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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军师侯城举杨祚 魏间首山害马群

    1杨祚

    侯城(沈阳)在襄平北百多里远,北达扶余,东达玄菟,西达辽西,四方同衢,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公孙渊动用了大量人力与财力,打造一座新侯城,最终想把平州府也迁到那儿,统领整个东北。

    那天,军师(夏侯献)对公孙渊说:“来时路过侯城,见役工们正在那儿筑瓮城坎墙,为师不敢恭维呀。”

    公孙渊说:“我正要去侯城视察,择日烦军师陪行一趟,细看看弊病在哪儿。”

    适日,公孙渊与军师同乘一车,边行边谈。

    公孙渊说:“汉初燕王卢绾的行宫曾建在侯城,卢绾喜好山水,侯城南河叫浑河,而卢绾更欣赏太子河的山水,于是将行宫迁到襄平。侯城是平州之要冲,决不可草率了事。军师所观之弊,要害之处都在哪儿?”

    军师说:“来时一晃而过,并未细察。偶见一工匠砌筑块石,不用锤砸竟用掌劈,如此劣料,风吹日晒之下,导致城池不固。”

    “侯城附近的石料难比辽南,但也不致于用手劈呀!”

    “老朽绝非眼花,你去也能看到。基础如此,坎墙以上将用何料?”

    “当然是大砖了,粘黄土掺白河沙烧就,质不坚者,严禁上墙。侯城定要筑成楷范之城。”

    “不过,中原已有新筑法,坚城不用土砖了。”

    “那用何种材料?”

    军师讲:“以白粗沙与石灰为骨料,以黄米粥为胶结物料,如能再加些红糖稀,那就更好了。捣固硬实后,砸不掉渣,挖不成洞,冻不开裂,晒不鼓皮,一劳永逸,千年不毁。”

    “啊。那我们就用此法,先筑一段试试,果如军师所言,那咱明年多征糜子,坎墙以上全捣固。”

    公孙渊与军师到了城前,细看役工砌坎墙。

    公孙渊问:“这不是都用的锤子么,以掌劈石那位哪儿去了?”

    役工头答:“那位叫杨祚,刚才打死头骡子,车夫叫他赔,他说还能缓醒过来,在那边等骡子醒呢。”

    公孙渊问;“打人家骡子干嘛?”

    役工头说:“那车往这拉石头,前套骡是一头脚蹦子,上坎儿时车夫刚甩鞭,前套骡尥起后蹄蹦个不停,辕马吓得都哆嗦了,没法儿用力向前拉,车还向坡下滑。杨祚小步跑过去,夺过车夫手中鞭,一鞭从骡子后耳根下去,鞭尾直奔鼻梁,骡唇被抽出道血口子,骡子一头栽倒就昏过去了。不知是真死还是假死,车夫还在那里跟杨祚闹腾着。”

    公孙渊赞赏:“这样的鞭手,还从没听说过,那骑技更当了得了。快去把他叫过来。”

    这杨祚,身长九尺,猿臂狼腰,肌如花椒树,浑身疙瘩肉,好一尊武将身材!

    公孙渊大喜:“你是哪县人?”

    杨祚说:“在下非为辽东人。”

    “不是辽东人,怎来这儿筑城?”

    军师接言:“听口音好像是殷都人。”

    杨祚讲:“不敢瞒主公,小身是中原河内获嘉人。避险来辽东,一时无定处,见在这儿干活有饭吃,晚上还有工棚住,也就不走了。”

    公孙渊指一石头:“你劈块石头我看看。”

    杨祚摆块石,手掌上举,气沉丹田,一掌下去,那石即分两块儿。

    公孙渊大惊:“非为凡人呀!如此身手,还能怕谁,身犯何罪?逃到辽东。”

    杨祚似乎有所畏惧:“没犯什么恶,小身不敢说。”

    军师瞪起眼:“在大司马(曹叡封公孙渊,前文有所交代)面前,不说实话就是犯恶。”

