯叫仉红花,把明月听成是名曰了,那两家邻居一个叫仉清,一个叫仉楚,心中有些疑点,刚想举告,仉红花跪下了。

    这情景,把王建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得不赞叹公孙渊:“主公怎如此精悉人才呢?”

    张翱当上平郭令,父亲心里不踏实,反复琢磨上头公文。可喜儿子听父话,不再老想鞣牛皮。早起晚睡不冗惰,上峰发话如听雷。毫不迟疑不等减税,大包小袋争送赋粮。要饭花子不再显眼,见到官来躲到厕边。暗娼跑步去注册,妓院花税多收三倍。公孙渊夸他出人头地,全郡都学平郭县!

    3步摇莫护跋

    平州西北部的中辽郡领辖着大、小凌河上游和西辽河中上游的六个县,原为朝廷属国,公孙虽将其转为列郡,但由于族群过于复杂,仍对其进行着松散管理。

    轲比能被韩龙刺杀后,宇文氏、段氏、步摇氏的几股势力逐渐强大。公孙渊一手硬来一手软,震慑加恩惠,经常变招数。

    襄平城南大校场,刀明戟亮马声昂。公孙渊把各部族的头头都请来,让他们看得眼花缭乱。来时个个没空手,走时也应送点礼。

    与右北平接壤的鲜卑族,首领姓步摇,名叫莫护跋,岁数不大威望高,广结朋友足踏天下,路漫漫兮马为重,其眼不离公孙渊的马。步摇为鲜卑最强氏,他爷与公孙度猜过拳,他父与公孙康赛过狗,今后若莫护跋不生事儿,中辽的马蹄就不会乱形。

    公孙渊赠给莫护跋一匹马:“爱骥之父叫‘虎斗’,赠与义弟踏青山,这马飚起来时,迎风你应单眼闭,飙时你可得抓住鬃啊!”

    莫护跋伸臂搂马脖:“神驹啊,天生是我的朋友,别人若如此,肯定会四脚蹦!”

    公孙渊自夸:“马不掉牙活百岁。这匹‘小虎斗’,其牙都是竹实桶。天生就识主人语,乘之从来不用鞭。除了义弟你与我,魏君来了也别想牵。”

    坚实牢固永不空洞的牙叫竹实桶,长这样牙的牲口寿命特长。

    莫护跋喜笑颜开:“今得主公如此厚爱,弟应说句真心话。”

    “昨天在校兵场,别者都说了话,弟欲言又止,不知心里想什么?”

    莫护跋一本正经:“素利和泄归泥,人老逐渐滑,对主公的军队,一个门儿单口夸,看出点毛病也不说实话。我认为,兵不在多而在精,精兵应练在沙场。你们的校场,无坑无沟也无包,好似一片蹴鞠场。训武厅,应训将,将不在勇而在谋,不唯看身上硬功夫。你的教官是庸才,照着兵书讲兵法,打仗非为唱戏,场场都是不重样。官渡、赤壁、夷陵几战,以少胜多始料不及,以弱胜强在于谋略。”

    公孙渊咂舌头:“是的。像二爷(公孙模)那样的良将,我们的年轻人中还真没有。”

    莫护跋跟上言:“姬发虽然智,更在姜子牙,霸王勇而亡,败在缺军师。在下识一高人,不知主公肯不肯用?”

    公孙渊急言:“吾身求才若渴啊。”

    莫护跋问:“主公听说过,徐庶之才吗?”

    公孙渊言:“据说在诸葛亮之前,刘备的军师叫徐庶,还有个名叫单福,他胜过几次曹家将,智谋不下姜子牙。后来销声匿迹了,是否已经作古了,其身留有后人吗?”

    莫护跋讲:“曹操为挖刘备阵角,拘了徐庶的母亲。徐庶为救老母,轻身进了曹军营,万万没想到,老母不但没谢声,还把孝子好顿骂,徐庶跪地只顾哭,老母又一头又撞向柱。这徐庶,悔之不及装哑巴,没为曹操献一条策。徐庶天天遛河沿儿,看着颍水数浪花。满腹兵法无处用,只能望天等鹤招了。”

    公孙渊向南望:“颍水距辽东,不下五千里,我无法三顾茅草屋,只得叫白龙走几遭了。”

    莫护跋说:“弟身经常荡三江,勿需主公太焦心,交给跋腿一双足吧!”

    4盟书

    诸葛亮死后,孙权和刘禅都认为,不但要进一步加固吴蜀联盟,还要连接西北各个少数民族和东北的公孙,共同围攻曹魏。孙权更想控制辽东,遣使重礼去行贿,邀请辽东加入联盟。公孙渊觉得与吴蜀平起平坐了,随即欣然应允。在吴蜀缔结联盟时,宿舒奉命去了武昌。

    宿舒回来后,带回了盟书,公孙渊急阅:天降丧乱,皇纲失叙,逆臣乘衅,劫夺国柄,始于董卓,终于曹操,穷凶极恶,以覆四海,至令九州幅裂,普天无统,民神痛怨,靡所戾止。……今日灭曹叡,擒其徒党,非汉与吴,将复谁任?夫讨恶剪暴,心声其罪。宜先分裂,夺其土地,使士民之心,各知所归。……故立坛杀牲,昭告神明,再歃加书,副之天府。……自今日汉、吴即盟之后,戳力一心,同讨魏贼,救危恤患,分灾共庆,好恶齐之,无或携贰。若有害汉,则吴伐之;若有害吴,则汉伐之。各守分土,无相侵犯。

    再往盟书下边看,仍未见辽字。

    公孙渊心甚不满:“三家齐心灭魏后,如何瓜分中原?”

    宿舒言:“吴蜀计议,灭魏后,豫、青、幽、徐四州属吴,兖、冀、并、凉四州属蜀。见其不公,我亦曾力争,孙权却说,‘辽东为列郡,臣服于吴,东北都是吴国的,不用你签字。’我气得蹦了高,蜀主都点头了,孙权仍晃脑袋。”

    公孙渊发怒:“岂有此理?本欲交结个朋友,碧眼儿却以老子自居,美梦离谱啊!”

    宿舒又拿出一帛绢:“这是孙权的诏书,封主公为燕王。”

    公孙渊一把丢在地:“胡弄小儿郎,不可与戏矣!”

    孙权欲得东北,必得先整明白辽东,公孙渊又臭又硬,不得实惠不给脸。随即又下诏,对公孙渊好顿捧,加九锡,统领幽,青二州十七郡。

    公孙渊心不傻:“这些地方尚在曹魏手中,挂个虚名有何益,反授曹叡以刀柄。指山卖大磨,空手套白狼,去他妈的吧!”

    孙权虚的不行来实的,以张弥、许宴为领队,万人大军护礼船,明珠象牙和犀角,这些宝物不足为奇,越剑吴钩金铠甲,最能打动公孙渊的心。公孙渊收礼不办实事,孙权无奈变棋路,想把玄菟先拉过去。来玄菟这伙人,王赞细打量,不是稳当客,不给好吃和好喝,不准乱走和乱动,个个好像被监禁。吴国这伙人,不自量力反想夺郡,内心不齐有人出供,多亏腿长跑得快,带伤忍痛逃到高句骊。高句骊首领叫位宫,得了吴人大量好处,位宫深恨公孙渊,接受孙权封单于,待吴军来时笑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