    杨祚说:“当然了,若在曹管地,至死也不敢说,今身在大辽东,说说也无妨。爷爷杨彪,末汉名臣,录过三公,曹操仰爷名望,数次欲重用,爷爷屡辞不就,终老于家中。父亲杨俊,曹家兄弟争位时,父与曹植交善,曹丕怀恨于心。曹丕登位后,为防贪官索财敛物,非为监察御史,朝官不得下郡赴县。那次曹丕没着帝装,到苑县视察灵芝池。县官不识,略有轻视,曹丕即时震怒,欲以慢君之罪治之。父亲为郡守,替县令来求情。曹丕却认为,报复之隙已到,唆使谗言者恶意举报,因咱家与魏讽是舅亲,诬陷父亲是魏讽余党,不但没赦免县令,父亲也遭杀身之祸。父亲死后,我苦练武功誓报父仇,几经辗转,来到辽东。”

    公孙渊思量起来:“杨彪、杨俊之名,父亲也说过。”

    军师赞杨祚:“猛将之躯啊!展几路拳脚,给主公看看。”

    杨祚翻滚腾挪,出掌带风声,踹地地成坑,几路下来,博得彩声一片。

    公孙渊大喜:“大才不可小用,骐骥不当拉犁。首山又建处训马场,现任马督不太得力,你先去那里任新马督,得功而后再行晋升。”

    进入工棚,侯城图的烫样展示在眼前,烫样为木型,比图纸直观多了。

    公孙渊说:“军师细点斟酌斟酌,此样有无可审之处?”

    军师认真端量一番,手指几处:“城门多少,不在于城池大小,门多虽进出方便,但不利于防守,我看七门太多,五门为恰。此街转角处最好为半弧形,以利视野和巡逻。此处连脊太长,应有隔断,以利防火。”

    公孙渊赞叹:“太有道理了。”

    “总的来说,此样设计得相当精细,辽东还有这样的人?”

    “这是我们的大都尉设计的。”

    “啊,公孙模,舍其难为呀!”

    “这是他三年前制作的,可惜现在二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我择日去拜拜。”

    公孙渊说:“不管怎说,军师见多识广,比辽东人眼界开阔多了,不妨直言,这城防还能否再完美一些?”

    “侯城为大都之貌,光有瓮城欠安,还应有廓城。”

    公孙渊点头:“工程太大,一时难以造就,日后定当兴建。”

    2掌匠

    公孙渊与军师和杨祚视察首山训马场。

    军师手指一马:“这毛色,油光锃亮!”

    杨祚亦赞:“这脖颈,这精神!”

    公孙渊更高兴:“两个多月没来了,马群变化挺大啊。喂的食谱变了吗?”

    马督说:“食谱没什么大变化。主公上次走后,来了两个新马倌,主要是腿勤和手细,寸草铡三刀,没料也上膘,马不消汗不饮水,喂点干草再上料,喂料从不喂干料,一次一勺,不上懒料。”

    公孙渊吩咐:“把他俩叫过来。”

    俩马倌跑过来。

    马督介绍:“大个叫同坚,小个叫冯仁。他俩原是曹家赵王的马倌。”

    公孙渊问马倌:“既然给赵王喂马,那怎么来到辽东了?”

    同坚说:“赵王极其喜爱马,见了良马后,无论什么价,换上笼头就牵走,给他喂马呀,一点儿不敢含糊,也就练成了个勤快手……”

    马督断他话:“主公问你俩,为什么来到辽东?还扯到手脚上了,你说不明白,冯仁说说吧。”

    冯仁讲:“赵王德性不足,得罪了不少人,那个风高无月夜,不知哪个冤仇家,点火烧了他的马棚。马棚连马棚,草垛连草垛,不到一个时辰,二百多匹马,全成了马骨头……”

    马督又断冯仁话:“主公没工夫听你啰嗦,说赵王的马都烧死了,没有马喂了,因而来到这里,那不就完了么?”

    公孙渊斥马督:“你呀,别认为自己是明白人。赵王会饶恕他俩吗?因是怕掉脑袋,吓得跑到这儿来了。”

    同坚与冯仁,两人点头如捣蒜连声道:

    “是是是!”

    “对对对!”

    公孙渊好高兴:“你俩手艺不错呀,喂成这个样,应予以重赏。缺这缺那的,及时当马督说,不要将就和糊弄。你俩还有没有再想说的话?”

    同坚说:“那我就说个事儿。这儿的掌匠艺不精,钉的马掌钉,不是深就是浅,浅了穿不牢,深了马蹄瘸,马瘸就掉膘,还会影响到训练。”

    冯仁说:“在赵王那儿,马掌都是马倌挂,马倌和马最熟识,挂时从来不用上桩,端起蹄就可钉,从不伤马蹄。”

    公孙渊问:“你俩都会挂掌吗?”

    同坚指冯仁:“我手不如他。”

    “那就试试看,真有那手艺,马掌全由冯仁挂。你们都去忙吧。”公孙渊面对杨祚,“这个马督虽不算精灵,但从这点事来看,还是叫他先干着吧。你还内行何等技艺?”

    杨祚说:“小手造过船,手艺比较精。”

    公孙渊言:“那正好。曹魏正在大力造船,不但徐州扬州在造船,青州幽州也忙着造。名义上说准备伐吴,我看应是想犯辽东。”

    军师说:“那是肯定的。曹魏犯辽东,必会东西夹击水陆并进,咱们也应造大船。”

    杨祚言:“战船不唯大,要紧的是坚,不知辽东有无好船木?”

    孙公渊说:“不应拘限于辽东,玄菟郡的水曲柳和黄槐,苗条香直,大的比牛肚子粗,耐水又耐烂,坚实又韧固。船木不用你张罗,你就管制作吧。”

    军师耳语于公孙渊:“诸葛亮最善使间,曹魏吃过几次亏,而后也重视使间了。不明真身的生人,不

    应急于重用啊。”

    公孙渊点头:“那是当然。不过,两个喂马倌,一个造船匠,手不掌大任,关乎不到大局。”

    军师进一步提醒:“象棋之势,小卒过河顶大車,主公可得细察呀。”

    3糜子

    两年过去了,军师的几堂课,公孙渊感觉良好。

    深秋,平郭县衙内。

    县令张翱问县尉田牙:“我看你,这几天总是愁,哪项事儿不顺?”

    县尉眉头紧皱:“糜子呗,那么多糜子,上哪儿去整啊?”

    县令也意识到:“征没征上来一半儿,几个乡完成了?”

    “多说是三成,没有一个乡征齐了。”

    “真抠到骨了吗?”

    县尉摇着头说:“糜子最低产,不能重茬,这还又赶上了伏涝,本来就打不点儿,一点不减免,还照原数收,要命也收不齐。”

    县令关心父亲(张示启):“咱们老家转山河乡怎么样?”

    县尉说:“也不怎么样。谁都知道主公的厉害,春天确实没少种,但因种子太贵,都没舍得下足种儿,星儿月儿般地出来几棵,成了胎里瞎。收不足军粮和赋税,有不少里正见没抽头了,就撂挑子不干了。有秩把石砬子也用上了,连抄带翻加瞪眼,也没整出多少来。”

    石砬子是当地的小地痞。

    县令比县尉还犯愁:“跟大户借点谷子,拿两倍的谷子到外县换糜子,能不能弄齐?”

    县尉仍摇头:“缺口太大呀,不光咱一个县,别县也征糜子啊!”

    二人边散步边商量。

    一个乡丁满头大汗跑过来,喘吁吁地喊:“县爷不好……”

    县令正愁间,听这话来了火儿:“大胆!因甚说老爷不好!”

    县尉听明白了:“他不是说县爷,他是说有事不好了。”

    乡丁忙跪下:“望儿山乡军粮储仓昨晚被盗,乡有秩请县尉前去破案。”

    县尉刚转身,又有来报:“县爷不好!青龙山乡府起火,乱民抢了糜子,有秩吓瘫了,啬夫被烧伤,全都乱套了。”

    县令挠头:“这,这,好事怎不成双?县尉去望儿山,我去青龙山吧。”

    县令、县尉刚想分头出发,郡府从事打马来到:“郡府公文到,二位慢走。”

    县令接过公文,随手放于案上:“事儿太急,回来再看吧。”

    郡府从事比县官大:“你这县令,官还想不想当了!什么事能比郡府的公文急?”

    县令拿起公文看:侯城工程,军务所急,为了减少碾米之功,改征糜子为直接征黄米,三斛糜子折合两斛黄米,令到即行,不得有误。

    张翱两腿还没分开裆,郡府又一从事到。

    从事在马上说:“事儿太急,郡府来不及行文,紧急口授:各乡匠人,包括木匠、石匠、瓦匠、铁匠和皮匠都要去侯城服徭役。”

    张翱一腚坐于地:“我的妈呀,这官可没法儿当了。”

    半夜。东边火光冲天,外面响起锣声,田牙领兵向火光处跑,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堆柴草在燃烧。

    这时,一个兵士跑来报告:“报县尉,县令说这是贼们的调虎离山……”

    信兵舌头有点大,田牙自认听明白了:“啊,小股东山,不必多说。贼人不太多,向东山冲啊!”

    信兵喘息着,还没说全话,田牙就领着兵士们向东跑去。跑出老远,马大牙觉得不对劲,问报信那

    士兵:“刚才你报的是什么?”

    信兵说:“县令告诉我,这是贼匪的调虎离山之计,叫县尉不要上当,要保护好仓房中的粮食。可县

    尉还没等听明白,他就领着军士们向东跑,我以为他知贼人在哪儿,也就跟着跑。”

    马大牙拼力追,追上县尉后,把话说明白:“仓房的糜子要紧啊,赶快回去吧。”

    田牙手一挥,兵士们又向西跑回去。

    仓房跟前,盗贼们正在抢糜子。

    田牙哆哆嗦嗦举起斧子,扯着嗓子喊:“放下,都给我放下!”

    田牙反复喊,盗贼们有的空手跑,有的扛着粮袋跑。田牙追盗贼,跑了这么远的道儿,腿脚早已软

    了。有个盗贼为逃命,丢下粮袋跑,田牙坐在袋上喘,没提防身后还有贼,那贼一棒子下去,田牙脑袋开了花。

    公孙渊训斥卫演:“筑城已没黄米了,你这个郡丞是怎当的,明天就是重阳节了,怎才征来这么点?”

    卫演哭丧着脸:“不是我不用力,实在征不上来啊。”

    公孙渊发怒:“今春种了那么多,这时候怎就收不上来呢?软,软,病就在手软上。哪个乡最拖后腿

    儿,就杀哪个乡的官儿,哪个县最拖后腿儿,就杀哪个县的官儿。杀他三两个,保证都能徼齐。平郭县怎么样,那儿的地最适合种糜子?”

    卫演说:“别提平郭了,为了征糜子,引起了众怒,县尉都被打残了。”

    “多会儿的事儿?”

    “我刚从那儿回来,正想向主公秉告,这你就来了。”

    “那个大下巴,是个窝囊废,大舅真是眼中无珠,怎就能把他选成县尉呢?县令也不硬强吗?”

    卫演说:“别提县令了,县尉不行了后,县令不知哪去了,有人说是吓跑了,有人说是投河了。重

    新任两个县官吧。”

    公孙渊脚跺地:“恨!恨!恨死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你支令箭,带兵二百,速去转山河,

    将张翱全家,鸡犬不留统统杀绝!”

    4东莱

    公孙渊与卑衍琢磨沙盘。

    卑衍说:“这种沙盘,演起阵来确实实用,军师能把它教给咱们,看来不应对其再怀疑了。”

    公孙渊点头;“是的,我们应下苦功夫,把所有可能发生战斗的地域,都制成这样的沙型,反复琢磨,反复研习。”

    这时,公孙修领个驼背乞丐向公孙渊走来。

    近前,公孙渊斥之:“你领这样的人来干什么?”

    公孙修对乞丐说:“露出真容吧!”

    乞丐直起腰,脱下了赃衣,拽下了假胡须,原来是侯五。

    公孙渊问:“都一年多了,我想你也该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头绪?”

    侯五说:“主公当放心好了,我拿脑袋保证,军师乃真身。军师邻家人言,徐庶在曹营,数年没献一条策,曹操惜其才,才没有杀他。徐庶回家后,曹操为防其被他人所用,始终监视着他。那天,军师伪装暴病而亡,邻居们都去帮忙,抬到坟上埋了。有人提供线索,官府生疑了。七天后那晚上,官府令人去坟上假装盗棺,可棺中并无尸首,方知徐庶逃走了。官府把他儿子抓去后,怎打也没拷出真情。我到那儿第五天,刑场上正砍他儿子的头。”

    公孙渊盯着侯五的眼睛;“军师儿子遭斩,你是亲眼所见还是听人传言。”

    侯五眼也不眨巴:“我就在刑场,亲眼所见,儿子长得与军师一般无二。”

    公孙渊松口气:“这事要保密,别让军师知道,得知儿子死讯后,他会伤心的。”

    诸葛亮死去三年了(公元237年),蒋琬录尚书令领大将军,不像诸葛亮那样与魏硬拼而消耗了国力,其休兵殖谷,重在防御,吴国见蜀国罢兵,也偃旗息鼓恢复元气去了。公孙渊政变十年了,仍赖着东莱不还,两面三刀积极备战,大有与曹魏决裂之势。曹叡纵观吴蜀动态,认为整合辽东的机遇到了,计划先从东莱下手,故意打草惊蛇,以便使公孙渊将辽东主力放在辽南。老将田豫智勇双全,认为东莱不是铁板一块,已现分化之隙,遣间打入公孙内部。柳毅的爱将,长史王颀明察大势,深知东莱早晚必归曹魏,毅然决然,里应外合,袭杀柳毅,一举夺回东莱。

    侯五刚走,外面传来哭声,柳远一头撞进来:“主公,不好了,父亲被杀,东莱失守!”

    公孙渊张大嘴巴:“怎能如此,敌将何人?”

    今春蝗虫遮了天,良家也藏洛阳铲。贼如虱子捉不尽,两处刑场天天砍。柳毅白天砍贼头,晚上头被王颀砍!

    柳远哭诉了经过,公孙渊呆若木鸡:“王颀,大舅的侄呀,竟然也反叛了,难以置信啊。”

    柳远擦着眼泪说:“东莱这几年民生太凋敝了,百姓们见西边的齐郡一天天壮大,人心惶惶,皆有异心。王颀杆挑父头,振臂一呼应者如蜂,小身无力挽狂澜,好不容易找条船,九死一生还辽南啊。”

    公孙渊满脸是气:“通知各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5公孙晃

    开完备战会议后,公孙渊视察太子河造船厂,面对杨祚说:“柳将军丧生,东莱失守,断我左臂。敌人的主力必乘战船从东莱下水,直奔沓津(旅顺口)。咱们的战船造晚了,进度能否再快点?”

    杨祚讲述难点:“过去没存干木料,湿板难造坚船呀。”

    公孙渊问:“造船当然得用干板,可那边为什么还往板上浇水?”

    杨祚说:“船板必须彻底干,一次晒干不行,必须干干湿湿,湿湿干干,反复三次,方能干透。”

    “单凭日晒太慢,建些干燥室,生火不分昼夜地烘吧。”公孙渊有点无可奈何,“大战迫在眉睫,水师难以指望了,只能加强津岸渡口的防御了。”

    水督宿舒说:“还有条路,吴国战船天下第一,如果买来训练,可解燃眉之急。”

    孙综担心其不肯卖:“那次杀张弥和许晏,孙权早有愤心,曹魏犯辽其必喜上心头,他岂肯卖船于我们?”

    “就当时来说,张弥、许晏之头已经落地,说什么也没用,只能送给曹结巴了。”公孙渊思量后说,“平郭军粮被抢,县令张海鲛、县尉田天涯身犯失职罪,砍下俩头送给孙权,就说他俩劫财害命,非为我们的官府所为,好言几句赔上礼。量其为曹魏所慑,着眼于大局,必然盼咱奋力拒曹。我们宁出高价,他们还能发个大财,于理说其应能答应。孙综与宿舒,你俩去办此事吧。”

    孙综和宿舒走后,公孙渊吩咐公孙修和卫演:“平州虽为六个郡,但从实力上讲,主要是辽西和辽东。主将大多在辽东,管得着看得见,只要肯干就行了。我最担心的是辽西,辽西是平州的西大门,照理说,你大伯在那儿,文武齐备非庸才,不应出现大问题。但我总觉得他不捧我这个弟弟,备战练兵不积极,征粮征夫不踊跃,曹魏集兵不警惕,青州刺史换田豫,幽州来了毌丘俭,这么大的军事迅息,他都没告诉我一声。就当他是父的种儿,若被曹魏换了心,与咱公孙是两层皮,他如临阵反了戈,辽西即刻就完蛋!”

    卫演说:“这咱都知道,可我们两个该如何去办呢?”

    公孙渊交代:“你们两个去辽西,仔细弄清他真面目,公孙晃若异心向曹魏,夺过他手中的兵权,把其凌空架起来。时不时拿话刺激他,如其想走就放其走。这有我的几个字,让他看后答几句。”

    公孙修与卫演并马而行。

    公孙修说:“卫演,你有没有感到,这路上与往昔大不相同了!”

    卫演看出点端倪:“确实是不同,就迁徙者来说,头几年往东迁的多,现在却都向西迁。”

    公孙修说:“随母亲讨饭流浪了几年,民间之事知道些。人如鸟,哪儿有食就往哪儿跑。世道好,官惜民,民近官,世情变,民见官服就撒腿跑。军仓年年在增高,主公还为此沾沾自喜呢,却不管民肚饱没饱。”

    卫演担心:“看来主公铁了心,以武抗拒朝廷,最终能行吗?”

    “管公讲过《孟子答齐惠王》,主公不爱听,气得遣人火烧白帽楼,不过我觉的,孟子的话是对的。”

    “孟子是怎说的?”

    公孙修讲:“春秋时期,齐国与燕国的军事实力差不多,两国开战后,齐国五十天就吞并了燕国。齐王问孟子,‘燕国也不弱,这么大的仗,怎这么快咱们就取胜了呢?是不是与天意有关?’孟子答,‘天意就是民意,在燕王的统治下,燕人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希望齐国去吞并,所以燕国很快就败了。但,得燕后,在大王的治理下,如果水更深火更热,百姓还会盼着别国来吞并你的。’那时的齐国和燕国,是诸侯国与诸侯国之间的关系。咱们现在算是属郡与朝廷对抗,且实力相差悬殊,不仁不道无民心,我看主公无胜机。”

    “我看也不妙。主公议事单召武将,文官缩脖靠一边。这些日子,纶直和贾范等,私下常嘀咕,个个心不安,狼上狗不上,左右心不齐,主公一意孤行,他肯定是够呛。你怎不好好劝劝呢?”

    公孙修摇头:“主公见我无信心,总拿斜眼溜着我,大胆劝几句,他扭嘴就拔出刀。话再说回来,见了大伯后,其言若软和了,咱俩该怎办?”

    卫演说:“他话对与错,咱先放一边。老天有眼啊,大仇有报了。主公既已发了话,管他是顺还是拧,巳时见到了他,午时咱俩就动手,咔嚓一声砍下去,提着他头祭亲坟。”

    公孙修想得细:“别太毛楞呀,应先听他说两句,话到尽头时再发狠。”

    “杀母之仇你不应忘,此仇非单卫家仇,安吉与老奴,救我与金凤,粉身又碎骨。刀早磨得锋锋快,我举刀时你别拦,别伤你的手。”

    公孙修叹口气:“实情实理起来,母亲也有点过,大伯是执行军令。爷爷和主公,都是这冤情的根。”

    公孙修卫演继续行,前面是个十字路口,车马不行人头攒动,下了马往前钻,原来是个行刑场,正要开刀斩案犯。这罪名好奇特,罪犯后脖插标签:食人犯。

    公孙修问身旁人:“还有这种罪犯?老哥,他究尔何缘食人肉?”

    那位老哥说:“这是个疯子,前半辈无孩子,四十岁得对龙凤胎,胖丫像块嫩豆腐,胖小就是肉磙子,简直把他乐疯了,半夜三更睡不着,鸡刚抻脖就唱歌……”

    卫演心着急:“你真是个话匣子,唠叨这些有何用,咱想知其为何吃人。”

    老哥一口气讲完:“胖孩儿三岁时,从天不管那儿来伙狼皮匪,白天趴在草窠里,随着星星出来荡悠,抢不到粮米就割人肉,肯定回回不空手。那夜窜到老汉家,一棒把他打昏在地,提起孩子就割屁股,俩孩当时就死了,老汉醒后就发疯了。不知匪徒来自哪儿,这老疯子,疑到谁家谁倒霉,打倒个人割块肉,荒沟秃岭生滩火,半生半熟烤着吞。疯子小跑比风快,沟沟坎坎一跃就过,啬夫游徼抓不到,郡守亲自出马捉。若不怕他身有疯虫,今天就想分吃他块肉。”

    辽西郡府在阳乐城(今义县东),公孙修和卫演到了后,手推府门就闯入。

    卫演气冲牛斗:“辽西治理得不错呀!居然还有人食人?!”

    公孙晃低下头:“卑职懦弱矣,心若装着民,哪能容其猖狂到今天?”

    公孙修坐下来:“耸人听闻呀,老疯子太恐怖,隐隐又有些可怜。”

    公孙晃说:“不应该可怜老疯子,冤有头债有主,谁施恶谁应偿。”

    卫演指着公孙晃的鼻子喊:“你就是头,你就是主,血债血偿,就应用你的血来偿!”

    公孙修止之:“卫演,先别急,听他说!母亲最后在天不管,真是食人肉的匪首吗?”

    公孙晃说:“食人是在她到那儿之前。她剑术精容貌美,匪徒个个想舔她,不知明天死与活,当晚就什么都能干。匪徒们专抢官府后,我才奉命去围剿。”

    “母亲最后那一刻,大伯曾否亲眼目睹?”

    公孙晃眼含泪:“她手抡青釭剑,狂舞如旋风,伤杀十几将,非火莫能敌,她手被烧焦后,最后对

    我说,‘虽死在你手,但我不怪你。你把这柄剑,交给我的儿,砍下恶虎头,我当鬼不抓你。”(待公孙晃音叙述完毕,随后植入第19章甄娇音:你把这柄剑交给公孙修,杀了公孙渊,我死后做鬼不抓你(结尾再重复‘不抓你’特效音)。)

    见公孙修迟疑,公孙晃又说:“侄已没母了,不应再无父,我想这柄剑,不应交给你。你俩今天来,当有要紧事。”

    公孙修拿出信:“这是主公给你的信。”

    公孙晃细读:依稀三千年,三皇五帝兮,皆未淡辽东。虞舜颈顾,颛顼驻足,箕子东渡。高辛氏、高阳氏,后族群群兴旺矣!秦王扫六合,姬丹力挺燕。河图洛书兮,再现公孙矣!雄鸡一唱天将换,大任赐公孙,不领弗敬矣!

    卫演盯着公孙晃:“你若认为是兄弟,应给主公回个信呦。”

    公孙晃眼看公孙修:“我说你写吧。盘古开天地,寰宇不平,女娲补天,精卫填海。人食五谷,功于炎帝,再往前说,还有无怀与葛天。我祖轩辕,二万里整合,三千年统治,谐和百族,非唯武功。九夷辟南,孤竹兴北,中华繁荣兮,非唯一氏矣!仲尼怀至圣之才,无受命之运。周公藏易理之机,守天伦之德。君子居易以俟命,化剑为犁安黎民。屈己存道兮,公孙之至矣。偏道薄德而招摇,于世无益之逆行,辱没祖宗矣!”

    公孙修说:“分久必合,天下再度整合,兆民所盼。大伯这话是对的,但主公铁心自立,绝不肯听良言。他说过,宁被后世骂千年,也比埋没英名强。”

    公孙晃道:“看来他得遗臭万年了。大伯实难与之共舞,无法在此为任了,侄儿自度吧。”

    公孙晃出门向南。

    卫演望其身影,低语:“随其自去吧,给他留条命,够便宜他的了!”

    6疯马

    吴国的武器最精良,公孙渊联系贸易取之,孙权要求辽东必须用骏马换。

    公孙渊领着吴使来到首山驯马场,竟然大惊失色!

    马督哭丧着脸告诉:“这些马,不知得了什么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开初时,嗓子哑眼睛红,口里渴得慌,给水却不喝,再过几天,乱踢又乱咬,可吓人了。”

    公孙渊懂马:“好像是疯马病,马被疯狗咬了,发病后去咬别的马,别的马也得疯,一疯百疯全都疯。

    这儿来过疯狗吗?”

    马督说:“马场四周有兵监,外边如若有疯狗,也是进不来的。”

    “如真是疯病,为防传遍全马场,只好点火烧了。”公孙渊想了想,“杨祚对马最精通,你赶紧去船厂找杨祚,天亮之前必须回来。”

    天刚亮,杨祚果然到,马后边还拖着被绑的冯仁。

    杨祚急问:“同坚哪去了?赶紧抓起来,他俩是曹魏的奸细,来害咱的马。”

    马督说:“如是那样的话,同坚昨晚可能跑了。”

    杨祚说:“这小子也想跑,我见其脚步可疑,也就绑来了。主公亲审吧。”

    公孙渊拔出刀,突然急转身,谁也没料到,马督的头落地了。

    公孙渊挺刀指向冯仁:“你使的何手段,害疯我的马?”

    冯仁面不改色:“说是死,不说也是死,说后能一刀砍了我,不去折磨我,就把实话说。”

    公孙渊迎刃看刀:“这把刀叫‘七星,’马督头掉也没粘血,你如肯说实话,不必第二刀。”

    冯仁句句是真:“司字加一竖,也就是同字,马字加两点,当然就是冯,同坚真名叫司马坚,我叫司马仁,都是司马懿的同宗侄。二伯遣我俩来害马,眼见大功将告成,可我腿短没跑成。”

    公孙渊喝问:“你他妈的!如何把马弄疯的?”

    司马仁实说:“弄点疯狗血,不废大力气,掌钉沾上点,钉时穿着点嫩肉,少说三天多说五日,这匹马就会疯。疯马初时暴躁好斗,咬了其它马,那些马也得疯,最后这些马也都得死干净。”

    杨祚举起刀:“不必主公亲动手,我的刀刃也锋!”

    公孙渊止之:“且慢。还有何人是奸细,如肯说几个,就留下你的头。”

    司马仁摇头:“大魏军法严。不应问的事不敢问,不应知的事不敢知,只知自己事,别人事不知。”

    杨祚说:“魏间受遣后,全家皆为质,泄身如背叛,全家受株连,烈士之家得抚恤,给他小命他也不敢活呀。”

    “七星”刀光闪,间头滚一边!

    公孙渊好个沮丧:“这马督啊,外号癞蛤蟆,他妈跟我睡过觉,我就认作儿子了。身为马督不敢飚马,外人听他扯起来,骑着骆驼能上天。一口酒下肚就亮肚皮,总认为自己是光溜人。看不到眼眶上的包,早晚会出浆。非为你杨祚,这些马就全废了。努力好生干,你是个俊才啊,将来得天下后,我给你个州牧当。”

    杨祚立正相敬:“小身定当舍命报主!”